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文意心声:笔下之心,字存心声 > 第一章 平凡的一页
    上午十点的通识课教室,光线从百叶窗斜斜地落下,像把黑板切成几段。

    老师在讲台上讲〈文学与记忆〉,投影布幕上是一张旧报纸的剪影,字T发h,像是从很远的年代漂过来的声音。

    「一个人被世界忘记之後,还能留下什麽?」老师问,语气平稳,「有人说是照片,有人说是故事。我本人自己b较偏向文字。文字是被反覆时才真正活着的东西。」

    坐在靠窗第三排的黎川,把笔记本摊开。他不常抄重点,更多时候会把老师句子里他在意的那几个字圈起来,再在旁边加一条简单的箭头。箭头末端,是他自己的话:「被读到,才算活。」

    他社交不算差,只是习惯把话留到必要时才说。室友们说他像收讯很好的电台,听得清楚,播得节省。下课钟响时,他照例收起文具,向同组同学点点头;有人挥手说晚点去打球,他笑了一下,说今天不行。

    走廊有行sE匆匆的脚步声,外头的风带一点cHa0。黎川把背包往上一提,直接拐向图书馆。对他来说,那里b系馆更像是他的大学生活——固定的路线、固定的座位、固定的安静。

    图书馆门口的地垫上沾了几片细小的树叶。门一推,冷气的味道把校外的喧闹隔在身後。他绕过新书展示架,看了一眼《现代诗选》第二版,书脊还很y。他走到服务台前。

    「来啦。」馆员抬起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林,大家叫他林叔。眼镜後的神情总带几分笑,像对每本书都很熟。

    「早安啊,林叔。」黎川把学生证放在台面上,手指敲了两下塑胶卡的边,「上次说的新书到了吗?」

    「今天下午才会上架。」林叔把卡片推回来,「你要的那几本我已经帮你留了,这次别特别跑来抢。」

    「又麻烦你了。」黎川腼腆地笑着说道。

    「麻烦什麽,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会来回借的人。」林叔朝里面点了点头,玩味地笑了笑:「你的宝座今天可能被占了喔。」

    黎川一愣,笑意淡了些:「真的吗?那我晚点再来。」

    「你去看看,如果是要坐很久的那种,明天再来吧。」林叔说话不疾不徐,「反正位子在这里不会跑。」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敲打着键盘,不再理会黎川。

    黎川向区走去。穿过两排期刊架、转过角落,他熟悉的窗边座位,果然坐了人。是个nV生,长发,耳朵上有一枚很小的银sE耳钉。她低着头在画重点,铅笔划过的声音在安静里很清楚。她旁边放着保温瓶与一叠影印讲义,笔袋敞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彩sE笔。

    黎川停在通道边,看了三秒,视线落在窗外的树影,又收回。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把包带提了提,转身绕了一圈馆内。新书区、论文区、日文文库……走到最後,他承认今天恐怕是坐不到那张桌子了。

    回到服务台前,林叔正把一叠还书上架。他抬眼:「不行?」

    「她应该会坐很久。」黎川说,「没关系,我明天再来。」

    「要不要借本别的回去?」林叔把一本散文集推过来,「上次你说想看,看两页就能睡着那种。」

    「……你记X太好了。」黎川笑出声,接过书,「我晚上再拿回来。」

    「慢慢看,不急。」林叔摆摆手,又补一句:「路上小心,今天风有点大。」

    从图书馆走回宿舍,日头往西偏,光影被教学大楼切成几块。C场有社团在集合,节奏鼓点在空气里跳。宿舍楼下机车停得很密,便利商店门前贴了「中秋限定」的月饼海报,Nh、乌豆沙,一排排像刚抄完名的签名。

    宿舍房门一推开,熟悉的声浪就涌了出来。室友阿祈戴着耳机在打排位,萤幕里角sE跳来跳去;另一个室友在电话里说「我真的有在读啦」,语尾拉得很长。黎川抬手打了个招呼,把书放到桌上,拉开窗帘一点点,好让风进来但不至於吹乱桌面。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洗脸,也不是滑手机,而是把那本笔记本拿出来。封面是深蓝sE,有几道被摩擦出来的浅痕。他把日期写在右上角,像一个小仪式。笔尖在第一行停了两秒,气息稳定下来,字开始出现。

    今天的〈文学与记忆〉b想的有趣。

    老师说,文字被读到才算活。这句话好像有点道理。

    图书馆的新书下午到,林叔会帮我留。

    我坐的那张桌子今天有人,长发nV生,看起来是会坐很久的那种。

    嗯,就这样。

    他写得不快,但很专注。每写完一行,都会自动让笔尖停一秒,再继续下一行。这种节奏不是他刻意练出来的,而是习惯:让脑袋b手晚半步,字就不会跑掉。

    写到「长发nV生」那一行时,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括号:

    窗边的光很好。她应该是因为那个光坐在那。

    他阖上笔,想了几秒,又把笔打开,在下方空白补记今天的杂感:

    最近觉得自己讲话越来越少,但不难过。

    好像把话写下来,b说出来更清楚。

    也许有一天会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也许不会。

    反正我记得就好。

    室友在後面笑骂队友,椅子滑动,便利商店塑胶袋沙沙作响,这些声音都进来,又被他隔在纸面的另一侧。他把散文集翻开读了两页,内容是关於城市的雨。读到半段,手机震了一下,是课代表传来下周作业的提醒。他回了个「OK」,再把手机扣在笔记本上面,当成临时的镇纸。

    到了傍晚,宿舍楼外头的天空开始变sE,云层像被削薄的石头,边缘发亮。有人在走廊喊外送到了,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黎川站起身去洗个脸,回来时顺手把窗户再拉开一点,晚风更明显了,吹得课表角落微微翘起。

    他坐下,像总结一样,把笔记本再打开看一眼。墨迹还很新,字看起来安稳。他不自觉把食指放到页边,轻轻抹了一下纸角,像确认什麽是否在原位。然後他把本子合上,把笔放回笔袋,准备出门去买晚餐。

    临出门前,他又折回桌边,把刚才借的散文集夹上书签。书签是一张图书馆借书卡的旧单子,上面有林叔的字迹:工整、往右微斜。他看了两秒,觉得那字很像人本身——稳,带点急。

    他背起包,拉上门。走廊里有人在讨论月饼该买哪家。梯间的玻璃映出他的影,背包有点低,他伸手把背带调短。楼下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他下意识停步,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什麽也没有,只是风把晾衣架上的黑外套吹落,啪地打在栏杆上,又滑到一楼的人行道。

    他愣了一下,苦笑,在心里嘀咕:「谁把衣服挂这麽外面。」

    那一刻什麽也没发生。他照常去买晚餐,照常回来,照常在群组里回一句「吃什麽」。夜sE慢慢压下来,宿舍楼对面的学生活动中心亮起白光,像一张很大的纸被点亮。

    晚自习时间,他想再去图书馆把散文集多看一点。走到门口,发现已过了借还书时间,他兜了一圈,坐在馆外的长椅上吃完饭,才慢慢往回走。风b下午更凉,走到宿舍门前,他忽然想先把日记补一行——只是想把晚上这阵风记下来。

    他把本子从包里拿出来,在门边的走廊灯下翻到今天那一页。最後一行的右侧还空着半行。他把笔靠上去,写:

    夜风有点大。

    笔尖离开纸面时,他觉得那一小段墨b平常更Sh一点。也可能只是灯光角度的错觉。他等了两秒,收笔,合上本子,推门进去。

    室友抬头问他要不要一起看b赛,黎川语气平淡地说:「等等」,像每次的那样。他把本子放回桌上,打开电脑,准备把作业档案找出来。届时他会把今天的段落再修一修,可能把「长发nV生」那句拿掉,觉得有点多。或者留着,反正也只是记录。

    桌上的笔记本静静躺着。若此刻有人把它再翻开,会看到最後那行的句点旁边,有一点很小很小的墨晕,像呼x1吐出的雾,停在纸面上。没有移动,没有声音,但它在那里——安静、确实、像一个将被接续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