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沉淀,在白sE公寓里几乎凝结成实T。
新世纪三百八十五年,对拾柒而言,不过是日历上又多了几页被随手撕去的数字。
她的世界依旧是那间公寓、那片玫瑰,以及永无止境的、与自身存在意义进行的懒散博弈。
她像一具被遗忘在时间夹缝中的标本,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新陈代谢,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响起的归家脚步声。
直到那个午後,亚洛的脚步声再次踏碎了这片亘古的沉寂,并带来了一个足以撼动她所有伪装的「惊喜」。
那是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後。
白sE公寓的客厅里,光线透过积着薄尘的彩绘玻璃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拾柒正瘫在沙发与矮几之间的地毯上,一本翻开的古籍盖在脸上,意识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浮沉,试图过滤掉窗外世界的一切杂音。
黑雾如同温顺的宠物,蜷缩在她的影子里,偶尔探出一缕,漫无目的地拂过地板上的木纹。
然後,窗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亚洛平日里那种带着明确目的X、节奏JiNg准的步伐。是两个。
拾柒懒洋洋地掀开脸上的书,侧头从沙发的缝隙间,望向那扇面对着花园和栅栏门的窗户。
亚洛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剪裁合T的总领制服,神情是一贯的冷静自持。但她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人。
一个黑发蓝眸的年轻nV人。
时间在那一瞬间彷佛被冻结,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狠狠砸碎。
拾柒的呼x1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从x腔里跳出来。
那张脸……那张脸!
深邃如海洋的蓝眸,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甚至连那头墨黑的发丝,都与她记忆深处、那个刻骨铭心的轮廓完美重合。
是阿伊?
不。
几乎在下一秒,拾柒就否定了这个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名字。
那双眼睛里,没有她熟悉的、带着慵懒笑意的温情,没有历经沧桑的狡黠,更没有独属於她的、近乎偏执的宠溺。那里面只有一片空茫的陌生,像从未被人类情感浸染过的冰川,带着纯然的警惕与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空洞。
巨大的冲击让拾柒猛地从地毯上坐起,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矮几上一个闲置的空茶杯。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黑雾受惊般炸开,如同护主的兽,瞬间在她周身缭绕成一道模糊的屏障。
她透过窗户,看着亚洛带着那个nV人走近,看着亚洛脸上那副公事公办、彷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认知,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变化」开始了。
她等待了四百年的、某种与阿伊相关的「变化」,以一种她从未想像过的方式,猝不及防地拉开了序幕。
不是归来,而是…投S?映照?还是某种更诡异、更难以理解的现象?
亚洛在栅栏门前停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客厅窗户,又落回身边林伊的脸上,湖绿sE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麽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四百年的时间太长,让人变得古怪也很正常。」亚洛突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对身边的林伊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别怕,她不会伤害你。」
林伊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越过亚洛,准确地捕捉到了窗户後拾柒隐约的身影,那双与阿伊酷似的蓝眸里,只有纯然的评估与戒备,像是在打量一件危险的、不可控的武器。
拾柒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藉由那细微的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缓缓向後靠进沙发的Y影里,捡起滑落的书,重新盖在自己脸上,试图遮挡住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表情,只留下一个拒绝交流的、厌世的姿态。黑雾也随之缓缓沉降,重新蛰伏回她的影子里,但那份紧绷的警惕感并未消散。
亚洛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自顾自地推开了那扇刻满诡异符号的公寓大门。
「最後一件事,」亚洛在踏入门内前,脚步微顿,侧头对林伊说道,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清晰地透过门缝传入客厅,「别问起她的过去,如果她愿意告诉你,自然会说。」
门内Y影笼罩上来,吞没了她们的身影。
拾柒维持着用书盖脸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x腔下过快的心跳,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玄关处传来脚步声,然後是上楼的声响。
客厅里恢复了Si寂,只剩下壁炉架上老旧挂钟单调的滴答声,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残留的、来自那个黑发nV人身上的、混合着硝烟与某种……异常乾净的冰冷气息。
许久,拾柒才缓缓拿下脸上的书。浅sE的眼眸望向客厅天花板,彷佛能穿透楼板,感知到二楼那个新住客的存在。
她的等待,似乎终於走到了某个拐点。但这个拐点指向的,并非她期盼了四百年的温暖怀抱,而是一个充满谜团、带着阿伊面容的……陌生人。
亚洛将这个nV人送到她身边,绝非偶然。这背後,是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心思深沉的总领,那庞大而隐秘的「古神计画」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而她自己,则从一个被动的等待者,即将被卷入这场由理XJiNg心编织的、风暴的核心。
拾柒闭上眼,感受着T内那半颗神核因激动而传来的、细微的共鸣震颤。
「阿伊……」她在心底无声地呼唤,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与一丝隐隐的不安,「这…就是你回来的的方式吗?」
无人回应。
只有挂钟的指针,恪尽职守地走向下一个刻度,彷佛在为一场无法避免的、混乱而危险的序曲,进行着冷酷的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