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八点四十二分，林芮妍盯着手机萤幕足足五秒。
一则讯息静静地躺在对话框最上方。
早安。
今天要练习吗？
没有贴图。
没有任何多余语气。
语气乾净得像白纸，和昨天回程时的那些微妙细节b起来，明显是回到「工作模式」的沈yAn。
芮妍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担心沈yAn会不会因为昨天的情绪……讲一些会让她更混乱的话。
但现在看起来，沈yAn的专业又回来了。
她思考几秒，才打字。
可以。
下午两点有空吗？
对方回得很快。
可以。
一样在昨天那家咖啡店？
还是你想换别的地方？
芮妍想了想。
昨天那家…人太多了。
我们换安静的地方吧。
沈yAn：
那我找一间。
等等把位置传给你。
就这样，一段乾净的对话结束。
芮妍把手机翻面，深呼x1。
很好。
安全范围内。
昨天那些让她心跳快到失控的瞬间──
无论是不是意外，都不应该再让自己陷入那种状态。
她现在需要练的是「自然的搭档默契」，而不是…
不是那些会让她睡不着的东西。
她拍拍自己的脸，把脑袋敲回现实。
准备出门。
下午一点五十七分，她走进台电大楼附近一间小欧风咖啡店。
店内是木质调，座位分散，空气里有很轻的咖啡香。
沈yAn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穿着浅灰针织上衣，加外套。头发绑得更高一点，露出很好看的侧脸线条。
她看到芮妍进门，抬手小小地挥了一下。
不是招手，是那种「我在这里」的提醒。
没有昨天那种特别的情绪。
就是…很自然。
芮妍走过去，坐下。
「你先点了？」她问。
「还没有，想等你一起。」沈yAn把茶水推到她那边，「你今天看起来b昨天放松。」
「…昨天太累了。」
「可以理解。」沈yAn弯着眼睛，笑得不重，「毕竟第一次面对那麽多问题。」
芮妍点点头。
沈yAn没有特别靠近，也没有任何肢T碰触。
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像同学一起讨论功课。
店员过来，他们各自点了一杯饮品。
沈yAn还顺便点了一份小甜点。
「等等我们要排练台词。」她说，「先吃点东西b较进入状态。」
「排练…？」芮妍瞪大眼。
「对啊。」沈yAn从包包里拿出一本小笔记本，封面是一只黑sE小猫，「我昨天回去把一些问题整理成脚本。」
「脚本？」
「嗯。」沈yAn翻开。
里面写了很多问题，像：「平常怎麽称呼彼此」、「第一次约会去哪里」、「交往後哪些习惯改变」。
字T整齐，不像是匆匆记下，反而像某种有计画的准备。
芮妍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昨天回去还特地整理这些？」
「嗯。不然你会继续紧张。」沈yAn语气平淡，「这是提前做功课。」
提前做功课。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芮妍知道那其实花了不少时间。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沈yAn摇头：「我习惯把事情做完整一点。对我来说，能让搭档安心，就是完成工作的一部分。」
搭档。
又是那个词。
芮妍心口轻轻跳了一下，但这次没有像昨天那麽混乱，只是…暖暖的。
「来，我们先从基本动作练习。」沈yAn说，「昨天我观察了一下，你走路会下意识离我太远。」
「…因为害羞。」
「我知道。」沈yAn笑，「但正常情侣走路不会隔出那麽大的缝隙。旁人一看就知道不熟。」
「那…要怎麽改？」
沈yAn站起来，示意她跟着到店外的小巷走廊。
「概念很简单。」沈yAn在她左侧站定，「我们要找到一个不会碰到、但彼此影子稍微重叠一点的位置。」
她演示了一次，脚步稳又自然。
芮妍学着跟着走，结果第一步就卡了。
「你放松一点。」沈yAn笑，「你现在像在走教官检查队形。」
「因为你在旁边…」
「我会让你忘记这件事。」沈yAn轻轻退後半步，「我们再走一次。」
第二遍稍微好一点。
第三遍就自然多了。
两人肩膀虽然没有碰到，但距离短到只要一个人走岔，就会碰到。
但沈yAn全程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不会靠太近，也不会示意要碰芮妍。
只是陪着走。
很像拍戏前的走位排练。
但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安定下来。
回到店里，甜点刚好上桌。
沈yAn拿起叉子，把蛋糕切成两份：「吃一口再练问答。」
芮妍小口吃了一些。
「你的角sE设定，是三个月前开始约会。」沈yAn问，「那平常你会怎麽跟另一半聊天？」
「…我没有另一半。」
「那跟喜欢的朋友呢？」
芮妍想了想：「大概…说些今天发生的事情？」
「好。」沈yAn点头，「那我们现在模拟。」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
情景一：放学後。
沈yAn问：「你会传什麽讯息给我？」
芮妍想了想。
今天教授讲了很难的东西，我觉得回去要重听录音。
沈yAn微笑：「整理得不错，很像你。」
她也写下一句。
那你需要我陪你一起整理吗？
芮妍一愣：「…我会吗？」
「不会。」沈yAn平静地说，「因为你是b较的X格。」
「那你为什麽写…」
「因为那是我会说的话。」
芮妍忍不住抬头看她。
沈yAn正在抬笔，思考着下一行文字，眉目安静而专注。
她真的把这件工作做得很仔细。
甚至b某些真正交往的人还更用心。
那一瞬间，芮妍觉得x口好像被绑起来一点点，但不是不舒服的那种。
b较像──
被认真对待的重量。
沈yAn问：「你觉得自然吗？」
芮妍点头：「嗯……很像普通的对话。」
「那很好。」沈yAn把笔盖上，「我们不用太浓的甜味，也不用刻意亲密，只要自然就好。」
这一句话说得很刚好。
既拉近，又维持界线。
完全是他们目前适合的距离。
两人继续练习了十几分钟，b较像一场温和的配对讨论，而不是暧昧对话。
直到店里突然有个老伯路过餐厅外，看着窗边的两人，笑着说了一句：
「年轻人真好，有人陪喝咖啡。」
芮妍：「咳！不是…我们不是…」
沈yAn轻轻按住她的手背。
不是牵。
只是单纯地按住。
很短，只有一秒。
沈yAn对着外头的阿伯礼貌地笑：「谢谢叔叔。」
老伯开心地走了，像是认定她们是一对。
芮妍脸红，但沈yAn收回手後，一切恢复正常。
「你不用急着澄清。」沈yAn说，「太急反而会像真的心虚。」
「…我知道。」
「我们的角sE就是自然地一起喝咖啡。」
「嗯……」
咖啡喝到一半，芮妍忽然问：
「yAn，如果是你…真正的交往对象，你会怎麽跟她相处？」
沈yAn停了一下。
不是被问吓到。
b较像是思考。
「我会让她很轻松。」沈yAn说，「在她需要我之前，我不会靠太近。」
芮妍微微睁大眼：「你…不会主动靠近？」
「不会太快。」沈yAn笑，「感情急也没有用，会吓到人。」
芮妍心脏又跳了一下。
为什麽她听起来……有点懂她？
沈yAn又补充：
「不过，真的在一起之後，我应该会稍微黏一点。」
这句话说得很轻，不带暗示。
只是诚实。
芮妍却突然觉得，心脏被什麽敲了一下。
不是暧昧。
不是撩。
只是……
开始理解对方这个人。
两人离开咖啡店时，yAn光还在。
下午风带着一点暖意，不冷不热。
沈yAn问：「你要直接回宿舍吗？」
「嗯。」
「我送你到捷运站。」
她没有牵她的手，也没有特别靠近。
只是并肩走。
距离刚刚练习好的那个适中范围。
像两个真的很熟的同学。
也像…
什麽还在慢慢酝酿的东西。
到了捷运站前，沈yAn停下。
「你今天做得很好。」她说，「b昨天自然很多。」
芮妍低头：「因为…你教得很清楚。」
沈yAn笑了，露出一点点骄傲。
「那我们下次再练更多。」
「好。」
「回去记得传讯息。」
「嗯。」
沈yAn站在原地，目送她进捷运站。
没有多余的回头。
也没有昨天那种让人心跳乱的情绪。
但芮妍在刷卡前，忍不住看了後面一眼。
沈yAn正站在午後yAn光里，看着她，朝她点了个头。
很安静的那种。
却b任何话都让人放松。
芮妍突然觉得：
如果一直是这种「刚刚好的距离」，好像…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