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麽说,但莫名的钝痛缓缓辗过心底,不及探究原因,就被褚溟日习惯X地忽略,化作平静的微笑。
他瞥她一眼,将她低头的愧疚神情收进眼底,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滑板学得如何?还好玩吗?」
这招果然奏效,棠漪眨眨眼,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又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周末和楚霁夜的相处一一说出。
褚溟日无视心中越来越明显的痛意,看着yAn光在她扑闪的睫毛上跳着舞,连天气都知道她的好心情。
只是,这份好心情都是来自另一个人。
棠漪忽然醒悟她说得太多,猛然对上褚溟日温柔中染着调皮的眼神,狼狈地清清喉咙,转而关切道:「对了,除了楚霁夜,你还有找过别的线索吗?b如问问学姐班上的同学?」
「有找过了,但他们说她一切表现都很正常。」褚溟日笑容一暗,「我曾怀疑过她是不是被霸凌,可是平真的朋友都说没有。」
「虽然你说平真的父母不太关心她,但他们协助办理转学,应该不会什麽原因都不知道,他们也会有一些线索?」
褚溟日慢下脚步,转头望向棠漪,若有所思道:「确实有可能,那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平真家?」
棠漪眼睛一亮,「可以吗?但是,学姐会愿意吗?」
「即使问她她也不会回我讯息,我们直接去她家拜访吧。说不定b起我,她更愿意和你说话。」
他往後看一眼,忽然微微弯起眼,放大音量说:「就约好周末一起去吧。」
棠漪不明就里,随着他的视线回头,楚霁夜从身後cHa着口袋走来,脚步未停,视线却从他们身上淡淡扫过,又迳自往前走。
迎着棠漪不解的注视,褚溟日俯身笑语:「偶尔给他增加一点危机感,也是战略之一。」
她失笑,「他这麽有自信的人,会在意吗?」
远方楚霁夜的背影没有回头,身边簇拥着几个班上的nV同学,她听不见他说了什麽,只知道几句话後nV孩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在滑板场上时,棠漪会觉得他只看着自己,但回到校园後,那些稀微的暖意似乎又照不进日常里。
她和褚溟日并肩走下通往室外的楼梯,yAn光泼洒上褚溟日的头顶,衬得他像戴上一顶天使光圈。他转过头,十分认真地说:「没有什麽喜欢应该被当成理所当然,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害怕失去的。」
棠漪迎向他的目光,停顿半晌,真心诚意地说:「谢谢你。」
她总是不擅长和人分享心情,即使是喜欢的心意也是深藏心底,褚溟日是她唯一可以分享的对象。
但他温和的笑容染上一层隔阂,像是戴上了面具,「不用谢我,我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棠漪愣了下,垂下眼角,看着褚溟日加快步伐走远後,她肩膀忽然一重,回头就看见何律琦把下巴压在她肩上,「你们两个最近是不是走得太近了点?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吗?」
她怕他听见,连忙反驳:「就只是一般的朋友而已。」
「哼哼,你瞒不住我的八卦直觉。」何律琦手指绕起她的发尾,「上次我和褚溟日留下来做模型,他虽然都是笑笑的,但全程几乎没和我说话。我都不知道他是太内向,还是对不感兴趣的人懒得理会。总之,绝对不像他和你说话时这麽专心。」
一丝幽微的情感窜过棠漪心底,快得像猫尾轻拂,但紧随而来的又是莫名的挫败。
楚霁夜也好,褚溟日也好,他们在棠漪面前的样子,还有他们在众多人口中的样子,似乎都是不同的。到底哪个面目才是真心的呢?
周六时天Yyu雨,棠漪在图书馆前和爸爸挥手道别,目送他的车子绕过转角後,一个身影和车子擦身而过,踏着轻巧的脚步走向她。
她和褚溟日挥挥手,头上忽然一凉,是雨终於落下了。褚溟日加快几步,撑起伞挡在她头顶,低头一笑,「我们一起撑吧。」
棠漪点点头,一边走一边注意到褚溟日悄悄将伞向她倾斜,直到抵达目的地,她身上一点雨水都没沾到。
褚溟日带她走上旧公寓的楼梯,cHa0Sh的气息混杂尘土漂入鼻腔,在褚平真的家人打开铁门後更加明显。
视线越过显然是平真妈妈的身影,棠漪望见满地的垃圾与酒瓶,腐坏的臭气直窜鼻间。
「是你呀,跑来g嘛?」妇人一面打着酒嗝一面问,棠漪悄悄侧头,在褚溟日脸上捕捉到一闪即逝的厌恶。
「我有传过讯息和伯母说过,伯母忘记了吧,我和堂姐的同学想来看看她。」
「她老样子不想见人,你们Ai看就看吧,浪费力气而已。」
妇人懒洋洋让开门口,坐回去沙发看电视,没有丝毫想招待两人的意思。
褚溟日深x1一口气,回头道:「跟着我,小心别踩到杂物。」
两人穿过像被轰炸过的客厅,走过歪曲长廊,抵达尽头关闭的房门前,互看一眼後,褚溟日抬手敲门,「堂姐,是我。」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褚溟日无奈叹息,示意棠漪上前。棠漪小心翼翼靠近,提高音调喊道:「平真学姐,我是棠漪,你开门好吗?」
但是那扇门里依然没有回音,两人又喊了几轮,听见里面有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确定褚平真不是睡着,而是不想理会他们。
褚溟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失望,神sE平静,棠漪却没能掩饰住颓丧的心情。
她温柔耀眼的学姐,怎麽会变得如此封闭?
「棠漪。」
就在他们即将要离开,房内突然传来幽冥般的声音。棠漪喜出望外,连忙靠向门口,「我在。学姐,你开门好吗?我有好久没见到你,只是担心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话音说到最後已有些哽咽,好几秒後,褚平真才很慢很慢地哑声道:「坠入深渊时,会对你伸出手的不一定是天使。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这是什麽意思?棠漪消化着突兀的警告,在褚溟日的眼里读到同样的疑惑。
「你们走吧,以後,也不用来找我了。」
之後,无论他们如何追问,褚平真都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了。
棠漪抚着门板,咫尺之遥,她挂念许久的人就在里面,她却一眼也见不到。
良久,她只能笨拙地说道:「学姐,你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永远都会在这里。」
面对依然不变的沉默,棠漪垂下肩膀,褚溟日伸出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最後,轻轻拍拍她的头。
「我们走吧。」
他拽起棠漪的袖口,拉着她向外走。客厅里的电视音量很大,褚平真的母亲嗑着瓜子,一见到他们就一脸兴灾乐祸,「说过是浪费时间吧,你们两个年轻人就是吃饱太闲。」
褚溟日脸上依然是礼貌到冷漠的神情,像是不曾被g扰,「伯母,我想请问褚平真当时转学,有没有和你说是为什麽?」
妇人将视线转回电视,心不在焉回道:「我哪有这麽多闲工夫管,班导师找我说他建议让平真转学,她自己也说要,我还特别拨空去办手续。结果转完了,人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说要休学,白费我时间。」
褚溟日神sE不变,却猛然大步向前关掉电视,扔开遥控器。
「所以,你们对她不闻不问,根本没有关心过她发生什麽事。」
棠漪从来没看到温和的他迸发如此锐利的怒气,妇人气得猛地站起,「其他小孩子都能好好的,怎麽就褚平真问题这麽多?我让她吃饱穿暖已经尽力了,不然还要我怎麽样?」
褚溟日握紧成拳的手微微颤抖,棠漪下意识伸手拉住他,触手的指尖无b冰冷。他回头看她一眼,深深呼x1,迅速冷静下来,哑声道:「她宁可没你们这种父母。」
他反手握住棠漪的手,拉着她走出门,一路走下楼梯。棠漪没有cH0U出手,悄悄瞥一眼褚溟日紧绷的侧影。
向来温润的人此刻像是极力压抑着什麽,两人相扣的掌心成为他最後的支撑,颤巍巍传递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