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传来一声轻响，有人小心翼翼带上了门，那声音像在刻意避免惊动什麽。
李峰躺在床上，下意识地伸手向身边探去，触碰到的却只有冰冷的被单，他猛地睁开眼，迅速望向身边的位置，果然，空无一人。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仓皇冲到门前，不断扭动门把，如同往常一样，他再怎麽用力也打不开。
「小泽！」他嘶声喊道，语气里满是绝望与祈求，「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
他脸sE惊恐，疯狂拍打着房门，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撞击在四壁後又回到他耳中，显得更加空洞、恐怖。
李峰的目光慌乱地扫过房间，墙壁彷佛向内压缩，空气中弥漫着一GU无形的窒息感，总感觉房间中有什麽东西正在盯着自己。
他的呼x1变得更加急促，像被什麽东西扼住了喉咙，让他浑身发寒，愈发用力拍打着门。
良久，他的喊叫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渐渐地，他声音微弱下来，双手垂落在身侧，整个人贴着门滑坐到地板上。
李峰颤抖着双手摀住脸，嘴里喃喃自语：「小泽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他等一下就会重新回来，再等等，对，再等等……」
他慢慢站起身，跌跌撞撞爬到床上，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却在被窝中m0到一个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李川泽的手机。
李峰正要把手机放回床边的小柜子上，黑sE的萤幕突然亮了起来，显示「林医生」的来电。
「医生」两个字让他眼皮一跳，他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自己肯定忘记了什麽东西，可绞尽脑汁，却怎麽也想不起来。
手机还在手里震动个不停，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李峰呆愣地望着眼前的墙壁，直到手机重新平息下来，他才恍然回神。
没几秒，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这次李峰点下了接听键。
「喂？李先生？」话筒对面传来一道严肃的陌生男声，对方并不等回应，直截了当地发问：「Declorin的量为什麽少掉这麽多？」
「您是不是自己加重剂量给李峰先生了？！我说过必须严格按照我开立的剂量服用！您知道这会导致什麽後果吗？这……」
「你是谁？」李峰十分混乱，打断了他，有些犹疑地问：「加重剂量给我是什麽意思？」
Declorin？那是什麽？为什麽他好像觉得有些耳熟？
李峰感觉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已经听不见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了，他捂住头，喃喃自语：「Declorin……Declorin是什麽？为什麽我会觉得很像是在哪里听过？」
「李峰先生？」因为听不见他的回答，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变得着急，「李峰先生！」
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李峰双手捧住自己的头，他紧闭着眼睛，用力地喘着气，「唔……呃！我的头好痛……」
「我是谁？我是李峰……」
「等等，我是李峰吗？」
他的呼x1急促，额头渗出冷汗，手指SiSi扣住头皮，试图压制那GU几乎要撕裂脑袋的剧痛。
记忆的碎片像是杂乱无章的拼图，快速闪过脑海，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Declorin……Declorin……」他喃喃重复着，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低语，这个药名让他不安，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你到底是谁？还有……Declorin是什麽？」李峰重新抓起掉在床上的手机，「为什麽我会觉得很像是在哪里听过？」
话筒对面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权衡要不要说出来，最终还是低声道：「那是你的药。」
「这是什麽药？」李峰紧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他眼神恍惚，突然又问：「我是李峰？你又是谁？」
「是……你是李峰，我是受雇於李川泽先生的家庭医师林士诚。Declorin是一种特殊的药物，能够让人变得顺从、削弱反抗意识，同时也会影响记忆的形成。你会有记忆混乱、时间断层，正是因为长期服用了这种药物。」
李峰的脑中轰然一声，几乎听不见医生接下来的话了。
「什麽……什麽意思？」
他猛地抬起头，房间的Y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沉重，他突然意识到一件骇人的事――
这间房间，这张床，这个封闭的空间……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李峰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犹豫了下，他斟酌半天说词，最终只说：「我会去检查一下您的状况，但从现在开始，请您暂时不要再服用Declorin，好吗？」
李峰的手指颤抖着，他想要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忽然，门把的转动声传来――
李川泽回来了。
李峰抬头，目光与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半空中相撞，那一瞬间，他觉得脑子一阵锐痛，刚才与林士诚的对话又一下子散成破碎的片段，如同被撕裂的薄纸，难以拼凑完整。
他怔怔地望着他，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李峰缓缓垂下手，手机从他手里滑落在床上，他抱住头，蜷缩起身子，「小泽，我头好痛……」
李川泽站在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把上，视线在房间内扫过一圈，最後落在床上那台还亮着萤幕的手机上，他的眼神沉静得像一片湖，深不见底，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走上前，从cH0U屉里拿出一盒药，倒了些水，「哥，这是止痛药，你先吃一颗。」
李峰点点头，顺从地拿过药，低头一看，药盒上赫然印刷着「Declorin」几个红sE字样。
那几个英文字母陡然在眼前旋转、扭曲起来，李峰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李川泽把药递给李峰之後，便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没注意到李峰的异样，他滑开後台，查看到刚才有通五分多钟的通话纪录，是林医师打来的。
李川泽紧蹙眉头，正思考他们会说什麽，却听见药盒掉落在地的声音，虽然有绒毛地毯作为缓冲，但那极轻的声音他还是听见了。
李川泽抬头看过去，目光扫向李峰，却见对方脸sE苍白，身T还在颤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哥？」李川泽低声唤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李峰的呼x1紊乱起来，他的视线飘忽不定，像是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彷佛沉入一片混沌之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强烈的反应，仅仅是一个药名，却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某个封存已久的箱子，里面泄出的，不只是痛苦，还有某种让他不寒而栗的情绪。
「Declorin……」他喃喃地重复，声音颤抖，像是试图抓住什麽破碎的记忆，却徒劳无功，「是什麽？我好像知道，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李川泽听不清他在喃喃自语些什麽，察觉到不对劲，他走到李峰身边，微微俯身，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哥，你怎麽了？」
李川泽扣住他手腕的手指十分冰冷，李峰瑟缩了下，猛地回神，视线终於对焦在李川泽的脸上。
李川泽的眼神太过专注，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压，李峰想要甩开他握住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Declorin……这是什麽药？」李峰终於艰难地开口，他盯着李川泽的眼睛，声音乾涩得像是风乾的枯叶。
李川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片刻後，他的神情恢复平静，语气不动声sE地回答：「止痛药，医生开给你的。」
「止痛药？」李峰的声音更低了些，「为什麽我一直在头痛？我得了什麽病？」
李川泽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峰，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然後他弯腰捡起药盒，将它重新放回cH0U屉里，语气淡淡地说：「哥，你的头还痛吗？要不要睡一下？」
这句话像是一道温柔的墙，将所有锋利的问题都挡在了外面。
李峰看着李川泽的表情，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但他相信李川泽不会害他。
因为他们是彼此最亲的人。
――等等！
这句话是谁说的？
一个五官模糊、身材高大的身影在脑海浅浅浮现出来，似乎是一个叫李成……李成什麽的人？他是谁？
李峰剧烈喘息起来，他以掌根压住两侧太yAnx，痛得在床上翻滚起来，「呃啊……头好痛！」
李川泽的神情终於裂开了。
他伸手摁住李峰的肩，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急促：「哥，你怎麽了！」
但李峰已经顾不上回答他了，他的意识像被人狠狠撕开了一道裂缝，汹涌的疼痛与模糊的记忆一同翻涌而出。
他看到了一些画面――那些破碎的影像像是失真的旧胶卷闪现，陌生而又熟悉。
有什麽东西曾经存在过，却被他遗忘了。
「谁……谁说过这句话……」李峰的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哭腔，他想要抓住那些回忆，可脑子却像是一团被r0u烂的纸，越是想理清，痛楚就越发强烈。
他痛苦地弯起身T，指甲SiSi掐进手心，身T不断痉挛着，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团。
李川泽的心迅速沉下去，他神情一凛，一手摁住李峰的肩膀，另一手伸向cH0U屉，取出了一支针管，和一小瓶安瓿。
「哥，忍一下。」
话音刚落，他已经俐落地剥开安瓿，快速cH0U取了里面透明的YeT，然後用另一只手强行按住李峰的手臂，对着他手肘内侧的静脉注S了进去。
李峰的身T在cH0U搐中剧烈颤抖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微弱的哽咽，他的指尖依旧紧扣着掌心，青筋绷出一道道惊心的痕迹。
药物迅速渗入血Ye，像cHa0水般覆盖住他的神经，痉挛的肌r0U逐渐放松，剧烈的痛楚像是被层层剥离远去，意识却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动作渐渐变慢，最後只能无力地瘫在床上，x口剧烈起伏着。
李川泽的手还搭在他的手臂上，沉着地注视着他，他见李峰的呼x1逐渐平稳，额上的细汗还未乾透，睫毛微微颤动，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晕眩之中。
「哥，这样就不痛了，对吧？」他语气低沉，像是在轻声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什麽。
李峰没有回答，他只感觉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意识像是被强行拖入了某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沉重的困倦与药效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再抗拒。
李川泽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晦暗，他缓缓伸手，替他把被角掖好，然後俯身，将唇轻轻贴在李峰的额间，低声喃喃：「乖，睡吧……」
说完，他直起身，手里捻起安瓿，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瓶身上的标签，眼神沉沉得像一潭Si水。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药Ye尚未挥散的淡淡苦味，萦绕在空气之中。
他薄唇微微抿起，视线转向床上已经沉沉睡去的李峰，眼底的情绪幽深如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波澜。
安瓿的标签上印着一行清晰的黑sE字母，李川泽的指尖滑过这几个字，目光在上面停留，良久，最终他收紧了手指，将空瓶扔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