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过了多久,黑岩洞外的风声似乎小了一些。

    苏弥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昏暗的岩顶。身上盖着那件带着体温的外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他动了动身子,那种令他羞耻的酸软感已经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这并非错觉。

    自从踏入这九幽裂隙,自从和沈乾劫建立了那种难以启齿的深层连接后,苏弥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像枷锁一样困了他好几个月的“天道霉运”,正在一点点崩解。

    体内的灵力运转得从未如此顺畅,识海中的《大梦三千诀》更是光芒大盛,仿佛吃饱了的野兽,正在欢愉地咆哮。

    “醒了?”

    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沈乾劫正坐在那里擦剑。他背对着灰暗的幽光,身姿挺拔如松,那把重铸的铁木剑横在膝头,散发着森然寒气。听到动静,他侧过头,那双丹凤眼里瞬间褪去了面对黑暗时的凛冽,只剩下一汪几乎要溢出来的柔软。

    苏弥看着他。

    看着这张在梦里曾对他极尽掠夺、在现实里却又小心翼翼守护着他的脸。

    之前还想着“出去了再算账”,现在脑子清醒了一想:

    算账?

    算什么账?

    苏弥坐起身,身上的外袍滑落。他没有去捡,而是极其自然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听着浑身骨节发出的脆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大家都是成年男人,有些事儿,心知肚明就好。

    沈乾劫对他有心思?想睡他?

    若是换做那些自诩清高的正道修士,或许会觉得受辱,会觉得恶心,甚至会拔剑相向,大骂一声“无耻之徒”。

    但在苏弥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是个穿书者,是个被世界排斥的异类。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修真界摸爬滚打,求的从来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爱情,也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情谊。

    他求的是赢,是活下去。

    是站在最高处,把那些曾经把他当蝼蚁一样碾压的天道规则,统统踩碎。

    以前他运气差,实力弱,只能靠嘴皮子和伪装来苟延残喘,但现在不一样了。

    苏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掌。那里正涌动着属于筑基期巅峰、甚至隐隐要突破金丹的灵力波动。

    他摆脱了压制。他的野心正在疯狂滋长。

    而沈乾劫,这个修真界未来的战力天花板,就是他手中最锋利、最趁手、也最听话的刀。

    感情?那是最不值钱的消耗品。

    但欲望……欲望是永不枯竭的燃料。

    既然沈乾劫想“睡”他,那就让他想。

    这种求而不得、在梦里发泄、在现实里克制的拉扯,才是最好的鞭子。它能抽打着这头猛兽不知疲倦地奔跑,能逼出沈乾劫所有的潜力,只为了博他一笑,或者……换取一次触碰的机会。

    “沈老板。”

    苏弥开口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刚醒时的慵懒,也没有了面对“债主”时的那种讨好,变得格外沉稳,甚至带了一丝上位者的从容。

    “休息够了吗?”

    沈乾劫动作一顿,回过头。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弥气场的变化。

    眼前的少年,似乎在一夜之间褪去了那层“虽精明但柔弱”的外壳。他坐在阴影里,眼神亮得吓人,像是一只终于露出了獠牙的幼狼,正在审视着自己的领地……和领地里的头狼。

    “随时可以出发。”

    沈乾劫收剑入鞘,站起身,习惯性地想要走过来扶他。

    但苏弥没有让他扶。

    他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然后一步步走到沈乾劫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躲避沈乾劫那略带探究和炙热的目光,而是直勾勾地看了回去。视线极具侵略性地扫过沈乾劫滚动的喉结、宽阔的胸膛,最后停在他腰间那把剑上。

    “沈乾劫,你记不记得我们进来的目的?”苏弥问。

    “记得。”沈乾劫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呼吸微微一滞,“置之死地而后生,练剑,变强。”

    “不止。”

    苏弥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指尖顺着沈乾劫的衣襟向下滑动。动作轻佻,透着一股“验货”般的冷静与挑剔。

    “变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我要你做这修真界的第一人。”

    苏弥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铁,砸在沈乾劫的心上:

    “我要你手里的剑,能斩断这世间所有的规则。我要那天剑宗的长老跪在你面前求饶,我要整个修真界听到你的名字就发抖。我要你站得比谁都高,高到……没人敢再看轻我们一眼。”

    “做得到吗?”

    沈乾劫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着眼前的苏弥。

    少年的眼里燃烧着熊熊野心,那团火比任何情欲都要炽热,烧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这一刻的苏弥,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凡人管家”,也不再是那个只会算计灵石的小财迷。

    他像是一个……共犯。

    一个比他更疯狂、更贪婪、也更懂他的共犯。

    这种被看透、被利用、却又被赋予了极高期望的感觉……

    简直让沈乾劫爽到了极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苏弥的那些心思会吓跑他的。可现在他发现,苏弥根本不在乎。甚至,他享受这种被觊觎的感觉,并以此为筹码,在跟他进行一场豪赌。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能跟自己这么相像。

    “呵……”

    沈乾劫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震动,笑声里带着一种终于撕下伪装后的畅快。

    他没有回答“做得到”或者“做不到”。

    他只是猛地反手,一把将苏弥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勒断苏弥的腰。

    “苏弥。”

    沈乾劫低下头,在那张狂妄的嘴唇上方停住,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到了极点,却又危险到了极点。

    “既然你敢要,我就敢给。”

    沈乾劫的手掌扣住苏弥的后颈,拇指用力摩挲着那块娇嫩的皮肤,眼神阴鸷而深情:

    “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给你补上。”

    “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苏弥从未听过的、赤裸裸的侵略性:

    “既然上了我的船……那你这辈子,就别想再下去了。”

    苏弥笑了,没有推开沈乾劫,反而抬起手,抓住了沈乾劫胸前的衣襟,用力一拽,迫使对方更低地俯下身来。

    “下船?”

    苏弥嗤笑一声,眼底满是疯狂的精光:

    “沈老板,你想多了。”

    “船太慢了。”

    “我要你带我飞。”

    ……

    两人并未在这个暧昧的早晨停留太久。

    因为他们都清楚,野心需要实力来支撑,而实力需要鲜血来浇灌。

    走出了黑岩的庇护范围,九幽裂隙的真实面目再次展露无遗。

    接下来的路程,不再是单纯的赶路。

    而是一场屠杀。

    沈乾劫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他在前面开路,手中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狠。从一开始的“试剑”,到后来的“悟剑”,再到现在的“人剑合一”。

    他只需要挥剑,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更为了……回头时,能看到那个少年满意的脸。

    而苏弥,始终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很微妙,既不会影响沈乾劫的发挥,又能随时用骨鞭为他补刀、解围。

    苏弥也没有闲着,他在战斗中飞速地成长。失去了天道压制的他,终于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天赋。

    他的骨鞭阴毒刁钻,专攻要害;他的暗器防不胜防,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打断怪物的节奏。

    更重要的是,他在收集,妖丹、兽骨、毒草、矿石……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块毒鳄的皮不错,能做两套软甲,正好咱俩一人一套。”

    “这颗鬼面花的种子留着,回头种在院子里看家护院。”

    “啧,这只妖兽的肉质看起来挺紧实,沈老板,今晚加餐!”

    在这漫长而黑暗的试炼之路上,苏弥就像是一个精明的管家,把每一次杀戮都变成了“进货”,把每一次危机都变成了“商机”。

    而沈乾劫,就是那个最卖力的“长工”。

    有时候,杀得累了,两人会找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休息。

    这时候,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就会像藤蔓一样悄悄滋长。

    “手伸过来。”

    苏弥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手里拿着药瓶,冲沈乾劫扬了扬下巴。

    沈乾劫乖乖走过去,坐下,伸出那只布满细小伤口的手。

    苏弥低着头,仔细地给他上药。

    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沈乾劫看着他。

    看着少年垂下的睫毛,看着他抿紧的嘴唇。

    那种想要把人按在怀里狠狠欺负的冲动,在心里疯狂叫嚣。

    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苏弥在“钓”他。

    苏弥就像是一个高明的猎手,手里拿着胡萝卜,吊在他这头驴的面前。

    “想吃吗?那就跑快点。”

    “想碰我吗?那就变得更强点。”

    沈乾劫喉结滚动,强行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漆黑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