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穿越小说 > 三国工程师 > 第一百一十九章《龙编风雨》
    建安十六年,夏末。龙编城,这座交州的心脏,此刻正被一团无形的业火炙烤着。

    时值未时,骄yAn如同一个悬於天穹的巨大火炉,肆无忌惮地倾泻着它那毒辣的光与热,将大地烘烤得热气腾腾,青石板上隐隐传来爆裂的细响,彷佛石头也在忍受不住这煎熬。宽阔的青石板主g道上,空无一人,偶有官兵的巡逻队伍匆匆而过,那明亮的甲叶反S出的光芒,都彷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空气黏稠得如同糖浆,x1入肺中,只觉一阵滚烫。远处的市井巷弄中,偶尔传来狗的喘息声与孩童的啼哭,混杂着街边小贩低沉的叫卖,却无人应答,整个城市像是被热浪压抑得喘不过气,充满了Si一般的寂静与不安。

    蒋琬坐在缓慢摇晃的马车里,掀开了厚重的车帘一角。一GU混杂着尘土与水汽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让他那儒雅的面容上,也不禁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车厢内闷热如蒸笼,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衣襟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的心绪如这热浪般翻腾,脑中不断回荡着林睿的嘱托与龙编城的隐患,那种压力如千斤重担,让他微微皱眉。

    他望向窗外。这座繁华的郡治,与他来时路过的、那片充满了生机与力量的合浦工坊区,形成了何等鲜明的对b。合浦的热,是炉火熊熊、钢铁诞生的热;而龙编的热,却是一种腐朽的、令人窒息的闷热,彷佛一口巨大的蒸笼,正将城中所有人的JiNg气神,都一点点地蒸乾耗尽。窗外,街边的柳树叶子无力地低垂,偶尔有枯叶在热风中飘落,地面上蒸腾的热气让视线模糊,远处的楼阁在热浪中扭曲,彷佛一座座幻影,让蒋琬的思绪更添凝重,他回想起合浦的工坊,那里的热是希望的火焰,而这里,却是权谋的熔炉。

    自踏入龙编城门的那一刻起,蒋琬那颗在宦海沉浮中早已磨砺得无b敏锐的心,便察觉到了至少三GU不同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窥伺目光。

    一GU,来自街角的茶肆,那几个故作饮茶的泼皮无赖,眼神油滑,不时交头接耳;一GU,来自道旁的的卢酒肆二楼,那半开的窗牖之後,隐藏着几道带着军伍煞气的身影;而第三GU,最为隐秘,也最为危险,来自他们斜对面的一家皮货商行,那里的气息沉稳而专业,显然是来自军队中的JiNg锐探子!

    龙编城的酷热与这GU无形的杀意交织,令人窒息。这支小规模的使团,携带着林睿JiNg心准备的厚礼——晶莹剔透的琉璃器、雪白如絮的JiNg盐、清冽如火的合浦烧,以及洁白平整的合浦纸。它们是忠诚的献礼,亦是合浦实力的展现。然而,蒋琬知道,在这座暗流汹涌的龙编城,这些奇珍异宝,恐怕不仅不能换来安宁,反而会招致更深的忌惮与贪婪。「太守诏书……步骘……士壹……」他默默地咀嚼着这几个名字,只觉得此行,如履薄冰。

    马车驶入东市,喧嚣的人声与酷热的暑气一同涌来。就在马车拐入一处贩卖丝绸的巷口时,前方一辆满载着陶罐的货车突然「意外」侧翻,数百只陶罐轰然碎裂,瞬间堵Si了狭窄的巷道。

    使团的护卫立刻上前交涉,暗处的眼线们也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场突发的混乱之上。

    就在使团护卫上前交涉的瞬间,另一辆早已等候在侧的、毫不起眼的运货马车,悄然停在了蒋琬所乘马车的旁边。车帘掀开,露出了陈海那张沉稳g练、古井无波的脸。「公琰先生,请。」,并顺手递出一本春秋,蒋琬定睛一看,原来是跟林睿解密用春秋同一本,「来者可是陈定波」,见对方点头示意後,蒋琬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矮,便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自一辆马车,换到了另一辆马车之上。两辆马车,一辆继续在巷口与那「肇事」的车夫高声理论,x1引了所有暗哨的注意;而另一辆,则混入了运货的车流,转瞬间,便已消失在了纵横交错的迷g0ng巷道之中。好一招「金蝉脱壳」!

    这座宅院位置隐秘,外表寻常,内部却是别有洞天。院落虽小,五脏俱全,井然有序,丝毫不见寻常商铺的杂乱。

    陈海已是沉稳g练的大掌柜模样,将其一行人无声无息地安顿於此。他屏退左右,亲自奉上凉茶与毛巾。

    陈海亲手为蒋琬斟上了一杯解暑的凉茶,沉声汇报:「先生,您刚入城,盯上您的三拨人马,两拨来自大公子士壹府上,还有一拨……」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来自江东使馆,是步骘的人。」

    蒋琬捧着茶杯,指尖微凉,心中的凝重又加深了几分。「主公呢?」陈海压低了声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主公他……一切可还安好?」蒋琬点了点头,将合浦近期发生的变化——新城的建设,合浦烧、合浦纸的相继发明,晒盐法的发明,J细周平…等一系列事件,简略地告知了陈海。陈海听得是会心笑,他笑着说:「主公刚到海角村就是这样,总是能拿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发明,」「主公既然如此大手笔的发展,此行便更是关键。」

    蒋琬放下茶杯,「定波,将你近日蒐集到的所有关於龙编的情报,都拿来给我。」「喏!」陈海从密室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用合浦纸誊写的卷宗。

    蒋琬看着宅院内早已备好的龙编情报卷宗,心中再次涌起一GU难言的震撼。他接过卷宗,展开一看,更是心神剧震!

    那不再是笨重的竹简,而是轻便柔韧、字迹清晰的「合浦纸」!纸上所用,亦非传统的算筹记数,而是那闻所未闻的阿拉伯数字与简洁明了的表格!上面钜细靡遗地记录着龙编城防、官吏、物价、乃至於士壹与步骘府邸往来宾客的详细记录!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主公在这敌人心脏布下的、这张无形暗线的可怕力量!主公不仅在创造财富,更在创造一种全新的、足以颠覆时代的秩序!蒋琬深感钦佩。他深x1一口气,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这冰冷的情报之中。

    安顿完毕,傍晚时分,蒋琬谢绝了陈海的护送,独自一人,悄然前往二公子士徽的府邸。

    拜会士徽时,外面正下起了雷阵雨。天空之中,那积压了整整一日的暑气,终於化作了狂暴的雷霆!「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天神的战矛,撕裂了昏暗的天穹!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决堤的天河,倾盆而下,狠狠地砸在屋瓦之上,发出「噼啪」作响,彷佛有无数甲士正在屋顶之上奔腾践踏!

    士徽屏退左右,书房内只剩下两人。他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忧心忡忡地告知蒋琬,士壹已买通数名御史言官,这几日朝会皆在联名弹劾林睿「名为扩军,实为谋反」。雷声滚滚,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彷佛印证着士徽的恐惧。

    「公琰先生!」他抓住蒋琬的手臂,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你总算来了!你可知……」「轰隆——!」又一道震耳yu聋的雷鸣,打断了他的话语。士徽声音压得极低,彷佛怕被这雷声窃听了去:「我大哥他……他已经疯了!他这几日,竟买通了数名御史言官,每日都在父亲面前,联名弹劾子明兄!说他……说他……」,「说他拥兵自重,名为扩军,实为谋反。」蒋琬平静地,接过了话头。士徽猛地一愣:「先生……也知道了?」「来的路上,便已听闻了。」蒋琬的神情,与窗外那狂暴的雷雨截然相反,依旧是那般的镇定自若。这份镇定,如同一剂强心针,让焦虑不安的士徽,也稍稍冷静了几分。「那……那子明兄他……」「主公他很好。」蒋琬在雷声的间隙中,不疾不徐地,将林睿的立场和盘托出。「其一,主公对士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太守诏书一事,明眼人皆知,乃江东yAn谋,主公绝不会受此离间。」「其二,」他从怀中,取出了那份早已备好的、由四海商行JiNg心装裱的礼单,「主公感念士公知遇之恩,此番特命琬,献上合浦新出之琉璃百件、JiNg盐千石、合浦烧百坛、合浦纸万张,以充府库,以示忠诚。」「其三,」蒋琬的声音,在此刻变得铿锵有力,「合浦扩军,非为谋反,只为保境安民!更是为了……巩固士公在南疆的基业!合浦愈强,则士公之基业,便愈稳固!」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士徽那颗因为恐惧而悬着的心,终於稍稍地,放了下来。

    告别士徽时,雨後放晴,残yAn如血,将那被雨水洗刷过的龙编城,映照出一片诡异的殷红。街道白烟蒸腾,如同无数游魂在舞蹈,让这座城市,更显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压抑而沉闷。

    蒋琬马不停蹄,又前往拜会了郑安。

    郑安神sE凝重,听完蒋琬的陈述後,久久不语。许久,他才长叹一声!

    「公琰,」郑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士公他……这几日,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显然,亦是在权衡。」他看了一眼窗外那蒸腾不休的白烟,叹了口气:「你此行,凶险万分。步骘的诏书,是yAn谋,占据了大义;士壹的攻讦,是构陷,占据了人l。」「这两GU力量,已然形成了一个Si局!」

    「公琰,你可知你已身处风暴之眼?士公闭门不出,便是在等。他在等一个……能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

    郑安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光芒。「明日朝会,」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步骘必会以诏书将林睿拉走;士壹则会以扩军将林睿推出去。这将是龙编这个「蒸笼」里最凶险的时刻,你此行,必须做好准备……」

    「舌战群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