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异契雇佣 > 24.忤逆的旗帜
    布拉格的战逝,让凯西米尔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早日接受了身上那份神X的召唤。

    但「接受」不代表臣服。这是他与杰斯立下的底线——若他要成神,便要以「人」的意志成神。

    门开始回应了他的选择。

    每当他闭上眼,梦境不再是破碎的记忆,而是通往未来的仪式场:深红的沙海,铺满骨灰的长阶,古老语言像Sh润的藤蔓爬满他的身躯,询问他的意志。

    有时,杰斯会用JiNg神连线进入梦境,和他一同见证那些异象。他们在JiNg神界的每一次接触,都像是更深一层的「同步」,将彼此的灵魂拉得更近。

    但危机也越来越近了。

    杰斯从母脑数据裂缝中捞出犹格之眼开启的第一个徵兆:

    有一颗正在失控的「思想恒星」——某个文明遗留的古代心智资料库,被未知神X腐蚀、转化为犹格的信标,正准备引导一场泛人类联盟级灾难级W染。

    这不仅是外部灾难。

    更是对凯西米尔「共生意志」的直接挑战——【你是否真的能拒绝成为工具?】

    情报显示,那信标的转译核心是一位名为巴哈斯特Bahust的神学情报分析官。他曾是万灵家族一员,後来被JiNg神异化,将自己献给犹格,化身为「代解者」,专门吞噬那些尚未完成选择的共鸣者,使他们永远失去自我,变成「意志的镜子」。

    他正在来找凯西米尔。

    那夜,天空异常无星。母脑卫星网崩溃了三秒,整个城市陷入微妙的寂静。

    凯西米尔坐在医院床沿,手里把玩着耶布给的石片。「他来了。」凯西米尔说。

    杰斯点头,取出一根注S针,无声地递过去。

    「这是暂时维稳你共鸣核心的配方,几乎会让你痛不yu生。但如果不打,你的意志可能会被拉扯出裂缝。」

    凯西米尔拿过去,却没马上注S。他凝视着杰斯:「如果我真的变成门的使徒……你会杀我吗?」

    杰斯没有退让,也没有温情。他只是淡淡回答:「不会,我会成为第二扇门,让你走不出去。」

    沉默半晌,凯西米尔露出乾涩的微笑:「你真是……疯了。」

    杰斯冷淡回应:「你喜欢的。」

    那晚他们在实验室深处亲吻、接触,像是要将彼此烧进对方灵魂的最深处。

    这已不是Ai,而是双重自杀般的信仰——

    「我愿意与你一同成为神,或者,一同在你变成神时灭亡。」

    ..........

    那天傍晚,月湖的残yAn异常明亮,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结构——不是光,而是像文字被搅碎後再度缝合的残篇。

    在日落西下的边界,巴哈斯特出现了。

    他并未以形T显现,却如一段失落的祷文从地底回响而起。那声音像梦与金属r0u合、像血在水中逆流,诗X却毫无慈悲,像是要从语言之中刮走过往所有曾被命名过的事物。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植物──花bA0在h昏时全部打开,吐出不像花瓣而像耳朵的器官,静静朝上倾听。

    接着,城市边缘的路人抬起头来,彷佛听见了什麽。

    他们一个接一个站在路口、树下、露台,低声吐出意义不明的话语:

    「全知之翼在燃烧,我看见它反折自己……」

    「如果词语能成为羽毛,我们就全都坠落了……」

    「他说他不是神,但他声音里住着沙子……」

    那不是疯狂──那是共鸣。

    一种过於接近神X语序所导致的共鸣错位,每一个心智未经遮蔽的人都会被卷入。那声音并非命令,也无需信仰,它只是存在。像古老的残响,像预言被丢入水井、余音仍在石壁间发酵。

    而杰斯在医院内忽然皱眉。他的脉搏莫名与外界的语律同步跳动,指尖一震,就像某个不存在於任何语言系统的名字在他的脑中打开了一扇窗。

    「……是祂。」他喃喃道。

    凯西米尔则彷佛久远以来就知道这一刻会来。他静静地,轻轻地合上眼,在那低语愈演愈烈时,与那未知者对视。

    ——祂不会对人说话,但门的代理人总是听得见。

    巴哈斯特的出现毫无预警。

    他并未透过任何感官传输,也没有音波或视觉的暗示。突然间,他便直直闯入凯西米尔的JiNg神领域,犹如一场暴风,无形却无法抵挡。

    他没有语言,因为对他来说,语言是微不足道的尘土。他只展现一幅异象——一幅将一切撕裂的幻境。

    「你可以不再痛苦。门已为你准备好王座。杰斯、母脑、人X……全都是负重。」

    凯西米尔感到头脑剧烈裂开,彷佛有什麽强大的力量从背脊深处炸开,撕扯着他内心的每一条神经。门的召唤如同无尽的轰鸣,从他的灵魂深处传来。

    他看见自己站在万神的审判之前。十万双眼睛注视着他,而他,站在其中,穿着金sE的袍子,右眼裂缝犹如隐秘的梦兽。巴哈斯特,这位曾经超越神的存在,对他张开了双臂,等待他的归来。

    但就在那时,一道不同的声音自内心深处涌出,这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如钢铁般坚定,像是一柄无情的利刃。

    「你是凯西米尔,不是门的代言者。你可以选择。」

    选择。

    这个字眼像一束刺眼的光,划破了他所有的幻象,直直S入他的心中,刺痛每一个思维的角落。

    在万神的凝视下,凯西米尔感受到一GU无b强烈的力量在他T内爆发。他紧紧握住那柄JiNg神之刃,并毫不犹豫地将它cHa入自己的x膛。

    那一刻,他选择了Si亡——不是真的Si亡,而是一个暂时的「Si亡」,一个彻底的自我摧毁。他摧毁了神X核心,将自己从选择中cH0U身,试图摆脱这一切命运的牵引。

    巴哈斯特的声音如雷霆轰炸,随即伴随着他的恸怒咆哮。那GU力量试图吞噬他未Si的残余,想将他永远拉入永恒的神X牢笼。但就在此时,杰斯像是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之盾,穿过那扇门中狂乱的幻境,将凯西米尔拉回现实的怀抱。

    两人摔倒在医院的冰冷地板上,气息凌乱。凯西米尔的T温过高,身T剧烈颤抖,像是燃烧的火焰,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但他终於不再是代言者了。

    他是「曾拒绝神的人」。

    ——

    「我没让你失望吧?」凯西米尔虚弱地问。

    杰斯抚着他Sh透的发,淡淡道:「你让我想Ai一个人一万年。」

    两人之间的沉默,是最完美的神话——人类在神面前留下了一丝温柔。

    ......

    战斗结束的第三日,佣兵团的临时驻地仍在修复那场血腥冲突留下的残破痕迹。营帐间回荡着焊接的轰鸣声、清理和擦拭武器的摩擦声,但所有人都避开了那间空置的战情帐。这间帐篷曾是凯西米尔布署作战的场所,然而如今,它静谧如同一座未曾敞开的大殓堂,沉默的氛围彷佛已吞噬了所有的回声。

    佣兵团内部的气氛逐渐开始分裂。

    一些老成员在休息区悄声议论:

    「那场战斗Si了这麽多人,真的是必要吗?队长若不是一直深陷那该Si的神X纠结里……或许早一点出手,我们的兄弟就不会Si。」──他们不知凯西米尔曾因无力阻止布拉格的Si亡而陷入深深的懊悔。

    「听说他能预见未来,那为什麽还会有队友踩到爆破线?」有成员低声问道。

    虽然他们不敢直接挑战凯西米尔,但语气中已无隐瞒的冷淡与怨怼,彷佛在看一位「已经与我们隔绝的神只」的遗骸。他们的眼中不再是敬畏,而是无言的指责与疏离。

    这些老成员开始暗中组织,建立自己的情报线和通讯频道,渐渐形成了一GU「要保护自己,而不是保护他人」的现实派势力。他们的目光不再向前看,而是开始专注於自己的生存与利益。

    然而,另一群新生代的佣兵却与此相反——他们将那场「拒绝神明、但依然自我毁灭式胜利」的战斗视为某种殉道奇蹟,并将凯西米尔当作他们的偶像,赞扬他的选择。

    其中一位机械腿少nV在自修时低声对同伴说:「你知道吗?他明明可以选择变成更强的存在,但他还是愿意用自己的r0U身拖着大家往後退。那是拒绝成为怪物的神啊……那才是真正的伟大。」

    她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彷佛她能够看见凯西米尔的灵魂,甚至理解他拒绝成为更强大的存在所承受的孤独与苦痛。

    副团长法芙萝拉站在两者之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深知自己处在两GU势力的交界处,犹如一枚被困在两个极端之间的棋子,无论她做出哪个选择,都将改变这支队伍的命运。

    她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将一批幸存者的个资与家属抚恤安排妥当,并给予简短T面的吊念。

    当晚,法芙萝拉终於推开了凯西米尔暂居的房间门。她深x1一口气,目光无声地落在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上。

    凯西米尔依然躺在床上,身上覆盖着薄毯,他的脸sE苍白,彷佛抗拒预言的病痛已将他整个人吞噬。那双曾经坚定而冷冽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浑浊的迷茫与脆弱。即使在安静的空气中,法芙萝拉仍能听见他那不均匀的呼x1声,时而急促,时而微弱,像是已经无力支撑这具身T的重量。

    他的脉搏每每变得过於急促,却又无法持续太久,彷佛身T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无力与无助交织成一种凄凉的情境。他的手指时而微微颤抖,时而僵y,像是无法控制的cH0U搐,每一次的动作都显得如此勉强。他的眼皮微微颤动,彷佛即将醒来,但又总是未能睁开眼睛,像一个被困在自己身T里的灵魂。

    有时,他的呼x1会突然变得沉重,眼神空洞无神,彷佛身T与意识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他会突然从沉睡中猛地惊醒,眼中充满了混乱与不安,语无l次地嘀咕着什麽,彷佛正在与一些无形的敌人作战。法芙萝拉曾多次见过他这样的情景,这些失忆与梦游的时刻,每一次都像是对他身心的摧残。

    他无法控制自己,即使曾经是那麽强大、冷酷、理智的凯西米尔,现在却像是一个在暴风雨中失去航向的船只,任由命运的波浪将他推向无法预测的方向。他的眼神空洞,无所依附,当法芙萝拉再次出现时,他看向她的眼神并没有一丝光亮,像是遗失了所有的记忆,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无法在他心中激起波澜。

    他轻轻动了动嘴唇,试图说出什麽,但最终只是发出了无声的叹息。那是他目前唯一能够表达的情感——一种无助的屈从,一种无力的求救,彷佛他已经无力去承受这一切,无论是R0UT的痛苦还是JiNg神的重压。

    法芙萝拉走近床边,深深地看着他,心中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伸出手,轻轻抚m0着他的手背,想要给予一丝温暖,却发现自己也无法把他从这个困境中拉出来。

    「凯西米尔……」她低声喃喃,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法芙萝拉坐在床边,轻声说:

    「你还记得我被钩兽卷走那次吗?你一个人冲进巢x,把我扛出来,那时候你伤得b我还重……」

    凯西米尔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脸sE苍白。

    她的语气转为坚定:

    「所以……我真的很高兴你没有变成某种什麽门的化身,你还是我哥哥,是我们团的队长。」

    沉默之中,凯西米尔缓缓睁开眼,像是从数千条未来分支中努力抓住这一条现实:「……谢谢你,法芙萝拉。」

    「你不用每次都站在神和世界中间挡子弹。我们会跟你一起站在那里。」

    那一晚,法芙萝拉将佣兵团的内部状况如实汇报,请求凯西米尔考虑:是否该退居更深的幕後,或重新凝聚团队向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