不知过了多久,楚云哲放开了她,他边帮她整理着发丝边道:“以后不许哭,知道吗?”
“嗯。”
“王爷,你怎么会....?”
“叫我云哲。”
苏雪舞似是很难为情开口:“云..哲....”
“我还是不习惯。”
“还是叫你王爷吧。”
他指尖在她脸颊处划过:“无人的时候,叫云哲。”
“好。”
苏雪舞又问了一便方才的问题:“王爷,你怎么会....?”她还是说不出那几个字,她很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她不确定他对自己是怎么样的感情。
“你是说本王,怎么会亲你?”
苏雪舞脸上一红,他怎么能这么直白说出来?
“嗯?”
苏雪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意思似是一样,楚云哲淡定道:“本王亲自己的未来王妃,有何不可?”
“不是,这不能混为一谈。”
“王妃是王妃,我是我啊。”
“都一样。”
苏雪舞像是一个热切的孩童般,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偏偏楚云哲很喜欢逗她。
——————
之前袭击苏雪舞和楚云哲的黑衣人见他们坠崖后,便不再穷追,救下了沈子钰后,便迅速撤退,沈子钰早就料到阁主会派人来,他以为是截杀,想不到是救自己。
他们救下沈子钰后,迅速安排他上了一辆马车,黑衣人给他塞过来一套衣服,压低声音道:“快换上。”
沈子钰觉得这声音尤为熟悉,再看向她的身段,一个人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她倾身靠近她,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面巾,他惊道:“母亲,真的是你。”
“没错,是我。”
“如你所见,我也是暗夜阁的人。”
“怎么会?你怎么会成为暗夜阁的人?”
沈子钰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母亲不过是一介妇人,她怎么会和暗夜阁联系上关系,且方才看她的武功不凡,他在她身边将近二十载,竟没有发现。
高兰馨看着沈子钰的容颜,他长得越发俊了,和那人也越发得相似了,眼中的爱意和哀色渐露:“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也会成为暗夜的人?
“说来话长。”
“十年前,我救下雪舞之后,他来找过我。”
“所以,你是为了那丫头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不全是。”
“也好,这样你就和他有更多的交集了。”高兰馨呢喃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沈子钰听。
“母亲,你说什么?”
高兰馨掩饰着情绪道:“没事。”
”以你的武功,为何不想办法离开?那小小的天牢能关得住你?”
沈子钰自嘲笑道:“那天牢确实关不住我,可是我离开了天牢了又如何,暗夜阁的规矩母亲比我清楚吧,我任务失败,你觉得阁主会放过我?”
暗夜阁的规矩,若是任务失败,有两个选择,要么自我了结,要么,任由天涯草的毒发作,绞痛而死,所有的人,无一例外。
高兰馨想起十天前,她跪在那人的面前,求他救沈子钰,那人的心似石头做的一般,坚硬无比,还对他下了追杀令。
“子钰,暗夜阁你暂时回不去了,阁主对你下了追杀令。”
“我知道。”
“你暂时去塞外躲躲。”
“母亲,我知道了。”
“若是阁主知道你救了我,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你可有对策?”
“不用担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沈子钰掀开窗幔,方才不是还有其他的人的吗?怎么都不在了?”
“他们都死了。”
“母亲杀了他们?”
“他们知道得太多了,若是把我救你的消息传到阁主的耳边,你我都活不了。”
沈子钰无奈放下了窗幔,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在暗夜阁,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他早已经厌倦了这些无休止的杀戮,他想抽身离开,可是终究是陷入了泥潭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抽身。
高兰馨驾车,沈子钰在里换上了高兰馨给他准备的行装,高兰馨拉紧了缰绳道:“子钰,你自己小心,我要回去给阁主复命了。”
“嗯。”
沈子钰话音刚落,高兰馨举剑朝自己的胸口刺进去,鲜血瞬间飞溅开来,高兰馨的身体也随着剧痛朝地上倒去,沈子钰接住了她:“母亲,你....你怎么了?”
高兰馨拍了拍沈子钰的手背:“没事,死不了。”
随即她用力在自己的身上扯下一块碎布给自己包扎着:“阁主派出的人全军覆没,我若是毫发无损得回去,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只有这样,才能瞒得过他。”
沈子钰眼里的充满自责,为人子女,竟不能护母亲周全,还让她为自己涉嫌,“母亲,你又是何苦?”
“你又是为何入的暗夜阁?”
“子钰,你记住,就算母亲日后死在阁主刀剑下,你也不要报仇。”
“为什么?”
“我的命本就属于他,他不过是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罢了。”高兰馨眸中生出戚戚的笑意。
她依稀想起二十年前,她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人贩子欲把她卖入青楼,无意被他救下,他给她安排了住所,给她吃食,教她识字,授她武功,渐渐把她培养成暗夜阁的杀手。
她也因此生了情,动了心,她甘愿成为他手中的利刃,替他处理干净那些阻碍他成就大业的绊脚石,只求他能回眸看她一眼。
可是他没有,他眼中永远只有她,只有那个姓沈的人。
高兰馨和沈子钰交代了些事后,拖着沉重的身子朝万华寺的反响走去,沈子钰则是回了京城,因为京城有她。
入城后,苏雪舞和倾婳回了沈府,楚云哲和南风辰则是进宫述职,她一进门就看见了舅舅沈孟辉朝朝她走来,沈子钰出事后,沈孟辉一夜之间老了很多,他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竟是暗夜阁的杀手。
“舅舅,你要去哪里?”
沈孟辉知道苏雪舞随楚云哲外出办案了,如今看她回来了,他眸有一道光闪过,“雪舞,你表哥的事,你应当有所耳闻了吧?”
“知道一些。”
“雪舞,能不能和潇郡王说说,让他在皇上面前替子钰美言几句,否则你表哥恐怕....”
沈孟辉为官数十年,他自是知道官场的规则,若是有分量的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虽不能改变结果,但结果总不至于太糟。
“舅舅,你放心,我定会求王爷替表哥求情。”
“嗯。”沈孟辉拍了拍苏雪舞的肩膀。
苏雪舞回观整个沈府,如今一片寂寥,很多家丁和婢女听说沈家出了这样的事,都纷纷请辞了,生怕那些罪名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保住了沈家,也算万幸了。
苏雪舞看向沈子钰平日住的院落呢喃道:“表哥,你放心,我会替你照看沈家。”
经过这么多事,她也逐渐看开了,沈家夫妇此前虽然把自己扔在乡下不闻不问,但好歹也是救了自己和妹妹一命,如今沈子钰出事,她必定替他好好守护生他养他之所。
一路舟车劳顿,她匆匆洗漱就睡下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母亲。”睡梦中的她突然大喊了一声,顿时坐了起来,她用手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再次睡下,可是再也睡不着。
翌日,她早早起来,打算去一趟康王府,那日在万华寺和康王匆匆聊了几句,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细问。
康王在万华寺清修几年,从未回过自己的康王府,即使是皇上召他入宫,他也绝不在自己的王府过夜,他时常说,寺庙的清苦,可以让他清醒,也可以让他更了解人间疾苦。
可是就在五天前,他回了自己的王府,并且把府内整顿了一番,也置办了很多新鲜的玩意,众人很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此时的他临窗而立,很是悠闲,“徐冬,什么时辰了?”徐冬是他的手下,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
“爷,辰时一刻。”
“嗯。”
“她应该快到了吧。”康王看着远处的枯荷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徐冬的声音响起:“爷,苏姑娘在正厅等您。”
康王应声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徐冬发现他家王爷今日似有不同,自从那个女子死后,他只穿黑衣,今日的他,竟破天荒换上了白衣。
他本就长得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样,再换上一身白衣,年轻了不少,且这些年在寺庙清修,面容并无多少改变,反倒显沉稳和担当。
康王走到案桌边铜镜看了看,对自己这身打扮很是满意,他当年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虽年过四旬,风姿不再,可是毕竟底子在哪里,即使岁月蹉跎,仍旧给他留下了不少色彩。
他缓步朝正厅走去,只见苏雪舞正观看着他案桌上的摆件,今日的她一身素白襦裙,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的女子,他记得她也最喜欢穿素净的襦裙,如她的人一般,清素淡雅。
苏雪舞见康王站在那里,她迎了上去道:“王爷,雪舞来叨扰您了。”
“无妨。”
“不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康王明知故问。
“我想让王爷告知我母亲的墓地在哪,我想去祭拜下她。”
“原来是为这事,我带你去。”
随即他吩咐道:“徐冬,备车。”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康王道
“嗯。”
“十年前,我救下你母亲后,把她安置在宫外的一处别院,后来她走后,我也是把她葬在那里了。”
“多谢王爷对母亲所做的这些,您的这些恩情,雪舞铭记于心。”
“你无需言谢,我和你母亲、父亲是朋友,只是苏家遇难,本王没阻止得了....”
“你也认识我父亲吗?”
“不但认识,还很熟,记得在西洲,我们三个时常一起吟诗作赋,谈天说地,只是好景不长,苏家竟出了这档子事。”
康王、苏榆和沈素素初相识在西洲,苏榆被父亲送去西洲南浔神医的门下学医,沈素素是南浔神医的外甥女,她母亲身体不好,她陪母亲在西洲静养了数年。
康王则年少时因为身体不好,被先皇送去南浔神医那里医治,三人就在那里相识相知。
康王想起这些,即使许多年过去了,心里仍会隐隐作痛,他时常想,若是第一个认识沈素素的人是自己,他们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是偏偏,她先认识苏榆,爱上了苏榆。
他每每想起她和苏榆手牵手在大漠奔走,他就妒忌得发狂,想要得到她的心越发狂热,后来,他大病一场,卧床数月,当他醒来之时,发现她和苏榆定了亲,并且不日会回京成婚。
他们成婚那天,身体极差的他差点命丧西洲,南浔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自此,他心无旁在西洲调理身体,几年后,他才回京,回京后的他,奔赴沈府,她真的已嫁作他人妇,并且为苏榆诞下两女。
康王想着这些,眼中的遗憾和恨意拼发,他们二人朝王府门口走去,苏雪舞朝远处看去,她发现王府内有一个很大的荷塘,足足可抵她住的三个院子这么大。
她看着眼前这个干枯的荷塘道:“王爷喜欢荷花吗?”
“嗯。”
“怪不得,若非喜爱,一个荷塘又怎么会把它建得这么大。”
“只是王爷,既然喜欢,为何不给它引水?荷塘都干枯了。”
“她走了,它也就干枯了。”
“啊....?”苏雪舞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糊涂了。
“没什么,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嗯。”苏雪舞知道他不想提及过去,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
她依稀想起,母亲似是很喜欢荷花。
康王看着荷塘处那些枯枝败叶,他又想起了那些想念她的旧时光,他回京后,发现沈素素成他人妇后,他本应将对她的心思收起来,可是他越是想按住那些思念,越是按不住,心里的爱意似藤蔓,缠得他无处躲避。
她喜欢荷花,他就在自己的王府建了这个荷塘,每当想她之时,就来这里看看,寻求内心的慰藉,他以为他可以静静看着她幸福,他终究是做不到,慢慢得,内心滋生了把她占为己有的执念。
两年前,她走后,他的心也跟着枯了,他便命人把这荷塘的水断了,那些开得正盛的荷便慢慢干枯了,留下了一池的枯枝败叶。
即便荷塘已枯,他也舍不得把它填平,因为这里寄存了他很多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