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修行,在急湍的瀑布下方静坐冥想,乃苦行矣。而以水净身,亦也有洗涤心灵之意;水利万物,此行自然也受仙神所崇,成了一种常见的修练方式。
但师父说,更重要的,是要训练耐X和定X。尤其我和骄yAn资历尚浅,更是缺乏,该是要适当训练。
师父把我俩带到了树林深处藏匿着的一座瀑布,叫h葛瀑布,因周围布满h葛榕得名。原来仙京还有这样的地方,平时意yu瀑布修行的神官貌似都会结伴来此地。
河水清澈,鸟鸣啁啾,周围皆是郁郁葱葱。
师父解下衣袍,只剩下单薄的里衣,同时也催促着我们赶紧脱衣服。骄yAn听话地低头开始解起腰带;我却突然内心感到莫名的窘迫,道不清因何而起的慌乱,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但表面上仍强力维持着镇定。师父看我没有动作,居然笑着伸手过来要替我宽衣,还没来得及反应什麽,师父三两下就已经把我的帝袍给脱了。
师父手上拿着一团黑乎乎,是我的帝袍,他随手丢至一旁,在地上跟他先前脱下的白sE衣袍混在了一块。
「……」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什麽东西乱哄哄地,嗡嗡作响。我肯定自己等下绝对是无法静心冥想的。
突然脚下一空,我心一惊,抬头便见了师父的脸。原来是他怕我们走在河水里打滑跌倒,就打算直接分别抱我们过去定点。
师父把我抱起的时候还惊呼了一声,旋即转笑,道:「月儿你b我想像中的还沉啊,小看你了。不过也是,你跟骄yAn都长得快,不出几年,我肯定就抱不起了。」
我看着师父,思索一阵,还是道:「那到时,就换我抱师父吧。」
师父似乎不以为意,笑道:「好呀。」
我被师父安稳地放在了岩石上,瀑布的水流从头顶上狠狠冲刷下来,正好叫我冷静。但就算河水沁凉,那日终究是高温,把我晒热了。
骄yAn随後也被师父抱到另一块岩石上,我看得出他没有我那麽一惊一乍;倒不如说,他那个万年都眯着眼睛的表情,都b我这天的状态来得正常多了。
师父打坐到了我们中间,叫我们闭上眼睛,静心冥想。河水急湍的声音与鸟叫声在此刻显得吵;我紧闭着眼,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得特别用力。记不得从何时起,我已经乱了心神。
师父注意到了我没在认真,属於他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与水声交融在一起。
「月儿,凝神。」
这叫人如何凝神。
师父见我今儿状况不好,便留我多打点坐,放骄yAn去旁边的树林玩去了。
我偷偷睁开眼睛,转动着眼珠看向师父,他仍旧闭着眼,里衣被河水打Sh,贴在身上,透出了里面的样子。
心跳很大声地漏了一拍,宛如心悸。正担心着是否会被师父发现,恰好骄yAn从树林里窜出,喊道:「师父!哥哥!」
骄yAn难得如此焦急,我却因此松了一口气,师父此刻的注意力正好被他带走了。师父见他着急,便抱起我,重新上岸,骄yAn也就将他抱着的玩意儿小心放下,是只小兔子,毛sE与师父素日里所穿的衣服是一般白。
我瞧着骄yAn的神sE,问道:「你喜欢这个?」
不出我所料,他点了点头,随後又道:「可是牠好像受伤了。」
我低头一看,那兔子的前脚真有伤口,正在流血。看来是在树林里被树枝刺穿了脚,蹦不动了,这才被骄yAn给捡到。
师父却笑了,轻声道:「骄yAn,手借我一下。」讲完,便拉过骄yAn的手,小心翼翼地包覆住兔子的患处,又道:「去感受我所传送的灵力。」
「正好给你们讲一下——灵力疗法。这与法力不同,寻常人若有修为呀,亦可炼成,是最入门、最简单的治疗方式,所以时常会被法力无边的神官嗤之以鼻。但其实,此法才是最有成效的,毕竟是直接将施法者身上的灵力,转移到患者身上;故而施法者的功力越高,疗程亦越有成效。」
师父讲完,又慢慢放开兔子的前脚,一片雪白,彷佛不曾受伤过,实在神奇。见此情景,我与骄yAn竟难得地,同时发自内心地笑了,师父也轻轻笑弯了眉,叮嘱道:「你们可要记牢了。」
那恢复健康的兔子又变得活泼乱跳起来,前脚一蹬蹦进骄yAn怀里,仰头努力地朝他的侧脸T1aN了几口。
骄yAn的脸颊上变得黏滑,是兔子的口水。他这辈子指定没被这样对待过,於是他愣了;见他愣了,於是我在内心里笑话他,哈哈。
怎料,骄yAn下秒竟将兔子抱得更紧,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激动了,兴奋问道:「师父!这可以养吗!」
见他反常,我与师父双双愣了,面面相觑。
他是真的喜欢啊。
兔子倒是不如他所愿,竟忘恩负义地蹬出他怀里,头也不回地跳入树林,留骄yAn在原地,愣愣目送。
师父见他落寞,只好上前,柔声安慰道:「你莫介怀。对牠而言,我们不过是过客,缘份浅薄得很;而那,才是牠的家呀。」
骄yAn没有回话,还是平日的神情,只是嘴角耷拉了下来,闭着眼睛望着兔子离去的方向。
我捡起他的明hsE帝袍,从他身後披上,骄yAn回头望我,我便笑道:「这般失态可不像你。」
他却是也微微扬起嘴角,竟回我:「真真要说起来的话,你才失态。」
我对他扬起的笑凝固了。
骄yAn这个人啊,每每都眯着同一张笑脸,就算不读心,也能什麽都看得真真地,只是不戳破罢了。
不得不说,我是真服了他了。
又一天,仙神界出大事了,上下神仙闹得沸沸扬扬。
是骄yAn钻研出了一法,是言能过滤阻断掉世人传音祈愿,引起仙界动荡。有人敢怒不敢言,心里唾弃骄yAn作为天帝,此举并无仙神风范:有人一生被日夜不停的传音所扰,故而崇拜钦羡,有意效仿,纷纷挤身至仙京天g0ng讨教,将骄yAn的住处堵得水泄不通。
师父与智多星那老头领着我坐在天g0ng外的亭子下,看着骄yAn被各路神官拥簇。
智多星看了眼师父的脸sE,道:「不开心了?」
师父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已经空了的茶杯杯缘,道:「很明显吗?」
智多星哼哼道:「别小看我的观察力啊。何况你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这还怎麽看不出来。」
师父颔首,苟同道:「观察力细微的八卦星。」
这话要是换别人讲,智多星肯定当场跳脚了。但师父跟他关系好,他居然还乐了,环x道:「那当然!」
不过想来也是,别人讲这话,那都是费尽心思、酸溜溜地在讲,换我我也不乐意听。师父就没那麽多心眼了,关系不好的他不会去讲,关系好的他偶尔讲上几句,顶多当是图个乐;那换做我,我也愿意给师父乐上一乐。
不过眼下师父却还是笑不出来。智多星见状,便伸手拍了拍师父的背,道:「你啊,是个讲求事必躬亲的人。眼睁睁看着陛下阻断传音的举动,自然是不会开心的。」
师父叹了口气,道:「是啊,骄yAn与我是两路X子的人。」
智多星问道:「那作为师父,你失望了吗?」
「那可没有。」师父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论是骄yAn还是月儿,在我眼里都很厉害,是令我骄傲的徒弟。」
听着师父的话,我忍不住低下了头,默默笑了。
「是麽。」智多星的声音也略带笑意,又道:「你这样想自然是好。但说到底,你终究是他师父,你要是真觉得他做得不妥,适时地说上他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师父摇首,道:「这是他的选择,是他选的路。作为师父,我只能做到教导,但也仅此而已。再之後,支持他所选,相信他所择;不去怀疑与g涉他的判断。」
「该怎麽做,不会有谁再b当事者更清楚的了。」
我抬头看着师父,想起那次在冥王殿,他蹲在我跟前,同我讲的那句——不管怎样,我支持你。
师父还继续说着:「理念不合,顶多只能双方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但谁都没有资格去否定谁。就算我是他的师父,也不可以。」
师父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言出必行,贯彻他的坚定,执行他的信念;用他的温柔,他的善意,他的包容去对待一切。
所以我才喜欢他,无法自拔。
智多星深谙师父X子,知道多说无益,便从袖中m0出了一壶酒,迳自给师父一直空着的杯子添上,道:「得了,老夫陪你喝一杯吧。」
见他讲话不要脸,我忍不住道:「分明是你自己要喝的。」
师父任由他添酒,也道:「就是啊,分明是你自己想要喝的。」
「那你不是确实心情不好嘛,陪我喝一杯怎麽了?」智多星笑着举起杯,後一饮而下,赞道:「好酒!」
师父也浅浅地啜了一口,笑道:「确是好酒。」
师父的酒量没智多星好,没一会儿就喝到些许脸红了,要是没有法力调节,他肯定会醉。我看着智多星放在桌上的酒壶,正想伸手去拿,手背却突然被师父狠狠地拍了一下。
师父嗔道:「月儿,你还不能喝!」
师父你不是方才才说谁都没有资格去g涉谁的吗?
智多星也哈哈道:「就是,冥王大人啊,您再熬个几年吧!」
我收回手,心里不悦。我那是想要喝吗?我分明是想把酒偷偷藏起来,省得师父喝到红着脸身T还摇摇晃晃的。
他俩酒喝高了,智多星更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师父拿着杯子,不时发出「嗯嗯嗯」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着。
智多星展开了扇子,道:「不过讲真的,陛下真是年轻有为啊。此法甚妙,老夫我啊,活这麽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何谓耳根清净。」
师父回看了他,打了个酒嗝,问道:「你也跑去学了骄yAn那法吗?」
智多星乃天帝辅神,可谓智囊,若是要求得学问功名,不少凡人都是跑去他的太白g0ng求;不论是考生为自己前途打算,或是父母Ai子心切,太白g0ng的香火长年旺盛。想来智多星本人所接收到的传音也是连绵不断,也可理解他亦是长年被日夜不停的祈愿所困扰的一员。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智多星咯咯一笑,道:「这句话简直是为了老夫量身定做,对吧?」
我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吐出两个字:「无耻。」
「……大人,您没喝酒,就飘了啊。」智多星原本还装着笑脸,後来可能是难受了,便收了笑,不装了。转头责怪师父,道:「月缘,这就是你这些年头教出的徒弟?就这麽人小鬼大的,按岁数他可能还得喊老夫一声爷呢!」
师父喝了酒後,一脸笑意,礼貌回道:「月儿还小,小孩子是不撒谎的。」
我也帮腔道:「就是,本王从不打诳言。」
「……」寡不敌众,智多星吃瘪,竟折起扇子,用扇柄敲打了下师父的头颅,师父吃痛「哎呦」了一声,叫我看得一顿不爽快。
他摆起长者姿态,道:「月缘,按岁数,你也人小鬼大的。」
「你至於吗?」师父捂着脑袋说道,酒JiNg使他眼尾飘红,看着更委屈可怜,更招人怜Ai了。
反观智多星那老头,还在边笑边讲着他在「替天行道」的歪理,一点悔意与歉意均无,实在是叫人窝火。
智多星注意到我,再看了眼他手中的扇子,随後「呦呦呦」地叫喊起来,一副不怕事多只求事多的嘴脸,道:「有人恼了呢,有人护主呢!」
碍於师父还在旁边,我压抑住怒气,忍住拔剑的冲动,道:「……住嘴,八卦星。」
智多星还是一副讨打模样,道:「呦,好怕好怕。」
师父见我们起了口角,赶忙道:「得了得了,智多星,你别欺负我们月儿。」
闻言,智多星翻了个大白眼,道:「你要确定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