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晨光透过高耸的窗牖洒在象牙白的石纹地砖上,映出一道道长影,整间书房彷佛变成文艺复兴风格的刑场。
宽敞而Y郁的空间里,沉默已延续了二十分钟。克特西亚侯爵坐在书桌後方,眼神冰冷如冬,Si亡凝视快把我脑袋烧出个洞。他指节敲击桌面,声音缓慢而有节奏。
而我,希蕾妮蒂,像根木桩一样站得笔直,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动也不动。
我遇到麻烦了。
真正的麻烦。
我就这样突然直接被丢进家族惩戒支线,还是开场就罚站二十分钟的高难度模式。
更要命的是——
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啊啊啊这位大人!!!
结果你一句话都不说?要演沉默寡言冷血父亲那套,也不是这个timing吧!?
我今天还要上班耶!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啦!
天啊……二皇子的办公室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开迟到检讨会了?曼瑟先生救命!帮我代打卡的话免费帮您泡一年份蜂蜜红茶!
我不难猜出他找我来的目的。
这位号称帝国第一中立派铁血侯爵,如今终於决定出手教训我这只脱缰野马了。
谁叫我胆大包天,未经他同意,就擅自报名皇g0ng秘书官考试,并顺利被战鬼二皇子录取。
老实说,他的动作已经b我预想的晚了很多。
好。现在我有两个选项:
选项:逆袭侍nV模式——
疯狂怼侯爵,把他呛到怀疑人生。然後投奔莉迪亚,请她收留我当侍nV,做nV仆也没关系希望薪资有附三餐……。
优点:nV主角人好,不会nVe待我。
缺点:从秘书官变侍nV或nV仆,身分地位降级。
选项②:办公室寄生虫模式——
还是先疯狂怼侯爵,把他呛到T无完肤,骂完之後潇洒转身,立刻打包行李冲去二皇子g0ng办公室报到,然後一脸无辜地说:
「为了公务,我要睡在办公室。」
优点:免费蹭皇g0ng餐、加班费领到手软、还能顺便刷战鬼好感度如果他愿意的话。
缺点:「你想的美!」红毛狮王绝对会把我扔出去……
……我该选哪个?
我偷偷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座钟。
七点五十六分……七点五十七分……
再不出发,我上班就要迟到了啦!
沉默许久,我终於忍无可忍,声音平静,却带着压抑的火光:
「父亲,若无要事,请容我先行告退。」
我垂首行礼,声音如紧绷的琴弦,准备转身离开。
「站住。」
冰冷的声音如镣铐锁住我的脚步。
「怎麽,现在才记得自己姓什麽了吗?」侯爵冷冷地看向我,像是在审视一件令他失望的艺术品。「还是说,你早已忘了家族的规矩?」
我挑了挑眉,心里忍不住呐喊:您还好意思提!?您真的有把我当家族的一员吗?
「我从未做过任何会让家族蒙羞的事,父亲。」我语调冷淡,豪不退缩地回嘴。
「你的所有行动,都必须经过家族同意。」他猛然起身,双手背在身後,Y影如牢笼笼罩而来。
「克特西亚家一向保持政治中立:不介入皇子之间的权力斗争,不选边站,这是我们家族能在g0ng廷生存至今的唯一原因。」
「而你,」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居然擅自报考皇g0ng秘书官,还偏偏进了二皇子g0ng。」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宛如审判台上的铁血官吏。
「你知道这让我的立场有多为难吗?」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
哇,原来您只在乎自己的立场喔?
那您怎麽不在乎希蕾妮蒂童年时期吃不饱、穿不暖、还被继母nVe打的事?
「为难?」我语带讽刺,「父亲大人,您这句话说得真是……可笑。」
「在我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被关在储藏室,吃着剩饭,靠弟弟偷偷塞进来的饼乾过活……」
「在这个家里,我被当成透明人、被当成累赘般地度日。」
「而您,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Si活。」
我的话直白得像利刃。侯爵的脸sE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虽然我很想继续回呛,但冷静想想,现在逞一时口舌之快,突然变得太强势,反而会引起侯爵不必要的疑心。
——毕竟在《佩嘉克恩》中,希蕾妮蒂对侯爵是相当唯命是从的。
我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他要把我赶出家族,我求之不得。只要能继续在皇g0ng工作,我有薪水可拿,就算搬出去生活也不成问题。
但如果他要囚禁我的话——
「父亲,」为了生存,我得撒个小谎,「二皇子殿下现在很看重我的能力。如果我旷职太多天,他会起疑心的。」
这是谎言。
红毛战鬼根本不在意我是Si是活。
但我必须让侯爵认知到——我的背後已有其他靠山,他别妄想再利用家族的权力掌控我!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我行了个礼,语气恭敬但冷淡,「如果没有其他吩咐,请容我告退。」
正当我yu转身离开时——
「站住!」
他第二次唤住我,声音却忽然变得低缓。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仔细想想,让你在皇g0ng工作也不是不行。」他的态度突然放软,带着一丝算计。
我不动声sE地瞪了他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老狐狸,又在打什麽主意?
「……定期回报他的动向给我。」轻描淡写,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像撒下渔网般平静而致命。
「回报?」我的声音有些发冷,「您是要我当您的眼线吗?父亲。」
我的脑中迅速运转着。
根据《佩嘉克恩》的线索,侯爵一直透过「奥尔多商会」暗中观察三皇妃殿下。
而奥尔多子爵,就是他安cHa在三皇妃身边的眼线,他会定期向父亲报告三皇妃和三皇子的动向。
至於戒心如铁壁的二皇子战鬼殿下,父亲至今还未找到突破方法,将眼线安cHa到他身边。
而现在——
他找到了。
「……如果我拒绝呢?」
我不想背叛利欧纳德。
虽然那个红毛狮王脾气差、态度恶劣、还时常对我恶言相向——
但他从未真正伤害过我。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侯爵走回办公桌前,重新坐下,指尖轻敲桌面,「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麽做。」
我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但接着,露出一个礼貌到近乎虚假的笑。
「……我明白了,父亲。」
仔细一想,这是个好机会。
先应允,再周旋;先取得侯爵的信任後,我打算给他「虚假的情报」,藉以C控他的行动。
眼下先答应他吧。
侯爵的目光依旧冰冷,像要将我钉Si在原地。
沉默在书房里盘旋,压得空气都颤抖。
许久,他才淡淡地移开视线,重新坐回高背椅上,像是翻过一页无趣的报表,不再关心结果。
「……下次记得提早告知我,你的动向。」
声音平淡得彷佛刚才什麽都没发生过。
我深x1一口气,垂下眼帘,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礼。
「遵命。」
然後,转身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走廊的空气b书房清新许多,但我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感觉自己的衬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刚才的对话,像是一场无形的棋局——我虽然暂时保住了自由,但代价是被迫卷入更深的权谋。
克特西亚家的书房,b皇g0ng更令人窒息,b战场还危险。
……b起这里,战鬼殿下的怒吼简直像温柔的摇篮曲。
好了,接下来只剩一件事:冲刺般地赶去办公室报到!然後——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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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出书房,走过铺着暗红地毯的长廊,一路压抑着呼x1,直到踩上玄关的石阶,才终於像逃出生天般吐出一口气。
结果才刚松懈三秒——
「克特西亚小姐。」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熟悉嗓音吓到差点原地弹起,整个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丹、丹尼尔先生!?」我捂着惨遭惊吓的小心脏。
站在宅邸外方石阶上的,是那位总是面无表情、穿着笔挺制服的战鬼专属侍卫长。他就像一尊从凌晨就立在那里的人T雕像,彷佛守候已久。
我愣了一秒,才结结巴巴地问:「……您怎麽会在这里?」
「因为您迟到了53分钟又28秒。」他语调仍然恭敬,却透出一丝急切,「殿下很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派我前来查看。」
我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居、居然派皇家侍卫直接来家里抓迟到员工!?
红毛战鬼到底多生气啊……
我内心瞬间汗流浃背,脑袋浮现出利欧纳德在办公室里怒气冲天、冷冷地敲桌子,眼神像要把我活剥生吞的画面。
完了完了完了。
他该不会……打算以「迟到罪」审判我?
我会不会解锁「夜间与狮子共处一室」的豪华升级版——「与狮子同床共枕」字面意思的惩罚!?
「丹尼尔先生……」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很生气吗?」
丹尼尔沉默了一瞬,嘴角微微cH0U动,像是在努力压抑笑意。
「……不,」他终於开口,选择了一个极其微妙的用词,「殿下只是特别在意这件事。」
「特别在意」?!
怎麽感觉b「生气」还可怕……
我脑中立刻浮现红毛狮王边磨剑边冷笑的画面,办公桌上说不定已经摆了一本《员工迟到的一百种Si法》……
我尴尬地乾笑两声:「我、我马上出发!麻烦您等我三十秒!我去拿个遗书……不是,是东西!」
「……请便。」丹尼尔微微颔首。
我拔腿飞奔回房,像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边跑边在心里尖叫。今天不仅迟到,还把我家b皇g0ng还Y森诡异的真相彻底曝光。
然而——
虽然脑袋还在崩溃,x口却莫名有点暖。
——那个总是满脸写着「谁迟到我就砍谁」的红毛狮王殿下,居然在我迟到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这个懒惰虫睡过头了?」,而是「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我内心的小剧场突然冒出粉红泡泡:他该不会其实是个隐X暖男……
不不不!我、我一定是想太多了!
他只是怕我突然烙跑,没人帮他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文,所以才派丹尼尔来堵我而已吧。
【本日结论】
虽然被亲爹训斥又惨遭上司追杀……
但能让皇家侍卫长当专属Uber的员工,全皇g0ng大概也只有我了!骄傲挺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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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上午,二皇子g0ng办公室的空气冷冽而沉重。曼瑟拿着一封文件,刚要推门而入,指尖还没碰到门把,就被一道冷y的声音拦下。
「她今天迟到了,是去见侯爵?」
利欧纳德的语气低沉,像裹着绒布的刀刃,低沉却锐利。
曼瑟一怔,随即压低声音回答:「……是的。」
利欧纳德沉默了三秒,语气淡得近乎无波:
「他说了什麽?」
曼瑟斟酌着字句,终於开口:「回殿下,克特西亚侯爵……最近似乎对希蕾妮蒂小姐表现出的X感到不满。」
一声轻嗤划破寂静。
不像笑,倒像是某种带着铁锈味的讥讽,锋利得不近人情。
「那老家伙终於发现自己管不了她了?」
曼瑟嘴角微微cH0U动,选择沉默以对。
利欧纳德没再说什麽,只是垂眼看着桌面上的文件。
那是她昨日整理的报告,封面字迹端正而坚定,角落贴了小标签,连纸的折痕都对得整整齐齐,彷佛在纸面上都留下了她的呼x1。
他伸手翻了几页,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墨迹,目光罕见地在纸页上停留良久。
「她的人生——」终於,他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像自语,却像在对某人下某种警告,「早就不该由他人摆布。」
指节无意识收紧,在纸页留下了浅浅的摺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