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中。
纪潇与父亲边聊边走,脚步缓慢,却踏实温暖。一路上,纪潇渐渐意识在这片梦境幻境之中,他与父亲皆为渔夫,晨出暮归,以打渔为生。每月合计可得六灵铢左右,虽不富裕,但已高於渔村家庭月入三灵铢的水准,在这片土地上,已算得上小康之家。
这一切,正是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的理想生活──安宁、温饱、家人尚在。
走到家门前,木门「吱呀」一响,两个孩子飞奔出来扑进他怀里,笑声清脆。
慧儿笑得灿烂:“爹爹!”乐儿则骄傲地举着手心里的蜻蜓:“你看,我捉到了好美的蜻蜓!”
纪寅弯腰抱起她,笑着m0了m0她的头。
屋里传来妻子华胥芷澈的呼唤:「快洗手吃饭啦,菜都热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呢。」厨房香气四溢,炖鱼汤的味道弥漫在屋檐下。
慧儿将他拉进屋里,屋里弥漫着鱼汤的香气,混合着柴火燃烧的温暖。
餐桌上,芷澈正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放到桌中央,笑容温柔。纪潇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倏然浮现出过去无数温暖的片段:月下相依的夜晚,她低头缝衣时的神情,还有她靠在自己肩头轻声哼唱的模样。
慧儿和乐儿乖巧地坐在桌前,小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慧儿伸出小手,拿起碗里的鱼丸,轻轻地吹了吹,然後递到乐儿嘴边。「乐儿,小心烫。」她声音轻柔,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宠溺。乐儿吃下鱼丸,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可Ai的小猫。
纪寅则在一旁,一边为纪潇倒茶,一边笑着讲述村里的趣事。他的手掌宽厚,布满了老茧,却能在为两个孙nV做木偶时,变得格外灵巧。纪潇看着父亲,看着他脸上每一道笑纹,都彷佛能听到他曾经为自己加油的声音。
这一刻,时光彷佛静止。他们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笑着,闹着,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这一切太真实,真实得让他忘了自己曾经失去过。
但就在那一刻,门廊前,一道淡淡的光影缓缓凝聚——
灵辉乐儿站在那里,睫羽颤动,静静看着他。
“走吧。”
她未出声,却似在心中传来。那眼神,不是责怪,也不是劝慰,只是某种坚定的提醒。
纪潇一震,意识开始松动。记忆如洪水冲破堤防——父亲已亡、妻子已逝,慧儿与乐儿也已葬於雪地。
他转身要离开,却被慧儿和乐儿一左一右拉住了手臂。
“爹爹……”慧儿哽咽着抱住他,“不要走,好不好?”
「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们,不能骗我们……」乐儿cH0U泣。
她们哭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芷澈也走上前来,泪眼朦胧:“阿潇,留下来吧,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屋内,父亲纪寅望着他,眼中满是不舍。
纪潇动摇了,泪意早已模糊双眼。他几乎想就此放下──何必再醒?醒来又是什麽?孤独、没有尽头的痛苦?
他身躯颤抖,几乎就要崩溃在那一刻,几乎就要开口答应。
就在此刻——
一个冷酷而愤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爆炸:
“愚蠢!”
“这不是现实!难道你要留在梦里一辈子,逃避一切?!”
姬潇的身影突然闯入梦境!
纪潇猛地回头,惊愕地看见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下意识问:
“你……你是?!”
那人冷眼看他,没有回答,只是一把将他从纪慧与纪乐身边拉出屋外,狠狠将他甩向梦境边缘。
「这不是普通的秘境!你要是现在放弃,我们都会Si!」他怒喝。
他在梦境中,双手结印,低喝一声:“——太虚幻影·破!”
幻梦在刹那间崩裂如瓷,家人逐一消散。那一刻,他几乎听见了芷澈的低语、父亲的叹息,还有两个nV儿的哭喊声,一齐化作风声远去。
而姬潇的身影也在梦境崩裂的瞬间消散,无声无息。
纪潇睁开眼,双手紧握,x口一阵剧痛。他跪倒在原地,久久不能起身。
而灵辉乐儿已在前方不远处。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难以言喻的悲悯。
纪潇深深望了她一眼,点头,站起,走向她的方向。
然後转身。
第五境,於最美梦中苏醒,在痛楚中走出。
——
一道庄严而恢弘的声音自虚空响起:
「挑战者纪潇,汝已破迷,五境通关,命运契机,即刻降临。”
整个中道迷域,在此刻开始崩塌,而命运的奖励,正悄悄降临…
洞内巨门缓缓开启,光影如水倾泻而出,照亮了前方空旷而幽深的古殿。
中央,两柄长剑静静伫立-一冰蓝,一赤金。它们非随意cHa入大地,而是以某种神秘的角度交错而立,剑身周围流转着若隐若现的神辉,彷佛彼此制衡,又彼此守护。
冰蓝长剑如深海般幽邃,剑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似能冻结万物,它的剑锋之上流淌着微光,如冰川折S出的冷冽光芒。
赤金长剑则如焰火般炽热,剑身宛如燃烧的熔岩,赤红的光芒跳动不息,似乎蕴含着毁天灭地的狂暴之力。
两柄剑虽然属X截然相反,却在此刻和谐共存,彼此交融,不曾互相吞噬,亦不曾压制对方,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彷佛天地万物的YyAn调和,象徵着守中与和谐。
他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心跳突然加快。
这两柄剑,他从未听过它们的存在。然而,不知为何,当他望向它们时,心底却泛起一GU异样的熟悉感,彷佛曾在梦境或前世见过这一幕。
他回忆起自己过去曾多次经过这片山巅,每次路过都会有种莫名的悸动,像是有什麽东西在呼唤他,但他从未在意。而如今,他终於明白,那种熟悉感并非错觉,而是命运的召唤。
灵辉缓缓停下,站在双剑前,静静地望着他,彷佛在等待他的决定。
他迟疑了一瞬,但终究还是迈步向前,走到了两柄剑的面前。
忽然,天地忽生微光,苍白如初雪。
双剑之间,缓缓浮现一道身影──衣袂似流云,面容若隔雾,唯有双眸深如古井,映着天地百世之变。
“你终於来了…”
那声音不高,却彷佛自荒古深渊传来,轻缓而不容抗拒。
纪潇微震:“你是谁?”
「吾,中玄天师,乃镇守YyAn、平衡天地之使者。此双剑,一为‘寒Y’,一为‘炎yAn’,皆由吾亲手所铸,分属YyAn,合为太和。”
他顿了顿,神sE如远山沉静:“今吾已殒於天劫,仅余残魂寄此,只为等待有缘之人……而你,正是命数所选。”
纪潇yu言,却被天师抬手止住。
“在你得到剑、承术之前,先答我一问——”
他的声音骤然凝如刀锋,直指人心:“纪潇,何为卑微,何为尊贵?二者之间的分水岭在何处?而你,为何至今仍活得如此平庸?”
纪潇心头一紧,沉思片刻,答道:“卑微者,屈於人下,权势不得;尊贵者,权倾天下,呼风唤雨。而我,生X愚钝,资质平平,故而平庸。”
中玄天师摇头,声音平静却有力:“再问一次,你为何至今仍活得如此平庸?”
纪潇面sE一僵,迟疑片刻,改口道:“我……我之所以平庸,不过是天资有限,机缘未至。若有良机,我自会一搏。”
中玄天师轻叹一声,那叹息如暮钟般沉重,再次追问:“吾再问你一次,为何你至今都活得如此平庸?”
纪潇的心神被这三次发问彻底击碎。他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的过往。终於,他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深知凡人之力渺小,我的出身、天赋、际遇……皆是如此。我竭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突破自身的局限,无法摆脱这平庸的命运。”
中玄天师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吐出一句如雷贯耳的真言——
「你平庸的根源,不在命运,不在天赋,更不在际遇,而在你亲手筑起的牢笼——你用它保护自己,却也用它囚禁自己。”
话音落下,天师抬手,指尖轻点纪潇眉心。
瞬间,天地翻转。纪潇的意识被拖入一片灰暗的幻境——
他所说的每一个理由,化作锁链般的枷锁,缠绕在他的四肢与咽喉之上,沉重、冰冷,让他动弹不得,呼x1艰难。
中玄天师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之巅,声如暮鼓晨钟,直击灵魂:
「看清楚!你以为这些是“原因”,其实它们全是你亲手铸成的牢笼。你不是没有机会,而是用它们将自己困Si在原地!所谓分水岭,不过是一念之差——你要么跨过去,要么原地腐朽!”
纪潇心神震颤,彷佛看见无数「过去的自己」在黑暗中低头蜷缩,眼中只有生存而无光芒。
“破茧!”
随着中玄天师一声大喝,震彻幻境!
枷锁骤然崩碎,化作漫天灰光消散无踪。
纪潇猛然睁开双眼,x膛剧烈起伏。此刻的世界似乎变得不同──思绪澄明如镜,每个念头都锋利、透彻,没有丝毫自欺的迷雾。他感觉到一种陌生却笃定的力量在心底涌动,彷佛真正握住了命运的缰绳。
此刻,他的眼神与来时截然不同──不再只是怯懦,而是带着一种足以撕裂命运的锋锐。
中玄天师目光一缓,露出淡淡笑意:“去吧。你已无枷锁。”
纪潇缓缓走向那交错而立的双剑。
他伸出双手,握住剑柄──冰蓝与赤金的光芒同时跃动,如在迎接新的主人。
刹那间,剑身微微震颤,一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沿着剑刃流转,彷佛苏醒般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他只觉得一GU奇妙的波动顺着手掌蔓延至全身,脑海深处彷佛被某种力量轻轻敲开,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陌生却清晰的画面——
剑影交错、身形游走,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刻印般浮现,彷佛是某种远古的记忆,正在向他展露剑的奥义。
那些画面并非凌乱无章,而是清晰、有序,彷佛有人亲自演示,手中之剑如何挥斩、如何格挡、如何以最JiNg妙的角度击破敌人的防御,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b,每一种变化都在他脑海中流转不息。
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境。
他缓缓抬起手,顺着脑海中的指引,轻轻地挥舞长剑。
剑刃划破空气,动作流畅自然,彷佛他已经练习了无数次,甚至不用思考,身T便能凭本能施展出这些招式。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剑,内心深处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依旧是自己,却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这时,天师再度抬手,一指点於他眉心——
「除剑术之外,吾亦传你冥界四术:归冥术、冥渡术、浮梦引、灵视瞳。此四术涉YyAn轮转、生Si界限、心灵观照,助你往返两界,行走天地而不失本心。”
话音未落,炽热与冰寒交织的双重力量轰然灌T,如两界交会、天地同鸣。同时,一GU磅礴浩瀚的修为涌入经脉,恍若山洪入海,势不可挡!
纪潇只觉灵海翻涌,筋脉震颤,血脉彷佛在嘶吼,每一寸肌r0U皆与天地共鸣。脑海中,浮现无数玄奥术法的图像:
灵视瞳:开启灵目,可见常人难觅食之幽魂、Y差、神只踪迹;
浮梦引:以灵识潜入梦境,搭建梦桥,使亡魂与生者短暂重逢,诉尽未言;
归冥术:引渡孤魂,归返冥界,使之安息;
冥渡术:沿冥河之流,穿梭YyAn,来去自如於生Si之间。
每一道秘法都清晰烙印於灵魂深处,如与生俱来,水到渠成。
他咬牙强撑,任庞大之力在T内横冲直撞,将原有的瓶颈层层击碎!
“轰——!”
一GU磅礴气浪自他T内炸开,天地灵气骤然翻涌,如在回应强者的苏醒。
中玄天师目光深远,彷佛望穿YyAn轮回。他缓缓转身,衣袍在冥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沉静如山。身形将散之际,他声音低沉,如暮钟晨鼓,字字入魂:
中玄天师袖袍无风自动,声如清泉击石:"纪潇,术法如舟,可渡人亦可覆人。归冥时当存三分慈悲,冥渡处需留一线生机;浮梦引不可沉溺情执,灵视瞳妄断是非。"
「记住,所见之鬼,未必为恶;所行之道,未必皆善。天地之理,难断对错;人心之念,易起迷执。你若心生怜悯,须守分寸,不失正念;你若意动杀机,须明本心,莫随心所yu。」
「心有执着,易偏;心知敬畏,方能持中。修行之道,不在於绝对,而在於洞察与抉择。」
“吾去也。YyAn自此为你开启一扇门,另一扇门开或不开,在你一念之间。”
说罢,他挥袖成风,身影於冥雾之中悄然消散,只留余音绕耳,灵气氤氲四野,似在守护,又似在静观。
纪潇怔然回神之时,灵辉与中玄天师已悄悄消失。但他知道,一切都已不同。
这一夜,彻底改写了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