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格外清晰，黎可馨挺直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厅的转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坚定，最终被厚重的电梯门吞没
关知曜维持着目送的姿势数秒，直到那抹深蓝sE的身影彻底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扯开那条束缚了他一整晚的纯sE领带，他扯下後随意丢在一旁的空位上，接着是西装外套，然後是马甲，都被他脱下，随意地丢在一旁，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喉结滚动了一下，深深x1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紧绷了一晚的肩颈线条终於松懈下来，整个人从那个一丝不苟的关氏继承人，暂时切换到了一个属於关知曜私人的松弛状态
「回中环。」他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劳斯莱斯再次无声地滑入夜sE，朝着维港另一侧的摩天大楼驶去，这条路与黎可馨的半山豪宅方向截然相反，父母那套「顺路」说辞不过是为了给他们制造接触机会罢了
顶层公寓的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嘀声，大门应声而开，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客厅只有几盏嵌入式的灯带散发着冷白的光，映照着极简主义的装潢和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璀璨夺目的维港夜景，如同铺陈开来的钻石星河，却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而这片冷寂的空间里，此刻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关景洺正慵懒地躺在那张价值不菲的意大利定制沙发上，长腿交叠搁在茶几边缘，手里晃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威士忌杯，琥珀sE的YeT在杯中轻轻摇曳
他听见开门声，头也没回，带着笑意的磁X嗓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呦老哥恭喜啊，终於把自己卖出去了。」
关知曜脚步未停，他将手中的西装外套与马甲随手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声音里透着明显的逐客令：「回去。」
关景洺这才慢悠悠地坐起身，转过脸，那双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里面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别这麽无情嘛，我可是专程来给你送贺礼的。」
他放下酒杯从身旁m0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档案袋，像飞盘一样轻巧地甩到关知曜面前的中岛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关於我未来嫂子的……一点补充资料。」关景洺唇角g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黎可馨，她可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温室里养出来只会cHa花喝茶谈论艺术的波斯猫。」
关知曜准备走向卧室的脚步顿住了，他当然已经看过了黎可馨所有明面上的资料，那些堪称完美的履历、黎家为她铺垫的社交轨迹，甚至包括她公关公司近三年的财报和主要客户清单，但关景洺能拿到的，永远是那些游离在正式档案之外，隐藏在光影缝隙里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往往更能拼凑出一个真实的轮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是关知曜从小信奉的原则，尤其是在面对黎可馨这样一个聪明且显然也深谙游戏规则的合作夥伴时
他没有再赶关景洺，而是转身走到岛台边拿起那个档案袋，动作流畅地解开绕线，cH0U出了里面的东西，里面不是厚厚的文件，只有寥寥几张照片和两份简短的摘要报告。
关知曜一边快速浏览一边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听不出情绪：「你很闲。」
关知曜翻看那两份报告
第一份报告记录的是三年前一桩几乎要被压下去的丑闻：一位家族长辈控GU的上市公司面临恶意做空，同时被爆出环保违规，当时刚成立公关公司不久的黎可馨，没有选择常规的澄清和律师函，反而逆向C作，推动该公司主动披露更多潜在环境风险，并牵头成立了一个由多方专家组成的监督委员会，将一次公关灾难扭转成了企业社会责任的典型案例
报告末尾附注：该公司董事长至今仍是黎可馨公司的忠实客户，并在关键时刻为黎家提供过政治层面的便利
第二份报告更简短，是关於去年一场涉及境外资本的并购案：并购目标的创始团队情绪激烈，几乎要演变成社会事件，黎可馨在谈判陷入僵局时，绕开了对方的主事人，秘密接触了核心技术团队的几名重要人物，许以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实验室和研发自主权，这直接从内部瓦解了抵抗联盟，让并购得以低价顺利完成，手段JiNg准甚至带着点冷酷
关景洺耸耸肩重新躺回沙发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闲？哪有？爷爷昨天刚下令让我过几天飞一趟纽约，处理那边的烂摊子，估计得待上两三个月。」他语气轻松彷佛只是去度个假
关知曜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资料上，那几张偷拍的照片角度刁钻但画质清晰：
一张是在某个私人艺术品监赏沙龙，黎可馨正与一位满头银发的业内泰斗级老收藏家低声交谈，她微微侧耳倾听眼神专注而锐利，与她平时展现的优雅名媛形象迥异，更像是一个正在评估猎物的投资者
另一张像是在某个光线昏暗的私人会所走廊，她与一位背景复杂的媒T大亨并肩而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笑容眼神却清明冷澈
听到关景洺的话，关知曜连头都没抬，只是发出了一个压得很低的单音节疑问：「嗯？」
这声询问沉稳而有力，显然是想知道纽约那边具T出了什麽状况，需要关景洺亲自去两三个月之久，他了解自己的弟弟，关景洺看似玩世不恭但能力和手腕绝不容小觑，爷爷派他去绝不会是小事
关景洺翘着二郎腿看着天花板，语气依然懒散但眼神却稍微认真了些：「还不是我们亲Ai的关承瀚叔叔，以为天高皇帝远又在背後Ga0些小动作，动了不该动的钱，手脚还不够乾净留下了尾巴。」他直呼其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爷爷的意思是让我去协助整顿一下，顺便……」他拖长了语调，瞥了关知曜一眼，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那边几个关键的财务和运营位置，换上更听话更懂事的人。」
关景洺的语气轻松，但字里行间已经弥漫开一GU准备清理门户和大闹一场的硝烟味
关知曜终於从资料上抬起眼，看向瘫在沙发上的弟弟，眼神深邃难辨，他将照片和报告塞回档案袋，修长的手指在光滑冰冷的岛台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了两下发出叩叩的轻响
「知道了。」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担忧或指示，彷佛这只是再日常不过的一件事
「自己去酒柜挑一瓶带走，现在，立刻从我的沙发上离开。」这算是变相的谢礼和结束对话的信号
关景洺闻言，立刻像只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小孩一样兴奋的弹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是哥懂我！」
他毫不客气地走向墙角的嵌入式酒柜，熟门熟路地选了一支价值不菲的红酒夹在腋下，向关知曜挥了挥手：「祝你和嫂子合作愉快！」他拉长了语调，话语里的戏谑显而易见，随後便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潇洒地离开了
大门再次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关知曜一人还有窗外维港永不熄灭的流光溢彩，他走到落地窗前手中握着那个档案袋，关知曜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陷入了沉思
黎可馨……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个清晰的画面：
她在车里，面对他那番关於生理协调的补充条款时那张过分冷静的脸庞，条理清晰地列出细节，还有资料里那个在危机中逆向C作，在谈判桌下分化瓦解对手，在私人场合与各方巨擘周旋时，眼神里闪动的锐利光芒
关景洺说得对，黎可馨确实不是一只温顺且可供人赏玩的波斯猫
她是隐藏着复杂洋流与未知生物的深海
关知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确察觉的…好奇
这场他原本以为只是按部就班各取所需的合作，现在看来，b他最初建立的模型所预测的还要更加复杂，也更加有意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