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依赖越轨ABO > 05却被迫成了夫妻(大修)
    雨势渐渐收平,狂风暂时停息,街上的人影又多了起来。

    城市恢复干冷,行人交谈间呼出一片片雾。

    第十三号台风终于过去,天空久违地放了晴。

    迎着百叶帘间细碎的阳光,秦深整理好最后一份文件,看了眼时间。

    走到窗前,他把帘子拉了起来,车水马龙的街上,人看起来很小一颗,每一颗都与他无关。

    如果方淮也站在楼下,安静地仰着头,也许才算有一点关系。

    和方淮争执的那个晚上……或许也不能算争执。

    那天吃完饭后没多久,他从衣柜里拿上外套,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阳台空了。

    周虔给他留了条短信,说还有工作要忙,谢谢方淮的招待,又说会帮他把方淮看顾好。

    他把短信递给方淮看,但方淮不看,只是勾住他的袖子。

    那双眼睛红着,静静地望着他,不能算指责,是其他什么更轻飘飘的东西。

    也许是习惯了。

    秦深有一瞬间,想起方淮小时候没能去成公园,也是用这样的眼神,隔着握手楼的距离,在窗台上望着他。

    那时是夏夜,方淮家的窗台顶上有盏灯,白炽灯,下边飞着一只只白蚁,密得让人心惊,好像下一秒就要吞噬窗边的小孩。

    整幅画面都是惨白的,除了方淮通红的眼眶。

    那天的月光也是银白的。

    他看着这幅场景,敲了敲自家的玻璃窗,方淮抖了抖,看了过来。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问方淮怎么了,方淮用稚嫩的声线,和他说爸爸说话不算数。

    我已经很乖了,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不能带我去。方淮当时是这样说的。

    他看着方淮的眼睛,想了片刻,答应代替方淮的父亲,明天带他去那座他日思夜想的公园。

    去公园的路程有些远,从郊区到市中心,好像是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人也有点多。他一手抓在吊环上,一手扶住方淮的头。

    深蓝色的校裤被抓得很紧,隔几分钟就要往上扯一次裤子。数不清究竟提了几次裤子,车才终于到站,可是方淮一直不肯松手。

    他只好牵着方淮,先在公园里随便走走,看看想玩什么项目,再去售票处排队。

    方淮很典型是个窝里横,对着他叽叽喳喳,出了门之后话都不多说几句,好像完全忘了到底有多想来,跟在他身后像只低着头的小鸡。

    他蹲下身,把做暑期工赚来的钱放到方淮手里,和他说这是今天的预算,想玩什么就去玩吧。

    方淮的眼睛突然亮了,盯着那几张钞票,还学着大人,有模有样地数着,看上去狠狠地过了一把瘾。

    他忍不住去猜方淮又看了什么电视剧,《大时代》吗?还挺有那种末日狂欢的架势。

    方淮怎么会喜欢这么老的片子。

    男孩终于数完了钱,细削的手指把钱攥得皱巴巴,穿过门口的喷泉,拉着他一路小跑到售票处。

    他当时顾着从书包里找毛巾,等出来之后,才发现方淮只买了两张旋转木马的票。

    怎么偏偏是旋转木马?

    他问方淮是不是又从港剧里看来的,方淮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又马上收起嘴唇,矜持地朝他点点头。

    于是他和方淮一人挑了一只“小马”,方淮说要挑只白的,等音乐正式响起,才终于找到他喜欢的那只。

    他没有方淮这么高的要求,随便在方淮身边挑了一个座位,坐上去之后才发现有点矮了,只能很不优雅地岔开腿,伸到前面,还被方淮不小心踩了一脚。

    轻快童趣的背景音,在缓慢晃荡的视野里,听得他昏昏沉沉。

    而树叶被夏日的风吹过,哗啦啦地响着。

    下来之后,他逗方淮,问他要不要再玩一遍。方淮用那种很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说我们男孩子才不喜欢玩这些。

    也不知是谁刚才在小马上复述港剧台词。

    后面他给方淮又买了两张票,好像是“男孩子都爱玩”的跳楼机。方淮下来之后差点吐了,跑到喷泉前面洗脸,被他揪起来一顿搓。

    等到日暮西斜,他们才走出公园,坐在公交站的凳子上,一高一矮的影子靠得很近。

    他拿出耳机线,却被抢了半边,方淮闹着说也要听。

    行,听就听吧,等他把英语课文放出来,男孩又把耳机线甩在他身上,扮了一个作呕的表情。

    他们本来能是那么好的兄弟。

    却被迫成了夫妻。

    回到巷子之后,他问方淮开不开心,方淮盯着他的背包。他下意识地提了提肩,才发现有点沉。

    方淮的眼眶好像又变红了,让他疑心路灯下是否出现了白蚁,抬头一望。

    下次别去了吧。他听到方淮用鼻音说。

    此后没有再吵着要去公园。

    也许,就算当时他没带方淮去,方淮自己也会把那座公园忘掉。

    就像这次出差一样。只是这次他不再回头。

    风从电梯门的缝隙吹了出来,将眼前的发丝吹乱,他垂下眼,看着方淮松开袖子,一如那天晚上。

    他走进电梯,一路向下,方淮的身影消失了。

    他眯了眯眼。是云层散开。

    冬日下午,阳光浅黄,透过五米的落地玻璃窗,懒散地照入办公室。

    只有玻璃窗上灰色的水痕,还记得那晚的暴雨。

    停运的航线,终于重启。

    一助原本把航班订在晚上八点,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推迟了,要到凌晨六点钟,才正式飞向洛杉矶。

    可能是想把行李收拾好。

    他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即便是收拾行李,也是这样。

    阳光变得有些刺眼,他将帘子拉上一半,走进办公室的隔间。这里不大不小,四十几个平方,是他几乎每日生活的地方。

    半扇窗户开着,他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洗手间、衣柜、床,应有尽有。

    他拉开衣柜,手指在一件件西装外套掠过,指尖摸到高级羊绒的质感,细腻中带着冰冷。

    但有几件外套,袖子上有褶皱。

    这几件没被方淮照顾过。

    他收回手,关上衣柜,松木的味道被带了出来。

    也许还是要去方淮家,拿几件自己的衣物。

    走出隔间,他回到办公椅上,最后一次检查收尾工作。窗外的日光愈发倾斜,逐渐黯淡在玻璃之外。

    是时候去方淮家了。

    周虔或许已经到了。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公文包,电梯一路向下,来到地下车库。

    导航的最优路径,仍是那条隧道口有红绿灯的路,只是这次,他已经有了准备,在出隧道后及时刹车。

    一切都还顺利。

    只用了二十分钟,他到达目的地。

    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这次他没有坐公梯,拿上电梯卡,从私梯直达入户花园。

    太阳已经落山了,残存几缕灰蓝色的光,打在窗台边缘的几盆多肉上,看着有些蔫蔫的。

    秦深突然有些手痒,想给它们浇浇水,但上次他把方淮的多肉都浇死了,方淮很难得地和他冷战了几天,虽然后面又假装没有发过脾气。

    啧,还是别碰他的多肉。

    方淮这次没帮他把拖鞋拿出来,他打开鞋柜,视线在里面停留一瞬——没有陌生的鞋子,换鞋凳旁也没有,周虔还没到。

    这让他莫名地轻松了些,在玄关柜里找了找,拿出几双一次性拖鞋,放在换鞋凳上。

    塑料的窸窸窣窣响起,又归于平静。

    现在他帮方淮把准备都做好了,弯下腰将自己的鞋子放进隔层,快步走进房子里。

    “我回来了。”

    这话说得不大声,但他知道方淮能听见,和逗猫棒一样,百试百灵。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内回响。

    可是,只有回声,视野范围一片寂静,方淮没有躲在墙角,从背后偷偷扑上来。

    等了片刻,回声都散了,他才重新迈步,视线终于动了起来,他用余光盯着转角的阴影。

    墙角的阴影一成不变,仍是直线,后面什么都没有。

    他垂下眼,加快了些,打开书房的门——

    “咿呀”一声。

    一盏黄白灯打在书桌上,照亮散乱的稿件,纸页上方是同样乱糟糟的一头黑发。

    看来方淮没心情给自己梳毛。

    他曲起两指,反手敲了敲门框。

    方淮的耳朵马上动了,似乎能听到他呼吸一滞,好像下一秒就要抬头。但最终,只有头顶的碎发,轻轻地晃动一下。

    “我回来了。”怕方淮没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方淮只是说:“行李箱放在房间里了,你去看看吧。”

    一只勾线笔被攥在削瘦的指间,不曾停顿,看起来方淮正专心画画,只是看不清面容。

    秦深没说话,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刚要走出房门,脚步又停顿。

    他把书房里的灯打开,啪地一下,再把门轻轻掩上。

    走廊上的光源被掩住了,他把灯都打开,但觉得家里好像还是有点闷。

    走到卧室,地上躺了一个28寸的黑色行李箱,没拉上,摊开两边。

    他蹲下身,随意地看了看——换洗衣物、常用药、电压转换器、甚至还有几个垃圾袋。

    心里竟然有些松动,方淮现在好像很会照顾自己。

    按照以往的出差物品清单,他又点了点,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全在箱子里了。

    或许长途出门前都是这样,过分紧张,担心漏点什么。

    总归时间还早,他又清点了一遍。

    的确没有遗漏。

    但卧室里的空气,无端开始发紧了。他把充电线握在手上,手臂忍不住绷着,电线在手指上摩擦出吱吱声。

    门铃突然响起——

    后背一僵,手里的充电线滑落在地,“哐当”一声。

    他呼出一口气,弯下腰,把充电线重新放回箱子里,又把窗打开。

    新鲜的空气吹了进来,他闻到自己的信息素,还有一丝棉花的气味。

    门铃声隔着走廊,轻快而一成不变。

    周虔到了。

    他站在原地,留心听着墙后的动静,方淮没有出来。

    交缠的气息,在风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