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峥后半天的工作开展得无比之顺利，见逼发财，莫衷如是。
唯独不知为何助理小周见着他的时候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老盯着他屁股看。祝云峥以为自己裤子没拉好，专门跑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两回，不挺好的吗。
索性人逢喜事精神爽，懒得理会这莫名其妙的视线，噼噼啪啪处理了一下午文件，瞧了个眼冒金星，只觉神清气朗、满坐风生。
快九点的时候微信跳出个新朋友申请，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把电脑随便一关，手机丢兜里，没藏住，嘴边漏了个笑。
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宝贝儿不矜持，分开几个小时，这就迫不及待贴过来了？
祝云峥从鼻子里出气，老牛耕地似的哼哼两声，按了电梯下楼，硬忍到家慢悠悠打开手机。
“祝总好！宋明时，137××××××××”
和那什么瑞幸幸运官每周一定时发优惠券似的。
附带两个打腮红的黄底笑脸。
祝云峥点了同意，先不回，岔腿坐沙发上视奸小骚货朋友圈。头像是张雪山照片，构图还行，端端正正和尺子量的一样，就是画质糊了点，不知道从哪个野鸡网站下载的。发的东西还真不少，又开了全部可见，基本上每个月一条半条，一眼过去瞧得人眼花。
闻玮失恋那会儿拿备用机搜女朋友微信号，看陌生人可见那十条，逐字逐句分析、咬文嚼字推断，硬要两个表弟说出“人家明显对你旧情未了，你们俩复合概率百分百”的鬼话。哎，到底多空虚无聊才会和他妈初中生一样玩儿FBI监视监听这套啊，当自己海明威呢？
正人君子祝云峥看小婊子朋友圈可不是奔着这种不正当目的去的，两个人现在是上下级关系，当老板的不应该了解清楚员工下班之后的兴趣爱好吗。今天昨天两个工作日，小骚货都在外面瞎晃悠，不上学不上班，每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混日子，哪有这样的。
现在的社会很激烈的，不进则退？哼，慢进则退！他们家小嵘子，考试成绩比不过成年边牧的蠢蛋，不照样塞学校念书搞个文凭出来。小婊子看样子就知道不读书了，一天天打零工挣散钱，胜之不武尽归尘土，青春饭也是能吃的？现在一晚上四五六千，习惯了赚快钱就等着完蛋吧，等老了一个月能有这个数吗，你怎么办啊。
手指按在最近那条，上个月某天凌晨发的弟弟下班给他打包烧烤，特写一张食物美照。
小家子气，吃个夜宵这么开心。祝云峥点开图，背景应该在骚货家里，底下垫两张大报纸，上面一个白盘子，两串鸡翅两串肠旁边一堆别的串儿，红的红绿的绿，撒了大把香菜蒜末，看着就很香。
祝云峥没吃晚饭，这时候给馋了一下，开始鸡蛋里挑骨头。越穷越要生，一个高材生妹妹不够，还有个弟弟，也不读书了？父母不想养最开始别无套啊，真造孽。
往后几个月发的都是什么立夏自己做乌糯米饭一次成功、春天回老家看外公外婆，拿回来两捆新鲜茼蒿、春晚有点无聊，剥了半斤砂糖橘。除了吃还是吃，猪。
怪不得身上肉都软软的，贴膘呢。
本来想一翻到底，看到当年年末又改主意。自己这样和闻玮那缺心眼的有什么区别，表哥表嫂这初恋十几年分分合合你删我我删你，你给我去死，滚蛋你先死，闹到下个月预备结婚摆酒席。神经病啊，向他学习，找块冻豆腐撞撞晕算了。
手机扔沙发上，祝云峥扭头进浴室，洗了今天第三个澡。
冰箱里还有中午没用掉的半颗番茄和几根油麦菜。热锅冷油炒断生，下昨天剩的冷饭，倒热水进去加白胡椒粉煮开。汤泡饭这种东西做起来最方便，宋明时一个人在家，随便对付两口，五分钟能吃上。
回去的地铁上就想给祝总发消息了，不好意思把放过那儿的名片拿出来，又怕存的号码有错，思来想去忍到现在。依旧背他那个匡威小蓝书包，晃荡两瓶什么澳洲进口纯天然0添加喝完身体倍儿棒的果蔬饮料，地铁安检说打开来喝一口，他扬扬外包装，没开过！人家说随便拿，哪里好意思，把日期最靠后的带走了，隐约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招待他，一阵感动。
哎，大老板，你这样不行的，很容易被人骗的知不知道，对我这么好干什么呀。
“您好！我是宋明时，您家的新保洁笑脸”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过去，输了微信号，宋明时那舔过对方下身的舌头这时候讲不出半句正经的话，整句删了，再改。
晚上好开头显得太亲昵，又不是来应聘五千八小时的那份工作，删除删除。
祝老板好！把人叫老了，老板老板，不够老就不能板。
猜猜我是谁？哈哈，猜中了我就告诉你哦。干什么干什么，人家直接拉黑了信不信。
绞尽好一通脑汁，最终把废稿删个干净，老老实实发句再平淡不过的话过去，吃过的碗顾不得刷，抱着腿坐客厅里等回复。宋旸的行军床支在旁边，穿着脏袜子的脚不小心往枕头上狠踩了记，额，呵呵，不好意思。
期间极其迅速的改了个用户名，之前叫公元618，起源是高中某节历史课，满屋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打架。老师用扇子敲黑板，我们班有个同学，名字包含了两个朝代，很好听嘛。就你来说，唐朝几几年建立的？
宋明时那会儿真听了，记没记住却是另外一回事。当场一个字说不出来，嗯嗯啊啊浪费全班四十个人加起来四十分钟生命，被老师赶到教室后面站完整节课。
回来当笑话说给弟弟妹妹，妹妹反问他，所以到底是几几年？
依旧不知道。
标准答案莫名其妙用到现在。
祝云峥浑身只有条内裤，紧身子弹头，胯下鼓鼓囊囊一大包，腰腹那里露着几条青筋，相当性感暴露的三级片男优穿搭。
尚未出道的艳星趴在床上看手机，看对面那座雪山不停地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正在说话中，来回跳。干嘛，给老子发消息还他妈敢语音转文字，什么态度。
唐朝：祝总晚上好！我妹妹那儿您多给了一千五，您方便的话我这个月差不多三天来一趟，十次，可不可以呀。
两个握手表情。
祝云峥摸了半天被子，擦了擦手，回了句行啊，你看着办，今天打扫的很干净。
你那儿还痛不痛。
唐代雪山看到上面那句，立刻回了个动图，小兔子鞠躬谢谢。
然后半天不说话。
……
唐朝：多谢祝总关心，休息过没太多感觉了。
祝云峥哪能让他这么糊弄，发条语音过去：“宝贝儿，宋保洁，全屋清理专家，没感觉是什么意思，痛得没感觉了还是自己摸没感觉了，详细说说。”
对面这回真装死了。
祝云峥等到了十点半，给小婊子改完了备注对方都没弹出点新消息。期间切出去给祝雨嵘付了两件衣服的亲密付，九千多，小嵘子煞有介事丢链接过来说购物节打折不买白不买。得了得了，不购物节也没见你消停过。
已读不回弟弟那一长串muamua哥你是我亲爹、爹你是我亲哥的语音，平时这个点他该关手机酝酿睡意准备休息了，结果小婊子还没回他。
骚货长本事了？
行吧，死封建唐朝人听不得现代低俗笑话。以后当面说，再装没听见当场脱裤子解皮带抽死你。
最后一次拿起手机想定第二天的闹钟，等了半天的消息弹出来了。
祝云峥这个时候都关灯了，他有一点轻微的近视，全黑的环境里被屏幕光线刺到眼睛，有点难受。
眯缝双眼打开聊天框，映入眼帘的不是他预料到的、小骚货不好意思又勉强出口的辩解，这他妈……
我昨天到底睡了个什么物种的蠢货？
他使劲瞪眼睛才看清楚、现在充斥整个屏幕的，赫然是小骚货分开腿之后对准那儿拍的照。
宋明时一个人待在厕所待了好久。
第一次其实是件挺有纪念意义的事，至少对宋明时本人来说是这样，在那一晚以前，他要负担的远比现在多得多。脱掉一件衣服、流淌几滴眼泪，许多事情迎刃而解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堆积太多事，劳心。光溜溜躺在alpha身下能解决很多问题，好，那么好，他会按照这样做，接受不可回避的堕落。
至于现在，他当然知道对方只是在开玩笑、只是想逗逗他。两个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难道还计较这点口头上的便宜吗，不会的。祝老板在物质上对他很大方，那不是嫖资，绝不是嫖资，payforsex昨天晚上就结束了！只是提前预付一部分他在将来用双手结清的劳资，对方给多少，他回报相应的数量，小妹做清洁时一次四个小时，他多待点儿时间、给人家烧几餐饭，劳动报酬不能是报酬吗？这样不就还了吗？谁规定一个为了一家老小操劳而提早衰落的人永远是燃料、永远被咀嚼、永远没永远呢。
没下贱到反复用身体换钱的地步，雏鸟情节，是这么叫的么。和祝云峥皮贴皮肉贴肉的每一秒钟，宋明时都能摸到对方的心跳，好像这个宇宙里有那么一个时刻只有这两个人的生命是生命、这两个人的时间是时间。其他重要吗？
这就是矫情的宋明时和洒脱的宋明时之间的区别，可以留给矫情一分钟，但是一天有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已经很辛苦了，想没意义的事情更加自讨苦吃。闭门造车能造出来那他这么多年全待在家里自怨自艾得了，我思故我在，他宋明时再思下去，弟弟妹妹都要饿死了。
他很想记录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所以选择了最直观的那一种。岔开双腿坐在马桶上，把摄像头伸到下身，对准腿间那块先疼再麻后无知觉的新垦地，按了快门。
糊或不糊不在考虑范围内，要是最终拍出一片漆黑的污遭，顶多再补充一句，祝总，您看我家门口的月亮，长这样呢。
祝云峥一晚上没睡好觉。
梦里总有一张血盆粉口横张两排铜牙，捋着团蜷曲的黑胡子，追在他身后咬。
跑啊跑，从干枯的荒芜沙丘追逐到湿润的野地草坪，那张巨嘴似乎不再寄希望一口吞掉他，两边于是都安静下来，默默相对望了几眼。
梦境中无法控制身体的任何动作，祝云峥只是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弥黑大夜，轻轻摸了一下那片沉默的沼泽。
回应是一滴两滴、三滴四滴，和水一样清澈、比蛇鳞更潮湿的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