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ANIMA星空海 > 第九章『一步风尘,一步星辰』
    走散後,布莱克几乎是立刻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满眼的焦灼与不安,耳边仍回荡着她最後一声微弱的喘息,但那声音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般,逐渐远去。

    「小yAn光……?」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碎裂。

    「小yAn光!听得到我吗?回答我——!」

    他一步步回头走去,声音不断地呼喊,甚至带上了近乎恳求的语气。但除了空洞的墙面与Y影的耳语,没有任何回应。

    「不要闹了……」他喃喃地低语,彷佛说给她听,也像是在安抚自己,「不是说好不会走散吗……」

    迷g0ng像是有意识地嘲弄他,一层层封闭的墙将回音反弹得支离破碎,每个角落都像藏着无声的拒绝。时间像一滩Si水,让恐惧慢慢沉淀、发酵。焦躁与不安如cHa0水般涌上心头,他的呼x1变得急促,指尖甚至开始颤抖。

    ——她是不是已经……

    不,不行。他不允许自己想下去。

    在这迷g0ng的黑暗里,他感受到的不只是失落,而是某种近乎窒息的孤寂。那种让人误以为全世界只剩自己、再也握不到任何人手的孤独,像冰冷的锁链缠上他的x口。

    但他终究还是站直了身。闭上眼,他强迫自己回忆她的声音,那柔软却坚定的语调,那些曾在深夜里鼓舞他的话语。

    「她一定也在想办法往上走。」

    「她会相信我也在寻找她。」

    「我们总会在某个地方,再次遇见。」

    那份与她之间无须言语的默契,成为他唯一的指引。尽管视线模糊、呼x1沉重,他重新迈开了步伐,朝着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方向前进——迷g0ng之城的顶端。

    在穿梭每一道弯曲的走廊、每一次岔路选择中,布莱克脑海中不断浮现龙曾经说过的话:

    「这座世界不是黑就是白,那些藏在灰sE里的东西……都是你们内心未解的执念。」

    「心魔不是敌人,是你们的倒影。而她身上……有着b你更深的黑。」

    他不愿去猜测那些话背後的真相,但他知道——小yAn光的秘密从未离他太远。而如今,他可能正踏在揭开真相的边缘。

    城堡的黑暗走廊如同沉睡的野兽,每一道Y影都像张开的利齿。某一瞬间,他感受到一GU肆nVe的寒意扑面而来,像是整个世界的温度忽然降低。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洞,宛如无底深渊,在他脚前展开。

    他站在边缘,黑暗像是在邀他坠落。

    「你怕吗?」那是心魔的低语,彷佛来自他脑海深处。

    他低头望向那无尽深渊,身T明明在颤抖,却还是踏出一步。

    「怕。」他回答,「但我b起害怕,更想要找到她。」

    布莱克沿着螺旋阶梯继续攀登。阶梯边缘没有任何护栏,脚下是一片无底的黑sE深渊,只有墙面上那一盏盏孤零零的吊灯,在无序地摇晃,投下斑驳不稳的光。

    他穿过一座巨大的拱门,进入一间像是废弃大教堂的空间。肋状拱顶高耸至视线之外,尖拱窗映着远方破碎的星光。墙上的彩sE玻璃花窗失去了sE彩,只剩下铅灰与透明的裂纹,在月光下投下冷sE的光影。

    地面中央摆着一排木制长椅,旧得随时可能碎裂。这里没有心魔,也没有威胁。安静得出奇。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声。

    但他没有停下。

    他只是稍微停了一步,看了一眼那张椅子,然後继续走上前方的阶梯。

    ——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停留,b什麽都更可怕。

    走出教堂般的空间,他来到一条悬空的走道。两侧是巨大的飞扶壁,支撑着看不见顶的高塔。走道尽头是一座双层交织的螺旋阶梯,向上通往另一个未知的房间。

    随着他不断向上,视野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空间——一个被拆解了一半的图书馆,书页随风飘散,化为灰白的光点消失在空气中。还有一个悬浮的圆形平台,中央摆着一张木质棋盘,棋子散乱,像是某场未完成的对弈。

    有几次,他路过一间开放式的圆形休憩厅。地面铺着褪sE的红sE地毯,中央的茶几上甚至摆着冒着热气的茶壶与两个杯子。……但他知道,那不是真的。那是迷g0ng在试探他,或者,只是梦本身在试着给他一个「你可以停下来」的藉口。

    他没停。

    越往上,墙T越发变得扭曲。圆拱开始歪斜,肋拱结构在某些地方直接崩解,露出後方的虚空,像是一层被掀开的梦境表皮。

    某些通道开始呈现不可理解的构造——楼梯倒立,墙变成地,地变成天。你必须相信「这里有路」,那条路才会存在。

    但他相信。

    因为她在上面。

    就在布莱克迈开步伐,向那终点般的高塔阶梯攀登时——

    画面切换。

    黑暗,无声无息地包围着一切。

    小yAn光张开双眼,却什麽也看不见。那不只是眼前的黑,更是心底的空。

    她像被困在某个沉没的世界里。四周彷佛是柔软却紧紧缠绕的根须,冰冷、Sh重,将她牢牢束缚,让她无法动弹。她试图伸手,却连指尖都无法挣开那层缓慢侵蚀意识的黑sE泥泞。

    「布莱克……!」她猛地喊出,声音在这无底的静寂中碎裂。她的声音颤抖,如风中微光。

    没有回音。

    「布莱克!!」

    这一次,她用尽力气,像是要把这名字从喉咙里撕出来。

    她的心剧烈跳动,却也彷佛随着那片黑暗一点一点被吞噬。

    记忆逐渐模糊。她努力抓住脑海中那个牵着她的男孩,那道熟悉的背影,那句约定的话语。可这一切,就像沙漏中流逝的金砂,一点一滴地滑过指缝。

    「你还在吗……?」

    她几乎无声地问着。

    泪水,无声地划过脸庞。

    「原来我也会怕,怕布莱克永远找不到我……怕他以为我不见了就放弃了。」

    但就在那深渊最深处,一道微弱的光芒彷佛从某个遥远的方向传来。

    她闭上眼,感觉它的存在——

    如同某人正努力朝她走来。——

    布莱克踏上那条通往更高处的阶梯。最初,阶梯还嵌在墙T内部,两侧是厚重的石墙,墙上布满尖拱形的窗框与支撑结构的飞扶壁。但随着不断向上,那些墙壁开始一寸一寸地消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慢慢剥离。

    走到一个转角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已不在封闭的城T里。

    阶梯变成了一道悬浮於空中的长桥,两侧再也没有墙,只有细瘦到几乎不存在的石栏杆。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云海。白sE的云层像缓慢流动的海洋,波浪翻腾,时而有几缕蓝sE的光在云层间闪烁,如同星辰沉没在海里。

    而在云海之上,迷g0ng之城的轮廓终於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座凌空悬挂的巨大城堡,数不清的尖塔与拱顶层层堆叠,彼此之间用无数条交错的石桥与螺旋阶梯相连。建筑本身像是一座庞大的立T迷g0ng,从任何角度看都无法拼凑出完整结构。塔楼之间悬着无数的飞扶壁,如同一双双石制的羽翼,撑起这片不属於地面的城市。

    远方,还能看到黑sE的湖泊倒映着城堡的剪影,而湖中央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仍在缓慢旋转,像是一颗无法停止吞噬的心脏。

    抬头看,天幕极高。云层之上并非蓝天,而是一整片深邃无底的星海。银河如cHa0水缓缓流动,星辰发出微微的颤光,像是在注视着他。这一刻,他终於意识到——这座城不仅存在於地面与天空之间,而是悬浮在梦与现实的缝隙里。

    风拂过阶梯,带来一种近乎透明的寒意。站在这没有护栏的边缘,他甚至能感觉到每一步的重量,彷佛稍有不慎,就会跌入那无尽的白sE云海,再也无法回到这条路上。

    但他没有停下。

    阶梯一路向上,像是被钉在空气里的细线,通往另一座悬空的塔楼。当他踏上那个塔楼的石门时,空间瞬间又收缩回去——墙T重新包裹上来,天花板以哥德式的尖拱重现於视野之上。光线再次变得昏暗,火炬点燃,墙上的彩绘玻璃透出铅灰sE的冷光。

    他回到了迷g0ng之城的内部。

    空间一如先前那般变得幽暗而压抑。高耸的肋拱结构将天花板撑得极高,墙面铺满破碎的浮雕与带着裂痕的镜面。走廊的尽头悬挂着一座庞大的、几乎已经不再运转的钟摆。

    钟摆缓慢地摇晃,却从未敲响。

    在穿过这个巨大的钟楼时,他看见一扇半开的石门。门後,是一个圆形的中庭。庭院中央有一座枯萎的喷泉,水早已乾涸,仅剩下裂纹蔓延的石雕鱼嘴对着天空。地面铺满碎石与斑驳的青苔,几张早已腐朽的木椅散落在角落。这里没有心魔,没有危险——只有一种奇异的宁静。

    ……但他没有停下。

    那椅子并不属於他。这里的安静也并不真正为他准备。

    他踏过这个中庭,顺着另一条更陡峭的螺旋阶梯继续往上。

    而这样的结构似乎无限重复。

    有时他会再次走出墙T,站在悬挂在半空的长桥上。远远望去,另一条阶梯从某个尖塔的底部垂直延伸下来,像是悬吊的锁链。而有时,走道乾脆直接崩塌一半,只剩一条细长的石脊横跨在云海与星空之间。

    走在这里,彷佛每一步都是一场在「梦的边界」行走的赌注。

    但他从未想过停。因为她在前面。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

    布莱克开始攀爬那看似没有尽头的阶梯,每一层都彷佛b前一层更艰难,彷佛城堡本身不愿让他接近真相。他数不清自己已经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变得黏稠,每一秒都拖着重量。

    布莱克深x1一口气,踏进那条通往高处的阶梯。

    但他才走没几步,便看见一道熟悉的黑影——

    是那个黑sE圆滚滚的小生物——姆姆。

    牠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阶梯一侧,一如往常,没有声音,只是用那双占据整张脸的大眼睛望着他,眼神纯粹无声。

    「……你怎麽在这?」布莱克低声说,声音中夹着难掩的情绪。

    姆姆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身,蹦跳着往上跑去。牠每跳几步就回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说:「快跟上来。」

    「你……是在引我过去吗?」

    布莱克跟上牠的脚步。随着他们一阶阶往上爬,空气越来越薄,气压也越来越沉重,彷佛整座迷g0ng城都在抵抗他的前行。

    有几次,他几乎迷失方向,走进错误的转角,但总会在下个岔路口的角落,看见姆姆又蹲坐在那里,静静望着他。

    牠不说话、不催促、不抱怨。只是等他。

    等他喘稳、等他重新振作,然後继续向前。

    布莱克终於意识到,姆姆从一开始就不是迷路的孩子——牠是记忆深处那个最纯粹、最无条件的陪伴者。无论自己是否看得见牠,牠始终在那里。

    然而,就在距离高塔顶端最後几层阶梯时,姆姆停下脚步,站在最後一个转角处,静静地望着布莱克。

    四目交会。布莱克怔住,伸手想要再叫住牠。

    但姆姆只是眨了眨眼,然後像雾一样轻轻散开,在风中无声消失。

    布莱克望着牠离开的地方许久。

    他低声说:「……谢谢你,姆姆。」

    然後,布莱克再次抬起脚步。

    这一次,他没有迷失方向。没有犹豫。没有停下。

    ——因为他知道,有谁一直在默默陪他到这里。

    ——不能停。她在上面。

    ——我不能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们说好,不管世界怎麽变,都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终於,当他爬上最後一阶,他看见了夜空的轮廓。那是一道星光洒落的天窗,如同穿透噩梦的第一道光线。风拂过他的脸,带着一丝久违的清澈。

    他站在城堡的顶端,x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他终於站稳了。

    他看到了远方的大门。那一刻,他心中涌上无以言喻的情绪。

    不是胜利。

    也不是骄傲。

    而是那种……知道自己离她更近了一步的安心。

    他站在风中,闭上眼,低声对自己说:

    「等我,yAn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