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傲娇师父攻略计画 > 第02章:药香与剑影
    丑时五刻,山岚未散,白瑛被一阵细碎的瓷器碰撞声惊醒。她下了床榻,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透过窗棂看见裴洛正在院中煎药。夜雾浸透了裴洛单薄的白sE中衣,g勒出嶙峋的肩胛轮廓。药罐里翻滚的黑sE汁Ye冒着苦涩的热气,而他苍白的手指正将最後几片银枫叶捻碎撒入。

    「药熬多了。」裴洛头也不抬,药勺在陶罐边缘敲出清脆的声响,「不想浪费,过来喝。」

    白瑛小跑过去,发现石桌上整齐排列着七碗药汁。最右边那碗表面浮着奇特的琥珀sE纹路,在晨光中泛着蜜sE的光泽。

    「净脉散需辰时服用。」裴洛突然用竹尺拦住她伸向蜜纹药碗的手,冷声道:「这碗是专治你这种灵根残缺的废柴。」他刻意加重语气,「经脉淤塞成这样还能活着,简直是修真界的笑话。」

    白瑛捧起左边第二碗药,浓黑的汁Ye映出她微微发僵的笑容。才啜饮一口,就被苦得呛出泪花,喉咙火烧般灼痛。

    「娇气。」裴洛不屑的嗤了一声,「药王谷的後人连这点苦都受不住?」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三指按在命门x上,「水灵根残缺七分,火灵根紊乱如麻,倒是土灵根旺盛——难怪笨重得像块顽石。」

    白瑛r0u着发红的手腕,突然仰起脸:「这样的灵根…还能修炼吗?」

    药勺「当」地砸在陶罐边缘。裴洛袖中滑出一把青玉算筹,在空中排成星斗状的阵列。

    「看见这处断裂的灵络没有?」他指尖点在虚空中某道黯淡的流光上,「就像破底的玉盏,再好的灵泉也留不住。」算筹突然暴涨出刺目寒光,「除非——」

    「除非什麽?」白瑛伸手要碰那光芒。

    「除非用千年玄冰重塑灵脉。」裴洛猛地挥袖打散算筹,「不过那等天材地宝,你这种小乞丐就不用多想了。还是早点洗洗睡吧!」说完,裴洛走回屋内。

    白瑛见他离去便也回到房间,躺在塌上,闭目养神。却时不时听见从裴洛房中传来的咳嗽声。

    ——师父生病了吗?白瑛心底暗想。

    看着周遭破败的房舍,她闭上眼。

    自己过得这麽苦,还愿意帮助她,虽然说话不怎麽好听,但应是一个心善的人吧?

    现下夜已深,也不方便打扰裴洛休息,便按耐住,将此事放在心底。

    ——不过仍是不可大意。

    丑时的更漏刚滴尽,门轴发出细若蚊蚋的吱呀声。白瑛透过睫毛的缝隙,看见裴洛苍白如瓷的手指将两本书册轻轻放在她枕边。

    在裴洛cH0U手的同时,白瑛听见极轻的吐息声,混着松木香飘散在微暗的晨光里。

    待裴洛离去,白瑛这才爬起身,发动灵力燃起一小簇灵火,查看裴洛放在枕边的书籍。

    《玄霄心法》的扉页夹着新鲜的银枫叶,《灵根养育术》则摊开在记载「五行补阙法」的页面——正是对应她残缺的水灵根与紊乱的火灵根。

    ——不是说养不起我,不想收我为徒吗?白瑛忍不住轻笑。

    原先白瑛还以为裴洛在这时间来找自己,怕是觊觎自己身上的东西。但在看见裴洛放在枕边的书,她感受到了裴洛的关心,原先因为逃难而紧绷敏感的心软了几分。

    白瑛摇摇头。

    倘若裴洛觊觎自己身上的东西,早在一开始她昏倒在雪地里时便可拿走,根本用不着把她带回玄霄门,裴洛应当真是心善,自己这样怀疑他太不厚道。

    而她之所以找来这里,是因为药王谷被灭门之时,师姐将她塞进密道前,嘱咐她去找玄霄门。

    这里应当是真的能护住她的。

    破晓时分,白瑛抱着书卷来到练剑崖。裴洛身穿一袭白衣,使出的剑招慢了七分,每使一招「长虹贯日」,就会刻意重复三次——正是她昨夜读到第三章的难点。

    朝yAn为他镀上金边,剑锋划破晨雾时带起的气流,JiNg准地震落她发梢的露珠。

    「师父的剑法真好看!」她忍不住抱着书本跑到崖边。

    寒光骤停。裴洛转身时衣袂翻飞如鹤翼,带起的风扑灭了五步外的灯火。

    「谁准你偷学?」他剑尖挑起她怀里的《灵根养育术》,玄铁剑身映出他泛红的耳尖,「这种旁门左道也敢碰?」

    「可这不是师父放在我枕边的吗?」

    《灵根养育术》「啪」地合上,惊飞了梧桐上的青鸟。

    裴洛将书塞进前襟的动作太急,cH0U手时带出一方染着蓝sE血迹的帕子。

    「胡言乱语!」他声音陡然拔高,「本座如厕时看的闲书,谁准你乱动?」

    白瑛盯着地上那方帕子——蓝sE血迹是寒毒侵蚀肺腑的铁证。她突然想起书中夹着的那页药方:银枫叶三钱,朱砂泪一滴,需以心头血为引……

    「今日的药。」裴洛背过身咳嗽,端出一个青瓷碗,「多加了三钱h连。」碗底沉着两枚琥珀sE的蜜饯,在浓黑药汁中若隐若现,「喝不完就滚。」

    山风翻动《玄霄心法》的扉页,露出某人熬夜写下的批注:「灵根虽残,心X尚可。」最後四字被墨团重重覆盖,却在纸背透出改写的痕迹——「尚可雕琢」。

    蜜饯的甜香在舌尖化开时,白瑛突然红了眼眶。历经长久的日子流离失所,已经许久没有T会到人的善意。

    ——多麽别扭的人。

    她看见裴洛转身时,袖口露出的手腕有道寸许长的伤口,结痂的边缘还沾着朱砂sE的药粉。

    血。满目都是血。

    白瑛在梦中剧烈挣扎,却怎麽也逃不开那片黏稠的猩红。师姐将她塞进密道时,温热的血珠溅在她眼皮上,烫得惊人。

    「瑛儿,记住……」师姐的声音混着血沫,手指SiSi扣着她的腕骨,「活下去…带着…去找玄霄门……」

    轰然巨响中,密道的石板在她眼前合拢。最後的画面是师姐转身时飞扬的发梢,和那柄穿透她x膛的青纹长剑——

    「不要——!」

    白瑛猛然惊坐而起,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尖叫。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在背上,冰凉得像具屍T。她下意识去m0枕下的匕首,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匕首都握不住。

    寅时三刻。药王谷被灭门的时辰。

    窗外风雪呼啸,与记忆中的惨叫声重叠在一起。白瑛把脸埋进膝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她试着默背《清静经》,可脑海里全是那夜的火光——藏书阁燃烧的梁柱砸在小师弟背上,药田里到处是熟悉的屍T,大师兄的剑断成两截,cHa在自己……

    「师父…」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脱口喊出这个称呼。或许是因为恐惧,下意识地寻求人的温暖。等回过神时,已经赤着脚站在裴洛的房门外。脚底被冻得发麻,却b不上心里那个血淋淋的空洞。

    木门突然打开,裴洛举着油灯皱眉俯视她:「大半夜的……」

    话音戛然而止。灯火下,白瑛惨白的脸sE无所遁形。冷汗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sE的痕迹。

    「做、做恶梦了。」她仰起脸,嘴角扯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的笑容,「有点害怕…所以在师父门前窝一会儿就好……」

    裴洛的目光扫过她发青的指尖和微微痉挛的小腿。药王谷灭门的消息他知道——三年前青云门上报联盟:药王谷以活人炼蛊。於是带头围剿挞伐,据说连药童都没放过。

    「……进来。」

    他侧身让开,语气依旧冷y,却把油灯往她那边偏了偏。

    房内b外面暖和不了多少。裴洛翻出唯一那床棉被铺在地上,自己靠坐在墙边:「睡。」

    白瑛蜷进被子里,突然发现这是裴洛平日盖的那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和药草苦味。被头有个歪歪扭扭的补丁,针脚拙劣得像被猫抓过。

    ——是师父自己缝的吗?

    她偷偷用脸颊蹭了蹭那个补丁,听见头顶传来裴洛的轻咳。

    「转过去。」

    白瑛乖乖的背过身。

    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按在她背上,生涩地拍了拍。力道时轻时重,节奏乱七八糟,与记忆中师姐哄她睡觉时的手法天差地别。

    「闭眼。」裴洛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数羊。或者…数剑诀。」

    白瑛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裴洛的手还僵在她背上,像在给灵剑抛光般机械地上下移动。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山猫——也是这样,明明想亲近人,却连T1aN毛都不会。

    「师父。」

    「嗯?」

    「……没事。」

    她悄悄攥住裴洛的衣角。窗外的风雪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身後均匀的呼x1声。不知何时,那双笨拙拍哄的手停了下来,虚虚环在她肩头。

    温暖的……

    最後入眠前,白瑛模糊地想。

    原来活着的身T,是这麽温暖的。

    破晓的晨光像把钝刀,一点点割开玄霄门的夜幕。

    白瑛对着结冰的水缸练习微笑,这是她遇见裴洛的这三个月来,每日必做的功课。

    「嘴角上扬,眼睛弯起来…」她对着水中的倒影轻声指导,指尖按着脸颊调整弧度,「声音要像小师妹那样活泼——师父早安!今天教我御剑好不好?」

    御剑术。那夜踏着青纹剑屠杀药童的黑衣人,用的就是这招。

    水面映出的笑容天真明媚,彷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nV。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张笑脸下藏着多少破碎的记忆——就像药王谷丹房里那些JiNg致的瓷瓶,外表光鲜,内里装的全是毒。

    不知何时,裴洛来到她的身後。他扔来的油纸包砸在白瑛的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恍惚了一瞬。拆开来看,是两个冒着热气的r0U包子,底下还垫着张驱寒符——符纸边缘焦黑,显然是某人熬夜失败的产物。

    「吃完练剑。」裴洛头也不回地往练武场走,「敢剩一口就扫一个月茅房。」

    白瑛咬破包子皮,滚烫的r0U汁烫伤舌尖。她故意不躲,任凭疼痛在口腔蔓延。这种细微的灼烧感能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就像那夜在雪地里,她故意让寒气侵入经脉,只为压制脑海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好烫!」她吐着舌头追上去,声音甜得发腻,「师父这是在哪买的?好好吃~」

    裴洛的背影明显僵了僵。「…山脚下。难吃就扔了。」

    骗人。

    玄霄门山脚下根本没有早点铺。这包子皮上的摺痕,明明和师父上次煎药时捏的药丸一模一样,丑不拉机的。

    午後练剑时,白瑛「不小心」划破手掌。带蓝的鲜血顺着霜华剑的剑纹流淌,将那些古老的符文一一浸透。

    有时这样看着血从自己身T里流出来,会让她有种解脱感。

    「笨手笨脚!」裴洛抓过她的手腕,动作粗鲁却小心翼翼地撒上药粉。金创药刺鼻的气味中,白瑛突然想起大师兄临Si前塞给她的那包「九转还魂丹」。

    活下去。大师兄的血手在她脸上留下黏腻的触感,药王谷的…希望…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白瑛浑身一颤。不是因为疼——而是裴洛拇指无意间擦过她脉门的温度,虽然b普通人冰凉许多,却还是温暖得让她几乎落泪。

    「师父。」她突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

    「闭嘴。」裴洛恶狠狠地系紧纱布,「练剑。」

    白瑛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笑出声来。这次的笑容没有经过任何练习,眼角挤出的细纹里甚至藏着点Sh意。

    原来真正活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