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清晨的灵云宗薄雾如纱，山道在第一道晨光里缓缓亮起。程言踏在熟悉的石阶上，脚步一如千年来的每一天，沉稳、安静、带着不言而喻的执着。
桃林在晨光里泛着温sE。
他走到那棵桃树前，依旧如千年前那般弯下身，他把这些清晨搜集而来的露水倒在根边，动作轻得像怕惊扰到谁。
这一千年，小小的桃苗，早已长成一株枝繁花盛的高大桃树。粗壮的树g带着微微的灵光，枝梢摇动时，有细碎的粉光随风轻飘。微风拂过，桃瓣如静雪般纷纷落下，香气暖得不像清晨，像久违的怀抱。
程言静静望着它，眼底有千年也磨不掉的柔意。他伸手接住一瓣落在掌中的桃花，唇角轻挑，那样的笑，只有在面对这棵树时才会出现。
就在此刻，程言的身後传来一声轻柔的nV音。
「殿下，千年了，您一日也不落地来看沐哥哥。」声音带着熟悉的调皮与依恋。
程言回头，雾雾踏着晨光走来，她一身白裙，面容没有从前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裙摆g起淡淡灵气，x前挂着那枚玉石，里头安静地沉眠着少羯的魂息。她的气息已不再是妖，经千年修行，她的妖身淬成仙骨，如今宗内弟子也得称一声「雾仙子」。
雾雾对程言盈盈一笑，那笑里带着懂事後的懂得，也带着看着他千年等待时的心疼。
她走到桃树下，抬头望着满树桃瓣飞落，伸手去接了一瓣，桃瓣落在她掌心轻轻一跳，像是有灵。她低语「何时还能再见??」。
程言眼底却被桃光映得温沉。两人肩并肩站在桃树下，风起，桃瓣纷纷。
雾雾轻叩着x前的玉石，像在唤谁，微微一笑「但这算不算，我们四个人……又在这里相聚了。」
雾中，晨光洒下，桃花飞落，像迎接谁即将归来。
//
春日的yAn光温柔得不像凡尘，落在桃林间，光影斑驳。桃树高大，繁花如云，花瓣一刻不停地飘落，仿佛天地都在替某个人静静呼x1。
程言今日在桃林待得太久，不知何时，倚着桃树g便沉沉睡去。他少有这样的疲累，但千年的思念、千年的守候，有时也会在不经意间压垮他的心神。
微风掠过，桃花从枝梢轻轻落在他的发间、肩上，春yAn暖暖的，照着他的侧脸。
忽然，有什麽柔软的气息靠近。
是呼x1，是他千年来再熟悉不过的灵息。甚至……像是手指，温柔而眷恋地摩挲过他的脸颊，那触感太轻，却轻得能将整颗心震碎。
程言猛然睁眼，眼前只有空空的桃林，花瓣迎风飘落，带着淡粉的灵光。
他怔住了，x口一紧。
下一瞬，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声音哽得不像话「阿泪……我又梦见你了，是吗……」。
一千年了。他自以为不会再哭，可思念在某个瞬间还是会像cHa0水把他整个人吞没。他深x1了一口气，将眼擦乾，就在他放下手、抬起头的时候??
他看见了。
很远的桃林深处，有一抹白sE的身影，安静地立在花影间。那人仰着头看着桃树，微风掠过，吹起他披散的黑发，微微泛光像是轻柔的河流在流动。
程言的心跳在瞬间停住。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前走，步伐却忽然变得沉重，他不敢眨眼，更不敢呼x1，甚至……不敢朝那个方向许下希望。
也许又是幻觉，也许又是千年来第无数次的梦。
可他还是忍不住，轻颤着唇，唤了一声。
「??阿泪？」
那人听见声音，轻轻回过头。他年岁看似年轻，面容清丽，眼尾微红，是与初识时一模一样的柔美。额间一朵浅粉的桃花印记在yAn光下微微发亮。
他眨了眨眼，有些惊讶，有些困惑「你是……？」。
程言脚下一软，几乎站不稳，那张脸，那张他日思夜念、刻在魂中的脸，那明明就是沐离泪。
什麽也无法阻止他了。
他猛地向前，一把将少年整个人锁进怀里。那力道近乎失控，狂烈、绝望，像是捧着多年来梦中才敢触碰的幻影，一旦松手便会在风里化成粉光再无踪迹。
少年被他抱得动弹不得，x口被压得微痛，而程言的臂弯却仍在收紧，一寸又一寸，像要把他嵌进骨血里去。
他肩头不住颤抖，呼x1急促得像是被撕裂，话出口时全是破碎的气音「我是……你捡回来的石妖……阿泪……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他埋着脸，声音低哑到几乎不像那威震三界的妖王，只剩一个千年来独自守着桃树的小妖，脆弱、孤单，又怕得要命。
「就像……那时候你照顾我一样……我会……我会让你想起来的……阿泪……」他的手指抓着少年背後的衣襟，抓得用力过头，指节泛白，像抓着一线即将断裂的生命。
彷佛只要放开，这个他日日夜夜盼着、念着的名字，就会再度消散在桃光之中。
少年怔了一瞬，便抬手轻轻拍了拍程言的背，动作温柔而熟悉，熟悉得能刺痛灵魂。
他低声笑了，带着温度，也带着千年不变的柔软「我哪有妖王殿下那麽狠心。」??
程言整个人僵住。
少年的声音更轻，却清晰得如同春风吹进耳里。
「程言……」
那是沐离泪的声音。
那是没有忘记他的沐离泪。
程言闭上眼，泪水瞬间滑落。
他终於明白，这不是梦。
这一次，阿泪真的回来了。
//
灵云宗的山道沐在暮sE里。桃林深处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枝梢上方才被yAn光晾乾的雪水滴落，清脆地砸在石阶上。
程言一路牵着沐离泪的手，不敢放开。
那手细白、温度微凉，却紮紮实实地握在他的掌心。一千年，他梦过无数次这种触感，如今真的触到，他生怕稍微一松，眼前的人就会像千年前那样化成光点散去。
沐离泪被他牵得步子有些踉跄，忍不住低笑「程言，你抓得我都痛了。」。
程言停下，却不松手，只低头看他，眼里藏着压弯了脊背的失而复得。
「痛就好……」
他喉结滑动「你痛，我才知道你是真的。」。
沐离泪怔了怔，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轻柔得像要哄哭过的孩子「我是真的啊，程言。」。
这句话像落进他心口最深的伤处，温热、安稳，又刺得他几乎想再度抱住人。程言深x1一口气，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带着他走向桃居。
「程言，我疼??」??
灵Mile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