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初升起的太yAn照耀大地,融化了夜间於草叶上凝结的薄霜。
时间来到十月的第二周,时序入秋,整个中央大陆的气温都有降低的趋势,尤其北方地区和东部的山脉更是如此,未来温度将会更急遽的下降。
枝叶上传来麻雀的啁啾声,其中一只拍了拍娇小的翅膀,往前一跳便降落至黑发少年的头顶。任谷彻依然不为所动的看着远方,尽管头顶和两肩上的麻雀已经聚集了超过五只,他也视若无物。
护卫军士兵们都忙着收拾行囊,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出发,离开村庄往北前进。彻安静的坐在石头上,树叶的Y影遮盖了他的全身,看起来简直都要与背景融为一T。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来自高瘦男人脚上的皮靴。杨谷洛仰头喝下瓶子里的最後一口酒,随即察觉到了什麽,往旁一瞥就看见了那位正在与大自然进行奇妙融合的少年。
「唉,年轻人。」洛叹了口气,将酒瓶收进口袋。
彻还是专心的看着士兵们动作,面无表情的脸不晓得是在思考或单纯放空。直到喀啦一声,听闻杨谷洛在面前站定,他的身T才有了动静。
少年身上的麻雀瞬间飞离,连带掉落些许羽毛。彻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嗨,谷洛舅舅。你准备好上路了吗?」
「是啊,就算还没也得做好准备不是吗。」洛随意的说,单脚跪在他的面前,「你的伤口如何?」
「好多了,它们癒合得很快。」
「那就好,我只是想……确认你会平安无事。」
「我当然没事,舅舅,我可以照顾自己。」
杨谷洛轻笑,伸手探进外套内侧,从里面拿出一个闪亮的物品,「听着,这是……」
他把手掌摊开在两人之间,上面放着一枚散发银光的金属碎片。那枚金属看得出来受过雕琢,被磨成了一个JiNg致的菱形,T积不大,只有约莫一个指尖的长度,并在饰品边缘又加了一条细链,似乎是某种能够配戴於颈部的首饰。
「这是稀有金属,叫做轻银。它属於白银的一种。」洛解释道:「它的特徵是重量极轻,却X质坚韧,用来铸成锋利的刃最为合适。」
「我知道,而且它还能够与风元素产生共鸣。」
「没错。」洛用手指轻柔的抚m0过它,「还记得吗?以前你妈妈习惯使用的剑有两把,一把是你现在身上带着的清风,另外一把是风元素的特殊武器疾风。当初在她阵亡的地方,只有清风被完整的找回来,疾风则是断到只剩一小截。不过,这两把剑直到最後都仍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
他停顿了会,接着开口:「这就是从你妈妈的剑上,取下的残骸。」
彻顿时睁大了眼,有点不敢置信。杨谷洛又说:「我知道你妈妈在十年前,也就是你仍然幼小时便离你而去,或许根本没有让你留下什麽印象,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妈妈确实是一名伟大的元素战士,你应该以她为荣。」
「舅舅……我明白的,你可以放心。」
他提起挂在腰间的武器,黑sE的剑鞘上刻有淡青sE的花纹,「这也是我选择带这把剑出来的原因,因为我想要继承她的意志,还有……它会让我感到安全,就像妈妈依然在我身边一样。」
「这样很好。」洛欣慰的笑着,「我还记得清风是你妈妈最喜欢的一把剑,她从还没当上剑士时就特别珍惜它,每天练习完後都会仔细的擦拭,如果发现我敢偷m0就会立刻拿椅子砸我……唉呀,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她当然会生气。毕竟清风是唯一一把她自己打造的剑嘛。」
「哼……」洛收敛起笑意,「不过正是因为这样,这把剑确实格外有意义。只要你相信,它一定能代替你妈妈守护你的。」
银发男子拾起掌上的项链,将两只粗壮的臂膀环绕过少年的双肩。
「听好了,小鬼。」他轻声道:「我已经保留这条项链在身边将近十年了,现在,我决定要转交给你。」
「什麽?」彻惊讶不已,「你要把这给我?」
「对,我要送给你,从现在开始。」
他放开手,看见挂在对方x膛上的银sE项链,正在折S出耀眼的光芒,「这本来就是属於你的东西,一直都是。」
「舅舅,可是……」
「不必多说了,就当作是临别前我送给你的祝福吧。」
杨谷洛站起身,m0了下对方的头,g起的嘴角像是有着无数感慨。
「还有……关於你妈妈的事情……」
男人说到一半,声音又逐渐微弱,语气中透露出一GU似曾相识的沉闷,「谷彻,你知道你的妈妈,当年是因为什麽原因离开的吗?」
彻抬头看他,思考半晌後,回答:「我爸爸说过,妈妈是为了完成王室派遣的任务,所以去了很远的地方打仗,但是……听说当时的情况很紧急,而且王室直属部队的成员通常参与的都是跟国家有关的机密任务,因此他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麽。」
洛没有回话,少年继续说:「我们唯一知道的是那场战争的Si伤惨重,不只是我妈妈,所有被派遣过去的元素战士也无人幸免。」
「对,你说的没错,那场战争确实不容易……」他yu言又止,神情不自觉的纠结起来,「背後的原因有点复杂……我也有尚未厘清的地方……」
彻看出来了,他很快打断对方的话,「舅舅,没关系的。」
「什麽?」
「你不用告诉我也没关系,如果谈起这件事会让你这麽难过的话。」
「可是……唉、看来我还没准备好。」洛懊恼的搔抓着头发,目光飘向别处,「我以为你会想知道真相。」
「舅舅,你知道我爸爸是怎麽想的吗?」彻态度不变,直率的看着他,「我爸爸告诉我,虽然我们不明白确切的缘由,可是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相信。因为他很清楚我妈妈的个X,她是一个可靠又的人,做出来的决定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本意,所以他相信妈妈肯定直到最後都是贯彻了自己的信念在战斗。那麽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应该以她为荣,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那名银发男子接续沉默着,但放宽心的哼了口气,「你真的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舅舅,那你呢?」彻低下头,轻抚挂在x前的银链,「你……还没走出来吗?」
出乎意料的,对方冷哼了一声,「不,我就是想了解真相,仅此而已。若是有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要我亲自下手也不足惜。」
「你打算做什麽?」
「去做一件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情。」男人说得很洒脱,好似这是一个早已定案的抉择,「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的想法是对的,只是总有人必须去了结这件事。我也……不该再对你说太多了,在没有找到证据的情况下,把我的揣测告诉你也不是好事。」
「这就是你在调查的事情吗?」
「可以这麽说。」
彻无言以对。他知道舅舅的身分、也清楚舅舅的实力,更不用说他那就连国家的王室及军队都无法拘束的个X。
——如今这个世界正在发生战争,会为此挺身而出的人,必然都有自己的理由。
「舅舅。」
少年从石头上起身,即使已尽力抑制,眼中流露的情绪仍无法隐藏。
「等你回来以後,再跟我说一说妈妈的事情,可以吗?」
杨谷洛看向他,双眼被凌乱的浏海遮盖着。一时之间,彻总感觉舅舅还有话想说,但短暂的停顿几秒後,男人笑了,右手拍上他的肩膀。
「当然。」
他郑重的说出这两个字。这是一个承诺,彻心里明白。
「我必须走了。你要保重,谷彻。」
「我会的。」
他目送对方的背影离去,手掌再次抚上x前的银sE项链。
「——谢谢你,舅舅。」
他缓慢、却紧实的握住那块菱形碎片,「既然这是祝福的话,我希望你和妈妈都能够祝福我的旅途顺遂。我一定要找到龙族,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一道略感清冷的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彻不再挂念於不舍,专心思考起了下一趟旅程的计画。
等到护卫军全数离开以後,任谷彻走回小屋,另外三名同伴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所以,他们都走了?」
灰发少年看上去一如往常的从容,背靠着墙壁,对他挑了挑眉。
「对,都离开了。」彻说:「我问过郭毅了,他说他们会直接下山,穿越平地的森林过去。虽然速度b较慢,但是隐蔽X高,对士兵们来说负担也没那麽大。」
「哈,跟我想的一样,护卫军的行动一直都是以最少损失为原则的。」连胜高兴的迸出一句。
「他们要去哪里?」初晓问道。
彻正准备回答,白yAn抢先一步开口:「他们要去营救被囚禁的王室成员和贵族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难道是落日高塔吗?」
「就是落日高塔。」彻接着说:「自从三年前发生七三大革命後,落日高塔里就一直关押着三年前被革命军俘虏的王室贵族们,之後每隔三个月,革命军就会在高塔顶端行刑,将一定数量的人们处Si,藉此展现他们能够凌驾於王室之上的权威。」
「没错,他们甚至针对行刑的顺序也有刻意安排,理论上地位越高贵、身分越有价值的人,越会被保留在後续执行。而下次就是最後一次了,革命军又把它叫做末日审判。」连胜从地上站起身,「他们预计要处Si剩余的五个人,王室中唯一幸存的二王子,还有从前在这世界上掌握着最多权势的三大家贵族成员:姬氏当家和他的孩子、姜氏贵族的前任当家、以及何氏贵族的准继承人。」
「王室自然不用说,那是统治权力的来源,不过商业贸易范围遍布所有大陆的三大家贵族,从很多方面来看都b起王室更加重要。他们每一个家族都是支撑世界的梁柱,曾经握有极其庞大的资源,足以影响国家政策的走向,也是人民心目中维护社会安定最强的力量。若是他们全部被处Si,这个国家的复兴就完蛋了。」白yAn冷冷的说:「执政权力会完全落进革命军的手里。」
「所以护卫军才会急着启程。」
「我们也是。我们的时间更是紧迫,必须在护卫军和革命军发生冲突以前找到有关龙族的线索才行。」
「好吧。」连胜点头,「要从哪里开始?」
「关於这点,早上我去问过这里的村民了。他们说前往曙光森林最快的方法就是沿着山路走过去,大约走三天就会到了。」初晓从柜上拿起一张有点破旧的牛皮纸,摊开在众人面前,「这是我根据居民的口述画出来,朝光附近山脉的地图,你们可以看一下。」
纸张上头用黑笔匆匆画了一些乍看潦草的线条,但更仔细看就能发现每一条线都JiNg准的画出了山脉,河川及森林的分布也浅显易懂的标志在了上面。
连胜眨了眨眼,「噢,这也画得太好了吧?」
「我们现在在这里。」初晓用手在地图上指示,「朝光区是整片中央大陆上最东侧的时区,然後这是落日高塔的位置。」
她一路向左上移动,直到停顿在一处画有高塔图标的地方。
「我们的目的地曙光森林,则位在这里,」她再向右边偏移了一点,「就在距离落日高塔东方约五十公里的地方,其实不算太远。」
「但是曙光森林的范围很大,我们也没有把握究竟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抵达文献上提到的地方。」
「哈,如果只有这个问题那还好办。」白yAn笑了一声,「你们知道曙光森林现在是谁的管辖区吗?假如我们不幸遇到了那个人,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你在说谁?」
「他是在说王道凯。整个中央大陆的北方都是王道凯和他旗下的王道军管辖的区域,我们有很高的机率会遇到他们。」
「我知道他。」彻的态度也慎重了几分:「他是冰气元素者。」
「对,一个强到变态的神经病。」白yAn的嘴角微微cH0U动,像是想起什麽不好的回忆,「我看过他战斗的样子,我敢打赌他绝对不是正常人。」
「什麽?连你都这样讲?」
「他是说真的,我也有看过。」初晓附和,「三年前我和白yAn一路从烈午北部逃到橙yAn时,就曾经目睹王道凯所在的军队与护卫军对战的场景。」
「嗯,那时候光靠他一个人就抵挡了城市里上百名的护卫军,怎麽看都不会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孩。」
「等一下、你刚才说……小孩?」
「是啊,你们不知道吗?」白yAn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王道凯那家伙是革命军里最年轻的士兵,三年前刚加入时只有七岁。」
「七岁?」连胜忍不住惊呼,「他是怎麽当上军团长的?」
「很简单,因为他够强啊。」初晓回答:「田霍然一直都是贯彻实力主义的人,他手下的士兵只要够强就会受到提拔,不管年纪或资历如何。」
「他们的首领倒也是很随X的人。」
「然後我们就要跟这麽可怕的人交手?」连胜的反应很激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我们都会Si在他手上的!」
「你也太夸张了。」
「拜托,连你都觉得他很强不是吗?」
「那不代表我就觉得自己打不过他,」白yAn双手抱x,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傲,「只是会b较麻烦而已。」
「怎麽可能……」
「嘿嘿!好了!现在顾虑这些也没用,不管怎麽样,我们仍然得出发不是吗?」彻提高音量,试图阻止两人的争吵,「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嗯……让我看看。」初晓又拿起地图仔细端详,「我们接下来要往东北边,沿着这条与山脉平行的道路走。」
「这条路上还会经过其他村庄吗?」
「有,他们说在路上还会经过一、两个小型村庄,我们可以在那边借宿。」
「太好了,这样应该没什麽问题了。」
「等一下!」连胜吓得赶紧阻止他,「你确定我们不用讨论个计画吗?例如一个你快要被冰块活生生冻Si时该怎麽办的计画?」
「你真那麽害怕就躲起来吧,棕毛白痴。」
「我才没有!只是在面对危机以前如果没有任何计画,很容易就会自乱阵脚吧。」
初晓收起地图,放进後背包里,带点T贴意味的替连胜说话:「白yAn,他说得没错。现在我们四个是一起行动的夥伴了,G0u通也是很重要的环节,你不能像以前一样遇到什麽困难都想着自己解决。即使你的实力再怎麽强,面对危险也总会有意外发生的。」
白yAn被这麽一说,倒是乖乖噤了声,尽管表情还是有些许不甘愿。
「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彻将左手掌放在腰间的配剑上,轻吁一口气,「老实说,我也会觉得紧张,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无论如何我们也只能前进。虽然不晓得旅途中还会出现什麽状况,目前关於龙族的线索也毫无头绪,这一切都让找到牠们简直就像不可能的任务。但是,我唯一庆幸的是、幸好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们陪我一起去达成这个艰难的目标,所以……我必须说……」
他停顿了片刻,等到其余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才发自内心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必须说,我现在真的、真的,感觉这麽多年来第一次,不需要任何理由的,非常有自信。」
众人见了他那样可说是自负的神情,先是微愣,再来也不约而同的被逗笑了。
「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你骨子里也是藏着点傲慢的特质,难怪我莫名觉得你还挺可靠的。」
「所以同类相x1就是这个道理吧。」初晓持续轻笑着。
连胜笑得最开心,一下子就把原先的恐惧抛诸脑後,「你就是最大的意外,任谷彻。我现在终於有了明确的预感,我们真的要去做一件大事了。」
「那就代表你准备好了。」彻笃定的看着大家,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再犹豫,「我们出发吧。」
三年前,七三大革命爆发後的第二十天。
天空中浓烟密布,原本坚固的建筑如今已残破不堪,石砖的碎屑和被战火燃烧的余灰随风飘扬,空气里闻得到血腥的气味,这般可怖的景象充斥了整座城市。
「嘘,不要出声。」
灰发少年拉住少nV的手,将她拖进一旁的砖瓦残骸之中。下一秒,震天般的爆炸声就在远处响起,刮起一阵不小的旋风。
少nV双手抱头躲在石墙之後,身T紧紧的缩成一团。他们在那里待了几分钟,随後听闻从街角传来一连串脚步声,正急切的往这里赶来。
「是他们吗?白yAn?」
「不是,是护卫军。」白yAn单膝跪着,只探出头观望,「他们是跟着爆炸声来的。」
初晓起身,也趴在石墙上,一眼就看见队伍当中提着救护箱的医疗兵们,「他们是去看有没有伤者生还的。」
当士兵们跑到眼前的街道上时,突然一道火光闪现。白yAn的瞳孔收缩,立刻用极快的速度压下旁人。
「趴下!」
轰隆!又是一声爆炸,这次就在距离两人不过十几公尺的前方。爆破引起的强力旋风几乎要压倒石墙,连带震耳yu聋的噪音席卷方圆百尺。白yAn右手紧抱着怀里的少nV,短短几秒却彷佛数小时般难熬。终於在迷茫之中他松开了手,因耳鸣造成的晕眩感仍没有散去,他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平衡,有一GU力道却猛地卸住他的衬衫,将他拉回原位。
「白yAn,快看!」初晓放开手,「是革命军!」
白yAn用力眨眼,试图让意识清晰,模糊的残影几秒後才渐渐聚焦。另外一群穿着墨绿sE夹克的士兵从左侧街口跑出,大约十来人,气势汹汹的朝着护卫军冲去。
受到袭击的护卫军一时阵形混乱,被趁隙而入的革命军抓住空档,损失了好几名队员。但他们随即重振士气,纷纷举剑抵挡,刃和刃之间激烈碰撞,擦出响亮的铿锵声。
「保持队形!」位在正中央的护卫军分队长大喊,高举他的钢剑,「正面迎敌,不要害怕!」
接下来两军展开交锋。革命军的人数略输对方,不久後护卫军便占了优势,开始将敌人缓缓b至街角,士气越发昂然。
「我们得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初晓看着那群倒在路上已奄奄一息的士兵,「不赶紧替他们止血的话,大家都会Si的!」
「喂!初晓!」
白yAn来不及阻止,对方就自顾自的跑出去,他烦躁的啧了一声,也翻过墙壁追上。
「初晓,太危险了!」他在道路中央抓住少nV的手,「你难道要Si在这里吗?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拯救的!」
「可是……我不希望自己什麽都不尝试,只能看着他们白白的Si去。」她明了的停下了动作,「如果到头来谁都拯救不了,我活下来又有什麽用处呢?」
「你在说什麽……」
白yAn正说到一半,却猛然僵住。
一阵突兀的压迫感朝他袭来,直觉的令人联想到彷若寒气般刺骨,进而从脊椎一直延伸至脚尖,他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阵锐利的杀意绝对不安好心。白yAn久经训练的判断力还是能迅速察觉这点。
「快过来!」他抓紧初晓的手腕,奔回刚才躲避的砖墙後,「不要出声!」
他把手掌摀在她的嘴上,也不管对方的奋力挣扎。数秒後,那样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近得好似就在身边,令人寒毛直竖。
「——来了。」
前方距离十公尺的街道上,从两军交战的地点传来了惨叫。白yAn探出头,正好就见三名壮硕的护卫军士兵被横扫出圈,原本包围着敌人的阵形从中破了个洞,站在所有护卫军之间的却只有一名男孩。
「那是……」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正中央的男孩身着一件军绿sE夹克及浅棕sE短K,夹克後面印有革命军的标志:一把巨剑贯穿钟面圆盘的图案。他的身材非常娇小,约一米四的身高,挥动手上那长达两米的木棍竟毫不费力,即使处在拥有刀剑的敌军包围之下,那张稚nEnG的脸庞也丝毫不惧,反而高兴的笑了。
对,高兴的笑了,白yAn绝对没有看错。
「哈啊!就这样吗?再多来一点人啊!我连续引爆了五个炸弹才终於见到你们!」
身形娇小的男孩不停咯咯笑着,手里的木棍流畅挥舞,看上去毫无规律的棍法却能JiNg确的挡下所有攻击,甚至借力使力,顺着力量的脉络巧妙反弹,让不少护卫军都因此被弹飞到远处。
「不要松懈了!敌方只有一人,大家专心将他拿下!」
领导的分队长大喊,顿时他们士气再起,十几名护卫军又提起钢剑往那人冲去。
「王道凯!快点回来!」其他躲在街角的革命军同夥喊着:「长官已经说过了不准擅自行动,你这是找Si吗!」
唤作王道凯的男孩回头,原本以为要乖乖听话,结果他伸手拉下脸皮,冲着那名士兵做了个超丑的鬼脸,「吵Si了,无聊的家伙给我闭嘴!」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身後的护卫军趁机b近,钢剑垂直挥下。王道凯瞥了一眼,些微侧身躲开,紧接下一秒脚跟後压,左手提棍,以r0U眼几乎难及的速度挥出,磅的一声打中敌人腰间,劲道之大连身穿护甲的士兵都招架不住,整个人飞了出去。
「拿下他!」
另一把剑从侧面斩来,男孩甩手又是一记挥棍,恰好击中那人的手腕,连人带剑的向後弹开。接着三把钢剑再袭,王道凯立即翻身後跃,站起後木棍S出,JiNg准cHa入最左那人的眼睛,士兵马上痛得摀住脸庞。同时,其余剑尖向他刺去,王道凯的神sE自若,只将棍端抵地,然後倏地撑起身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形。他绕到护卫军背後,落地时朝头部回身一击,再往前跳起,双手下压木棍打中敌人的肩膀,这般高大的士兵只消两击便跪倒在地。
「哈哈哈……」
至此男孩终於忍耐不住笑意,嘴角有些扭曲的g起,手里挥棍的速度越来越快,长棍不断在周遭来回旋转,乍看单薄实则不知不觉形成了一道防护网,士兵们的剑刃一旦接近就会被强大的作用力弹开,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嘿,怎麽了?」
王道凯戳向最後一名来袭的士兵,右手顺势下压,挑起棍端砸中他的下颚,再抬脚把那名士兵踹飞。他甩了一下棍,皱起眉头。
「你们……有认真在打吗?」他环视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全数倒地的人们,湛蓝sE的双眼瞪大,其中闪现出如同冰晶般清澈的光芒,「守卫国家的士兵不是应该要很强吗?」
没有人回答,倒在地上的护卫军不是晕厥就是只能艰难的发出SHeNY1N,连躲在远处的革命军们也只是怔怔的看着,惊讶到眼皮都忘了眨。
王道凯见没人搭理他,只好自己无趣的吹了声口哨,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是革命军!」
这时,厚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整齐划一的从建筑物另一端奔出,原来是另一组数十名的护卫军小队。他们的人数和前一个队伍差不多,但这次来的士兵们穿着全副的银sE铠甲,手拿沉重巨剑,是敌方的重型火力部队。如果王道凯真被包围,可就不像刚才一样能够轻易解决。
「该Si!」革命军们都仓皇的起身,「是他们的JiNg英小队!快跑!」
「等一下!王道凯还在那里!」
「那小子是不要命了吗!」
穿着铠甲的护卫军步伐沉稳,厚重的盔甲因碰撞而发出铿锵声响。王道凯见状便停下脚步,回头瞥向他们。
那些人在距离男孩约十公尺的地方站定,中央为首的分队长抬手一挥,位在前排的士兵便取下背在身後的钢制盾牌朝前举起,并紧紧靠拢,摆出作战的防御阵形。
「要跟我打的吗?」王道凯打了个呵欠,显露一丝疲惫,「可是我有点腻了,这里我已经待了将近三天,我想要回去睡觉了。」
全神贯注的护卫军们当然没有理他,气氛依然沉闷到像要令人窒息。王道凯把木棍置於肩上,一双湛蓝的眼眸无神,或者该说参杂了些许不耐。
「不然……来点好玩的好了。」
为首的分队长见那人没有动静,便喝令一声,数十人蜂拥而上,举起手中的钢剑劈砍而去。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在移动的同时也迅速散开,使进攻能够来自四面八方,王道凯没有退路能够逃离。
「那个白痴!」远处的革命军同夥想要帮忙,事已至此也窒碍难行,「他准备Si在这里吧!」
王道凯眼见杀气腾腾的攻击来袭,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狂妄。他既不闪也不躲,只是在原地象徵X的举起左手,接着,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整个空间的温度,急遽下降。
「哈哈……」
王道凯依然固我的笑着,原先有如冰晶般清澈的蓝眼,此时像是渐渐覆上了一层白雾,变得越发混浊。
「全都……去Si……」
瞬间,从他的脚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类似有什麽东西碎裂的声音。所有人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地面上全都结了一层冰霜,源自男孩的脚下快速延伸,而且还在不停的增厚,短短几秒,方圆百尺内就结出了一整片雪白的冰层。
「阻止他!」
护卫军依旧保持着士气,不因此退缩,但王道凯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歪斜的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环境里气温又骤降好几度,空气中甚至飘起点点雪花,吹拂在这残破的街道之上。
「哈啊……哈啊……」他一边诡笑、一边有些踉跄的在原地跪下,双唇因为低温而发紫,「好冷……就是这样……越冷越好……反正、反正……」
「这个世界,留我一个人就够了。」
风雪遽增,一片白茫的雾气席卷而来,伴随不断飙破新低的温度,这阵风暴感觉永无止尽。王道凯跪在地上,额头朝下压得很低,之後在某一个刹那,他用力抓紧自己的胳膊,整个身躯猛烈颤抖——
风雪停了。
不敢置信,这一切实际只有短短数秒,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好似过了几小时那样漫长。王道凯自白雾之中抬起头,眼神迷茫,原先一头天蓝sE的头发全被冰霜覆满,成了雪sE的白。
「这到底是……」
躲在石墙後面的白yAn一察觉这份诡异的安静,便放开保护初晓的手,探头往战场看去。一开始雾茫茫的什麽也看不见,但片刻後等雾散去,他立刻讶异的睁大双眼。
「怎麽可能……!」
呈现在眼前的,是宛如地狱一般的景sE。
气温仍然是可怖的低,整条街道无论地面、房子还是街灯,一切都被粗暴的冰冻了起来,简直像是被冰霜炸弹Pa0轰过一般。而跪在中央的王道凯周围则结满了尖锐无b的冰柱,张牙舞爪的往四面八方刺去。
刚刚才自低温中生成的崭新冰块冒着细烟,通T都是洁净的白,定睛细看还能望见上头覆满的冰霜颗粒。可是下一秒,这样堪b艺术品的雪白冰柱,又被来自尖端流下的鲜红沾染,顺着笔直的轮廓一点一滴淌下,直到与地面上的雪水融合,积聚成一滩血池。锐利的冰刺破了铠甲,穿过了数十名护卫军的腹部及x膛,他们连哀号的机会都没有,就在风雪之中气绝身亡了。
王道凯终於回过神来。当他慢慢的扫视那些垂挂在冰柱之上的屍T时,一种格外强烈的快感袭上,让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抱紧自己的手臂,差点笑到不能呼x1,「太好笑了吧!竟然这样就Si了!哈哈哈哈!」
男孩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其中一根冰柱前,对准上面的遗T随意甩手,一道尖锐的冰刺便从地面窜起,贯穿了士兵的颜面。热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泼洒了几滴到王道凯的脸上。
「再来玩啊、再来玩啊!」
他说着又一连凝结了好几道冰刺,发疯似的到处凌,脸上兴奋不说,雀跃的肢T动作也展示了他的乐此不疲,好像真把这里当成了独属自己的游乐场。然而对於游乐场以外的人,他们早已不敢直视,只是听闻那道越来越狂妄的笑声,始终回荡在高耸的冰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