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江川最近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订的西餐厅里,我放下刀叉,银质餐具碰在骨瓷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最近是住在医院了吗?”我抬起眼,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
他今天依旧英俊得惹眼,只是眼底有掩不住的疲惫,像晕不开的浓墨。
“这味道,真有点扫兴。”
江川握着水杯的手指顿了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只是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
“抱歉,最近公司那边有点忙,可能没太注意。”
声音低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木头。
他总是这样,不解释,不反驳,像一拳打在厚重的棉絮上,让我所有试图激怒他的努力都显得徒劳可笑。
懒得理他,我百无聊赖地切开虾球,又把它切得粉碎,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他还在耐心地、一丝不苟地为我切着牛排,动作标准得像在完成一项精密仪器的组装。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我把被他精心码放好、推到我的手边的牛排,用叉子随意地插起来,丢回他的盘子里。
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叉起那块牛排,送进嘴里。
他嚼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在嘴里把它酿成酒,喉结才极其艰难地滚动一下,伴随着一个几不可察的蹙眉,才咽了下去。
“怎么,吃腻了?”我故意问。
“没有,”他避开我的视线,声音更哑了,“太烫了。”
放屁,明明早就凉透了。
总之呢,和他在一起就是这么无趣,连谎都撒得拙劣。
但也纠缠了大概……从我刚上大二到现在毕业一年多,快四年了吧?
他是96届的,我是99届的。
现在偶尔想起来他当时舔着脸追我的样子,还是觉得厌烦。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用厚重刘海遮住眼睛,连跟我说话都不敢抬头的穷学生。
但说着玩玩,没想到玩了这么多年。
我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不是情侣,也算不上朋友。
但是他经常约我见面,请我吃饭。
可能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在追我?
即使是他创业,最累最困难的时候也是随叫随到。
但是我身边的人太多了,也不缺他这种自我奉献型的。
他吃了半天,半块牛排都没吃下去。
我抬起头,正好能看清他那张帅脸。
长得还行。
我必须承认,比起当年那个阴郁模糊的影子,现在的江川确实有让人多看两眼的资本。
当年被我几句调侃就去剪掉的刘海,如今常常被抓立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发际线。他的眉骨很高,压着下面一双深邃的眼,双眼皮不明显,但褶皱很深,直到眼尾才稍稍展开,看人时总带着一种沉静的专注。鼻梁挺直如山脊,只是唇色总是很浅,紧抿时透着一股执拗的劲儿。
时间和高强度的创业生活,抽走了他最后一点少年人的青涩,把那张脸打磨得愈发冷峻硬朗,倒是意外地合了我的审美——如果他能再“漂亮”一点,而不是这样充满棱角的坚硬的话。
可能是被我盯得不自在,他吞咽的动作更慢了,每一下都像是承受着某种不适。
“咳咳…”
他侧过脸,压抑着低咳了几声,肩背微微震动。
“吃不下就别吃了,我们走。”我失去耐心。
他停下动作,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神却不看向我,只是固执地盯着盘子里剩下的牛排,仿佛那是什么需要攻克的难题。
“吃完吧,”他低声说,喉结又滚动了一下,“我想多坐一会。”
声音哑得几乎破碎。
真想翻白眼。
每次就非要这么多坐一会,还美名其曰不想只是为了“做”才和我见面。
可对我而言,那不就是为了“做”才存在的见面吗?
我看着他吃完盘子里那几块肉。
最后几口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硬着头皮往下咽,喉结每一次滚动都带着明显的滞涩,像生锈的零件在强行运转。吃完,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在餐厅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得不太好。
“阿卿,稍坐一会,我去结账。”他站起身,动作有些缓,然后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行,反正最近都这样。
见面,吃饭,然后看他进食,再消失片刻。
他也该厌烦了吧?这段全靠他一个人那点可笑的执着在维系的关系,是不是连他自己,也终于想结束了?
我没等多久,他就回来了,走向我时,步伐还算稳。只是黑色衬衫的前襟湿了一小片,像是用水打理过。
“阿卿,走吧。”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几乎带了点破音。
他没多解释,沉默地穿上那件价格不菲的黑色大衣,提起我的包,又动作熟练地为我披上外套。
他身形挺拔,长身玉立,黑色的皮手套扣上腕扣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禁欲感。
才二十七岁,身上倒真有了几分成功企业家沉淀下来的味道,虽然这味道里,掺杂了些疲惫。
我在前面走着,高跟鞋敲击光洁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他跟在我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呼吸声有些重,不像平时那样几乎听不见。
走到车库,他快走几步,为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向后瞟了一眼,后座上果然又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奢侈品袋子和包装盒。每次见面,他都会送一堆,像是某种固定的贡品,试图用这些东西填补我们之间那巨大而空洞的鸿沟。
无聊。
他把我载到我们大学附近的一处公寓。这是他创业有点起色后,为了方便见我,临时买下的。房子不小,装修精致却冰冷,没什么生活气息,像个高级酒店套房,功能明确。
车停稳,我径直下车。他需要稍微处理一下后座那些“贡品”,晚了几步。
我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一路熟练地踢掉高跟鞋,羊皮手套、大衣、连衣裙……一件件随手丢在玄关、沙发扶手、地毯上。最后只穿着一件真丝衬衣,长度刚够遮住大腿根,坐到客厅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屏幕上光影闪烁,播放着无聊的夜间节目,声音成了填补寂静的背景音。
“去洗澡吧,顺便扩张一下。”我头也不回地说。
他还站在门口,正弯腰,动作有些迟缓地拾起我扔了一路的衣物,仔细挂好。听到我的话,他顿了一下,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闷闷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浴室的水声才停歇。他出来,身上带着温热的水汽,只穿着一件浴衣,没有看我,径直走进了卧室,沉默地坐到了床的一侧。
我知道程序已经启动,便关掉电视,赤脚走进卧室。
床头柜里有我提前选好的新道具,我拿出来,顺便用酒精湿巾擦了擦。
是穿戴式、双头的。我这头短,粗细正常,他那头很长很粗,上面还有些狰狞的凸起。
他没看向这边,沉默地拉开浴衣的腰带,露出还带着水汽的身体。
“面对我,躺下。”
他转过身,喉结滚动,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我打量他的身体。
好像瘦了,腰细了,大腿也细了。
他脸红了。
每次都这样,多少年了,还会害羞。
这点倒是不错。
他的身体很漂亮,虽然不是我曾经喜欢的那种纤细,但也算白净修长。腹部的肌肉不是非常明显,若隐若现地整齐排列着。胸肌不小,乳头颜色很浅。
向上看,是轮廓明显的锁骨连着修长的脖颈,喉结凸起。
眉眼,是他容貌的点睛之笔。
眉骨高,形状是具男子气概的剑眉,眼型偏长,睫毛密而直,深邃、甚至带有一丝沉静的忧郁。
鼻梁高挺,但鼻尖并不尖锐。嘴唇偏薄,唇形清晰,颜色偏浅。
向下看,是细长的肚脐和手感略显绵软的小腹。
我轻轻把手掌贴上去,有些微凉。再向下移动,碰到他的那处。
因为我不喜欢,早就刮净了毛发,连扎手的根都摸不到,光滑柔软。两条腿笔直修长,肌肉漂亮,看着有力,脚踝却不粗,反而有些偏细。
他的那根还真不小,颜色浅淡,不过就是可惜,大概率用不上。
我很少让男人进去,大多数时候是用双头的假阳具。
我很知道怎么让自己舒服,也很享受这种快感被自己掌握的感觉。
我没有直接开始,而是再往下,摸到会阴处。
很软,可以说是除了里面,这里算是他全身上下最软的地方。
每次摸到,他就咬住自己的手腕克制呻吟。
“自己扩张过了吗?”我把手指再向下移动,戳了戳他微微肿起的穴口。
“嗯……”
声音很沉。
我带上那根假阳具。
之所以选这个,是因为它有点小机关。
我的那头是缩在里面的,只有用力捅进他身体里的时候,才会出来。
越用力,出来的越多。
而他那头没什么机关,最多就是普通的、可以加热或者制冷的柱身,里面的液体可以在我高潮的同时喷出来。
我把他那头的模式开到制冷,里面的液体也会是冰水。
对准他的穴口,我开始向里面推进。
“进来了,放松。”
“呃……”
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紧身下的床单,忍受着。
他应该是痛的,虽然我感受不到他里面有多紧,但是能感觉到进的很困难。
“好……凉…”
他皱着眉,试图抓我的手,却被我反扣住。
“嗯…忍忍。”
我的那头也伸进来,不深,在刚刚好的位置。
彻底进去,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毕竟他那边真的很长、很粗。
“要动了…”
他平躺在床上,两只手抬起自己的大腿。我按住他的肩膀,开始动胯。
好爽、好爽。
也就在他身上能用这种道具。
“……慢、慢点。。阿卿…呃…”
我将小臂平撑在他的两耳侧,手掌交叠抱在他的头顶。
“宝贝…习惯就好了,嗯?”
脸又红了。
可笑。
我低下头,吻他的唇。
有漱口水的味道,很淡。
还有血腥味。
我稍微停下动作,左手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
“不要咬,出血了。”
他眼里有泪光,眉毛还是蹙着,也看着我的眼睛。
“没有……”
还有点委屈?
不过确实,嘴里没有看到伤口。
我放开手,继续身下的动作,又顺便问:“那怎么有股血腥味?”
他的身体颤了颤,声音很沉:“嗯……也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烂了。”
又骗人。
我懒得揭穿,加快了点速度。
“呃…哈,还是、还是慢点……”
他抓住我的手臂。
“太…太大了,慢点、求你……”
音色好哑。
我稍微放慢了速度。
抬起上半身,去舔他的胸,双手去摸他的阳根。
我把他的乳头含在嘴里舔磨,两边同时照顾着。
“嗬……”
耳边只有呼吸的声音,呻吟被压住了。
松开那可怜的两点,我继续去啃咬他那绵软的胸肌和锁骨,手上开始有了动作,下半身也加快了点速度。
到现在,他还没完全硬起来。
我让自己爽的同时,尽量去撞他的那点,可他好像性冷淡似的。
算了,应该是因为疼。
“学长…江川哥~”
我在他耳边叫他,尾音发飘。
“嗯……念卿…”
硬起来了。
我继续加快速度,想两个人一起到高潮。
“嗯…哈~”
最后一下,我在他耳边喘了一声。
他也出来了,但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几声压抑的咳嗽。
放松一些,我这边那头就缩回去,而他那边还深深地插在身体里。
我伸手抹了一点沾在他腹部的、他自己的精液,涂了一点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附身吻他。
他的嘴唇比想象中软太多,就和他的性格似的。
“哥,你自己的味道,怎么样?”
他看着我,脸色不好,像强压着呕吐的样子。
我的笑容固在脸上。
以前他从不敢这样,不论我做什么,他都只会强撑出一副笑脸,附和我。
“再来一次。”我的声音有些冷。
“等…等等、阿卿,太累了…休息——嗯!”
不等他说完,我就狠狠捅进去。
和刚刚那次不同,没什么爱抚,只是单纯的抽插。
整个过程,他完全没硬起来,大概是知道我生气了,他连呻吟和痛呼声都不漏出来一点,只是死死地咬着牙,眼角有泪。
大概半个小时,第二次结束了。
里面的液体冰凉,全部射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冻的打摆子。
我稍微坐着休息了一会,看向他,他闭着眼,侧头躺着,身上还在抖。
我拔出来,他控制不住的呻吟了一声。
然后,我又从那个柜子里拿出一个按摩棒,不如刚才那个长,但是更粗,长得也更狰狞。
他看到了,身上止不住的颤抖更剧烈了。
但是始终没开口说不要。
很难放进去,实在是太粗了。
我有些恼,但也不敢随随便便往里塞,不想真的弄伤他。
他突然将腰腾起来,伸过手来,修长的手指盖在我的手背上,抓着我的手和我手里的那根按摩棒,使劲往穴口里面塞。
出血了。
细细的血丝混着冰水流到手上,我怔怔地看他。
他微扬起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眼前,喉结轻微滚动。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的眼神望着哪里,不知道他有没有哭。
终于塞进去,他脱力地躺平身体。
我低下头,打开开关。
“嗡——”
“嗯…!”
他没有看我。我站起身,想去洗洗手,却突然被他拉住手腕。
手掌冰凉黏腻,全是冷汗。
“别生气了…对不起。”
我和他对视,他眼里只剩下些痛苦带来的清明。
我不去洗手了,坐下看着他,用纸巾随手擦了擦。
他翻了身,背对着我,身体还是止不住的打颤,偶尔泄出几声痛吟。
那声音,比按摩棒的震动声还小。
总之我知道,他绝对不可能硬起来,也绝对不觉得舒服。
有时候真的很挫败,难道他没有前列腺?
我看了会床头的杂志,大概四十分钟,我把那根按摩棒抽出来,他的穴口还没来得及合上,里面的黏液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我把左手食指和中指伸进去,里面很烫很烫,也很软,那些冰水早也就变烫了。
“阿卿……”
我没有回应。
右手攀上他的小腹,来回按摩。
得把刚才射进去的水弄出来,不然第二天会很痛。
“…好冷……”
他眼神早就不清醒了,只是无力地看着我。
我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了一点,但他还是发抖。
只能快点,我加重了一点按摩的手法。
他的小腹还是很软,不知道有没有按痛他。
总之就算是不清醒,他也很少说痛。
大概按了十多分钟,顺便帮他擦了大腿和股间的狼藉,才完全结束。
我看了看表。
十一点开始,两点半结束。
还好,时间不算很长。
快结束时,他就醒过来了。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浑身瘫软,一动不动,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压抑不住的沉重喘息证明他还活着。额前的黑色发丝被汗水彻底浸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但我从来不和他睡一张床。
不只是他,我和所有在一起玩过的男人,都不会同床共枕到天明。
身体的短暂交缠是生理需求或一时兴起的游戏,而睡眠,是远比这更私密、更不设防的领域。
他可此刻明显是爬不起来了。
“江川,下去。”我靠在床头,点了一支事后的烟,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不容置疑。
他闭着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嗯……”
缓了几秒,他才用胳膊肘支撑起沉重的上半身,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慢镜头。他伸手捞过扔在床脚的浴袍,勉强拢上,系带子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然后,挪动双腿,试图站起来。
他几乎是颤巍巍地站直的,一只手还死死撑着床沿以维持平衡。站不稳,两条长腿明显在打着抖,仿佛随时都会软下去。
又不是第一次用这么大的了。
我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狼狈的侧影。
“客厅电视柜下面,应该还有止痛药。”我没什么情绪地提醒道。上次他好像把剩下的放在那里了。
“没事,”他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就是有点……累了。”
看着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出卧室,那背影因虚弱而微微佝偻,让我的思绪莫名飘回了多年前,我们那可笑的第一次。
我第一次被人甩,喝得烂醉,在联谊会后扯着他的领子发酒疯,然后强吻了他。第二天我本想当什么都没发生,他却开始每天给我发短信。后来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我把他带去了酒店。
他当时也是那样,震惊,无措,却最终接受了。结束后,他也是这样,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是扶着墙,踉跄着离开的房间。
还是没变啊。
我摁灭了烟,房间里只剩下烟草燃烧后的余味,和他留下的、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息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