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那天最後的记忆,其实并不怎麽清楚。
我只记得有什麽很亮很刺眼的东西朝我飞来,接着便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医院。
两片嘴唇很乾燥,像是被三秒胶黏在一块,我想用舌头Sh润嘴唇,却发现自己连眨眼都很耗力,眼角瞥见有个人影坐在我身旁,我缓缓转动眼球,看见乾爹正专心地在削苹果,鲜红sE的果皮一圈一圈的,像是垂救绳那样下降,最後抵达乾爹放在大腿上的盘子。
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我发现乾爹眼下发黑,脸sE也是铁青的,在医院毫不带感情的日光灯下,眼球周围的荫影愈发明显,轮廓沉郁。
一颗YAn红的苹果,就像是白雪公主吃下的那颗,又大、又红,如同血一样的sE泽,这般地诱人,rh的果r0U透出水润的光芒,看得我发馋。
我试着发出声音,但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冒出「哬哬」的气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但即使如此,乾爹还是心有灵犀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刹时,我看见他瞳孔里绽放出光芒,接着一贯Si板的脸部表情耸动了起来。
「……阿洵?你终於醒了。」
嘴角裂出一道有点僵y的笑容,挂在一张冷峻肃穆的脸庞上,极其不自然,但那已是我乾爹的极限,他平常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我努力地g起嘴角,想回应他难得的笑,却发现我真的累得做什麽都很勉强,更何况我的脸像是被人扇了一百个巴掌那样,痛得要Si。
乾爹T贴的帮我拿沾水的棉花bAng润润唇,用x1管小心地喂了我一点水,我才能开口说话,缓缓地眨了眨眼,四周很安静,我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
「……我……怎麽了?」
「车祸,你骑着机车被一辆闯红灯的小客车撞了。」
乾爹皱着眉。
「我已经报警处理了,你全身都有大面积的擦伤,右後脑这边还因为安全帽飞出去,缝了七针。」
怪不得我的脑袋痛得像是有钻子在钻。
「左脸也是擦了一块皮下来,但是没关系,等你身T好点,我安排去疤手术给你。」
「我的天……我不要毁容了吧……」
要不是现在痛得动弹不得,我差点要从床上跳起来,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乾爹神情温和的安慰道,我现在这样还不算毁容,就算毁了,要整一张新的他也是办得到的,说罢他便伸手m0了m0我的头,非常轻柔的m0,我能从头皮确切地感受到乾爹那只暖和而乾燥的大手……
等等,我的头发呢?
「乾爹……」
马上含了一汪眼泪在眼眶里,我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一拳超人的这个设定,而且我也没有变强,我躺在医院痛得要Si要活。
「买假发给你。」
沐浴在乾爹慈Ai的眼神中,我还是哭了。
不久後我又昏昏睡去,模糊间听见乾爹低沉的嗓子,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叨叨絮絮的在交代些什麽,我听不清,只听见乾爹慎重的答应,可能是在评估我的病情吧,会住院几天呢……
我能感受到乾爹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他还点了一个很奇妙的薰香,我从来没闻过的味道,有点怪,但是却让我整个人都变得很舒服,很安稳,周身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我脑袋很沉,没办法思考太多事情,只能静静地用听觉和嗅觉感知周遭的一切,有时睁开眼就耗了极大的力气,这让我不禁怀疑,我真的只是擦破皮而已吗?
还是因为脑瓜子缝针,所以才这麽虚弱。不过靠着乾爹的焚香和调养,我迷迷糊糊的JiNg神慢慢好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我终於能出院了,离开那间冷气开得特别强的病房,我迫不急待地想要去晒晒太yAn,但是乾爹却不让,非要给我撑一把黑伞。
「乾爹,我又不是nV孩子,你还给我打伞……」
我委屈巴巴的向他抱怨,而乾爹只是搂紧我的肩膀,敷衍我说,脑袋缝针,晒太yAn会很晕。把我押进轿车副驾驶座,还要帮我系上安全带,我受不了乾爹把我当小孩子,赶紧自己系好,乾爹轻轻r0u了我光洁的脑袋,接着便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离开医院。
乾爹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他的名字是坐拥经济王国的存在,魏羲,但是自从我亲生老爸去世之後,他就改了名字,叫做魏晨。方晨是我爸的名字,没错,乾爹和我爸是一对Ai人,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成了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只是碍於外界因素和他的身分,我没办法叫他一声爸爸,只能用已经向对外公开的关系,称他乾爹。
众所周知掌控经济动脉的魏总和二流演员方晨是至交,但他们不晓得这两人磕磕绊绊走了一段长路,最後两只手才能牵成了一双。老爸三年前因为胃癌去世,我们只剩下彼此,乾爹用尽心力的对我好,简直恨不得能将天上的星星拽一颗下来给我,但我这个没出息的,只让他买了几枚漂亮的能量石当生日礼物。
回到家,乾爹领着我先进门去老爸的房间上香祭拜,告诉他我平安无事,我顺便给我爸展示了我刚买的假发,浅褐sE日系风格的。
「阿洵,我跟你爸单独讲些话,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噢。」
乖乖地退出房间,不苟言笑的乾爹看起来又更加冷肃了一点,我知道他可能是心情不好了,想和我老爸讨安慰,於是也没去打扰他,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小心翼翼地躺在松软的床上,我的伤口虽然包得俨实,但碰到还是会痛,更别说我光溜溜的脑袋爬了一条r0U蜈蚣,吹个风都感觉疼。
在医院那段时间,我基本上都是在昏睡中渡过,根本没时间碰手机,我的手机在车祸中萤幕摔碎了,原本乾爹要直接给我买一台新的,但是我舍不得,这是可是秦瑞铭送我的呢。
滑开萤幕,有两通未接,我兴奋地点开,却马上陷入失望当中。
不是他。
一通是电信公司的缴费通知,一通是乾爹。
距离我发生车祸过去也有一个礼拜了,整整七天,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来,是我太自作多情吗?还是要等到我失踪一个月他才会发现?
想着想着,觉得愈来愈委屈,秦瑞铭啊…秦瑞铭,你个浑蛋。
擦擦眼泪,我忍不住拨了一通电话过去,谁叫我难过得时候特别想听他的声音呢,但我难过的根源也正是他啊,真贱。
──他一定不会接的,他一定不会接的,他一定不会接的。
像是念经一样虔诚的自我催眠着,毕竟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我也只是想听电话忙线的声音而已,系统小姐说话可好听了。
「您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哔声後开始留言,如不留言请挂断,快速留言请按……」
掐断通话,我把手机砸出去。
乾爹从老爸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来房间看我,我发现他的眼眶泛红,心下一痛,却不知道该做出什麽表情来安慰他。
我朝乾爹眨眨眼,告诉他我没事的,这点小伤算什麽,但是乾爹看了反而用手遮了遮双眼,沉默的走出房间。
看来这场车祸,真的把他吓得不轻,我深深的愧疚了起来。
这几天我一共打了五通电话,终於在最後一通有人接起来了,是秦瑞铭的特助,刘姐,一位表面上中规中矩的nVX。
「您好,秦总现在正在开会中,请问您有预约吗?」
「刘姐,我是洵子。」
「洵子……」刘姐立刻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质问我:「这几天都跑哪去了?也不跟秦总报备一声。」
「刘姐我错了,一个星期前被车撞了,在医院里躺着呢。」
「车祸?……」
听见刘姐倒cH0U了一口气,我彷佛能隔空看见她犹豫而担忧的眼神,她不好说我跟秦瑞铭之间的事,但是其实对我是很关照的,我正想卖个乖,说自己没什麽大碍,就听见话筒内远远传来秦瑞铭的声音。
「刘特助,你和谁通话这麽久?」
冰冷,低沉,咬字清晰,我终於听见他的声音了,一瞬间百感交集,直到他接过话筒,喂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是我。」
「……方洵。」
「你今晚回家吗?」我指的家,是我和他的家。
「回。你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
秦瑞铭挂了电话,也像是一同把我的心关在了门外,好多天没见面说话了,他却是这样冷淡,天下有哪对恋人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呢?b过路人还陌生。
x口闷闷的,我x1了几口气平复心情,乾爹现在每天都在家里焚香,让我睡得很安稳。今天秦瑞铭会回家,我也想去跟他见个面,至少交代一下车祸的事情,我打了电话给乾爹,他是个大忙人,但为了处理我的车祸,把之前积累的假都请了,现在我健康持续恢复,乾爹也要回去处理工作。
乾爹没接到我的电话,所以我留了个言,说要去找秦瑞铭。接着便戴上假发,穿上外套和长K,脸上的伤则是用口罩遮起来,看起来万无一失之後,便踏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