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逸,你可以教我武术吗?」

    明明现在外面正下着大雨,她却看见有个人站在毫无遮蔽的自家门口,浑身Sh透的突然来访。

    「你……」她一时愣住,打量对方的白sE衬衫及外套,还沾有不少泥泞,「你做什麽去了,张廷暐?」

    「早上去了附近的山区勘查地质,结果下雨,只能提前回来。」

    「你没有带雨伞吗?」

    「坏了。」他从後背包拿出一支歪曲的伞架,上头的布料相当破烂,「下山时遇到强风,一不注意就被吹成了这样。」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麽?不回家清理身子吗?」

    「顺路经过。」

    「所以呢?」

    「我家就在隔壁。」

    「我知道。你到底来做什麽?」

    「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他放下手中的铁架,额前过长的浏海还在滴水,「你可以……」

    「今天是假日,明早要交的报告我从昨晚开始处理,到现在才好不容易完成一半,你能明白我有多累吗?」

    「你不必教我太高深的招式,一些基本的防身术也行。」

    「张廷暐……」

    「你的父亲是武术老师。」

    「他是枪术老师,只是武术的其中一类。」

    「那就枪术吧,只要是你熟悉的都好。」

    徐薇逸双手抱x,显然很烦恼这段莫名的谈话,「我自从进学院後就没有再碰长枪了,三年前的事情。你回去吧。」

    「之後的抗争活动,我想要和你一起去。」

    张廷暐像是早有预料,依然安静的等待着。

    薇逸没有看他,过了一会,转身回到屋里,「外面雨很大,天气也很冷,先进来吧。」

    他默默的照做,毫不打扰室内有些昏暗又安静的气氛,望着那人走上了阶梯。房子里的家具不多,但应有尽有,被整理得很舒适。张廷暐站在沙发旁等候,余光瞥到一个放在矮桌上的相框,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她和她的家人在两年前拍摄的。照片里的金发nV子亲昵的环抱住另一名少年,两人都笑得很开怀。

    他入神般看了很久,直到飞来一条毛巾,罩住他的整颗头。

    「把衣服脱了吧。」徐薇逸在沙发上扔了一套乾净的上衣及K子。

    张廷暐再次乖顺的照做,并擦乾头发,最後在那人的身旁坐下。

    薇逸倒了杯热腾腾的茶给他,上面飘着白sE的蒸气,他轻声的道了谢。当他喝茶的时候,旁人也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久到张廷暐都觉得有点古怪。

    「你不适合习武。」薇逸说:「你的身材太瘦弱,从来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知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应用到实战。何况你明明很清楚自己的专长和兴趣都是研究地质学,成绩也一直都很好,为什麽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参加抗争活动。」

    「不行,这些活动很危险,参与者之中已经有人开始采取武力手段,几乎每次都会和护卫军发生冲突。」

    「所以我才想习武,我可以派上用场。」

    「你去只会受伤而已。」

    「那麽你呢?你有受伤过吗?」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格外低沉,薇逸放下了茶杯,「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你当初跟我保证一切都会没事。」

    「假如护卫军肯倾听我们的诉求,至少做出愿意改善制度的保证,一切当然都会没事。」她慢慢捏紧自己的手掌,「但他们却选择了最糟的做法,这些年来不断的漠视和打压我们,这叫我们怎麽忍受得下去?」

    「既然如此,我也想帮助你。」张廷暐回头,看了眼矮桌上的相片,「我也想为你的弟弟,以及其他同样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孩子尽一份力。」

    「我说过了,你不适合,而且你还有更远大的理想不是吗?」薇逸放缓了语气,「在我们还小的时候,你说过你想要保护植物,救回那些被W染的土壤。你还说,你很喜欢花,所以你总是照顾得很细心,没有人可以种出b你漂亮的花,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如果你不愿意教我,我会再去找别人学习。」张廷暐的态度不变,「徐薇逸,我是认真的,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你说什麽?」薇逸一听,忽然涌上火气,「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也不会受伤,你什麽时候有了我这麽脆弱的错觉?你到底怎麽回事?」

    男人如同沉默的岩,多愤怒的质问都无法使他动摇。薇逸从沙发上起身,「够了,你该回去了。从此以後,我再也不想听你谈起这件事。」

    她烦躁的拨着头发,要走之际,张廷暐却抓住她的右手腕,扯向自己的同时也让她跌进了怀里。

    「你做什麽……」

    他拉开她的衣袖,露出一整只被绷带包紮好的前臂,除此之外还有多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遍布在手心、手腕及臂膀上。薇逸诧异的收回手,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唯有目光始终注视着她。

    「上一次你被送到医院时,我有去看你。当时你还在昏迷,所以大概不晓得我在病房外待了一个晚上。」他的眼睛是深沉的蓝sE,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背後的含意,「好在隔天早上你就醒了,我怕打扰到你,所以选择默默的离开。」

    「我觉得你一直都在逞强,薇逸。」

    「哈……!」

    穿着深红sE大衣的nV子睁开了眼,面前是无数断裂的木板,和煦的yAn光从缝隙之间照sHEj1N来。她感到心跳快速,以为是刚才梦见了过往回忆的关系。

    「奇怪……他看我的眼神……一直都是那样吗?」

    思绪只停留了几秒,nV子反应过来现实的处境。她拾起长枪,脚跟奋力往木板踢去,一下子破出一个大洞,木屑纷飞,她从马车里爬了出来。

    徐薇逸神sE自若的落地,掀开凌乱的浏海,莫名的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己。她环顾四周,找到来源以後皱起眉,感到困惑与不耐。

    「你是连振的儿子?」

    下午两点十分,前往落日高塔的路上。

    「我以为你说的近路是条真的路。」

    初晓站在岸边,错愕的盯着底下那条湍急的河流,溪水啪嗒啪嗒的打在岩石间,一路朝着森林右侧而去。

    「我的船就在下面。」丁郢冽手拄树枝,指向一旁的小径,「沿着这里走就能看到了。」

    他说完就走,初晓立刻跟上,「等、等一下!你说什麽船?」

    「我逃亡时乘坐的小船。今天凌晨去袭击金枫时,我和我的部下分成两路,一路从森林里绕到他们的军队後方,另外一路则埋伏在溪谷中,等到冲突开始之後过去支援。」他把树枝用力cHa进土里,谨慎的沿着斜坡走下去,「我就是乘着当时的木舟漂流到这里。」

    「所以……这条河会通到落日高塔吗?」

    「不能直接抵达,但可以帮我们穿过位在森林边界的山陵,接着再走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他们来到河岸边,果然在靠近河流的粗木旁系有一艘不怎麽起眼的小船。初晓率先跑过去,仔细检查一遍,「看起来没有什麽破损。」

    「里面的桨呢?」

    「我看……」她瞥了眼小船内部,里面的木板全被血Ye渗透成了可怖的暗红sE,「也都还在……」

    丁郢冽走来,瞧见了少nV的表情,「抱歉,吓到你了吗?」

    「不是,我已经满习惯见血的场面,只是……你这种出血量,一般人早就撑不下去了。」

    山贼首领无语,初晓想起了对方不久前的遭遇,顿时有点慌张,「抱歉、我只是……」

    「或许是因为奇蹟吧。」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此话出自丁郢冽之口。他和初晓相视,嘴角g起微小的幅度,「我觉得我能够遇到你,并且得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奇蹟。」

    初晓整个人傻住了,张开的嘴巴都没能合起来。丁郢冽扔下树枝,走到船边,「过来帮我一下,我们得先把船弄下水。」

    「咦?噢……」

    两人合力将木舟拖入水中,顺利的乘上了船,沿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这水的流速不会太快吗?」初晓紧抓着船缘,「感觉一不注意随时都会翻船。」

    「这里还是斜坡地带,等过一会之後地形就会b较平坦,水流也会变得缓和。」

    她对此抱持着怀疑态度,可是的确在十分钟後,船的颠簸就减少许多,来到一处相当宽广的河道。沿岸的风景都是较为低矮的水生植物,树木的枝条横跨水面,上头开着奇特的圆球状花朵,颜sE偏白且带点rh,一球一球的点缀在树叶之间。

    「那是风箱树。」丁郢冽出声,跟初晓的目光落在同一个地方,「这几年大陆地区都已绝种,只剩下曙光森林里还能见到这种树的踪影,是相当珍稀的植物。」

    初晓闭上眼睛,能闻到花朵传来的淡淡清香,她还是第一次得知这种芬芳。

    气氛沉淀了许久,环境中只有水流的潺潺声,有种说不上来的静谧。丁郢冽转头瞥了一眼,「待会要往左边走,你会看到一个洞窟,我们要穿过去。」

    「好。」初晓拿起木桨,放入水里划动。

    在船T规律的摇晃中,丁郢冽原先稍微有了倦意,他的x口却突然感到一GU心闷,於是重新看向对面的少nV。

    「你的夥伴,是怎麽样的人?」

    「嗯?」初晓迟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想都是一些很勇敢的人吧。大家都为了打倒革命军挺身而出,甚至希望能找到传说中的生物来平息这场战争。我觉得会有这种想法很厉害,下定决心努力去做更是不容易……现在想想,这真的很奇怪呢。」

    「那你信任他们吗?」丁郢冽说:「自从你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寻找龙族的那一刻起,你应该就明白这不会是趟轻松的旅程,而且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毫无所获。既然如此,为什麽还要帮助他们?」

    初晓划桨的动作停了,木舟缓缓的飘动在水上,「为什麽……嗯,我不知道。」

    几秒後,她笑出声,「我只是想要相信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莫名的感觉我们一定能做到什麽。理由就只是这样而已。」她笑完後,询问另一人:「我很笨,对吧?」

    丁郢冽靠着船侧,听完後哼了口气,眉毛不经意的挑高,「是啊,真的很笨。」

    「嘿!」不知怎地,初晓莫名有种想拿船桨泼人家水的心情,好在极力忍了下来,「你的个X好像跟我印象中不太一样。」

    「难道我们才第三次见面,你就认识我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来觉得你似乎不太像个山贼。但现在我改观了,你也有很随X的一面。」

    「你是指让你不开心的一面吗?但你真的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初晓把怒气都发泄在划桨上,「好久没有遇到这麽欠揍的人了。」

    丁郢冽抿着嘴,最後仍轻笑,感觉x口的异样消散不少,看来初晓已不再担心。

    「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说你们手上有能够找到龙族的关键线索,那是什麽东西?」

    「那是一条讯息,用龙的语言写下来的文字,是我们在龙族以前居住过的遗址发现的。」

    「遗址?」丁郢冽相当意外,思索了一会,「你们看得懂龙族的语言?」

    「只有克如流看得懂。她是从小就和龙族一起生活的孤儿,我们在一座被革命军侵略过的村庄里发现她的。」

    对方一听,表情有些变化,但并未过问,「那条讯息说了什麽?」

    「若来天空的倒映处,夜晚无光仍可前行。」初晓继续划船,看见了不远处的洞x,「我们认为旷野之龙应该藏在水面下,所以跑到晷湖去找,结果不但被一群鳄鱼攻击,还遭到革命军包围,把大家都拆散了。」

    「听起来夜晚无光是某种特殊的条件?」

    「我们也这麽认为,恰好晷湖的夜晚就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源。」

    「原来如此。」丁郢冽说:「但为什麽非要是夜晚?」

    「因为那是晷湖的特sE,我猜後半句只是牠提供的一个引导?」

    「不过在我听来,夜晚无光仍可前行,意思更像是即使夜晚没有光芒也可以前行。假设前行代表的是抵达那条龙的藏身处,那麽照这句话的语意来看,正常的情况下反而应该要有光,只是牠特地提醒了晚上有没有光并不重要。我这样分析也有点道理吧?」

    「是没错……所以你才会问为什麽非要是夜晚?」

    「如果那条龙确实藏在水面下,无论白天或黑夜都不妨碍别人找到牠才对。」

    小船驶进了洞窟之中,谈话时能听见些许回音,「所以就像你讲的,这应该是旷野之龙特地加上的提醒,牠额外再点出了夜晚和光芒两个要素。只是,到底是为什麽?有什麽特殊的意义吗?」

    「对你们来说没有意义。」丁郢冽思考过後,还是开口:「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对方既然是龙族,那牠留下的讯息当然不会是给人类看的。」

    初晓彻底愣住,这才想起了一件快被遗忘的事情。

    「当初彻给我们看的笔记,应该是描述了三条龙的特徵……!」

    紧接着,大地怒吼。

    整片土地都猛烈的晃动起来,伴随强劲的旋风刮过树林,突然间响起了凄厉无b的号声。初晓和丁郢冽所处的水面也晃荡得厉害,大浪一波又一波袭来,打在他们的船身上,倾斜了几乎九十度,b近翻覆的边缘。

    「天啊!」

    初晓尖叫,她在巨浪的拍打下被抛离原位,落入水中——幸亏丁郢冽及时伸手,抓住她的臂膀,随後双眼凝神,控制周遭的波浪平息下来,木舟重新恢复了平衡。

    「哈、哈啊!谢谢你!」初晓抚着x口,「刚刚差点掉进水里了!」

    「没事就好。现在风停了,我们赶紧出去看看。」

    两人划着木船驶出洞x,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树林都遭到强风拦腰吹断的惨况,沿岸还有大量松垮的土石顺着边坡流下,通通堆积在溪水之中。

    「怎麽会……」初晓惊讶到说不上话。

    「还好我们刚才是在洞x里。」丁郢冽看着河岸边的一片狼藉,许多枯木及碎石都被吹上了陆地,「否则我们现在就是躺在那里了。」

    「看树木倾倒的方向,风是从那里吹过来的——曙光侧崖。」初晓恢复镇定,了望远处高耸的地形,「怎麽会呢?我们不久前才去过那里,没有看到任何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事物。假如是人为的,又有谁具备这种威力,可以波及到这麽远的距离……」

    「嘘,安静一点。」山贼首领打断了她,食指轻放在唇上,「SaO动还没结束。」

    初晓闭上嘴,满脸不解,只见丁郢冽漆黑的眼眸缓缓移动,与她对看,「你没感觉到吗?」

    「感觉……什麽……?」

    她感觉到了。

    初晓倏地从船上站起,某种直觉驱使着她直视曙光侧崖的顶端,从那里散发出一GU相当不寻常的振动,贯穿整个大地,也清晰的传进了她的T内。

    实在不可思议,这样低频且沉稳的振动,彷佛其中蕴含的力量将要破土而出,连空气都为之共鸣。初晓摀上耳朵,耳边的那道嗡鸣声越来越强烈,同时周围的水面也开始摇晃。如此持续了数十余秒,振动频率逐渐来到了最紧凑的临界点,只要再多一些,这份力量就能展现出它最真实的样貌。

    下一刻,她的呼x1停止了。这GU贯穿大地的振动也停止了。

    初晓颤抖着放下手,心跳极快,目光不敢离开悬崖的顶端,世界一度变得十分安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直到那阵响彻云霄的高昂吼声,终於冲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