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静静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落在素白的被褥与床沿,给这间老式洋房添上一层温柔的灰光。
陈志远醒得早。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转头望向身侧。苏曼丽静静地躺在那里,侧脸贴着枕边,呼x1均匀,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长的影。他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神情温柔而克制,像生怕一眨眼就会惊动这脆弱的宁静。
她太累了。他知道。
近来曼丽的场子一场接着一场,盛乐门的票房全仰赖她一人撑着——场场爆满,日日更衣,她早已是当家花旦,却还不曾让自己松懈过半分。哪怕唱到声带隐隐刺痛,她也从未推掉一场。
志远轻轻抚着她垂落的一缕发丝,指腹碰到她的鬓角,像碰触一朵将谢未谢的花。
他本打算起身,却终究没忍心离开。
只是轻轻地转过身,侧身躺回她的身旁,将手臂绕过她的肩,将她小心翼翼地搂入怀中。曼丽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梦中寻找依靠,很快便又安静下来,呼x1贴在他x口,一下一下,稳稳的。
屋内依旧寂静,像被时光搁置。陈志远望着她的侧脸,眼神一瞬不瞬,像要把这副模样刻进心底。他想,就这样再多躺一会儿,哪怕再短,也好。
不知不觉,他又阖上了眼。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曼丽缓缓醒来。
她习惯X地微蹙着眉头,像在分辨现在是戏後的夜晚还是又一场登台前的早晨,直到她感觉到身侧那道熟悉的T温——
陈志远,正靠着她的额心熟睡,眉间微蹙,嘴角却隐隐有着安稳的弧度。
她失笑,声音轻得像一缕风。
她没有叫醒他,只是轻轻伸出指尖,沿着他的眉骨描过。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记者的锐气、舞台灯光下的温柔,还有偶尔被现实磨出的疲惫,全都交叠在这一刻的宁静中。
「又陪我睡着了呀,陈大主编。」她低低地说,语气里是柔软的戏谑与藏不住的喜欢。
他像是听见了梦话般轻哼一声,眼皮微动,片刻後终於睁开眼。
「吵醒你了?」他声音还带着睡意。
「是你自己太不安分。」她笑着低头,在他鼻尖一点,「躺进来就不走,倒头b我还快。」
他伸手将她揽得更近,额头贴着她的额心,闭眼深x1一口气:「你身上有种味道,像紫罗兰,又像香草……我已经习惯了。」
曼丽抬眼,眼里带笑:「你也太会说好听话。」
「我不说,等哪天你不唱了,谁还记得这张漂亮的脸?」他懒懒地说,手指轻抹过她的鬓角,神sE里有藏不住的深情。
她没有接话,只是将脸埋进他x口,像猫一样蹭了蹭,轻声说:「那就让我多躺一会儿……有你在,b休息药还管用。」
yAn光从纱帘间流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指间。
这样的清晨,太过安静,安静得像是世间的纷扰都还未追上来。可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日子,并不会长久。
但此刻,他们还在彼此的身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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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在内院的小厅用的。
窗外梧桐叶轻颤,晨光穿过帘隙,落在木质餐桌上。老式建筑的屋梁与窗框映着一层温暖的光,厨房刚送上来的豆浆、小笼包与煎饼还冒着白气,一如往常的简单踏实。
曼丽坐在窗边,身上还穿着那件素白的家居衬衣,头发松松束着,眼角带着刚醒的慵懒与柔和。她用杯子暖手,慢慢喝着豆浆,看着志远从书房那头走来。
「睡得怎麽样?」他问,语气懒洋洋地带着刚醒来的余温。
「b前几天好。」她轻声说,「你总算没m0黑出门了。」
志远笑了笑,刚坐下,管家便敲了敲门,捧着几封信与报纸走了进来:「陈先生,早上的信件到了。」
他点头接过,顺手翻了几张,手指顿住在一封书写工整的信封上。眉头轻挑,露出一丝熟悉的神sE。
「谁寄来的?」曼丽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向远。」志远说着,把那封信暂时搁在一旁,转身替她添了点豆浆,「我弟弟。现在在南边教书,过得还算稳当。」
曼丽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你有个弟弟?怎麽从来没听你提过?」
志远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却带着些淡淡的情感:「我们兄弟俩,从小就是孤儿,是在教会学堂长大的。後来我进报社,他去考师范……他总说我麻烦事多,动不动就惹上风波。那时他常说:哥啊,你不如跟我一样,去教书,多乾净。」
曼丽听得出他的语气里藏着一丝笑意,也听得出那层不易说出的旧事。她望着那封信,轻声道:「那……你们感情好吗?」
「很少见面,但一直有联络。」志远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下来,「他不喜张扬,不Ai热闹,也从不问我太多事……但我知道,只要我有什麽变动,他总是第一个写信关心我的人。」
「这样的弟弟真难得。」曼丽嘴角微弯,「改天请他来上海,看你家里的戏台子是怎麽红遍全城的。」
志远低笑一声,夹了个小笼包递给她:「怕是他来了,会被你吓一跳。」
曼丽接过,嗔他一眼:「说得我像什麽妖JiNg似的。」
他看着她,笑意仍在眼底:「不是妖JiNg,是我得意的福气。」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改天我写封信回去,让他来上海,见见他嫂子。」
曼丽一愣,抿着唇笑了,低声说:「你这样讲……我可要当真的了。」
「本来就是真的。」志远语气轻淡却笃定,像是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的光微微洒入,照在餐桌边,平凡又温柔。信还静静躺在桌边,未开封,却已带来一丝远方的牵系与将至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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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街道上,yAn光透过树荫洒落斑驳光影,行人稀少,空气中带着初秋特有的清凉与宁静。
陈向远身穿深sE长衫,脚踏布鞋,步履沉稳自然。他的五官与兄长极为相似,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刚毅,却少了几分细腻与光泽。陈志远讲究保养,常年生活在富裕的环境里,而他则生活简朴,对外表不甚在意,但却依然散发着一GU独特的气质。
此行上海,源於哥哥寄来的一张戏票。票面写着「苏曼丽」三字,说她是上海一票难求的当红花旦。向远心中不免生出好奇,想亲眼一见这位能令哥哥如此珍视的nV子,也藉此机会探望这位久未谋面的兄长。
转角处,一袭淡sE旗袍的nV子映入眼帘。旗袍g勒出nV子优雅的身姿,腰间缎带随风轻摆,发丝盘起,衬托出她温婉中带坚定的气质。她目光专注,步伐轻盈,彷佛与这座城市的喧嚣隔绝,独自走在属於她的节奏里。
正当向远思绪纷飞时,nV子忽然一脚踏空,身T不由自主向前倾倒。
他反S般伸手,迅速将她揽入怀中,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心跳也随之加速。
「还好吗?」他低声问。
nV子微微点头,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向远心中一动,却未曾想到,她正是那张戏票上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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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二点多,太yAn尚高,yAn光从树梢斜斜洒落。陈向远刚从街头拐进巷内,手里还握着哥哥给的地址条子,走没多久,便在一栋红砖洋房前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心中微微一震。
这座宅子b他想像得还大。三层楼高,墙面覆着藤蔓,黑sE雕花铁门半掩着,院子里铺着细致石板,种着桂花与海棠,花丛修剪得井井有条。窗边垂着厚重纱帘,风一吹便轻轻晃动,透出一种近乎浮华的静谧。
向远站在门前,鞋底微微一黏——那是他旅途中沾上的泥灰。他下意识在门垫上蹭了蹭,才伸手敲门。
没多久,门由内打开,一位身穿整齐制服的nV佣应声而出。
「请问……这里是陈志远先生府上吗?」
nV佣一愣,随即笑了笑:「您是先生的弟弟吧?先生正在书房,请进。」
他跟着踏进门槛,脚步却不自觉放轻。
玄关铺着蓝白相间的手工花砖,两侧是红木雕花家俱,香炉里燃着檀香,香气温润清雅。他抬眼望去,楼梯转角雕有西式浮饰,吊灯悬在挑高天花板上,光影洒落得像幅画。
这样的地方,离他的日常太远。
向远心里轻声感叹:哥哥这些年,果然过得不一样了。
他背着斜挎布包,与这屋内的细致华丽格格不入,却也不觉羞赧,只是静静地、带着些迟疑地随着nV佣走去书房,进门前,他手指在膝上轻敲了两下——像是在调整呼x1,也像在等一场兄弟多年後的重逢。
「哥——」向远才踏进门,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揽进怀里。
「哎呀,你这臭小子,终於舍得来了!」陈志远笑得灿烂,力气却不小,一个拥抱几乎拍得他肩膀发麻。
向远一面皱着眉一面笑,推了他一下:「你差点儿把我骨头拍断,你见谁都这麽热情吗?」
「见别人还不至於——你可是我亲弟弟,这几年书信来往再多,也没你这张脸来得实在。」
两人落座,热茶斟上,话题自然从老家的事说起,再谈到学校、日子与旧友。兄弟虽多年未见,开头却并不尴尬。
「老张还在教国文吗?」志远问,语气轻松。
「还在,还能背整篇《离SaO》,但腿脚不中用了,整天靠我帮他改作业。」
「哈哈,那老张还真没变。」
「你倒是变了不少。」向远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扫过书房的陈设,红木书柜、羊毛地毯、西洋留声机,样样都透着JiNg致与讲究。
「以前你只说要办报、写文章,说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结果现在呢?住这种地儿,报社都快成半个会馆了。」
志远耸耸肩:「那不一样。」
「怎麽不一样?」
志远笑而不语,只是递了他一盏热茶。茶香扑鼻,两人一时没说话,只听得见水声与风声,像是岁月静止。
向远抿了一口茶,忽地语气转冷,慢慢地说道:「哥,报社那边……最近怎麽样?」
志远举起茶杯,遮住了些微的神情:「老样子,写稿,改版,跟时间赛跑,哪天不折腾?」
「你少来。」向远盯着他,「信里说得轻巧,口气却总有些古怪。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志远没答话,只是苦笑一下,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
向远眼底一沉,忽然语气一冷:「是不是又跟明珠那nV人有关?」
志远手中茶盏微微一顿,但神情仍不显波澜,只点了点头:「嗯。」
向远冷笑一声,眸sE沉了些:「倒也乾脆,父nV一个样,从来都是想走就走。」
「你说话太重了。」志远语气不变,却带着几分制止。
向远没有立刻反驳,只低着头,指腹在茶杯边缘慢慢转着,过了片刻才开口:「我知道……你当年在最困难的时候,是那位拉了你一把。我也不是不记得这份情。」
他抬眼看着哥哥,声音低了些:「可这些年你怎麽做人家的事、扛人家的责、还人家的恩,我全看在眼里。那位资助过你不假,可也从没放低过身段——字里行间全是恩情,可句句都像是对你的成就在邀功。他是帮过你,但也压过你。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怎麽想。」
志远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我最气的不是他有钱有势,是你对他太客气,对她……更客气。」向远的语气开始有些难掩情绪,「当年是她抛下你,这回又走得一样潇洒。你还替她奔波、发稿、写信去处处打听……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志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望向窗外的光影。过了半晌,他才轻声说:「我没拦她。她想走,是她的事。」
志远低头轻轻敲了两下茶杯,神情寡淡:「她要走,是她的选择,我没拦她。」
「你从来都不拦任何人。」向远苦笑,语气低了些,像是在压一口闷气。
沉默片刻,志远抬眼,语气一转:「算了,别提这些糟心事。」
他语气一转,故意看了弟弟一眼:「倒是你,穿这副样子就敢跑上海来见人?难怪你没姑娘喜欢。」
向远啼笑皆非,故作正经地挺了挺肩:「我这叫学堂风骨。你懂什麽?」
「什麽乱七八糟的?」志远笑着踢了他一脚。
「瞧你一身灰不溜秋,还说什麽学堂风骨。我看你是风骨太y,把人都给吓跑了。」志远笑着说。
「今晚盛乐门有戏,让你见识见识什麽叫风华绝代的当家花旦。顺便啊,也给你订套像样的西装,别让人以为我是带着家仆进场的。」
「你就取笑吧。」向远朝他翻了个白眼,但眼角还是压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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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服店开在霞飞路转角,门面不大,却一看就晓得来头不小。金光闪闪的洋文招牌挂在门楣上,假人穿得笔挺站在玻璃橱窗里,几套深蓝、灰褐、象牙白的西装整整齐齐地摆着——款式新、料子好,是老派洋场才会Ai的讲究。
陈志远一进门,气场便拉了满格。灰sE立领西装挺括得像报纸的铅字,皮鞋擦得发亮,金丝眼镜一戴,眉眼里那GU文人气派一览无遗。店里几个正在选布料的时兴姑娘,一眼就瞧见了他,交头接耳,小声起来:
「你看,那是不是报上常写社论的陈主编?」
「是他本人吧……真斯文,还会穿……」
姑娘们低声窃语,目光难掩欣赏与仰慕。
「这是我弟弟,麻烦帮他弄一套合身的。」他熟门熟路地朝掌柜点了点头。
向远站在门边,眉头微皱,有些不自在地看着那些价钱不菲的布料与试衣镜。他习惯了布衫布鞋,这样一身讲究,总觉得像是穿了别人的皮。
「快去试试吧,别装矜持。」志远促狭地推他一把,「这些年你穿得太对不起你那张脸了。」
不一会儿,向远从试衣间走出来。藏青sE三件式西装合身贴T,原本书卷气的他,换上剪裁得T的衣料,反倒显出几分沉稳与内敛的俊朗。额前浏海略垂,衬着他不加修饰的轮廓,虽不若志远那般JiNg致贵气,但却有种不经雕琢的自然风姿。
姑娘们原本的视线猛地一转。
「咦?这位又是谁啊?」
「眉眼有些像,该不会是他弟弟?」
「生得也太俊了……咱们这西服店今天是专收仙人来的啊?」
「你看刚刚那个,稳重斯文。这个就像刚从教堂走出来的留学生……我不行了。」
悄悄的窃语在布料与剪刀声中弥漫,向远听得糊里糊涂,只觉得肩膀痒痒的,总有人眼光黏在他背上。他低头理了理袖扣,不自在地转了下身子。
志远看在眼里,早笑得肚皮疼,凑近去拍了他一下肩膀:「喂喂喂,我说你这张脸藏这麽多年,亏了。你瞧後面那几个姑娘,眼珠子都快贴到你K脚上来咯。」
向远挑眉看他一眼:「你别乱讲,我又不是戏子,专给人家看的。」
「哎呀你倒是清高得很。」志远笑得眼角皱了,「可人家看你是真看呦。你这书生样,西装一上身,就像刚从外滩回来的翩翩公子,一点都不输我。」
向远低头一笑,嘴上却说:「我还是觉得这玩意儿穿着别扭……不自在。」
「那是你没习惯。今晚去盛乐门你就晓得啦。」志远打了个响指叫掌柜过来,「给我弟弟再量量K脚,晚上不光是去看戏,还要看有没有姑娘看上他这张脸——省得他回老家一辈子吊书袋,孤老终身。」
「滚滚滚。」向远骂了声,眼角却带着笑,耳根不出所料地红了。
掌柜一边笑一边记尺寸,姑娘们还在不远处偷看窃语,这间西服店一时间热闹得像场没开场的小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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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盛乐门前灯火璀璨。
门口早已聚满穿着入时的男男nVnV,旗袍、西装革履,在灯影交错下摩肩擦踵,红地毯铺过台阶,闪着丝绸般的光。报童挥着晚报,高声嚷嚷:「苏曼丽今晚压轴——《落花时节》再唱一回,门票卖完啦!」
向远随着人群缓步而入。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这样的场子,楼高檐阔,金漆柱梁雕着飞凤回龙,顶上悬着巨型水晶灯,光芒撒下,落在红绒座椅与前排的粉脂香气间。
陈志远一手cHa袋,一手提着戏票,在门口与馆方打了声招呼。对方立刻笑容满面,引着他们往前排去:「陈主编,您的位子早备下了,今儿可是头牌唱《落花时节》,後场都等着听呢。」
他微笑颔首,手指轻点向远:「这是我弟弟,从南边来的,算我客人。」
「哪里哪里,陈主编贵客,自然得照应周全。」
说罢,两人被引至前三排偏中位置,灯光未暗,场内已有不少人注意到志远的身影,或低声打招呼,或偷偷打量。向远看着这些人对哥哥的尊敬与热络,心中既感惊讶,也微生出一丝从未见过的距离感。
他俩落座,椅背包着绒面,座位旁小桌上摆着茶与果点,明显与普通席次不同。
「这边是贵宾席,位置好,声音也近。」志远低声解释,语气轻松,「平时人多我不坐这儿,今儿你来,自然要让你见见什麽叫真正的盛乐门。」
向远点点头,心里却还在回味刚刚报童高喊的戏名。他m0出戏票看了眼,上头印着曼丽的照片,身穿戏服,眉眼含情。他看着照片,又想起白日里那个摔进他怀中的nV子,不禁心中一动……
「不会那麽巧吧?」他微微皱眉,自问,随即又笑自己多心——这样的nV人,怎会无人搀扶?又怎会是戏台上的人?
灯光暗了下来。
一声铜锣响起,帘幕缓缓拉开,鼓乐初起,一抹银白从灯影中浮出——
是苏曼丽。
她穿着一袭水墨青花的戏服,凤髻高盘,薄纱飘袖随步摇曳,如雪中初梅般步出帷幔。她立定身姿,眼神轻扫全场,一声清亮的唱腔自丹唇吐出:
「落花时节不堪看,梦里红妆泪洗颜……」
她唱的不是新曲,而是成名後盛乐门为她量身打造的《落花时节》——一出连唱数月、场场爆满的戏。虽然观众早已耳熟能详,却依旧场场期待,哪怕只是为了再听她那一句「梦里红妆泪洗颜」。
她唱得并不激烈,反而婉转悠长,似喃喃低语,又像是从梦中传来。声音一出,整座戏院倏然静默,连咳嗽声都自觉噤了。
向远怔住了。
那声音,那眼神,那眉峰……怎麽会错?他喉头微紧,身子向前倾了些,眼睛直直盯着台上,像要从雾里看清什麽。
「是她。」他在心中低声说。
他的手指紧握着扶手,心跳慢了两拍,又像忽地快了一拍。
真的是她。
那个白日里从他怀中惊慌起身的nV子,如今披着珠翠戏服,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掌声雷动,她却神情自若,如水波不兴。
台下观众喧哗赞叹,耳边却像隔了一层雾。向远仰头望着她,心中浮起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忽然明白,哥哥那封信里说的「一票难求」不只是歌唱得好、人长得美——而是,这nV子身上,确实有种叫人移不开眼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