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吴中,草木愈发浓密,水域也更显丰沛。福Ai离开皇g0ng后,脸sE好了不少。她从小就喜欢金贵首饰和好看的人,有时见到金光闪闪的李绪,就攥着不松手。我本想让r娘哄着她,可她那双小眼睛一直盯着我,实在没舍得松开手。她也不闹,抱着没多少重量,便由着她了。
她的眼睛生得极漂亮,睫毛虽不算浓密,却卷翘得格外醒目,和宁荷如出一辙,像扑扇着翅膀的蝴蝶。
路过驿站时,我抱着福Ai,带着环姑准备吃些东西。环姑嫌弃路途遥远,驿站的饭难吃,啃着馒头一直抱怨:“婶婶,我想吃点好的。”
“到了吴中,让你四叔买。”我掂量着怀里的福Ai,“总不能让你小姑姑买吧?”
环姑带着期待看向福Ai:“小姑姑,您带来的五箱金银,能不能都给我买糖吃?”
我看福Ai默不作声的样子——她该会说些话了,圆圆的小脑瓜却直摇头。这模样看得我发笑,怎么小时候的李绪没这么讨喜呢?
等我抬头想喝口粥时,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正歪头好奇地注视着我们。吴中的天气这么热,他戴着手套和面具,不闷吗?
见他无声无息地出现,我把调羹里的粥吹温,一点一点喂给福Ai,开口道:“他都成晋王了,钱自然多了。我打扮得华贵些,你就不认识了?”
“好看。”北停用手语b划着。
因为他能力出众,我也学了点手语,不算难。只是他总不听话,说要去吴中打探消息,没等我答应就跑了。我一个深闺妇人,全靠他知晓外界的事。北停不太识字,每月都会回来一次向我禀报。
“兵符在时城手里,替我传信给他,让他上书父亲,问问兵符能否归还我手。”福Ai不想喝粥了,我便让r娘抱走她,掏出腰间北盟的令牌递过去。
“人多,可以说?”北停有些不解。
“怕什么?”我心中毫无惧意,“难不成北国的叛军能越过芸芸众生,JiNg准找到本g0ng,或是去挟持一个晋王妃?”
“你在吴中,应该知道不少讯息,晋王怎么忽然去了吴中?”
北停想说人名,却不知如何表达。我对他伸出掌心,他戴着手套——是用某种动物皮缝制的,在我掌心写下“晋”和“惟”字,然后双手摆出交叉的姿势。
“晋王与齐惟不合……”
齐惟的封地就在吴中对面,往南便是李绪的地盘。齐惟嫌弃李绪总擅离职守、目无军纪,两人彼此看不顺眼,大小争执不断。前半月,因为一同攻下一座城池,为争功劳大小、谁的兵驻守,竟打了起来,就是单纯的互殴,最后还是李柒连夜赶来调停,二人均在宁府养伤。
“啊?”我听后想笑又笑不出,最后嘴角只能尴尬地扯出一抹苦涩,“那晋王伤得重不重?”
北停摇了摇头,顺带提了一句,另一个人伤得很重。
“宁府,很怪,小心。”北停的手势渐渐激动颤抖,“晚上,闹鬼,恐怖。”
单是李绪那怕鬼的X子,北停都吓成这样,他在宁府还了得?该不会又缩在床尾挠自己吧?
“他们宁府以风水算命闻名,神神叨叨也不稀奇。”我没把这些当回事,“况且我只住几晚,把福Ai的事打理好就回雍州了。”
“卖棺材,白事,出名的。”北停补充道。
刚要拿起调羹喂自己的手顿在半空,我表情复杂地唤道:“王尚令。”
还好,皇帝给了我五百兵,让我选个领头的,我果断选了王尚令。他听到呼唤,立刻整理好官服走过来:“晋王妃,何事?”
“靠近宁府一里地开始,你手上的罗盘不许停,那些鬼神之说也得时刻提防着。公主还在病中,经不起吓,她要是有半点闪失,在场各位都别想活命。”我面sE凝重地说,“大不了这五百兵本g0ng不要了,留在宁府,必须看护好公主!”
北停离开时,没像往常那样飞檐走壁,而是漫步走进山林,渐渐没了踪影。
“婶婶,你这个Si士有点不正常。”环姑盯着北停远去的方向,表情诧异。
“他脑子有点问题。”我咬了一口包子,r0U香混着汤汁在口中散开,忍不住夸赞,“这包子皮薄馅足,汤汁也多,好吃,快吃。”
我们继续赶路,还有半日就到吴中了。太久没见到李绪,心里竟只怀念他的脸,其他的倒没多想。毕竟没有他的这一年,活得还算自在——不用处心积虑为活命谋划,不用早起费心照顾他,身边还有环姑陪着。到时见面,要不要装作一副很想他的样子?
夜里,环姑拉着我的衣袖:“婶婶,我怕,外面好Y森。”
“晚上的树林都黑黝黝的。”我撩开帘子看向外头,“还有半日到宁府,怎么越来越往林子里走?”
“回王妃,宁宅就建在林子里。吴中大半的白事都被他们垄断了,想做这行当,得挤破头去府上帮工,所以吴中宁家很有分量。”王尚令解释道。马车再往前些,我看清了林子里那座偌大的宅院,朱红大门前挂着红如血的圆灯笼,遍布宅中各个角落。王尚令拿着罗盘,一脸YAn羡地说:“下官要是能葬在这里,也算是福气了。”
眼看快到了,我让人先去宁府通报。福Ai睡着了,额角似是出了汗,我让人再拿条毯子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确保不受一丝风,才敢下车。
仆人扶着我下来,r娘抱走福Ai去安顿,我这才抬眼看向朱红大门。门前只有宁家家主一人迎接,其余都是士兵站岗,可我的目光还是一下落在了李绪脸上——他怎么一点儿没变,甚至好像又长高了。
“晋王妃舟车劳顿,黑夜不宜备饭菜,免得招来wUhuI,您先好生休息。”宁家家主恭敬地说。
我摆出善解人意的样子,余光瞥见人群中那个高瘦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贴合劲瘦身形的白鳞甲,听说上面的铠甲是用最坚固的铁灌注而成的,偏他Ga0特殊,大晚上穿得这么醒目。
或许是我的眼睛只容得下他,竟没注意到另一侧还有位nV将军也穿着光铠。她梳着简单的随云髻,额头系着红绸缎挡住碎发,眉目与李绪有七分相似,却b他多了几分坚韧英气。两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着。
我装作温良贤淑的模样走到李绪身旁:“许久未见殿下,着实想念。”
走近些,红YAn的灯笼映出他嘴角与颧骨处的淤青。李绪的骨相很贴合皮r0U,紧致流畅,不像其他男子那般y朗,偏偏五官又很突出,少了nV气与柔情,形成一种独特的淡漠又带点“缺德”的气质。
李绪握住我的手,瞳孔努力想聚焦在我脸上,他抿着嘴,别扭地晃了晃身子。我起初以为他在撒娇,后来才发现,是他腿行动不便。北停不是说他没受伤吗?
“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嫁给他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另一侧的nV子不屑地说。她眼尾有些下斜,我刚眨了下眼,就见她翻了个白眼。她的左手僵y地垂着,手很长,几乎快过膝盖。
李绪听后,只眼珠瞥了瞥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手下败将。”
那nV子g唇冷笑:“总b你这个装模作样、两面三刀的缺心眼强。”
“这位是……”我双手按住李绪的胳膊,阻止他拔剑,即便心里能猜到,还是装作不知情地问了一句。
“本g0ng乃昭yAn公主,齐惟。”她转头看向我,定睛看了片刻,似觉熟悉,眯着眼上前g起我的下巴,“晋王妃,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可是b她早出生一个时辰的姐姐。当年恪王妃未足月早产,先生下齐长君,中间冬宛争气,足月生下我,最后才轮到她——差点就让这嫡长公主的名头从我手里溜走。
“公主殿下,说不定我们在梦里见过呢?”我对她温柔一笑,“妾身与公主真是有缘,想来日后定能相处融洽。”
齐惟竟真听进去了,细眉微蹙:“看着倒是挺讨本g0ng喜欢,或许真有缘分。”
李绪显然不想要这所谓的“缘分”,手劲极大地拍掉齐惟放在我身上的手,瘸着腿拉着我进门,只留下齐惟在原地发愣。
李柒从人群中挤出来,以和事佬的姿态叫住齐惟,小声说:“别信那个nV人的鬼话,她最会糊弄你这种没心眼的武人。”
我糊弄过吗?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