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五雀(大修中,暂停更新) > 卷二、是十是石是十石(一)
    经过一个半月的休养,李绪终于返回军营。他走了,我这日子可就空闲得很,我支开环姑,戴上帷帽悄悄溜出府邸,又同侍卫知会一声,只说去夜市转转,让殿下不必挂心。

    街上熙攘繁华,人流如织。我本不认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往前一里地,有家药铺。此时左右无人,我推门而入:“老板,买药。”

    药店老板应声迎上,热络问道:“姑娘有方子吗?”

    我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他看。

    老板顿时会意,面sE一肃,吩咐人关了店门,低声道:“禀郡主,夜市里有处据点叫‘阁楼’,何大人是那的主事,稍后自有人引您过去。”

    “若是陈氏真偷公粮养私兵,我们便可趁机捞一手。”我笃定陈氏不敢大张旗鼓搜查,做生意嘛,能不昧着良心贪还是要贪的。

    老板差人引我往夜市行去。前几日时城来报,从各县运回的粮数目有差,皇上疑心有人偷粮,已暗中派人排查。

    同时,夜市那边传信说,陈氏托他们押镖,粮食重量与账目对不上,往来运输中多出十石。但陈氏酬金丰厚,他们便压下了此事。这黑市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我让他们暗中扣下二十石,想反摆陈氏一道。

    以公养私这回事,不试不知,一旦尝到甜头,人就易贪多不知足。

    眼看时辰尚早,夜市未开。我随侍从上了阁楼。此处是交易拍卖之地,买金杀人,尽是见不得光的g当,往来多是穷凶极恶之徒。

    那些不善之人,瞧见我来来往往对我装扮频频侧目,步上阶梯时,一位细高的戴着面具的少年将好奇摆在动作上,一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北停,小心点。”一位老者无奈喊着,“咱主子头一次来,你就行如此大礼。”

    我掩面一笑,但他叫什么我未听清,只见那位少年捂着脸,默默鞠躬离去。

    那位老者我通常叫他老何,他运气好,又有经商头脑。冬宛Si后,所有蛰伏南国的卧底皆被我叫停,留于此地扎根经营,未想竟成这般富裕局面。只是不知……他们的心是否仍忠诚。

    “郡主,请坐。”老何为我沏茶道。

    我落座淡然饮茶,开口道:“老何,一别数十年,别来无恙?”

    “是啊,自郡主入g0ng,老臣快十六年未见您了。”老何感慨万千。他是父亲门客,为人如何我不算清楚,但仍习惯称他老何,显得亲近又生疏。

    “陈氏找你们押镖,若军营追查过来,该如何应对?”我转入正题,神sE凝重。

    老何搓了搓手:“他们送来的粮食,被我做了手脚。即便军营来查,如今粮食已送抵别处,他们查不出什么。”

    “送往何处?”

    “陈氏手上有皇上亲赐兵符,掌三千JiNg兵,自然是送进他们豢养私兵之处。”

    偷粮、养兵,这与谋反何异?

    “如今陈氏长子已Si,皇后亦被收回凤印,他们凭什么还如此有底气?”我以指节轻敲桌面,“陈氏家底倒真厚。那南国帝最擅均衡之术,借陈家除秦家,如今又让孤立无援的皇子出手,自己躲在幕后C控全局。”

    “郡主此言何意?”老何不解,靠近洗耳恭听。

    我淡淡一笑:“五皇子心X不定,时好时坏,小小年纪一年就杀了二十个有名有姓的人,我不信他背后无皇上兜底。”

    “本郡主敢赌,最后抄陈家的,必是李绪。”毕竟他一无所有,正好可将所有杀孽推到他身上。

    至于李凌……他究竟图什么,我实在猜不透。

    这时侍卫来报,说四皇子到了。

    怎会是四皇子?

    “这黑市是老臣与四皇子合开,只是从不对外声张,他也是阁楼的主人。”老何解释着。

    这么说来,陈氏此番是倒霉透顶,千挑万选的“可靠”去处,竟是皇室手笔。

    说起四皇子李柒,经商头脑过人,只是皇室最瞧不上商人,皇帝却容他这般自降身份。

    他倒也有趣。生于开国七十七年七月七日午时,小名七七。我并非刻意记这些,只是每次李绪与他见面后,总不自觉b出“七”的手势,令人印象深刻。

    想来这人应是嘴碎得很。

    老何急忙出迎,我在二楼静观其变。对面似有个熟悉身影,一身黑衣抱剑而立,被帘子遮挡,看不真切。

    “殿下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老何匆匆下楼,满脸堆笑。

    “客套就免了。”华服男子负手打量四周,“老何,可曾听闻军粮失窃之事?”

    老何故作慌张的掩盖,“此乃军中机密,老身若知,怕要掉脑袋。”

    “你一小商人,知道又如何呢?”李柒拍手,楼上黑影应声跃下,敏捷落地。他发丝很长,垂落x前,默默理好后,向老何出示令牌。

    “第十军营,缺粮十石,将军派人探查。”冰冷的少年音钻入耳中,竟与和我彻夜缠绵之声一模一样。我半信半疑掀帘,粉唇杏眼,果然是李绪。

    他来,那我要贪一杯羹这一心思胜算可又少了几分。

    “老身岂敢私藏军粮!大人许是弄错了。”老何见李绪少年进军营,定是权贵人家,一直在他身边阿谀奉承。

    李绪不语,只静立原地,神sE平淡。

    他在家便是如此,除了说风凉话时,想让他多吐一字都难。

    “这位大人说,见陈家人托你运粮,特找我帮他查账本。”李柒拍拍李绪的肩,“老何,取账本来。”

    “这……这老身与人约好保密的啊。”老何也是只老狐狸,能让四皇子出面,这事多半遮掩不过去,再周转一会儿估计就会叫人掏账本了。

    李柒最烦拖拉,催促道:“陈氏家大业大,何必用Si士押镖。快取账本,本g0ng一看便知。”

    老何只好差人取来账本。此时,一群人持械气势汹汹闯入,看服饰似是某府的府兵。

    “何老头!你竟敢骗我们!运的粮食整整少了二十石!”为首男子大喊。

    李柒饶有兴致挑眉,陈氏后辈竟这般没脑子?

    “公子息怒,老身这就派人追查!”

    “追查?”男子cH0U剑指老何,“不必了,本公子今日就砸了你这破地方!”

    说罢便命人动手。李绪挥剑鞘击向男子剑身,力道十足,震得那人手直抖。

    “我还没有问完话。”李绪冷漠开口,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你!”这后辈未见过四皇子,却认出了李绪,语带挑衅,“呦,原来是五殿下。”

    哪个皇子陈氏都会忌惮几分,但五皇子……好欺负极了,他得意昂扬负手在李绪身旁打转。

    “传闻殿下害Si陈朔,设计陷害皇后,今日撞见,不打算解释解释?”

    “原来是五殿下,老身眼拙,还望恕罪。”老何连忙跪地。

    李柒轻咳一声:“看来这位公子只认得五弟一人。”

    “当然!出于某些原因,我们陈氏对五殿下格外关注。”男子嗤笑一声,指着李绪的脸说事,“陈氏在军中分量不轻,自去年殿下来军营演练,谁不想一睹您这酷似当年贵妃的容貌。”

    李绪被人冷嘲热讽惯了,直接充耳不闻,只向老何伸手:“账本。”

    侍从递过账本,李柒慢慢翻看。

    我叫过身旁侍从,低声吩咐几句。侍从领命下楼,凑到老何耳边低语。

    “殿下!”老何跪喊道,“陈家送来的粮食,确b账本数目多出十石,他们出重金让老身抹去。可老身心有不安,便将多出的粮食存进自家粮库,等殿下哪天过来,再当面交付。”

    李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陈公子说多二十,老何说多十石,那你们谁在说真话?”

    “你个老不Si的!”陈公子踹了老何一脚,“定是你贪了!”

    “此事涉及机密,老身不敢再做这生意,稍后便将公子交付的金子送回府上。”老何故作害怕着说。

    此事陈氏已处于弱势,李柒按着李绪的肩,数了数那人带来的人数:“一、二、三……六、七,整七个。”

    “五弟,想教训他们吗?”

    李绪未应声,目光却一直望着楼上,他好像发现我了。

    “五弟,揍他们,你想必也瞧着这群人不顺眼。”李柒耐着X子劝,“教训完,那十石粮就归还你们营。”

    李绪听后,一拳砸在那人鼻上,当场打落一牙。

    “我的鼻子!”男子捂口鼻怒喊,“你!陈家不会放过你的!”

    “目无法规,欺上瞒下,羞辱皇子,够你斩七次头了。”李柒冷道,“粮食的事,父皇一旦彻查,够你们喝一壶的。老何留下的粮,让五弟带走便是。你们缺的,本王不管。既然老何说要还金子,这事就此了结。”

    见事已定,我起身从侧门离开。天黑了,正好去夜市转转。

    “五弟,你跟着去取粮。”李柒道,“你亲自蹲了三天三夜,这次让许将军回去好好赏你。”

    李绪见我走了,也追了上来。

    “五弟!老五!回来!”李柒在他后面无助喊着,他充耳不闻,越跑越远。

    头一次见这般热闹的夜市,我见稀奇小玩意便挪不动脚。李绪给的钱不多,他说皇上赏的不能动,军饷也只那么点,日子过得确实拮据。

    正拿着一个泥偶观赏时,有人拉住我手腕:“赵溪怎么在这里?”

    李绪抓着我手,满脸惊喜,与方才打人模样判若两人。

    “殿下怎么也在这里?”我反问。

    “追人。”李绪言简意赅。

    我甩开他手,一身血腥气。整好帷帽,带几分任X道:“我现在可不是你的赵美人,只是寻常人家的nV儿,出来逛街游玩。”

    说完自顾自往前行去,看起了花灯。

    李绪快步跟上,跑至我面前,眼睛亮如星辰:“我叫五雀儿,是你的侍卫。”

    街上有卖糖葫芦的,我和他的目光皆黏在那裹糖的串串红果上。

    见他好奇,我叫住小贩,买了两串。

    李绪拿起糖葫芦,一口一个往嘴里塞,糖渣还未咽下,便按住我的脸,隔帷幔啄了好几下,黏糊糊的糖汁蹭得到处都是。

    “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