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捺住波动不安的心绪,一切都等晚上问静妃。推开自己的屋门准备换衣服时,一抹残影闪过——李绪竟b我还快钻进了屋子。我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习惯X地叹了口气。

    换好衣服后,我拽出躲在衣柜里的李绪:“殿下别躺进去。”

    还算他有良心,没把鞋子伸进去。

    李绪抱着我的衣服r0u得皱巴巴,又索然无味地放下,径直出了屋。

    终于走了,疲惫的身心总算能放松片刻。可李绪却在门口久久站着,见我没跟上,还转头看了过来。

    原来是想让我跟着他。

    “殿下想出去走走?”我走上前问。

    李绪没回答,自顾自地抱x环顾四周,身上的饰品叮当作响,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路上遇见个有眼力见的小h门,询问李绪要去哪里。

    李绪说:“去贤妃那里,不认路。”

    “殿下身后的赵掌事不曾告诉您吗?”

    “不想和她说话。”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跟着他。

    小h门听后谄媚地笑了笑,指了指前方:“掌事真Ai逗弄殿下,又惹您不高兴了?过一会儿就好了。殿下和掌事一起长大,相互扶持多年,不过是闹别扭罢了,顺着殿下X子好好哄一阵就没事了。”

    我面带笑意,眼尾弯弯,却没忍住对那太监红眼——李绪随手就给了他金叶子,嘴倒是利落。我要是能哄好他,还会傻傻站在他身后?

    经g0ngnV通报,李绪如愿到了贤妃g0ng里。静妃正坐在这儿看望小公主,见到李绪,面sE渐渐不安。

    “殿下总闷在屋里不出来,今日怎么来贤娘娘这儿了?”贤妃笑着问李绪。

    “药熬好了,想让母妃回去喝药,顺道看一眼福Ai。”李绪用指节敲了敲摇篮,里头的福Ai见到他华丽的装扮,抓住他的手指不放。

    其实福Ai出生后,李绪压根没见过她几眼,此刻倒生出好奇,反复歪头打量。李绪这X子,说他有认知障碍吧,后来又觉得只是鲜少出门不懂人情世故——就像我初见五雀儿时,他也是这副样子。

    我走近静妃身边,轻声说:“娘娘,奴婢觉得婚约的事还是再议吧。”

    “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不满?”静妃忌惮地看了一眼正和福Ai玩闹的李绪。他脸上难得露出笑意,活像个开朗少年,静妃眼中也泛起欣慰,若他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我摇着头说:“只是觉得其中误会颇多,想再与娘娘商榷。奴婢觉得,会有个让娘娘特别满意的答案。”

    我凑到她耳边低语:若不想被高位者牵着鼻子走,首先得自己有价值。我这价值虽全靠李绪的情谊,却也足够了。有了价值,谈一份不贪心的利益,然后利落走人。

    听说李绪罕见地出了景祥g0ng,定然会有人来探望。

    果然,随着繁复绸缎的轿撵落在门前,皇后到了。

    “唉。”皇后进门就故作叹气,“本g0ng好久没来看福Ai了,特地来姐姐这儿瞧瞧。”

    有时真不怪李绪不Ai走动,皇后逮到他出门的机会就要挖苦一番。她是世族嫡nV,嫁得早,儿子也生得早。大皇子早夭,二皇子贤能,已暂居东g0ng,过不了几年就能顺利册封太子。她这般顺风顺水,难免招我记恨。

    我眯着眼站在几个珠钗环绕的nV人身后,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静妃姐姐和五皇子也在这儿啊。”皇后妆容YAn丽,红唇似火,长指甲在李绪脸上刮出一道红痕,“真漂亮,还是一如既往地装哑巴。”

    周遭的人大气不敢出,李绪却装作没事人,拿着波浪谷逗福Ai。贤妃怕皇后伤到孩子,也不敢作声。

    “静妃姐姐是怎么养孩子的?”皇后大摇大摆坐在主位,“连个礼节都不懂。他是真不像当年那个骑SJiNg通、神采飞扬的……”

    提到某个不能提的人,连皇后都闭了嘴。

    “罢了罢了,不提伤心事了。”皇后甩着手,看向李绪,“皇上很少与本g0ng说绪儿的事,但他是g0ng里最小的皇子,该有的仪式不能少。都十五岁了,身边该有个nV子陪着,不知是选侧王妃,还是找个方便照顾的g0ngnV?姐姐若是信得过本g0ng,本g0ng亲自选个陈家nV儿嫁与绪儿。”

    话已说到最关键处,静妃拽着我的衣角,葱白的指尖都泛了青——她怕皇后,怕皇上,更怕这深g0ng。

    “娘娘已经定好了,是奴婢。”我出列俯身行礼。李绪身形一怔,我瞥见他握着波浪谷的手,青筋都暴了出来。说这话时,他会是何等神sE?

    “奴婢与殿下从小相识,殿下也愿为奴婢求皇上赐个名分带在身边。可惜奴婢不识抬举,向静妃自荐请婚他人。这Y差yAn错,都怪殿下不早与奴婢说。如今奴婢已准备退婚,全心全意照顾殿下直至出g0ng,之后再做打算。”

    皇后听后不屑一笑:“也是,你一个小小g0ngnV,纵使在冷g0ng陪过殿下,给你个通房身份已是抬举。”

    “当年凌儿还想纳你为妾,他日后前途无量,就因为你,被陛下扇了一巴掌。”皇后这是认出我了,“定然是个狐媚货sE,在冷g0ng没饿Si,还敢踏出景祥g0ng一步?本g0ng怎会让你们好过。”

    “是不是啊绪儿,身上的伤还疼吗?”

    皇后起身按住静妃颤抖的肩膀:“姐姐可帮了本g0ng一个大忙啊!”

    待皇后张扬离去,我才恍然——我和李绪在景祥g0ng过惯了安逸日子,却忘了以前他的存在一直被皇后压得密不透风。若我真成了李绪的妾,只要陈氏还在,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众人不欢而散,李绪把我拉到无人的树下。他的脸像副面具,只有不稳的气息和微微的颤抖,在诉说他已处在崩溃边缘。我想伸手安抚,却被他一把抓住,小拇指的骨节被他反复啃咬:“赵溪很Ai我,所以我很Ai赵溪,不会离开我的。”

    我用另一只手整理好他乱了的配饰,语气平静:“殿下是皇子,没人敢置你于Si地。g0ng里的奴才都靠着主子富贵,低贱难活。皇后不Si,我永无安宁。现在我有与静妃谈判的筹码,有了喘息的余地,才能活下去。”

    “我也可以。”瓷白的牙齿咬碎了皮r0U,染上血渍,李绪还是不信我以后会离开,“赵溪在怕什么?”

    奇怪,手指竟不怎么痛,只觉得周身血Ye因激动和恐慌而麻木:“只要和你睡够两年,我就能离开过上富足生活。当你的妾,困在深宅中,不自由。”

    不自由,不方便,太危险。

    我cH0U回布满血迹的手指,又被李绪拽了回去。身在异国,种种身不由己,背负的苦衷无人可说。若冬宛不Si,带着你走,我何尝不乐意?可她Si了,你我都未曾释怀。

    手背上落下水滴,李绪愤恨的眼中滚出珠子大的眼泪,嘴唇紧闭着想忍住。他讨厌的时候是真烦人,可他伤心时,我又跟着心软。我面露不忍地抱住他,肩膀被狠狠咬了一口,随即又被推开。

    “李绪和五雀儿不同。”两个名字,一个是会安静跟在我身后的少年,一个是残忍nVe杀不计后果的鬼。

    他黑亮如潭的眼盯着我,不忿的双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以后牵连到,赵溪可要受着。”

    若是日后知晓他做事如此极端,世事无常下竟又莫名得到想要的结果,以我闭塞的眼光,如何能看清南北之间、千人千心推动下的谋略,如何促就千秋功名与失足千恨?可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毕竟有个nV人活着时,只教了我一件事——坚守本心,本心不移,失败何妨。

    是夜,我走到北墙想找密信,按压了几块砖头,却没m0到任何纸条。心下一紧,赶紧跑开——密信被人拿走了。

    此时,静妃的g0ngnV正端着热好的药,我正sE接过温热的药碗:“我来吧。”

    走进门口,倚在门框上,对正在写字静心的nV人说:“娘娘该喝药了。”

    “今晚的药味道很奇怪。”我佯装疑惑,“闻着不像以往的安神药。”

    静妃提笔的手一顿,眉宇间满是忧愁:“绪儿与本g0ng不亲,皇上嫌我疯病,皇后刁难本g0ng,g0ng里的日子真难熬。可本g0ng想活,只能举步维艰地用着生疏的计谋,只求多活一日。”

    “无论多小的骗局,只要有皇上……”我将药放在她身边,“都是欺君之罪。”

    静妃见事情败露,反正目的已达成,她红着眼眶颤抖着,抓紧衣袖:“小溪,对不起。绪儿去军中了,本g0ng怕啊,怕他走得太远,本g0ng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

    “皇后在后g0ng只手遮天,若不是陛下真心护着绪儿,我们母子这些年怎能安然无恙?若不是陛下念及旧事,绪儿不会如此娇纵,也不会对本g0ng误会这么深。”

    静妃拿起手帕擦眼泪,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神经质发笑:“你说绪儿对谁都冷冰冰的,为什么偏偏对你格外在乎呢?”

    “娘娘。”我像个明白人般为她分析,“如果您在冷g0ng时格外疼他,他也会护着您的。可您却避他如蛇蝎鬼魅,何必呢?”

    “他饿肚子时,奴婢和老g0ngnV抢饭也会分他一口;在冷g0ng,他没受一点欺负;就算冬宛Si了,他对我恶语相向也只有一次。娘娘没喂过他饭,没抱过他睡,如今你们都成了主子,我还要把自己的功劳分您一半,让您得到陛下前所未有的关注,我也沾了点光,您待我也不薄。可多年情分终究抵不过地位悬殊,把我送出去讨好李绪、牵制他,最后您也如愿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静妃听后泪流不止,她掏出一个随身的护身符,张了张嘴却不敢说,只是摇头:“这件事不能说,说了皇上会杀了我的……”

    她一犯病就Ai说胡话。

    “绪儿不是像姐姐……”静妃yu言又止,把话咽了回去,却还是想让我理解,“那年秦氏bg0ng失败,陈氏去府上屠杀,是我帮他偷偷出g0ng,谁知结果会那么惨……”

    “他的尸T被抬回来时,浑身是血,肚子上开了个大口子,内脏都流没了,找不着了,全被踩碎了……”

    静妃已经神志不清,语调慌张混乱。

    “而且姐姐也知道了,事后说是她自己放走的,皇上大怒,才把她打入冷g0ng的。”

    她到底在说什么?前不着因,后不着果。

    “本g0ng从来不会嫉妒淑真独宠,只是在g0ng里知心人太少。前十年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冷g0ng本g0ng也待过,大起大落都经历了。现在本g0ng有了绪儿,他虽与我不亲,可皇上总会来景祥g0ng看他,不单单因为他是淑真的孩子。”

    “得天独厚的纵容是他应得的,有他在,本g0ng才T会到g0ng中有孩子傍身的好处。我不想再回到任人欺辱的日子,皇后特意把淑真的尸T给本g0ng看,一起长大的姐妹就这么没了,本g0ng的心能不痛吗?日日悲恸,最后在殿前失言分不清虚实,这些本g0ng不想再经历了。”

    静妃拉住我的手:“小溪,我对你如同亲人,你再帮我一回。等我有了身孕生下龙子,就放你出g0ng,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不着痕迹地cH0U回手,眼中透着JiNg明:“娘娘的苦处奴婢都明白,只是您给的还不够,不足以让我去做。您可知,李绪杀害亲族时,可是毫不犹豫的。”

    她将一封我丢失的密信塞进我手心,这决定彻底断了她的生路:“这信是小h门塞在墙头时被逮到的。纵使本g0ng再蠢,也知道你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要出g0ng,肯定有别的心思。本g0ng会为你准备车马、白银百两,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有你母亲的法事,本g0ng会请僧人超度,每年清明忌日的纸钱,本g0ng都会额外给你。”

    得到满意的结果,我坦然一笑:“娘娘心中明白就好,您对我不错,奴婢定然不会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