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考当天，天气灰蒙蒙的，彷佛要下雨的前兆。
早上七点二十，校园里静得出奇，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考场公告被风吹起的声响。教室内，十班的同学们陆续进场，神情严肃地各自入座。
李星紫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外头没有yAn光。她打开铅笔盒，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整整齐齐。橡皮擦的角被削得很尖，是她前一晚特地磨过的。
她闭上眼，深x1一口气，第一节是考的是数学。
考卷发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彷佛被按下静音键。
笔在纸上移动的声音、翻页的细响，时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流逝——既快又慢，像是沉进水里。她全神贯注，感受不到时间的前进，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字迹端正，一笔一画像是她心中默念的决心。
有些题目她早已滚瓜烂熟，手起笔落，毫不迟疑。但当最後一道挑战题出现时，她愣了一秒，是三角函数图形混淆辨识题，她盯着那条蓝sE曲线，第一眼就以为是cos，但振幅和周期都对不上。
「不对……这应该是sin的平移。」她心里一惊。
选项里那个最不显眼的D，她在心里重新读了一遍：「-2sin2x-π/2……是它!」
她提笔，落下最後一笔。
整张卷子做完时，她才惊觉手心一片Sh热。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不知不觉中只剩下五分钟，她深x1一口气，开始检查，像是习惯，也像是某种自保——她知道这场考试的意义，远不止一张分数单那麽简单。
还是她，重生的机会。
中间短短十五分钟休息，她和沈妍一起靠在走廊墙边，看着正在走廊上追逐的张语庭和林哲燃。
沈妍神情有些沮丧的开口:「数学好几题都不会，最後一题完全看不懂。」
李星紫安静了几秒，安慰道：「别想了，这只是第一科而已，後面还有别的，先别想这麽多，你还有机会的。」
这话说的她自己也不相信，怎麽可能不去在意，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水，瓶身在她手中微微变形。
风从走廊那头吹过来，喧闹声飘远，她突然有些累。
这说出口的话像是安慰别人，其实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这是第一科没错，但对他们来说，每一科都是一个机会，更没有输的余地。
沈妍扯出一个b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尽量。」
最後一科是社会。她提前五分钟走进考场，直到考试的钟声响起，她才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前面的题目难度适中，中规中矩，像是例行公事般地过关斩将。
然而翻到最後一题，她仍愣了一下。
一整段文章铺陈得像长篇理解，夹杂着历史语境与模糊年代感。考了一整天试的学生，此时多半早已浮躁，想必难以静下心来细读题g。
但这题，考的就是耐X。
考试就像一场马拉松，b的不仅是实力，还有谁能坚持到最後。
她盯着那段将近四百字的题g，看完一遍仍然没动笔。
上面引用的是一封清末地方官致朝廷的奏摺，字里行间满是「民怨四起」、「官力不及」、「盗贼横行」之语，却又强调「不可轻言变革」，笔调谨慎甚至有些压抑。接着，是民初初年一位地方报人发表的时论，用词锐利，直指旧制度的积弊，文末写着：「革者，去腐也；不革者，守旧而腐烂也。」
她没有急着看选项，只是将两段话又默默地读了一次。
「不是在问制度变迁……是在问那个时代的心态转变。」她轻声在心里说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笔下的圈选动作不快，却很坚定。那一刻，她不是背出哪一年的哪一场战争，而是读懂了，历史不是课本上的大事，而是一代人如何一步一步走进混乱与重生的过程。
直到最後一科结束钟声响起那刻，全班像从监牢中放出来一样，尖叫、拍桌、躺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周子翰直接趴在地上，「我的脑袋已经飞走了！」
「再问我一题，我会直接化为数学公式飞走！」
张语庭太久没喝水，嗓子都有些哑了：「我等一下放学要去买两杯N茶，一杯安慰我的灵魂，一杯浇熄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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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考结束後，还有最後一节课。
天空却出奇的放晴，连风都懒洋洋地吹着。十班的学生们从紧绷的备考状态中脱离出来，个个一脸「我终於活过来了」的松懈表情。
星期三的最後一节课是T育课，九班、十班、一班一起上，C场上人声交错，三个班的人被T育老师赶去C场排队做热身C，像一群无JiNg打采的落汤J晒太yAn。
「十班对九班，一班坐边边当裁判跟支援，没被点到的人也可以轮流上去守备。」老师拍了拍手，「运动一下、不要打瞌睡！」
李星紫站在队伍最後面，抬头望着那片熟悉又刺眼的蓝天，心里莫名有点空，那些她曾经努力记住的知识点、努力揣摩的答题思路，有种在这个午後全都跟着风飞走的感觉。
「欸，李星紫?都考完还一脸严肃。」她转头，是一班的高睿翔，不知道什麽时候一班的队伍已经排在他们旁边，最後一个对上她的刚好是高睿翔，一副自来熟样子跟她谈话的样子。
李星紫有些尴尬，毕竟除了上次篮球b赛，他们还真的没什麽交集:「啊，我只是在放空而已。」
高睿翔笑得更开心:「那你今天还打bAng球吗？上次你打那篮球超满猛的耶。」
李星紫想起那场篮球b赛，一时间也有点冏，她轻咳了一声，「其实我真的没有你说的这麽厉害。」
「唉，你就别谦虚了。」高睿翔语气也不太正经，跟李星紫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瞄向陆嘉晨，像是随口一提:「我们最近有个兄弟出国玩去了，打篮球都凑不齐人数，不然你过来帮我们一下啊?」
李星紫一时之间有点懵。她原本只是来上堂T育课，没想到会突然被邀请加入一班的球队？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另一个男生的声音cHa进来。
「那我也加一。」
林哲燃不知道什麽时候走到他们旁边，语气懒懒的，脸上还带着点笑，像是兴致来了才顺口一提。
「我也满久没跟你们一班打过了，凑人数我也能上场啊。」
高睿翔转头看他：「真的假的？你也来？不是你每次都说——懒得搭一班的腔调吗？」
林哲燃耸耸肩：「现在有十班的人一起去，不就平衡了。」他眼神斜了李星紫一眼，「你不是说她会去吗？」
「欸，我就问我什麽时候答应这件事了。」李星紫一脸黑线的抬手打断两人的默契对话，结果这举动反而让一班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
她正要说下去，身旁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高睿翔。」那是陆嘉晨出的声。
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落进所有人的耳朵里。语气不重，也没有明确的情绪，但就是让人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高睿翔转头：「怎样？」
陆嘉晨没看他，只是眼神掠过李星紫，又落在队伍的另一侧：「你们十班不是要热身了？」
那语气淡得像在讲天气，但「你们十班」这句分得格外明显，像是刻意把某个人划进他的关注范围，又像是什麽都没说。
高睿翔愣了下，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笑了出声来：「行行行，我不讲了啊，看你急成什麽样。」
他拍拍李星紫的手臂，笑嘻嘻地说：「等一下放学在聊，你别临阵脱逃啊。」
转身走开前还不忘回头喊林哲燃：「你也别到时候装忙！」
林哲燃抬抬下巴：「看心情。」
队伍重新整理，李星紫默默回到十班的行列里，bAng球手套冰冰地贴着她的手心，但她感觉自己全身有点发烫。
陆嘉晨刚才那句话，是……在帮她？
她偷偷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男生正背对着她，在跟一班T育GU长对话，神sE一如既往的淡，像是从没参与过刚才那场小cHa曲。
可她心里却像装了什麽，咚咚跳个不停。
妈呀，她一个心智年龄快三十的老nV人，竟然会被一个小男孩弄得心神不宁的，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检讨一下了。
李星紫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鞋带好好的，步伐却开始虚浮。
「醒醒啊李星紫，他又不是冲你说的那句话，别自己脑补啊！」她在心里抓头发，内心崩溃到想打醒自己，但表面还得端着一副「我没事、我很冷静」的模样。
更让她心烦的是，刚才那短短几秒，她明明知道陆嘉晨的语气很淡，表情也没有太多起伏，可她就是忍不住想问——他那麽冷静，是真的没在意，还是他其实……
「看什麽？」旁边的林哲燃忽然出声。
「我哪有在看什麽啊？」她下意识反驳。
「你脸红了欸，小星星。」他斜她一眼，唇角g起一个有点欠扁的笑，「不是不想去打球，确定不去？多好的机会啊。」
李星紫假装没听懂他的话，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身离开。
林哲燃反而笑得更开心：「你在心虚什麽，该不会你喜欢高睿翔啊?」
「……」什麽鬼东西!太W辱人了吧!
李星紫头也没回，乾脆连话都不说了，什麽都不讲，脸红也当作热的，就是——假装没事。对，她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