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了湖中城堡，走回陆地时，太yAn已经升到天际一角，将雾气染成一层暖h。
小yAn光打了第三次哈欠。
「欸布莱克……我真的没睡饱欸。」
「我也没睡饱。」他r0u了r0u脖子，「但你不是说梦里的人不会累吗？」
「我没说梦里不能补眠啊。」她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只想找个屋檐，不用再对着盔甲说晚安。」
「好，我们找地方。」布莱克点头，看着她一脸「快要睡着走路」的样子，有点好笑。
他们沿着湖岸走了一段，不久便穿过一片矮田——绿意盎然的田地像是梦里特别种出来的风景，安静地摇曳着。
远远的，一间看起来朴实温暖的小屋藏在田埂之间，红sE屋瓦，烟囱微微冒着白烟。旁边有一条河蜿蜒而过，水声像摇篮歌一样轻柔。
「那里有人住吗？」小yAn光眯着眼看。
「梦里的有人通常不是人。」布莱克说，「但有烟，就代表它欢迎我们。」
他们靠近农家时，门已经自己「喀啦」一声打开，里头传出一GU刚煮好早粥的味道。
小yAn光眼睛一亮：「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吗？」
「如果房子没反对的话。」
他们踏入屋内，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但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木地板还擦得发亮。桌上摆着刚煮好的茶，墙角躺着两个乾净的蒲团。
「这是梦境等级的民宿欸……」小yAn光边说边打着哈欠，已经抱着姆姆躺到蒲团上。
「你不睡吗？」
布莱克走到窗边，望向屋後的风景——
一条巨大的桥横跨河面与湖的另一端，桥身高耸入云，像是一条白sE的脊椎，连接着遥不可及的梦境另一端。远方有雾气笼罩，几乎看不见桥的尽头。
「……我在想，这座桥通向哪里。」他低声说。
「你想现在就走过去吗？」小yAn光裹着毯子翻个身，眼睛半睁不睁。
「不，你先睡。我不会在你睡着的时候乱走。」
「喔……」她迷迷糊糊地回应一声，「好，那你要帮我看好姆姆……牠会滚下来……」
然後她真的睡着了，呼x1渐渐平缓。
布莱克坐回她身边，望着窗外那座高桥，笔记本静静地摊开在他腿上。
他低头，在空白页写下：
【第……年，第……天】
今天我们找到了一间农家休息。
她说这b盔甲睡房好多了。
在窗外，有一座桥，通向我还不知道的地方。
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会踏上它。
小yAn光睡着後，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火炉烧木柴的微微噼啪声。
布莱克站起来，悄悄在这间农家四处走了走。
屋内的摆设b他想像的还完整。
书柜排列得极为整齐，每本书的封面都像刚擦拭过，没有一丝灰尘；旁边是一间书房，yAn光从乾净得透明的窗户洒进来，洒在书桌与那把轻轻摇晃的摇椅上。
火炉还在持续燃烧，炉火稳定而温暖，像是刚有人添过柴。
客厅不大，但沙发坐下去的软y刚好，布莱克试着坐了一下，像是立刻被一双柔软的手接住。
厨房乾净整洁，调味罐整齐排列，灶台边甚至还有刚刚磨过的面粉，像是上一位房客才刚离开没多久。
「……不像梦里的装饰。」他轻声说，「更像是……为下一位旅行者准备好的家。」
他推开後门，走到屋外的小田边。
太yAn刚好从高桥後方升起，yAn光照在整片田地上。这里种着他在现实里非常熟悉的作物：高丽菜、青葱、番茄、还有稻米。田边的小河清澈透明，一座木制水车缓缓转动，水花划过木叶片时发出乾净的声响。
这一刻，梦境的虚幻与现实的记忆交叠得近乎无缝。
他望着那片稻田，心里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是感动，也不是乡愁，而是一种**「我来过这里」**的熟悉。
或许不是这间农家本身，而是这样的空气、这样的光、这样的风。
不像城堡那样宏大、奇幻、让人目眩，而是安静、简单，甚至……温柔得过头。
他低头看着手心，像是在思考自己是否真有这段回忆，又或这是梦的善意，偷了他记忆中某个角落，化成了这座房子。
「……我特别喜欢这里。」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讲的。
然後他转头望向屋内，那个已经睡熟的小yAn光，还紧抱着姆姆，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
布莱克深x1一口气，将那一瞬间涌上的想问她的话吞了下去。
不急。她现在在休息。
还有时间。
应该还有。
布莱克倚着後门的门框，静静望着那片稻田与转动的水车，yAn光沿着屋檐洒落在他的脚边。
梦里，所有的事物理应是无sE的——这他曾经这麽相信。
梦境是黑白的，是模糊的，是在现实记忆被cH0U离後的残影。
但他现在望出去，却分明看见了——
青绿的稻浪，金h的yAn光，红瓦的屋顶，还有水车溅起的透明水花。
这一切本该没有颜sE。梦的本质是苍白的，漂浮的，是没有实感的。
可这一刻，他却觉得这些风景好像都自己染上了sE彩。
不只是眼睛在看，而是心感觉到了温度。
他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变了，还是他变了。
他轻轻x1了一口气，心里浮出一个念头——
「……这或许就是，小yAn光眼中的世界吧。」
没有被规则限制，没有被时间困住。就算是在黑白之中，她也能看见所有sE彩。
布莱克垂下视线，看着地上的影子。
明明没有yAn光的影子应该是灰sE的，但那一刻，他却彷佛看见了其中微微流动的橘。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一点点。
「……真不像是我会说的话啊。」他低声自嘲，但语气很轻。
像是接受了某种本不属於他的温柔。
早晨的yAn光逐渐升高，温度一点一点地温暖了屋後那片湖。
布莱克站在农家的後院，眼角余光瞥见远方湖岸边，有一间小小的屋子。
不大，b农家还旧些，木门微掩，屋顶被青苔爬满。
他走了过去，推门进去，一GU微微的木头味扑鼻而来。
屋里简单，但整齐。墙上挂着几支钓竿，有些竿身还泛着亮光。桌上整齐摆着钓钩、鱼线、小铁盒装的浮标，连一张写着「请自己动手」的纸条也搁在一边。
他走近，看了看那几支钓竿，然後拿起一支握在手中。
沉甸甸的。很真实。
「……我从来没钓过鱼。」他低声说。
脑海里忽然浮现过去某次走过梦中城市的市场，那里曾悬挂着一整排拍卖用的鱼——一条b一条还大，像是从童话里游出来的怪物。
「还是说，梦里的鱼本来就不讲道理？」他笑了笑，把钓线收好，拿着工具回到农田边的湖岸。
他找了个石头坐下，组装好钓竿，甩竿——「啪嗒」一声，钓线落入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
湖面宁静，微风抚过，像是整片世界都屏住了气。
布莱克就这样静静坐着，望着浮标，等待着什麽会发生。
没有急躁，也没有目的。
只有一种单纯的尝试、一种从来没T验过的温柔静默。
yAn光慢慢升上来。
时间到了中午。
屋门轻轻打开，小yAn光抱着姆姆走出来，还在r0u眼睛，头发炸得跟昨晚一样乱。
她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刚想说「早啊」，但看到布莱克时，一下停住了。
他正坐在湖边，背对着她，湖水与yAn光反S在他身上，影子拉得长长的。手里握着钓竿，眼神静静地落在水面上。
他没有讲话，也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
那画面，像是一幅被放进玻璃盒的时间。
小yAn光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声说：
「……你是今天的鱼吗？」
布莱克这才转头，看到她站在屋前，yAn光从她肩膀後照过来。
他微微扬起嘴角。
「今天的鱼还没上钩。」
「那你要钓多久？」
「……可能直到它愿意出现，或我不想再等。」
「那你希望哪个先来？」
布莱克看了她一眼，然後说：
「我希望……等它来。」
yAn光暖暖地落在湖边。
布莱克依然握着钓竿，目光落在水面那颗静静漂浮的浮标上。风吹过来时，水面泛起轻微波纹，像是在呼x1。
小yAn光抱着姆姆，慢慢地走过来，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你真的在钓鱼欸。」
「你以为我只是坐着发呆？」
「嗯……有五成机率你在思考宇宙起源，有三成在回顾昨天的笔记，剩下的就是你发呆。」
布莱克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我今天是属於两成的稀有行为。」
她轻轻晃着脚丫，姆姆趴在她腿上打呵欠。
「我刚刚作了一个梦。」
「哦？梦中梦？」
「对啊，很神奇。」
她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轻松，但眼神里却藏着一点点犹豫，像是还没整理好内容。
布莱克没有打断她，只是看着水面，等她自己继续说。
「我梦到……一片完全黑暗的地方。」
「没有风，没有光，没有声音。什麽都没有，只有我自己——然後，前方有一条……很大的龙。」
布莱克眉毛微微一挑，但没有开口。
小yAn光继续说，声音压得有点低：「牠是红sE的。很大，但也很安静。牠蜷着身T睡觉，像一座小山那麽大。呼x1很重，但不是可怕的那种……像是世界在呼x1的感觉。」
她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麽，但我好像很想靠近牠。所以我就走过去，慢慢地，然後……我m0了牠的头。」
「然後呢？」布莱克低声问。
「我就醒了。」她看着他，眼神有些无辜，「是不是很奇怪？」
布莱克没有立刻回答。他思索了片刻，才慢慢说：
「……不是奇怪，是非常具象。」
「哈？」
「龙在梦里通常不是随机出现的东西。牠们要嘛是守护者，要嘛是……记忆的象徵。」
小yAn光眨了眨眼，「那我为什麽要去m0牠的头？」
布莱克看着她，语气柔和却认真：
「或许，是你自己的记忆在试图让你醒过来。」
她没有回话，只是低头看着姆姆，把手放在牠毛茸茸的背上，轻轻来回抚着。
「那……我们之後还会遇到牠吗？」
布莱克望向远方湖面与高桥的方向，风把水面吹得像是通往另一个梦的路。
「我觉得……会的。」
钓竿剧烈晃动，拉力b布莱克预期的还要大。
他双手紧握竿柄，脚步稳稳踩住湖岸，额角渗出几滴汗。
「……这拉力不太像小鱼啊。」他低声说。
「不会吧，你真的钓到什麽超大怪物？」小yAn光兴奋地凑近，「不会是梦里那种……会讲话的鱼吧？」
「我只希望它不会讲我坏话就好。」
钓线被拉得笔直，水面下激起一片片涟漪，浮标早已不见，湖水被切开一道白痕。姆姆躲在小yAn光身後，眼睛睁得b鱼还大。
「拉不拉得起来？」她问。
「我尽量。」
终於，在一阵拉锯之後，水面爆出一团水花——
「咚──！」
一条巨大的红sE鱼跃出湖面，水珠四溅。
牠鳞片像火一样闪着红光，身形巨大而流畅，尾鳍一甩就掀起一阵浪。牠在空中扭动了一圈，像是在炫耀，然後——「啪」地一声砸回水面。
布莱克努力将牠拖近岸边，最後双手握竿、脚步蹬地，把牠整条鱼拉上湖岸。
红鱼，巨大，仍在扑通扑通地挣扎。
牠没有说话，也没有长脚，更没有发光。但那鲜红的颜sE在yAn光下几乎像是会燃烧。
「……哇。」小yAn光蹲下来看，「你真的钓到这个欸。」
「这应该……是我人生第一次钓鱼的成果。」
「很可以，很震撼。」她点点头。
布莱克蹲下，看着这条红鱼。牠已经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躺着，鱼眼盯着天。
「你说……梦里的鱼会不会也有灵魂？」
小yAn光歪头想了想。
「梦里什麽都有灵魂啊，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在想什麽。」
「嗯。」他把鱼翻了一下，检查牠身上是否有奇怪的记号，却什麽也没有。
只是一条——太红、太安静、太像什麽象徵的鱼。
小yAn光笑着说：「还好不是龙啦。不然我可能会以为我预言成真。」
布莱克看着那条鱼，沉默了片刻。
然後忽然说：
「欸……这条鱼居然有颜sE。」
小yAn光凑过来看了看：「本来就有啊，红得像辣椒。」
「不是这种有。」他轻声说，「梦里的东西……应该没有真的颜sE才对。或者说，那些颜sE只是你以为你看见了。但这条鱼——我是真的看见它是红sE的。」
他伸手，指尖轻触那片闪着光的鳞。
「……会不会不是因为梦改变了，而是因为……这是我亲手钓上来的？」
小yAn光眨了眨眼，「嗯？」
布莱克垂下视线，语气平静却有一丝微妙的感叹：
「我没有什麽特别理由，就是……觉得，因为我做了这件事，它才在我眼中有了颜sE。不是梦给的，是我做了这件事，梦才回应我。」
小yAn光望着他，忽然笑了。
「你这样说起来……让我觉得你终於有点像梦里的人了。」
「我本来就是梦里的人啊。」
「不是。我是说，像那种——会把一条鱼钓上来然後感动到思考宇宙结构的那种梦里人。」
「……我感动了吗？」
「你自己看你刚才眼睛亮的样子啊。」
布莱克没回嘴，只是又看了一眼那条鱼。
它红得鲜明，闪着光，但也只是安静地躺着，不发出声音。
他心里默默想着——
如果这个梦里的一切，只有在我们触碰它时才会有颜sE，那麽……
那是不是代表，我们还有能力，让梦变得更真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