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在晨昏线绽放 > 15.「你想要我做什麽?」
    黎净将房卡抵在感应器上,房门发出解锁的电子提醒音。她握着门把,身子一动不动,内心却万马奔腾。

    进了这门会发生什麽事,她心里有底。可她却对等下会如何发展到那一步有些旁徨。定在原地,忍不住在脑袋里稍稍过了一次流程。

    进去後,先藉着测试房间里灯的配置,顺势将灯光调暗一些,接着一边吃饭一边看电影。要选一部不好看的电影,才能在看到一半时便cH0U身去洗澡。轮到尹盛宇洗澡时,她会擦上有香气的rYe。再上前拥抱走出浴室的他,就能进入正题。

    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还是看电影会让过程太冗长?还是应该先让尹盛宇去洗澡?

    她反覆思索,在脑海中cH0U换着要做的事情和顺序。明明同样的事,她已数不清经历几次,却还是改不掉沙盘推演的习惯。

    她总是这麽做,得这麽做,只为避免中途出丑或是任何尴尬的情况。

    ──她并不想让对方感到不悦。

    尹盛宇原本走在後方,在黎净胡思乱想的时候,也已经到了门前。他面sE倒是平静,把刚在路上买的食物和两个人的包包挪了挪,腾出一只手,覆上黎净的手,往下压,推开房门。

    动作可流畅了。

    黎净眉心一跳,抬头看他,却被不以为意的眼神看了回来。而後,他跨步向前,在黎净之前便走入房里。

    还真是,一副从容的样子。

    刚进房门是一个浅浅的玄关,看不到房间的全貌。

    尹盛宇站在玄关和卧室的交叉处,看着黎净把鞋脱下,换上饭店的拖鞋,踩着小小的步伐走向他。

    黎净是个矛盾的人。

    这是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尹盛宇为她下的注脚。

    举动大胆奔放,心绪却纤细敏感。

    b如她会每天传来讯息,却总是抓好和尹盛宇相似的回覆频率;b如她会提出在深夜开四个小时车的荒唐要求,却在等待回答时面露胆怯。

    b如现在,她明明不讨厌和自己更进一步,却看来谨慎又焦虑,彷佛深怕Ga0砸一个任务。

    「g嘛站这不动?你害羞喔?」

    她笑,和往常无异的语气,些许妩媚,又参着甜蜜和活泼。

    尹盛宇的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没有说话。黎净经过了站在原处的他,先一步离开玄关,看见了房间的全貌。

    他能感觉到黎净愣了一下。

    反应在预料中,毕竟在订房时,他自己也考虑了一阵才做决定。

    他没有移动,而黎净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小跑着回到玄关。

    「你订两张床喔?」脸上还有些讶异的情绪滞留,眼睛稍稍睁大,更显灵动,「这麽无yu无求?」

    打趣的笑意里,有着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丝放松。

    尹盛宇看着眼前的nV孩,眼帘微微下垂。他往前跨一步,伸出手,r0u了r0u黎净的脑袋。

    「怎麽了?」黎净不解,m0着头顶被r0u乱的头发。

    「没什麽。」他笑。

    真的没什麽。

    就是忽然很想这麽做而已。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黎净的想像。

    在她的经验里,和异X进了房门,会发生的事都一样,而她也习惯那样。

    而现在,他俩孤男寡nV共处一室,却只是在床上吃着晚餐,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感觉有点怪异、有点新奇──也有点好。

    「许意宁说今天急诊忙翻了。」黎净看了下讯息,语带揶揄,「主治怎麽在外县市偷懒啊?」

    「好险,躲过一劫。」

    尹盛宇b了个赞,让黎净直接笑了出来。

    「好邪恶的学长噢。」她装作嫌恶地挥挥手,怪腔怪调道。

    尹盛宇有些无奈地哼笑了声,背往後靠在床头,双手张开,举在脸旁。

    「我会赎罪的,小年夜到初五都让我来扛。」

    「啊?」黎净放下手里的筷子,回头看他,「怎麽可能?」

    「嗯?我当住院医师後,一直都是这样的。」

    尹盛宇一派轻松的模样,让黎净忍不住在心中算了算天数。

    「这合法吗?你被霸凌了吗?」

    怎麽每个人第一句话都说被霸凌?他看起来过得很糟吗?

    「我们是友善职场,我过得很好,谢谢你噢,」尹盛宇无奈得笑了一声,「我是自愿的,毕竟大家都要回家过年。」

    「难道你就不用过年吗?凭什麽整个年假都让给他们?」

    黎净皱起眉,忿忿不平地说着,手还往被子拍了几下。

    同样的问题在这些年里,尹盛宇已经被问过无数次,他总是随意地敷衍过去。平时应付的句子已经到了嘴边,只要像对所有人那样,给出标准的回覆即可。

    但看着眼前的黎净,他始终没把那些话说出来。

    这nV孩似乎真为尹盛宇动了点怒,小小的手上下挥动时,却显得有些可Ai。

    他的睫毛缓缓搧动,两个字不受控制地从理X中溜了出来。

    「不用。」

    语气极轻,他的表情又寡淡,黎净没听得很清楚,也不明白意思。

    「什麽不用?」

    「我不用回家过年。」

    他看见nV孩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他的面庞,凝滞了短短的霎那。

    「噢,」黎净收回了视线,又把筷子和碗拿起来,「那也不错。过年很麻烦的,有时b上班还累。」

    尹盛宇的眉毛稍抬。

    在他的预想中,黎净应该会追着问为什麽,就像那些少数没被他敷衍过去的人们,然後他会挑选一些无伤大雅的部分,轻描淡写地回答,透漏一部分的事实。

    可黎净什麽都没问。

    看着她转回去面对电视的侧脸,尹盛宇竟一时忘记接话。

    一点道理都没有。

    他明明没有情绪,黎净却读得懂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脸sE。

    洗澡的环节终究是到了。

    直到此刻,黎净仍对这一切感到怀疑,拿盥洗衣物时,本能X地把化妆包和身Tr都一起带上。

    关上浴室门前,她忍不住从缝隙中又看了卧室一眼。尹盛宇正在收拾桌面,背影懒洋洋的,丝毫看不出那方面的意图。

    难道今天真的就这样?尹盛宇半夜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订了五星级的饭店,就只在房里吃个晚餐看电视,接着隔天去吃r0U包?

    有这种事?

    关上浴室的门,她看了旁边的浴缸一眼,迳直进到宽阔的玻璃淋浴间。转开水龙头,磁砖地板被热水浇灌,氤氲的热气填满了整个淋浴间,高级沐浴r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她站在金sE的花洒下,就只是在洗澡。

    不习惯。

    黎净有很丰富的感情经验,同样的场面她遇过太多次。

    流程不是这样的。那些人带她出远门、带她去吃饭、带她来饭店,都是为了同样的事,无论中途怎麽变化,最後都殊途同归。

    如此没有目的X的旅程,还真让她有些错愕。

    此刻的感受,甚至能用上一个很不适宜的成语。

    她有些──

    受宠若惊。

    熄灯时已是半夜三更,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破晓。黎净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和从窗户外撒入的些微月光。

    「尹盛宇。」

    隔了一个床头柜,隔壁床上的尹盛宇也已经准备入睡。

    「嗯?」他的声音略为困倦,b平时低一些,更显撩拨人心。

    「你要睡了?」

    听见黎净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提问,他愣了愣,而後喉间发出浅浅的低笑。

    「不然呢?」他侧过身,支起身子,棉被、衣物和床单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听见动静,黎净看了过来。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看见男人侧着身T,单手撑着脸,穿着短袖的手臂线条好看至极。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肤sE更浅,眼眸却深沉,藏着白天看不见的坏心思。

    他轻啓双唇。

    「你想做什麽?」

    空间静谧而晦暗,他玩味的声音如此唐突又清晰地传出、回荡,发酵,引起了化学变化,在黎净的心上沸腾,燃起了一团失控的火。

    像在实验室里,一场高危险、易爆炸,无法被水浇熄的固态化学火灾。

    火势一瞬蔓延,烧遍了黎净的四肢百骸,从脸颊、x口,到脚趾。

    而他的下一句话,从斜g的唇角泄出,轻轻浅浅,如羽毛飘扬,带来一阵微弱的空气扰动。

    「或者说,你想要我做什麽?」

    ──爆炸。

    天崩地裂。

    黎净听得见脑中的每根神经炸裂开来,成了一场完全无法控制的火山爆发,厚重的火山灰涌上,盖过所有的理智。脑袋热得发疼,燥热之中她忆起尹盛宇冰凉的T温,忽然间,她成了有坏心思的那一方。

    刚才,还觉得什麽都不做就入睡,是种被珍视的表现,挺好的。

    不过经过三句话而已。

    这个男人过於危险了。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声轻扬的笑意,都能引发天翻地覆。意志如飓风里的风向仪,来回摆动,任由他的话带来一次次反覆。

    心跳急剧上升,挟带一阵麻痒,攀上口舌,黎净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

    尹盛宇笑了笑,似乎觉得捉弄够了,又回到平躺的姿势。

    「睡吧,」他闭上眼睛,鼻子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小孩子别想东想西的。」

    黎净嘴角一cH0U。

    小什麽?想什麽?

    这人是瞧不起她?还是在挑衅她?

    她咧开嘴,却找不出合适的词,最後只无声地笑了下。

    尹盛宇怎麽会还不知道,她就是激不得呢?

    尹盛宇没听见黎净的回话,猜想她同样上了一天班,大抵累得睡着了,便没有再留意另一张床上的动静。

    很快尹盛宇的睡意也袭来,本就阖着的眼皮更重了些。

    需要轮值的医师都有立即睡着的特殊技能,尹盛宇作为急诊科医师,虽然无须值班,但日夜颠倒的轮班和高强度的工作也让他练就这个本领,意识很快就模糊起来。

    也因此,听见隔壁床传来布料摩擦和缓慢的脚步声响时,他没有多想,只以为又是即将沉睡的片刻混淆。

    入睡和苏醒时,他经常如此,在意识朦胧之中迎来梦和现实的交错,有时是不存在的声音,有时是记不清的画面,不是真的,却又像极了正在发生。

    他想那就是俗称的半梦半醒吧?

    这样的过渡总是短暂,也不影响他的睡眠品质,他便从未尝试分辨真实或虚幻,反正只是细碎的梦。声音也好,画面也罢,不管不顾地直接睡下就好。

    可是。

    触碰并不同。

    触觉是如此鲜明、热烈,打碎了睡意带来的模糊地带,明目张胆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这瞬间,他身侧的触感是真的。

    滚烫、柔软,带着花和蜜糖的气味。

    黎净。

    他睁开眼,视线向下。

    黎净柔顺的发丝在月光下折S着微微的光,挡住了脸庞,只看得见葱白的指尖从袖口探出,轻轻地抵在他lU0露的手臂。

    心跳似是怔住了一瞬。

    他的眼帘下垂,纤长睫毛下的眸sE转暗,嘴角惯有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他今天心情好,看见猎物战战兢兢的模样,大发慈悲,决定要网开一面。

    可小兔子偏又自己──跳进了蛇围成的圈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