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以王之命,护你为男 > 第一章.下被唤醒的名字
    「阿岚——沈宴——」

    是村口老伯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惊,几乎是条件反S般分开。沈宴手忙脚乱地扯好衣裳,脚踝还有些发软。阿岚看了他一眼,眼底那点舍不得与心疼一闪而过,很快收敛,起身披上外衣。

    「来了!」他高声应了一句,再回头对沈宴说,「你先歇,我出去看。」

    「一起。」沈宴抓起自己的衣裳,手在系带时抖了一下,又被他自己按住。

    他们走出屋子时,天空正泛白,寒风从山顶灌下来,把屋旁的枯草压得低低的。村口老伯站在不远处,身旁竟还立着三个陌生人。

    穿着并不华贵,却收拾得极其整齐,一看就不是村里人。为首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面sE苍白,却带着种习惯居高临下的淡漠。他身後还跟着两个年轻人,腰间都挂着佩刀。

    沈宴的心不知怎地,突然跳快了半拍。

    阿岚的表情先沉了下来,隐约带起一丝警惕。

    老伯见两人出来,连忙招手:「就是他们两个。小沈、小岚。」

    为首那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最後落在沈宴脸上,视线微微一顿。

    「你叫沈宴?」

    沈宴点头:「是。」

    「今年几岁?」

    「……十八。」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嘴角牵出一个看不出温度的笑:「很好。」

    阿岚站到沈宴身前,挡去半个身子:「几位官人打听我们做什麽?」

    那中年人目光扫到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很快掩去:「我姓许,是——京城来的。受命寻人。」

    「寻谁?」阿岚不动。

    许姓男子慢条斯理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细小的木牌。那木牌上刻着某种纹样,虽然简略,却莫名带着一种威压。

    「寻失踪多年的皇子。」

    四周一瞬寂静。

    村口老伯吓得腿一软:「皇、皇子?!」

    不远处还有几个早起砍柴的村人,闻言都倒cH0U一口冷气,视线刷地聚到沈宴身上——虽然理智上都知道不可能,但那种本能的猜测,让空气变得更压迫。

    沈宴愣在原地。

    他一直知道自己与村里其他孤儿不同,他不记得父母,不记得童年,只记得六岁那年被人匆匆送到这里,丢给村长。可他从不敢往「皇子」两字上想。

    许姓男子上前一步,眼神变得仔细起来:「你左肩,可有一枚朱砂胎记?」

    阿岚的眼神瞬间一冷。

    他下意识就想挡住,却被许某身後那两名随从警觉地按住刀柄。阿岚眼底闪过一丝凶光,手指紧握成拳——

    沈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有。」他声音低哑。

    许某盯着他:「让我看。」

    这是一句命令,不是请求。

    阿岚才要说「不行」,沈宴已经抬手,慢慢解开自己的旧衣襟。风灌进衣裳,冷得他打了个颤,但他没有停。

    左肩胛上,一枚小小的红痣清晰可见,形状略带g折,如笔锋未收的尾。

    许某盯着那枚胎记,目光一瞬变得恭敬,连带着周身的气度都变了。那是多年养成的g0ng中习X——面对皇子时,自然而然生出的毕恭毕敬。

    他退後一步,拱手深深一拜。

    「微臣许深,叩见——殿下。」

    村口一片哗然。

    老伯和几个村人几乎是同时跪倒,颤声道:「小……不,殿、殿下?!」

    沈宴怔怔站在原地,衣襟还半敞着,肩上的寒风与众人的视线一齐扑来,让他生出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殿下。

    那个在他梦里反覆被人叫唤的称呼,此刻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

    他喉咙有些发乾:「你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许深低着头,声音却坚定,「先帝当年暗中命人送殿下出g0ng时,曾给过几样标志。其一,就是这枚胎记。」

    他抬眼,看着沈宴的脸:「其二,是殿下的面容。」

    「你同先帝年轻时……极像。」

    四周哗啦一片窸窣声,有人悄悄抬眼偷看沈宴,又慌忙低头。

    阿岚一直没跪。

    他站在旁边,眼神冷冷地盯着许深,像只被b急了的野兽。

    「就算真是皇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们又想做什麽?」

    许深似乎才真正看向他,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像是在辨认。

    「你何人?」

    「他家人。」阿岚毫不犹豫。

    这两个字,让沈宴心中一颤。

    许深淡淡道:「殿下自幼由你照看?」

    「是我养大的。」阿岚说,「有什麽,冲我来。」

    许深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有几分胆气。只是……有些事,并非你一个山村小子能承担。」

    他重新望向沈宴,语气收敛了些锋利:「殿下,内g0ng局势不稳,朝堂亦然。先帝遗诏终於被我们寻到,命我等寻得您……」他顿了顿,「请您回g0ng。」

    三个字——「回g0ng」——压得沈宴x口一闷。

    他从未进过京城,却莫名对那两字生出熟悉感。梦里那条长长的金sE长廊,重重g0ng门,都像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他低声问:「如果我不回呢?」

    许深抬眼看他:「那殿下留在这里,也不会长久安稳。」

    「您身边的人,恐怕也不会。」

    话说到这里,已经算是ch11u0lU0的威胁。

    阿岚「唰」地上前一步,手抓住许深的衣襟:「你敢——」

    那两名随从立刻拔刀,一左一右架在他颈边。

    铁刃贴上皮肤的凉意瞬间带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村人吓得连声求饶:「官人饶命!他是不懂礼数,别怪、别怪啊!」

    沈宴眼中一跳,声音压得发紧:「住手!」

    许深抬手,那两名随从这才收刀。阿岚脖颈上留了一道细长的血线,他像无所觉般冷冷盯着许深。

    许深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襟,仍旧对沈宴拱手:「殿下,臣只是实话相告。」

    沈宴沉默很久。

    他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一句「不回」能解决的。就算他拒绝,朝廷也不可能放任一枚带着皇室胎记、可能左右政局的「棋子」落在外面。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抓着阿岚袖子的手。

    指节发白。

    「……我回。」他终於开口。

    阿岚猛地看向他:「宴!」

    「但——」沈宴抬起眼,目光少有地锋利,「他跟我一起。」

    许深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提这个要求。

    「殿下,内g0ng规矩森严,非皇族男子——」

    「我说,他跟我一起。」沈宴打断他,语气平平,却自有一GU毋庸置疑的力量,「这是条件。」

    许深与他对视片刻。

    他在g0ng中多年,见过无数贵胄大臣,却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能在这种情势下还保持这样的平静——这种平静,甚至隐约带着天生的居高临下。

    那是属於皇家血统的傲慢。

    许深终於低下头:「……臣明白。」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先带殿下入京。其余,待陛下与太后定夺。」

    启程的那一天,天空Y沉,像压着一层铅。

    官道旁停着一辆简朴却不失讲究的马车,车後还有两匹备马。村人们躲在远处观望,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就此离去。

    老伯红着眼,把一个小布包塞到沈宴手里:「里头是村里人一起凑的乾粮。殿下……不,孩子,到了那边别饿着。」

    这一声「孩子」,让沈宴心里一酸。

    他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样叫他。

    「谢谢。」他接过布包,认真地对老伯鞠了一躬。

    阿岚站在一旁,背着他们那只有两件换洗衣裳的旧包袱,眉眼间一片Y霾。他从昨晚得知真相後就没怎麽说话,只是在收拾东西时手指微微发抖,被他y生生克制住。

    「上车吧。」许深提醒。

    沈宴刚抬脚,就听见有人叫他:「宴。」

    他回头。

    阿岚站在不远处,也叫住了他:「你先上。」

    「一起——」

    「听话,先上。」阿岚勉强挤出一个笑,「皇子殿下,不要跟我抢位置。」

    沈宴凝视他片刻,终於没再多说,掀起车帘上了车。

    车厢不大,却b他们那间破屋宽敞许多。窗边挂着简单的布帘,马蹄声一旦响起,这里就会与外界隔开。

    他坐下後,忍不住掀起一点帘角,想看阿岚。

    外头,许深正把什麽吩咐给一名随从。那随从点头,转身看向阿岚,目光带着一丝打量:「你是殿下身边的人?」

    「是。」阿岚毫不犹豫。

    「进京之後,你先在外廷候着。」那随从道,「内g0ng规矩,你应该听过——」

    「什麽规矩?」阿岚皱眉。

    随从看了看他腰间,哼笑了一声:「内廷深g0ng,除皇族与太监外,不留任何男人。想入内服侍,先得——净身。」

    他说到「净身」二字时,眼神颇为复杂,似是厌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

    阿岚瞳孔微缩。

    那随从也不再多说:「你若只在外廷守着,倒不必管这些。只是——殿下若留在内g0ng……你想见他,可就难了。」

    车厢里的沈宴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在膝上握紧,指节发白。

    原来,这就是阿岚昨夜说「不想犯错」的另一重意思。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回g0ng,而阿岚为了留在他身边,被迫「净身」……

    一想到那画面,他x口就像被什麽狠狠攥住。

    他突然掀开车帘,声音冷得异常:「阿岚上车。」

    许深有些意外:「殿下?」

    「一路山路颠簸,他跟着步行,还得顾着行李。」沈宴语气平静,却没有给他回绝的余地,「上车。」

    阿岚抬头,目光与他对上。

    那一瞬间,周遭所有喧嚣与寒风似乎都远了一些,只剩下彼此的呼x1。

    阿岚终於轻笑一声:「遵命。」

    他跳上车,坐到沈宴身旁,拉上车帘。车内瞬间静下来,只剩马蹄踏在泥地上的声响。

    「别听他们吓唬。」阿岚靠在车壁上,侧过头来看他,「到京城再说。」

    「你不是那种会被几句话吓住的人。」沈宴盯着他,「你在怕什麽?」

    阿岚沉默。

    沉默久了,他忽然伸手,握住沈宴的手,掌心还有昨夜留下的、尚未完全退去的热度。

    「我怕,」他低声说,「有一天,你站在高处,回头看我……觉得我不该出现在那里。」

    「我不会。」沈宴几乎是立刻回应。

    「你现在这麽说,」阿岚苦笑,「可你还没见过那个地方。他们会给你披上很多东西——血统、权力、责任。等你穿上那些,你再看我,会不一样。」

    沈宴握紧了他的手,目光一瞬不瞬。

    「阿岚。」

    「嗯?」

    「就算全天下都说你不该在我身边,」他一字一顿,「我也会让你站在我伸得到的地方。」

    阿岚愣住。

    他盯着沈宴看了很久,久到马车都已经驶离村口老槐树,进了山道。

    终於,他低低笑了一声,将额头靠在沈宴肩上,像是不得不向某种力量投降:「好。那我就赖上你。」

    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外头风声猎猎,内里却有一方小小的安静。

    没有人知道,这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会把未来的风暴带进京城。

    也没有人知道,那个被带回g0ng中的皇子,会在深g0ng之中,为了守住一个本不该踏入内廷的「男人」,撕开多少规矩。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山城的那个冬夜,他们已经彼此许下了承诺。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

    「我不会叫你停。」

    与一句悄声的:

    「我会赖上你。」

    却足以让他们在往後漫长的岁月里,为之耗尽全部力气。

    入夜时,马车在驿站短暂歇脚。

    许深在外头与人交涉更换马匹,顺便换了官符。驿站小二远远探头,眼神好奇又畏惧——能用这种官道驿站,而且一路不受盘查的,少说也是朝中重臣。

    他不敢多看,只在端水时偷偷瞥了一眼车厢。

    那一眼,只看见掀起的车帘缝隙里,一截清瘦的侧影。

    少年低头,不知在想什麽,眼睫投下淡淡的Y影。

    另一个身影则靠在他旁边,姿态懒散,眼神却带着狼一般的警惕,似乎随时准备扑起来护住什麽。

    小二心里打了个冷颤,忙把目光移开。

    他不知道——

    几年之後,他会在说书人口中听见「流落山野的皇子殿下」与「为他挡刀的护侧之人」的传说。

    而此刻,他只是端过一盆热水,送给了正在被命运推向深g0ng深处的两个青年。

    驿站重新安静下来。

    许深回到车旁,对里头的两人道:「殿下,今晚先在此歇一晚。明日一早启程,三日可入京。」

    沈宴「嗯」了一声,没多说什麽。

    夜深,驿站分给他们一间简陋的客房。原本只备了一张床,许深看在「皇子」身分上,又吩咐多铺了一床被褥。

    可等人一走,两床被褥仍旧堆在一起。

    「你睡里面。」阿岚随手把靠墙那侧拍了拍。

    「一起。」沈宴很自然地说。

    阿岚看着他,眼神渐柔:「你不怕被人看见?」

    「门关着。」沈宴说,「窗也关着。」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而且……你是我的人。」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反而先有点紧张似的,睫毛轻颤。

    阿岚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把人按在床铺上,俯身贴近,额头抵着他的。

    「再说一遍。」

    「你是……」沈宴呼x1有些乱,「我的人。」

    阿岚深x1一口气,喃喃道:「完了。」

    沈宴一愣:「什麽?」

    「我怕我以後,更舍不得放手。」阿岚在他耳边极轻地说,「可我知道,前头等着你的,不是我这种人能cHa手的东西。」

    沈宴伸手抱住他,回抱的力道b以往都大。

    「那你就cHa。」他难得说了个有些任X的字眼,「谁说你不能?」

    「……好。」阿岚笑了笑,「那我就试试,能不能把那些规矩,都踩在脚下。」

    烛火在桌上摇晃,映出两道重叠的影子。

    窗外夜sE深沉,远处京城的方向,g0ng墙如兽般静静伏着,等待着他们靠近。

    而在这短暂的驿站之夜,他们仍然只是那两个从小睡一张破床、穿一件旧衣的少年——

    只是多了些,无法再退回去的牵绊。

    谁也不知道,前方那个叫「g0ng」的地方,有一道规矩冰冷写着——

    内廷之中,除皇族与净身之人外,不容他男踏入。

    也没有人知道,有一个皇子,会在那道规矩前站定,回头看着自己曾在山野中与他共枕的「男人」,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