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小路前行,忽明忽灭的路灯在昏暗的夜sE中闪烁,彷佛有什麽潜伏於黑暗深处,正窥视着我——既饥渴,又贪婪,只待我稍一松懈,便会将我吞噬殆尽。
走了一会儿,我的脚步突然停下。
一块石板横亘在道路中央,不合时宜地阻挡了去路。它表面满是岁月留下的裂痕,彷佛曾遭受某种外力损坏,但当我凑近时,依旧能辨认出上面隐约浮现的文字——
灵魂安眠的殿堂,是平等的救赎,也是最终的结局,而你的归属又属於哪里?
我微微蹙眉,视线下意识地扫向石板後方,一个形状诡异的坑洞映入眼帘,宽度与长度刚好能容纳一副棺材,泥土翻动的痕迹显示这并非久远的墓x,而是刚被挖掘出来的……
留给谁的?
谁会选择在道路上立墓碑?
夜风拂过,带起一GU腐朽的气味,我下意识後退一步,却发现脚下的泥土松软,仿佛正等待着什麽——或者,等待着某人躺进去。
一GU恶寒沿着脊椎爬上来,我不再多看,加快脚步绕过石板。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摆脱它时,前方的道路再次被挡住。
——又是一块石板。
这次,坑洞里铺满了鲜花。
柔软的花瓣层层叠叠,彷佛是JiNg心装饰的寝床,而那过於鲜YAn的sE彩,与这片Si寂的夜晚格格不入。奇怪的是,它们没有枯萎,甚至没有一丝凋零的痕迹,像是被强行定格在某个不变的时刻。而石板上的文字,与刚才的墓志铭不同:
期待你的出生,却等不来你的绽放和凋零,如同这些花朵,等不来与枯萎。
我怔怔地望着这句话,心脏猛然一缩——它究竟在说谁?
不祥的感觉瞬间蔓延,我不再多想,绕过石板拔腿狂奔。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狂乱的脚步声回响在道路上。跑了几步後,我下意识回头,想确保那诡异的墓碑没有动过。
然而,墓碑依旧静静地伫立着,没有移动,没有消失。
但我的心却无法平静。
不知是不是错觉,脚下的道路变得更长了,黑暗如同有生命一般将我吞没。就在我不安地向前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我的猜想。
——第三块石板。
这次,它不只是冷冰冰的石碑,还多了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被盛开的鲜花簇拥在中央,繁花郁郁葱葱地围绕着它,如同为谁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它的木质表面被漆成夜空的颜sE,深邃而幽暗,像是一道无法窥探的深渊。而在棺材的正中央,一个熟悉的标志映入眼帘——教堂的圣徽。
我的脚步一滞。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符号时,没有本能地感到排斥。以往,每当目光触及这神圣的象徵,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希思莉丝那张虚伪的脸孔,让我的胃部翻搅,让我的血Ye沸腾。
但这一次……
我却想起了地面上的一切。
我微微喘息,试图平稳心绪,却被墓碑上的文字x1引住了目光。
亲Ai的米斯洛,神会原谅所有过错,祂无私的双臂会将你拥入祂的怀抱,忘记过去、忘记罪孽,放下所有的执念回到最初的模样。
——最初的模样?
什麽意思?
我的心脏怦然一跳,指尖微微颤抖。
这话语听起来柔和,却让我莫名感到一阵压迫。
那并不只是单纯的劝导,而是一道无形的命令——温柔而坚不可摧,如同黑暗中伸出的无数双手,轻轻推着我向前。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棺材。
这一切都JiNg心设计过了,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归属——我的安息之地。
与我相衬,不是吗?
——不,不对!
下一秒,我猛然回过神,浑身的血Ye彷佛被火焰点燃,一种无法压抑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我受够了。
受够了这些诡异的暗示,受够了被摆布、被C控,受够了什麽都不知道的无力感!
我的双手猛地用力,将那该Si的石板狠狠推倒——
轰!
沉重的石板在重力的惯X下直接压向棺材,黑sE的木质框架瞬间碎裂,连带着四散的花瓣被猛烈的气压冲上半空,如同一场倒错的葬礼。
那些花瓣在空中盘旋,带着被b入Si角的幽香,片刻後纷纷坠落,铺散在地,如同枯萎的哀悼。
但我不会Si。
就算这棺材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就算这里是我的「最终归宿」——
那也不会是现在!
更不会是在这个yAn光照不到的、冰冷cHa0Sh的地底之下!
我绕开碎裂的墓碑。
这一次,没有恐惧,没有迷茫。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片Y冷幽闭的地底,回到真正的世界。
彷佛察觉到我的决心,接下来的道路不再崎岖,没有诡异的墓碑,也没有阻挡我的障碍物——一片坦途直通前方。
而在道路的尽头,我看见了一扇门。
我心头一震,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手指触碰到门的瞬间,才终於感觉到一丝踏实。
——我终於可以离开这里了。
然而,当我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微微一愣。
没有无垠的草原,没有自由的天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布景搭建出的假象。
我伸出手触碰那片夜幕,指尖触及的不是遥不可及的苍穹,而是坚实的墙壁,冷y、沉默,无声地回应着我的嘲弄。
原来,这片「天空」是可以碰触的。
原来,这世界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伪造的。
医生他们……是如何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生活下去的呢?
……不,这与我无关。
我只想离开这里。
眼前的这扇门上锁了,但这并不让我感到意外。
我低头望向手中那把钥匙——沾满泥沙、残破不堪,彷佛在无数岁月中沉睡,等待着此刻被唤醒。
当钥匙cHa入锁孔,与门完美契合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没有感到惊讶。
这一切,理所当然。
「喀嚓——」
锁开了,我推开铁门,迈步走入门内。
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条无声的长廊。
走廊深处依旧有一扇门,而两侧则每隔一段距离摆放着一座花瓶。
我放慢脚步,视线扫过那些瓶中cHa着的红sE鲜花——鲜YAn而诡异,如同浸泡过血的绒布。
我凑近一朵花,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僵y的触感——它是假的。
不仅如此,花瓣表面还覆着一层厚重的灰尘,随着时间堆积,将它们的sE彩浸染得更加黯淡。
我皱起眉,沿着走廊前进,这才发现这些假花并非杂乱无章地摆放。起初的花仍是鲜红,随着走廊的延伸,颜sE逐渐褪去,变得枯h,直至尽头的花瓶内,摆放的已经是完全凋零的花。
从盛开到枯萎,从绚烂到灰败,它们像是在诉说着一朵花的一生。
然而,这些花从未真正存在过。
这是谁的故事?
我无法理解,但不知为何,这些花朵让我感到一丝不安——彷佛有什麽东西,也在这条走廊上,一点一点地衰败、消逝。
我加快脚步,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目光落在那扇静静伫立的门上。
那是一道异常绚丽的门。
门框上镶嵌着五颜六sE的宝石,每一颗都硕大得不正常,彷佛不该出现在这种Y沉的地方,而应该躺在某位贵族的收藏柜里,被层层锁住、细心呵护。
然而,它们现在却镶嵌在这道门上,宛如某种刻意的诱惑。我走近一步,试图仔细观察,却在不经意间迎上了那些宝石的光泽,昏暗的光线下,它们流转着诡异的sE彩,像极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在无声地蛊惑人心,试图将我卷入其中。
我的头微微一晕,脑海里浮现出一种错觉——彷佛只要再盯着久一点,我就会失去什麽。
……不对劲。
我猛地晃了晃头,甩开脑中的异样感,将手按上门扉,然後推开了它。
门後的空间让我一瞬间产生了踏入异世界的错觉。
眼前的景象宛如某个奇幻国度,壮丽得不似现实——但现在的我很清楚,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我站在圆形建筑的中央,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如同无穷无尽的知识塔,向上延伸,直至视线难以触及的高处。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些书架,而是那缠绕在塔内的藤蔓。
那些诡异的藤蔓蔓延至每个角落,甚至攀附在书架之间,但它们并未开花结果——藤蔓上结出的,竟是各种颜sE、各种大小的宝石。
违和,却又绚烂得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交错的楼梯盘旋而上,如无尽的迷g0ng,层层叠叠,直到最顶端——
而那里,有一片半透明的玻璃天窗。
一道光从天窗外洒落,映照在书架、楼梯与藤蔓上,将这片空间渲染得如梦似幻。
如被遗忘的仙境。
但我知道,这里绝非什麽乐土。
空中飘落下细碎的闪粉,微光折S出淡淡的彩虹sE泽,如同无形之手洒落的一场静谧幻雨。我抬头望去,刺眼的光线令我不适地眯起双眼,直到视线稍微适应,我才发现——
半空中悬挂着一座巨大的鸟笼。
那不只是普通的鸟笼,而是足以困住某种庞然巨物的牢笼。黑sE的影子静静地蜷缩在其中,因为逆光,我无法看清它的形T,只能隐约感觉到那团Y影的压迫感。它似乎拥有某种超乎寻常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却又说不清它究竟是什麽。
然而,在我下意识地眨眼的刹那——
鸟笼中已空无一物。
我的心跳猛地一滞,一GU不安窜上背脊。我强迫自己四处张望,想找出那消失的庞然大物的踪迹,然而,恐惧却驱使我的脚步本能地往後退。
然而,没走几步,背後传来一阵诡异的触感——柔软的,带着细微绒毛的触感。
一GU寒意瞬间窜上我的脊椎。我浑身汗毛竖起,条件反S地猛然跳开,险些绊倒在地。我连忙回头,眼神紧锁在那未知的存在上——
一只贴附在藤蔓上的巨大飞虫。
她的T型与rEn相仿,却与人类格格不入。那双异常巨大的复眼泛着异样的光泽,SiSi地锁定着我,彷佛能将我的灵魂吞噬。她的面部轮廓依稀还保留着人类的形状,拥有正常的嘴唇与下颚,但从眼睛以上,全是蠕动的虫类特徵——绒毛覆满了她的额头与颅骨,连双耳都消失无踪。
更骇人的是,她拥有一双巨大、如飞蛾般的翅膀,在昏暗的光线中缓缓扇动,翅膀上的斑纹如同一双双凝视着我的眼睛。
「……」
她静静地攀附在藤蔓上,一动不动,彷佛在等待着什麽。沉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屏住呼x1,视线SiSi地锁住她,不敢轻举妄动,却又无法移开目光——那双复眼如同深渊,彷佛只要稍有动静,就会将我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