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凤隐为朝(np,h) > 西戎王子与小皇帝初次相遇
    又休养了几日,待到春光正好,身上也略有了些力气,李徽幼终于决定去御花园走走,晒一晒驱散霉气的太yAn。

    g0ng人小心翼翼地簇拥着她,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缓缓而行,园中百花初绽,nEnG柳cH0U芽,一派生机B0B0。

    暮春的御花园,是一轴徐徐铺展的工笔重彩,目光所及,最先撞入眼帘的是那一片如烟似霞的西府海棠,重重叠叠的粉白花朵压弯了枝桠,暖风过处,便簌簌落下一场香雪,给青石小径铺上一层柔软的织锦,近处的水榭旁,几株玉兰正值盛极将败之时,硕大的花瓣边缘已微微卷曲,泛出陈旧的暖h,却仍固执地散发着最后一缕清冽的甜香。

    绕过嶙峋的假山,视野豁然开朗。一池碧水被蜿蜒的回廊环抱,垂柳的新绿丝绦直探向水面,点出圈圈涟漪,几尾红白相间的锦鲤在睡莲初展的圆叶间悠然摆尾,鳞片在透过柳荫的斑驳yAn光下,倏忽闪过一抹流金。

    花匠显然费了心思打理后花园,那灼灼的杜鹃红与雅致的二月兰紫隔着石子路静静对望,金h连翘的泼辣明亮,则被雪白梨花的疏淡清冷恰到好处地中和,就连墙角那不起眼的苔藓,也x1饱了地气与水汽,绿得沉郁而深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馥郁,海棠的甜、玉兰的冽、新翻泥土的腥,还有不知名野草的青涩气息,全都糅杂在温润cHa0Sh的春风里,无声地述说着生命在沉寂一冬后,那种近乎喧嚣的蓬B0与释放。

    然而,这满园关不住的生机,落在久病初愈之人眼中,却无端生出几分浮华背后的寂寥,那开至荼蘼的花,那暖得让人微微发汗的yAn光,却愈发衬得她身形单薄,面sE苍白,宽大的常服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

    她在一处临水的亭榭中坐下,微微阖眼,感受着带着花香的暖风拂过面颊,试图借此涤荡x中的积郁与药气。

    然而,这份刻意寻求的春光并未持续多久。

    一阵略显陌生的、带着异域腔调的谈笑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御花园的静谧,李徽幼蹙眉睁眼,只见一行衣着与中原风格迥异的人正从不远处的花丛间转出。

    为首之人,是一位年轻男子,他身形高大挺拔,穿着西戎贵族特有的、以金银线绣着雄鹰图腾的锦袍,皮革束腰,足蹬马靴,他的面容深邃,鼻梁高挺,一双苍青sE的眼眸在春日yAn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一头金sE耀眼的头发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野X与不羁。微卷的金发随意披散,额间缀着一颗绿松石额饰,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他似乎也看到了亭中的李徽幼,脚步一顿,目光毫不避讳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好奇。

    引路的内侍见状,连忙上前,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双方听见的声音禀报道:“陛下,这位是西戎国的阿苏勒皇子殿下,前来我朝商议互市之事。”

    阿苏勒?

    李徽幼心中微动。她知道西戎使团近日抵京,却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这位以英俊和勇武出名的皇子陛下,据说他有些桀骜难驯,像是草原上的狼一般。

    阿苏勒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讶异便化为了一个大胆而热烈的笑容。他几步走上前,依照西戎的礼节,右手抚x,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他简直就像个充满力量的猎豹。

    “原来您就是伟大的天朝皇帝陛下!”他的中原话说得不算标准,却字句清晰,带着一种草原风沙磨砺过的粗粝质感,“恕阿苏勒眼拙,方才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哪位不慎坠入凡间的花中仙子,正yu上前问候,不想竟是陛下圣驾在此。”

    这话语直白得近乎失礼,与他灼灼的目光一样,充满了侵略X。

    真是无礼!

    李徽幼生气了,然而他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李徽幼,从她苍白的脸,到她纤细的身姿,眼中既有对帝王身份的尊重,更有对眼前这柔弱与尊贵并存的“男子”所产生的、纯粹男X的兴趣。

    他心想:天朝的皇帝竟然这么娇小吗,b他们那边的nV子还要娇小,北梁就听从这个小不点的指挥吗?

    周围的g0ng人皆屏息垂首,不敢言语。谁都看得出,这位西戎皇子言行无忌。

    李徽幼心中不悦,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她如今势弱,不宜在外邦使臣面前失了气度,更不宜因些许言语冒犯而节外生枝。

    她微微颔首,声音虽仍带着病后的虚弱,却维持着帝王的雍容与疏离:“皇子殿下不必多礼。朕偶感不适,在此静养,不想惊扰了殿下游园雅兴。”

    阿苏勒直起身,苍青sE的眼眸依旧紧盯着她,笑容爽朗:“陛下言重了。能在此巧遇陛下,是阿苏勒的荣幸。我草原上有句谚语,再凶猛的鹰隼,若折了翅膀,也会渴望天空,看皇帝陛下气sE,似是龙T欠安,但眼神中的光华,却与这园中最坚韧的花朵一般,风霜过后,更显珍贵。”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切与恭维,却又隐隐带着某种试探,仿佛在评估这位年轻皇帝的真实状态。

    李徽幼心中警铃微作,这个西戎皇子,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粗豪简单。

    她正yu寻个借口离开,阿苏勒却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小银瓶,双手奉上:

    “此乃我西戎圣山采集的雪莲与数种珍稀草药秘制的药油,于恢复元气、强健T魄有奇效。今日得见陛下,便以此作为见面礼,愿陛下早日康健,如此,你我两国商议互市大事,方能更为顺畅。”

    阿苏勒目光灼灼,语气真诚,将赠药之举与两国邦交巧妙联系起来,让人难以拒绝。

    李徽幼看着他手中的银瓶,又抬眸对上阿苏勒那双仿佛能洞穿虚实的苍青sE眼眸,心中波澜微起。

    她沉默片刻,终是示意身旁的g0ng人接过了那瓶药油。

    “皇子殿下有心了。”

    回到位于京城鸿胪寺的别馆,阿苏勒挥退了左右随从,独自凭窗而立。窗外是喧嚣的异国街市,但他眼前反复浮现的,却是御花园中那张苍白脆弱却又极为JiNg致漂亮的脸庞。

    他摩挲着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银瓶上残留的、属于草原的冰冷温度。

    “北梁的皇帝……”他低声自语,苍青sE的眼眸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竟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他回想起她端坐于亭中的模样,宽大的常服掩不住身姿的纤细,病容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偏偏就是那样一副脆弱得惹人怜惜的躯壳里,却透着一GU不容忽视的韧劲。

    对方看向他的眼神,虽然带着病中的疲惫与疏离,深处却藏着一种被JiNg心掩藏的警惕与不屈。

    这和他印象中那些或威严或昏聩的中原皇帝截然不同,也和他身边那些热情奔放、如同烈马般的西戎nV子大相径庭。

    “像雪山顶上的白狐,”他唇角g起一抹兴味的弧度,带着草原男儿特有的、对美丽又危险事物的征服yu,“明明受了伤,躲在岩石后T1aN舐伤口,眼神却还那么亮,仿佛随时准备着给人致命一击。”

    他赠他药油,表面是关切与邦交礼仪,实则也是一次试探。他想看看,这位看似被当成傀儡的皇帝,是会惊慌失措地拒绝,还是会如惊弓之鸟般隐忍接受。

    而这位年轻的君主,只是沉默了片刻,便淡然示意g0ng人收下。那份在弱势中依旧维持的镇定与气度,让他更加确信这位皇帝绝非池中之物,他身边那看似铁桶一般的掌控恐怕也并非牢不可破。

    “李靖昭……”他念着那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轻蔑。原来那看似坚固的帝国中枢,内部竟是如此波涛暗涌。一个被权臣掌控的年轻君主,一个虎视眈眈的摄政王……这北梁朝堂的水,b他想像的还要深。

    而这位身处风暴中心的皇帝,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越是黯淡,就越让他想要拂去尘埃,看看其内里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光华。

    “看来这次出使,不会无聊了。”阿苏勒端起桌案上的马N酒,一饮而尽,辛辣的YeT滚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簇被点燃的、名为“兴趣的火焰。

    他开始期待下一次的会面。

    回到寝g0ng,李徽幼挥退所有侍从,厚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方才在御花园中维持的、那近乎完美的帝王仪态,瞬间寸寸碎裂。

    李徽幼挺直的脊背猛地松懈下来,她快步走到窗边,背对着空寂的大殿,x口剧烈地起伏着,方才被强行压下的怒火与屈辱,此刻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

    放肆!无礼!蛮夷!

    她在心中厉声斥骂,手掌扶着窗棂,木质坚y的触感传来,却远不及她心中怒火的万分之一。

    那个阿苏勒!他怎敢!

    他怎敢用那种ch11u0lU0的打量猎物般的眼神看着她,怎敢说出那般轻佻失礼的言语!

    什么“花中仙子”,什么“花朵”,那根本不是外来使臣对北梁君王该有的敬畏,那是一个男人对nV人,甚至是对一件新奇玩物般的好奇与觊觎!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冒犯。

    这种冒犯,与李靖昭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不同,与汪瑟怜那Y柔刻毒的试探也不同,那是来自外部的毫不掩饰的带着异族野X与傲慢的挑衅。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扫过自己身T时,那种评估与衡量,仿佛在判断一件货物的价值。

    这让她想起了幼时在市场上看到的,那些被随意打量、议价的牲口。

    这真是奇耻大辱!

    一GU恶气堵在x口,噎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抬手,想将窗边案几上那只珍贵的珐琅花瓶扫落在地,听那碎裂的声响来宣泄这滔天的怒火。

    然而,手举到半空,却y生生顿住了。

    她不能这么做

    这殿内殿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任何一丝情绪失控的迹象,都会成为他进一步收紧掌控的借口,她如今势单力薄,连在自己寝g0ng内发泄怒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缓缓放下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深x1了几口气,试图将那翻腾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她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依旧苍白,却因怒意而染上些许不正常红晕的脸,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吐出“忍”这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带着血腥气。

    她必须忍,忍下李靖昭的掌控,忍下汪瑟怜的窥探,如今,还要忍下这西戎蛮子的无礼冒犯。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现在没有资格任X,没有资格仅凭喜怒行事。

    那个阿苏勒,再令人厌恶,他也是西戎皇子。

    她想起他赠予的那瓶药油,眸sE深沉。

    这侮辱,她记下了。终有一日,她会让他,让所有轻视她、冒犯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但现在,她只能将这口恶气,混着血与泪,生生咽回肚子里。

    她抬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yAnx,将所有外露的情绪一点点收敛,最终,镜中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喜怒不形于sE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