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闻惯了那焚香的味道,现在走在大街上总觉得空气异常稀薄,而且好多东西都好刺眼、好明亮,我视野中的亮度彷佛被人调高了,眼睛鼻子都不舒服。上了公车,却有一种和众人格格不入的诡异气氛,我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整理了一下衣着,我与其他人并没有什麽不同,也没有什麽失礼的地方。
公车停靠一站,又上来了一拨人,我愈发觉得难以呼x1,甚至是有点痛苦的地步,被其他人不小心碰到身T的地方莫名的刺痛着,像是有什麽细小的东西在扎,我一直忍耐,忍得额头冷汗遍布,终於等到该下车的站牌。
远离拥挤的人群之後,一切疑难杂症得到了排除,呼了一口气,我慢慢走进我和秦瑞铭一起住的高级公寓区,特意和看门保全打了声招呼,孰料对方并没有理我。
拿出楼层专属电梯卡,还真是久违了,我看着黑得发亮的电梯门,发呆,密闭的空间内只有我一人,却莫名窒息,我开始紧张,待会就要见到秦瑞铭了,不知道他觉得我的新发型怎麽样。
来到26楼的A0359房,我吞了吞口水,酝酿好情绪才颤巍巍地拿出房卡,打开了门。
「我、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但是浴室里有流水声,他在洗澡。
一个礼拜又三天,我再次回到了这个家,对於发生车祸前我准备去哪里做什麽事,我有点记不清楚了,大概是买菜之类的吧,自从和秦瑞铭确定关系之後,我就开始学做菜,每天跟着邻居大姊去传统市场买菜,公寓附设的超商虽然很近,但价格很贵,而且分量也不多,虽然乾爹有钱但我还不至於油瓶倒了不扶,便宜货还是该抢就抢。和大姊培养出革命情感之後,我煮的菜也不是那麽不上相了,传统台湾味少不了,偶尔的川菜是大姊给我练习的葵花宝典,可是一桌菜煮好,却无人赏味,秦瑞铭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常常晚归。
我坐在沙发上整理假发,脑袋上的r0U蜈蚣隐隐作痛,像是在跳动一样,惹得我晕眩连连,浴室里的水声渐歇,秦瑞铭洗好澡,下身围着浴巾走出来,看到沙发上的我,明显一楞,但又很快恢复如常,那张与思念重叠的脸孔,让我眼眶发热。
我朝他笑笑,弯起双眼不让水气蔓延,看着秦瑞铭将毛巾挂在肩上,缓缓朝我走来,他愈靠近,我的笑容愈深,他下一秒伸出一只手,力道不轻的捏住我的双颊,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善。
「脸上的伤怎麽回事?」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为了透气把口罩摘下了,现在被秦瑞铭这麽一捏,痛觉慢慢苏醒,我嘶了一声,拍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开。
「你先松手,很痛!」
秦瑞铭慢慢松了手,眼底的冷意半分未减,我心里苦笑,有人会这样看自己Ai人的吗?彷佛在审讯犯人,我想打发他先去穿衣服,但是秦大总裁架子很大,就是要让我见识见识出浴美男图。
「……上个礼拜,被车撞了,躺在医院一直睡觉,乾爹也忙,没来得及通知你。」
听到我说被撞,秦瑞铭皱了眉头,再听到我提乾爹,他的表情很难看,他跟我乾爹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我感觉有点冷,但是不是被秦瑞铭给瞪的,即使穿了外套也有一GU子凉意在身上窜,我催促秦瑞铭快去穿衣服,不然等一下着凉了可不好,说完便去找空调遥控器,它在小桌灯下,我拿起来看才发现,空调其实没开。
秦瑞铭的浴巾落在地上,光lU0着美好t0ngT走到房间穿衣,我转开视线不看,要不是我没那个T力,谁不想欣赏一下自家老攻的青春R0UT呢?再说我们也很久没有X生活了,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秦瑞铭却不碰我。
没有开空调,但我却一直发冷,伤口热热的,像是贴着暖暖包似的,变得特别敏感,非常容易触发疼痛,也许是抵抗力降低造成的,擦伤最要命的是在恢复期,半夜翻身碰到伤口也会痛醒。
「你的脸sE很不好。」
秦瑞铭不知何时换好衣服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的我。
「外套不脱掉吗?」
「呃……」
其实我没想到要在这边过夜来着,这个念头一冒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我和秦瑞铭的家,为什麽我不想多待着呢?
见我沉默,他的脸有发黑的趋势,这时一通电话拯救了我。
「喂?」
「阿洵你出来,我在门口。」
乾爹的声音清楚地传出,不出所料,秦瑞铭的脸臭了,我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窝囊的跑去开门,站在门口的乾爹的西装还没换下来,似乎是一下班就跑来了。
「你身T还没恢复,不要乱跑。」
说罢,乾爹又像对小孩子一样要拉过我的手,秦瑞铭这时幽幽出声。
「他是回家,不是乱跑。」
乾爹哼了一声。
「我看他留在这里,并不会对恢复身T有什麽帮助。」
两人目光相交,火花迸发,我乖巧的站在一边。
乾爹先发制人,拉过我的手就要走,但我没想到秦瑞铭竟然会拽我,但是他抓错地方,把我的日系风假发扯了下来,露出了我浅青sE的头皮还有那条狰狞的r0U线,秦瑞铭瞧见,顿时愣住了。
而我来不及跟他解释,就被父Ai爆棚的乾爹塞进轿车,扬长而去。
对於那天最後的记忆,其实并不怎麽清楚。
我只记得有什麽很亮很刺眼的东西朝我飞来,接着便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医院。
两片嘴唇很乾燥,像是被三秒胶黏在一块,我想用舌头Sh润嘴唇,却发现自己连眨眼都很耗力,眼角瞥见有个人影坐在我身旁,我缓缓转动眼球,看见乾爹正专心地在削苹果,鲜红sE的果皮一圈一圈的,像是垂救绳那样下降,最後抵达乾爹放在大腿上的盘子。
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我发现乾爹眼下发黑,脸sE也是铁青的,在医院毫不带感情的日光灯下,眼球周围的荫影愈发明显,轮廓沉郁。
一颗YAn红的苹果,就像是白雪公主吃下的那颗,又大、又红,如同血一样的sE泽,这般地诱人,rh的果r0U透出水润的光芒,看得我发馋。
我试着发出声音,但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冒出「哬哬」的气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但即使如此,乾爹还是心有灵犀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刹时,我看见他瞳孔里绽放出光芒,接着一贯Si板的脸部表情耸动了起来。
「……阿洵?你终於醒了。」
嘴角裂出一道有点僵y的笑容,挂在一张冷峻肃穆的脸庞上,极其不自然,但那已是我乾爹的极限,他平常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我努力地g起嘴角,想回应他难得的笑,却发现我真的累得做什麽都很勉强,更何况我的脸像是被人扇了一百个巴掌那样,痛得要Si。
乾爹T贴的帮我拿沾水的棉花bAng润润唇,用x1管小心地喂了我一点水,我才能开口说话,缓缓地眨了眨眼,四周很安静,我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
「……我……怎麽了?」
「车祸,你骑着机车被一辆闯红灯的小客车撞了。」
乾爹皱着眉。
「我已经报警处理了,你全身都有大面积的擦伤,右後脑这边还因为安全帽飞出去,缝了七针。」
怪不得我的脑袋痛得像是有钻子在钻。
「左脸也是擦了一块皮下来,但是没关系,等你身T好点,我安排去疤手术给你。」
「我的天……我不要毁容了吧……」
要不是现在痛得动弹不得,我差点要从床上跳起来,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乾爹神情温和的安慰道,我现在这样还不算毁容,就算毁了,要整一张新的他也是办得到的,说罢他便伸手m0了m0我的头,非常轻柔的m0,我能从头皮确切地感受到乾爹那只暖和而乾燥的大手……
等等,我的头发呢?
「乾爹……」
马上含了一汪眼泪在眼眶里,我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一拳超人的这个设定,而且我也没有变强,我躺在医院痛得要Si要活。
「买假发给你。」
沐浴在乾爹慈Ai的眼神中,我还是哭了。
不久後我又昏昏睡去,模糊间听见乾爹低沉的嗓子,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叨叨絮絮的在交代些什麽,我听不清,只听见乾爹慎重的答应,可能是在评估我的病情吧,会住院几天呢……
我能感受到乾爹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他还点了一个很奇妙的薰香,我从来没闻过的味道,有点怪,但是却让我整个人都变得很舒服,很安稳,周身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我脑袋很沉,没办法思考太多事情,只能静静地用听觉和嗅觉感知周遭的一切,有时睁开眼就耗了极大的力气,这让我不禁怀疑,我真的只是擦破皮而已吗?
还是因为脑瓜子缝针,所以才这麽虚弱。不过靠着乾爹的焚香和调养,我迷迷糊糊的JiNg神慢慢好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我终於能出院了,离开那间冷气开得特别强的病房,我迫不急待地想要去晒晒太yAn,但是乾爹却不让,非要给我撑一把黑伞。
「乾爹,我又不是nV孩子,你还给我打伞……」
我委屈巴巴的向他抱怨,而乾爹只是搂紧我的肩膀,敷衍我说,脑袋缝针,晒太yAn会很晕。把我押进轿车副驾驶座,还要帮我系上安全带,我受不了乾爹把我当小孩子,赶紧自己系好,乾爹轻轻r0u了我光洁的脑袋,接着便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离开医院。
乾爹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他的名字是坐拥经济王国的存在,魏羲,但是自从我亲生老爸去世之後,他就改了名字,叫做魏晨。方晨是我爸的名字,没错,乾爹和我爸是一对Ai人,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成了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只是碍於外界因素和他的身分,我没办法叫他一声爸爸,只能用已经向对外公开的关系,称他乾爹。
众所周知掌控经济动脉的魏总和二流演员方晨是至交,但他们不晓得这两人磕磕绊绊走了一段长路,最後两只手才能牵成了一双。老爸三年前因为胃癌去世,我们只剩下彼此,乾爹用尽心力的对我好,简直恨不得能将天上的星星拽一颗下来给我,但我这个没出息的,只让他买了几枚漂亮的能量石当生日礼物。
回到家,乾爹领着我先进门去老爸的房间上香祭拜,告诉他我平安无事,我顺便给我爸展示了我刚买的假发,浅褐sE日系风格的。
「阿洵,我跟你爸单独讲些话,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噢。」
乖乖地退出房间,不苟言笑的乾爹看起来又更加冷肃了一点,我知道他可能是心情不好了,想和我老爸讨安慰,於是也没去打扰他,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小心翼翼地躺在松软的床上,我的伤口虽然包得俨实,但碰到还是会痛,更别说我光溜溜的脑袋爬了一条r0U蜈蚣,吹个风都感觉疼。
在医院那段时间,我基本上都是在昏睡中渡过,根本没时间碰手机,我的手机在车祸中萤幕摔碎了,原本乾爹要直接给我买一台新的,但是我舍不得,这是可是秦瑞铭送我的呢。
滑开萤幕,有两通未接,我兴奋地点开,却马上陷入失望当中。
不是他。
一通是电信公司的缴费通知,一通是乾爹。
距离我发生车祸过去也有一个礼拜了,整整七天,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来,是我太自作多情吗?还是要等到我失踪一个月他才会发现?
想着想着,觉得愈来愈委屈,秦瑞铭啊…秦瑞铭,你个浑蛋。
擦擦眼泪,我忍不住拨了一通电话过去,谁叫我难过得时候特别想听他的声音呢,但我难过的根源也正是他啊,真贱。
──他一定不会接的,他一定不会接的,他一定不会接的。
像是念经一样虔诚的自我催眠着,毕竟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我也只是想听电话忙线的声音而已,系统小姐说话可好听了。
「您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哔声後开始留言,如不留言请挂断,快速留言请按……」
掐断通话,我把手机砸出去。
乾爹从老爸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来房间看我,我发现他的眼眶泛红,心下一痛,却不知道该做出什麽表情来安慰他。
我朝乾爹眨眨眼,告诉他我没事的,这点小伤算什麽,但是乾爹看了反而用手遮了遮双眼,沉默的走出房间。
看来这场车祸,真的把他吓得不轻,我深深的愧疚了起来。
这几天我一共打了五通电话,终於在最後一通有人接起来了,是秦瑞铭的特助,刘姐,一位表面上中规中矩的nVX。
「您好,秦总现在正在开会中,请问您有预约吗?」
「刘姐,我是洵子。」
「洵子……」刘姐立刻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质问我:「这几天都跑哪去了?也不跟秦总报备一声。」
「刘姐我错了,一个星期前被车撞了,在医院里躺着呢。」
「车祸?……」
听见刘姐倒cH0U了一口气,我彷佛能隔空看见她犹豫而担忧的眼神,她不好说我跟秦瑞铭之间的事,但是其实对我是很关照的,我正想卖个乖,说自己没什麽大碍,就听见话筒内远远传来秦瑞铭的声音。
「刘特助,你和谁通话这麽久?」
冰冷,低沉,咬字清晰,我终於听见他的声音了,一瞬间百感交集,直到他接过话筒,喂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是我。」
「……方洵。」
「你今晚回家吗?」我指的家,是我和他的家。
「回。你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
秦瑞铭挂了电话,也像是一同把我的心关在了门外,好多天没见面说话了,他却是这样冷淡,天下有哪对恋人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呢?b过路人还陌生。
x口闷闷的,我x1了几口气平复心情,乾爹现在每天都在家里焚香,让我睡得很安稳。今天秦瑞铭会回家,我也想去跟他见个面,至少交代一下车祸的事情,我打了电话给乾爹,他是个大忙人,但为了处理我的车祸,把之前积累的假都请了,现在我健康持续恢复,乾爹也要回去处理工作。
乾爹没接到我的电话,所以我留了个言,说要去找秦瑞铭。接着便戴上假发,穿上外套和长K,脸上的伤则是用口罩遮起来,看起来万无一失之後,便踏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