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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那日易林背着李浩然上楼,本以为会看到泣不成声的对方,或是撕心裂肺的悲恸。

    殊不知,他却异常的冷静。

    冷静的坐在沙发上,冷静的看着易林为了化解尴尬所开的电视。

    他什麽也不敢问,什麽也不敢提,仅是避重就轻的询问李浩然的换洗衣物,及一些日常用品需不需要去帮忙添购。

    而对方,也犹如事情从未发生过般。

    .....给他一抹好看的微笑,然後继续看着电视。

    说真的,对於那个笑容,易林只觉得背脊发凉,就算那微笑再如何动人心魄,再怎麽善解人意,他仅感受到.....

    毛骨悚“然”。

    易林也随着李浩然的伪装,无事的整理客房,整理卫浴设备,整理着自己的心情及头绪。

    他看了眼时间,淩晨两点。

    他收拾着大大小小的事,便催促着对方去休息。

    睡了,什麽烦恼,势必会消停。

    越是夜晚,遥远的月越是明亮。

    月光洒在窗上,印入房内。

    微笑的背後,终究是藏着哀恸。

    第一个夜晚,李浩然躺在客房辗转难眠,他望着天花板,脑中不断想着萧御过往曾说的......一字一句,不断想着自己隐忍的.....那些委屈。

    他记得那一天,那一夜。

    他们贡献出人生的第一次。

    第一个一同拥有的那个夜晚......

    我看不清他面容,但俐落的短发,顺着鼻/息吐出的热流,在脖颈间攀爬游走,紮的肌/肤忍不止的颤动。

    他的唇贴着自己的嘴,舌随着呼x1脉动一/伸/一/出。

    他啃/着,x1/着,滑/腻的舌在口腔翻搅,g着。

    感受着唾/Ye相融,感受着两唇紧贴相拥。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亲/吻的快/感。

    荷/尔/蒙在T/内肆意跳动,一GU热流随着彼此的呼x1,随着他的触碰直冲腹部。

    那/物被他握在手中,旋转、移动、肆意妄为的搓/r0u。

    他傻的不晓得该往哪解决,不断的来回撞击我的下腹。

    不断的在两/腿/中/进/出。

    我牵引着他,来到不曾被开辟的净土。

    或许那日的悸动,自己依旧无法忘却。

    当时的傻/子,仍埋葬在内心深处......。

    李浩然测着身,缩起左腿环抱於x前,两行泪水汇聚於枕上。

    他哭着当时的“第一次”.....已悄然离去。

    他哭着那日过後的清甜,痛心切骨。

    李浩然伸手g起越发无用的右腿,堪b离去的......还在身边。

    过去,萧御曾抱着询问自己,究竟有多痛恨黑社会。

    我反问他,生命中的巨大转折,你说有多恨?

    现在我问自己。

    究竟有多痛恨黑社会?

    我发现......我说不出口。

    搁着半乾的枕,撑着半开的眼。

    又是一日的.....强颜欢笑。

    一日,过着一日,每个夜晚,他都熬煮着一锅哀恸,独自啜饮着悲伤;每个早晨,他都隐忍着痛心微笑,催眠着无关痛痒的伤感。

    他不再得知萧御的任何消息。

    他不曾打电话,也不曾出现,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不曾再出现于李浩然的身前。

    第六天的夜晚......他拽着过去借放在易林这的物品,他看着这些“曾经”。

    这些,遇见萧御之前的“过去”。

    他看着另一张身份证上的头像,那青涩的笑容,青涩的痞子脸。

    他看着姓名栏的“自己”......。

    或许,当年的自己,真该好好听从那糟老头的话......。

    或许,当时的自己,不该如此潇洒的离开。

    或许,李浩然这个人,本就不该出现。

    他看着桌上那张身份证、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电池.....和不合时势的智/障/机。

    他将“过去”从新组装,他看着萤幕随着按键跳耀的“曾经”,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十八岁。

    一个又一个的童年。

    “铃————铃————”寂静的夜,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沉寂,阵阵声响在空旷的房,四处回荡。

    才刚躺下的李浩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的激灵,他睁大着眼望着天,心漏跳了一拍。

    多日的平静、与世隔绝,第一次感受到世界在呼x1。

    李浩然缓慢的起身,准备走向客厅搜索声音来源。

    他不晓得,自己内心真正所想,究竟是希望打来的物件是萧御。

    抑或是他人。

    他不晓得,就算他真的打来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

    李浩然循着声响,撑着放置在床旁的肘拐,缓慢的移动到客厅。

    那日过後,易林在这屋里,陪了自己两日、不断的给予心灵上的支持,不断灌输我人生大道理,甚至是告诉我生命有多美丽。

    他一个医生,带着各种菜刀去医院上班?不晓得的还当他要去剁碎人T做大餐!

    估计他怕我从哪儿跳下去,不小心压Si个卖r0U粽的?

    或是怕我在身上作画,将来疤痕会太过耀眼?

    李浩然内心一边碎念,一边柱着拐,一瘸一瘸的从客房走向客厅。

    他盯着被搁置在桌上,喧嚣不止的手机.....

    蹙着眉想着,那号码有十年不曾使用,且过去这手机g过不少坏g当,究竟是谁还会打过来.....?

    李浩然犹豫了一阵便接起电话。

    沉默的面对着话筒,想先听听对方的声音来做辨别,但.......殊不知,对方似乎也打着跟他一样的鬼点子,Si都不说话。

    话筒传出的是沉重的呼x1声,是喧嚣的车流声,是人们最安静的话语。

    李浩然蹙起好看的眉,他沉不住气的率先打破沉寂,“.......是谁?”

    “......”话筒里的背景音,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泣声,但却仍旧无人开口。

    李浩然的眉蹙的更深,眉头皱的能夹Si蚊子,他语气不满的说道,“打电话来不说话有什麽障碍?马/的!”

    话一说完他就马上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缓慢的柱着拐转身走回客房。

    正准备踏进客房,手机又再次响起,他瞪着三秒,又再次缓慢的走向桌前。

    他瞧着萤幕上那一组陌生的电话。

    居然跟前一通的号码不一样?

    李浩然依旧眉头深锁,口气不满的对着手机大喊一声,“喂?是谁?”

    对方依旧沉默着,他感受的出来这跟上一通是同样的人。

    顿时一阵怒火冲向脑门,“/N/的你再打恶作剧......”

    话还未说完就被话筒的声音打断。

    “阿珏......”

    李浩然瞪大着双眼,yu脱出口的话语,全咽了回去。

    十年前的小名,十年前的那个自己,突然被人激烈挑起。

    他全身忍不止的颤抖,发着力的左腿虚浮晃荡,柱着拐的手心不断渗着汗。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阿珏,你妈妈走了,因为肺癌.....”

    这麽多年了.....

    这浑厚低沉的嗓音从话筒窜出,它撞击耳膜,它冲击内心。

    没有阐述过多的话语,没有过多的悲伤,仅是传达着自己母亲的逝世,仅是告诉我她现在遗T被安置在哪.....。

    李浩然两脚发软,跌坐在沙发上。

    手里还握着已经挂掉的电话。

    李浩然看着桌面的那张身份证,看着姓名栏那两个大字,“李珏”。

    往事不断从深处窜涌而出,脑中一幕又一幕的十八岁,一幕又一幕的童年,一幕又一幕的心累。

    自己为什麽逃的那麽远,过的那麽苦。

    自己为什麽舍弃亲友舍弃兄弟,将手机电池和SIM卡拆解。

    自己为什麽舍弃过去,改名换姓。

    自己为什麽在街中被乱bAng,打成残废。

    自己为什麽会遇上萧御,Ga0的现在这麽不堪?

    ......全都是因为他。

    “滴答......滴答......滴答......”静默的世界,伴随着清晰的流动声。

    “嘟嘟嘟嘟嘟......”话筒只剩下规律的节奏,躺在李浩然的手心中。

    他陷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指标绕着中心,旋转移动。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用哪些话来诠释。

    “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小的教育理念都是坚强,一个忍字。

    但.....“水满则溢”,日积月累的忍气吞声,如今那窝静水,却倾泄而下。

    眼泪忍久了,自然也有满盈的时候。

    这几日,或许萧御已把我的眼泪榨乾;或许近日这些噩耗折磨的、煎熬的......对我来说,一切显的无关紧要。

    不然.....为何我的眼眶依旧乾涩?

    自我有记忆以来,妈妈一直都是个不苟言笑的nV人,也许是常年跟我爸打交道的关系,她没有nV人的温柔,也没有nV人该有的气质。

    但不得不说,我妈长的真的十分漂亮,邻居街坊不论认识抑或是不认识的,总夸我妈能去当演员当模特。

    可惜的是,我妈并不懂的如何装扮自己,空有一张标致的脸,却总是一身轻便。

    或许她的生活重心只放在赌/博这事上。

    自小我妈就采放纵式的管理我,除了杀/人/放/火会问我原因外,其余的她也从不过问。

    曾经我跟同学在学校打架把手给打折了,老师将我老母叫来学校,本以为会是一劈头大骂。

    本以为是一阵阵大声咆哮。

    殊不知,她仅是看了我一眼,听着老师数落我,听着老师数落她为人父母的教育失败。

    那天,她一直都没有开口向老师说过任何一句话,就拖着我出校门,塞一笔钱给我,叫我自个去医院看医生,尔後她便转身回家。

    是的......这完全没有母Ai的nV人,就是我妈。

    过去这些种种下来,最让我意外的,并不是她的不闻不问,而是当出被糟老头赶出家门时,我老母依旧无任何情绪波动的塞了一笔可观的金钱给我,要我马上离开,找个栖身之处好好待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的主动关心。

    自我有印象以来,也从未看过糟老头跟我老母有过任何恩Ai的举动,或许是因为我妈已没有了婚前的风采,抑或是我妈的轻便,g引不起我爸的兴致,以致他们两人的两处模式,皆是相敬如宾。

    所以,我很讨厌待在那种地方。

    家不像家的,地方。

    刚才那通电话的声音......,听起来沈了许多,憔悴了几分......。

    十年後再次听到这声音,我清楚明白到什麽叫事过境迁,物是人非,物换星移,世易时移.......。

    自己有多久没和他见面?

    想必我妈虽然看似与他毫无情感,但再怎麽说也是与自个生过孩子的结发妻子。

    不然,都将我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的糟老头,又为何还要打电话给我这陌路人?

    或许还念着过往那一丝情谊吧……。

    我不晓得自己坐了多久,整个房子笼罩在黑暗中,感慨的事太多,当我回过神已不知不觉的过了四个小时,昏h的天sE,渐渐被月sE取代。

    糟老头要我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再去为老母上香、守灵,尽尽我在她人世中最後一份孝道。

    但我躺了一宿,两眼仍旧明亮,脑中跳耀着无数混杂的思绪,怎麽也睡不着。

    我想到了萧御,想到了我妈,想到了我爸.......,想到了自己过往的人生,想到我之後的将来。

    想到了自己浪费的一生……。

    当我意识到这一切是那般的混沌、虚度,自己是那麽的无能,两眼已是满溢的泪水,两颊的泪,也划破了我的理智。

    这一夜,我一路失眠到天明。

    也许是因为不常落泪,在浴室盥洗时,两眼浮肿的厉害。

    我柱着拐,走向客厅。

    看着桌面的“过去”。

    看着那张身份证,看着那支手机......。

    我将他们依依捡起收进囊中。

    就像,捡起我所舍弃的过往;捡起“李珏”这人。

    重新面对这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