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蒲草堂吃穿用度也较原先改善不少。
司天院占官前日贴出告示示警,今冬将迎来少见酷寒,不出数日,天气便会骤凛。
江流萤遂领碧桃、小悦,去云裳衣局为众人采买冬日衣物。
昨夜已将大丫、小悦的差事安排停当。
大丫力气大,动作麻利,跟着杜鹃制药最合适不过。
小悦心思细,X子软,与碧桃一同伺候江流萤起居。
各人备下两套裙袄,给江远山配了风氅与风帽,又去木炭店订了十盘银丝碳,满载而归。
马车行至半途,江流萤听闻街边孩童嬉戏,忽然忆起一事,敲敲格窗,请车夫改道前往珍宝轩。
进了珍宝轩,她向迎上前来的小厮问道:“请问,有没有适合孩童用的暖手炉?”
那小厮本在招待贵客,被推来接待衣着寻常的江流萤,面上神sE颇为不快:“这边。”
江流萤并不在意,举步跟过去。
孩童用的手炉亦分三六九等,材质不同,价格也各异。
若是自用,江流萤定会选个铜质的变足够,可她此番要送的……并非寻常之人。
“要这个吧。”她指了指柜架上一只花纹极为JiNg巧的手炉。
那小厮“嗤”一声:“这个是纯金的,要一百八十两银子。”
“这么贵。”江流萤皱了皱眉,皇帝赏赐虽丰,可她从来不是铺张奢靡之人……
“方才已经说过了,这一层所陈之物是最贵的。”那小厮听着另一边的欢声笑语,料想定是又做成了不少买卖,对江流萤越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没钱就别看贵的,浪费我时间。”
碧桃从进店以来便觉这小厮碍眼,江流萤还未开口,小丫鬟先按捺不住:“狗眼看人低!你是卖货郎,我家小姐问你价钱,你答了便是,多那些废话做甚?”
那小厮立时将眼珠子瞪大:“你敢骂我?”
珍宝轩在京城商界地位极高,传闻幕后东家乃皇亲国戚。
店里做事的小厮里有不少自命不凡,好似在珍宝轩谋到了差事,自己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了一般,等闲瞧不起人。
一来二去,碧桃与那小厮吵起来,江流萤与小悦两个一起,还拉不住。
他们的动静很快x1引来另一边的人。
那小厮像找着了靠山,向穿锦袍的男子一拜。
“秦大官人,方才便是这nV子搅扰小的伺候您。她自己没钱,还偏要浪费小的功夫,要我将贵货一个个报价给她。这不是故意折腾人么!秦大官人,您要为小的作主啊……”
他想着,若有秦大官人为自己说话,即便闹到掌柜跟前,以秦大官人在店里一掷千金的手笔,掌柜也定不会重罚自己。
哪知这秦大官人一见江流萤的容貌,眼睛都直了,斥责那小二:“这位小姐美若天仙,怎会是你所说无理取闹之人,定是你这刁钻家伙胡言乱语。快,小姐所Ai何物?包起来,记我账上。”
小厮点头哈腰,连连道是,心里凉了半截。
秦大官人最是Ai美人的,每每带家中娇妻美妾来,店里柜台都要清空一小半。
今日这位穷酸小姐……小厮这才定下心来仔细去看,不禁倒x1一口凉气。
他前头心中有气,接待得毫不用心,只观察客人着装,根本未注意样貌。
现在追悔莫及。
如此美人,怎能不把秦大官人迷得晕头转向?
小厮将纯金手炉从柜架取下,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向江流萤赔礼道歉。
却听江流萤终于开口:“不必了,东西我不要了,碧桃、小悦,我们走。”
京都内并非只有珍宝轩一家,她已不愿在此处作任何停留。
她领着两个的丫鬟,转身往店门走。
“小姐且慢!”秦大官人哪里肯错过如此貌美佳人,快步过来,见江流萤脚步不停,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
江流萤震惊,光天化日下登徒子竟敢如此孟浪,狠狠甩开:“你要做甚!”
秦大官人自诩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又十分阔绰,家中还有贵亲,从来只有nV子yu攀附他,就未曾有过他求而不得之事。
眼下被江流萤如此疾言厉sE呵斥,他面上过不去,也恼了:“你这nV子,莫要不知好歹!”
随他一同来的仆人亦跟着帮腔:“我们爷是看得起你,给你便拿着,莫要装出这副清高模样!”
碧桃受不得这气,挡在江流萤身前,指着那主仆二人:“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这回先开口的竟是那不对付的小厮,啐了一口,道:“能是谁?这般穷酸……”
他话未说完,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有人狠狠踹了他膝窝一脚。
“谁!”小厮愤恨,咬牙切齿回头,在见到身后人的瞬间气势全无,“掌……掌柜的。”
珍宝轩的掌柜是位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老者,他并没有说话,只恨恨地盯着那小厮。
他身后,走出一紫金sE缎袍,玉冠墨发,俊美近妖的青年。
青年目光Y寒,先发落了那小厮:“打烂他的嘴,让他今生永不能再口出恶言。”
又看向秦大官人:“方才是哪知手碰的她?”
秦大官人被他气势压得喘不上气,声音有些颤抖:“你待要如何?我告诉你,我可是……”
“我管你是谁。”青年打断他,挑眉,邪邪一笑,“不说是吧,那便两只手都砍了。”
话音落下,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灰衣护卫上前,将那小厮与秦大官人都往外拖。
“姨丈公!姨丈公!救我!”小厮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伸手去拽掌柜的袍角,掌柜只当不认识他。
秦大官人也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我姐姐是宁yAn伯二公子宠姬,你敢动我,我姐夫不会饶你!”
钳制着他的护卫狠狠扇了他两个巴掌:“即便是宁yAn伯本人见了我家主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你倒在此呼喝!”
秦大官人两颊高高隆起:“你……你究竟是谁?”
另一个护卫又扇他两记,说出的话如当头一bAng,砸得秦大官人两眼一翻,直接昏Si过去。
“我家主人是辽南侯世子,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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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轩的伙计今日方知,东家竟是侯府世子,当朝唯一的正一品威武大将军。
“往后,方才那位姑娘若是再来,眼睛看了什么,问了什么,无需请示,立即为她包起来,一分钱不许收。明白了吗?”
容子楚把玩着江流萤看中的那只手炉,交待道。
跪了一地的小厮、nV使齐声答是。
不知从何处传来男子凄厉的惨叫声,众人皆感毛骨悚然。
他们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能对方才那位nV客有丝毫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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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蒲草堂的路上,碧桃忍不住问:“小姐,容世子要将手炉送您,您为何不要呀?”
一百八十两,不要太可惜了。
江流萤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戳她脑袋:“小财迷,那手炉我是要拿来送人的,怎可白拿他的去做人情?”
碧桃似懂非懂点点头,看了眼身旁的小悦:“小悦姐姐,你怎的都不说话?被那个坏人吓到了吗?”
小悦摇头,说:“小姐好厉害,竟然认识侯府世子,从前我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听说过这些名字。”
江流萤怕吓到她,至今未说起自己的身份。
小悦单纯,只当她是人脉颇广的医家nV。
直到三天后,江流萤将亲手做的药膳糕点装入食盒,放上马车,再次准备出发。
她拉起小悦的手:“小悦,待会到了地方,你莫要紧张,跟着我与碧桃便好。”
小悦奇怪:“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为何我会紧张?”
“皇g0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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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瑞王府
谢景珩穿戴齐整,步出正院:“张达,走吧。”
“是。”张达快步跟上,心中得意。
昨晚王爷去了柳条巷,大约是去开口请王妃为陆心柔诊治。
果不其然,出来时面sE极为难看,想必又与王妃大吵了一番。
他不但快步离去,一刻不愿停留的模样,还改变主意,决定赴陆心柔的饯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