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暗潮有光 > 第十四章|春课进阶?能守为先
    二月的风还带着河冰的薄刺,却不再拂痛皮肤。观海庭外港的旗竿上,h旗半面,黑旗半系在节上。学舍院墙边那株老榆树冒了几个绿点,像有人在枝头上悄悄点了几笔。上院班按例五课一休,新一轮春课自此展开。

    清晨第一课仍是「三守」。先生在板上写下三个字,粉末落得极细:「先养、後导、能守。」他回身把一支学舍公用的骨息尺递给清渊,目光平静:「上回四十五息稳了三日,今春课,目标六十。别急,别逞,照你的路走。」

    骨息尺的铜舌轻轻搭在清渊腕间,脉缓、息落。清渊把注意收在脊中那条明路,命门覆着七分热,热意悄悄往脚心牵。他不追,只守。每一息都像用极细的笔描过,薄而不断。院子里只听得见同学们的鼻息声,偶尔有一只早起的喜鹊落在墙头,拨了两下羽毛。先生俯身看尺面,低声道:「四十八……五十……」

    清渊知道自己的步子b别人慢。他没有用灵石泡修,家里那三方灵石,一方是急用,一方是家计机动,一方留待入冬引气,从未动在自己身上。他沿着祖父与先生都认可的稳法走:夜里命门覆热,晨昏各做cHa0息,凡符只练线、不谈发力,踏沙步由三十推到四十五,再到五十。每一步都要落得稳。

    课後测记汇整时,先生把骨息尺上今晨的刻痕圈起来:「五十二。」他在清渊的进度簿上写:二月初三,髓息五十二息,循路稳。旁边又加了一句:「能守在先。」清渊依旧只「嗯」了一声,没多话,将簿角沿着案缘一抹,像把心也压平。他习惯答话前默数三息,今日亦然。

    午前是踏沙步。院场东侧铺了细沙,新倒的,沙面发淡光,踩上去脚印很清。清渊与同伴依序入场,先按格帖「上三下四/中枢两护」立身,再行步。吴浪走在他左侧,肩宽臂长,港口少年一身力气收得极紧,步子沉而不陷;右侧是苏温,药汤房出身,手脚细密,每一步都小心维持腰脊那条线。

    「六十步,不陷。」执教把香cHa在场边沙钵里。清渊x1一口薄风,步下去。前二十步,砂粒只在脚心下轻微流动;到四十步,腿腱开始cH0U沉,他把注意微微下移,落在涌泉x,让那条细劲沿着脊里的路轻牵;第五十步起,呼息变长,肩头有想抬的念头,他在心里提了句祖父常说的话:「先守住,再往外做事。」念头落下,肩又沉回来,步子像水里的韧草,随势而不折。

    场外有人拉着嗓子说笑:「潘若川一泡灵汤就冲到六十步了。」那人说的是隔壁组的同学,家财不薄,最近在药汤房买了淡灵汤泡修,说是「温和不伤身」。又有人接道:「骨息一晚提了五息,他说十天之内就m0到六十。」

    吴浪看了清渊一眼,没说话,步子却b刚才更稳。苏温在第六十步收身时轻轻吐了口气,指背还在微颤。他侧头道:「快不是坏事,但汤药是借力,借多了,脚下会空。」声音很轻,只让清渊与吴浪听见。清渊记下——不是在簿子上,而是把这句话压进呼x1的节拍里。

    收势前的最後三步,清渊把心念缩到一个针尖大小,藏在命门与腰椎的交界。他不去想「已到几步」,也不去听周围的议论,脚掌的每一次贴地都像在纸上按下一枚不会花的印。第六十步落定,沙面纹路乾净,执教点头:「过。」

    巳正前後,药汤房轮值。清渊照例去帮苏温送汤、清洗铜盆。房里热雾拖着药香,墙上挂着一张「药篮标签」cH0U查表,字很细,分门别类。苏温把药杓递给他:「七分热,别过了。」清渊测了测汤面,拇指指腹沾了点水,贴在腕内侧,热意刚好。他忽然想到守缆时「分段卸力」的诀窍——热也要分段,先裹皮,再透r0U,最後到髓,过了就伤。

    「你最近夜里还练线帖吗?」苏温收拾药篮,随口问。「练。」清渊答,「三十遍。」他说完才抬眼,补一句,「上三下四不动,收笔都藏。」苏温笑了笑,又压低声音:「别被那些十天六十的话影响。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清渊「嗯」一声,没有再多说,手指却在笔尾那个小缺口上轻触一下——那是上月折笔留下、磨平的缺口,他留着,提醒自己不贪黑、先求稳。

    午後是港口见习。观cHa0台外的木栈道被cHa0水打成了深浅不一的sE,罗二把手cHa在腰後,慢吞吞地走过来,示意他们三人靠拢:「春cHa0上了,水还冷,人心常急。今天你们轮到守渡桩,两盏香。记着,先看旗,再看浪;脚上分段卸,手上只跟不拽,让力自己走。」

    吴浪应了一声,眼里带光。清渊看向外口,远处水线像一圈织得很紧的麻绳,一浪一浪,不急不徐。木箱边坐着两个其他班的小子,正议论灵汤的配方,说到「药材」怎麽一起用才不相冲,语气像说一碗咸粥。罗二哼了一声:「汤药各有道,你们先把脚下那个桩守稳,免得一浪上来,汤药都泡海里。」

    值表贴在栈道边的柱子上,墨笔写得端端正正:今日守渡桩——吴浪、李清渊。苏温今日留在栈道内侧,兼记时与备药。他把砂漏翻过来,对两人使了个眼sE:「去吧。」

    桩在外口第二排,粗如rEn腰。清渊踩上渡板的瞬间,感觉到木头里存的cHa0味——旧雨、麻索、盐。吴浪先落手,左掌轻搭桩身,右手顺势绕,整个人像一段稳定的缆。第一波浪头过来时,他的肩沉、肘收、腕松,力被卸进桩与板之间,不见一点y拗。清渊站在对侧,两人一左一右,像给一口大钟扶住了两边。

    香过一刻,浪势稍缓。苏温在栈道那头抬手示意:第一盏香过半。罗二站得远,却把两人的节奏看得清楚,隔着浪声发话:「跟,别拽。」

    就在这时,岸边传来熟悉的笑声。潘若川领着两个同学晃过来,袖口还滴着未擦乾的药水。他眼尖,看见桩上的两人,朝同伴挑眉:「看着,这就叫稳——不过用灵汤,稳得更快。」同伴附和几声,言语里藏着点炫耀。

    清渊把那几句话当作远处的风,任它掠过耳朵边。呼息自然往长处走,脊里那条细劲像一线绸,在两肩之间轻轻拉开;足踝处的微抖,顺着桩身与渡板,像水流过暗G0u,没有积在关节里。又一个浪峰抬起,水面暗了半度,浪头拍在桩上,水珠炸开,像撒了一把碎银。吴浪低声道:「上。」两人的身形同时微伏,力道分两段卸下,桩身只震了一震,便把浪收了。

    第一盏香尽。苏温把砂漏翻第二次,抬手朝他们b了个「稳」的手势。罗二慢慢转头,看了看潘若川那头:「学堂里的汤,有它的用,你们也别以为能替你守。」他话不重,却像cHa0水退去後留下的那道清清楚楚的水痕。

    第二盏香进一半时,突有一阵斜风压下来,外口旗子猛地扑开,黑边抖得厉害。栈道上有人惊呼了一声。苏温迅速把药篮推到手边,袖口一挽;罗二声线也紧了一分:「看浪脊!」

    浪脊在斜风里歪了一寸,像有人把一条绷紧的绸带扭了一下,力道不走正面,却从侧面打来。吴浪肩头一沉,手上的「跟」改成了更细的贴;清渊在瞬间把劲路再收窄,让命门那盏小灯照着脚心,不去追风,只守住桩与人的角度。水声近得像在耳廓里炸开,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要是守不住呢?——短短一念,像针尖一亮,随即被他按进呼x1里。稳,不快。

    浪头拍下的刹那,两人的身形在桩上微微一震,桩与板之间吱呀了一下,却没有离线。苏温的指尖在砂漏上方停住,像要按住时间。罗二远远地吐了口气:「好。」

    浪势稍敛,罗二朝栈道内侧的执教点头。执教走上前,对桩上的两人道:「下来。」他等他们在渡板上站稳,才开口:「外口春cHa0,今天这一遭,不错。」停了停,他转向清渊,语气不轻不重,像在板上写字:「你的能守是底座,别丢了。」

    潘若川站在人群边,笑容有一瞬间僵住。他把袖口往上一摺,嘴里还在说灵汤的好处,声音却失了三分底气。清渊看了他半息,没有评论,只把手上绷带的边角抹平,淡淡说了一句:「缆断了能补,急把人拉断了,就难补。」吴浪「噗」地笑了一下,没再起哄。

    傍晚回学舍,院丁把次日的外训名单贴在黑旗规则栏下方,字迹刚劲:明早「守渡桩」见习加时——两盏香半。清渊拿了自己的小布囊回到床位,从枕下cH0U出线帖,把粗纸铺平。窗外天光尚亮,他提笔,沿着格帖笔路,把「上三下四」一笔一划走稳。每走完十遍,他就停一下,让腕里那GU细劲回笼。页角,他照例添三行极小的字——不是评人好坏,只记手上见到的东西:

    「吴浪:肩沉不抢。」

    「苏温:腕稳,收笔前必藏。」

    「潘若川:近两日急,宜退十步复盘。」

    深夜,学舍静下来。清渊吹熄烛火,背脊贴着薄被,呼x1在x腔里起落如cHa0。他把明日要守的两盏香半在心里过了一遍:先看旗,再看浪;分段卸力;手上只跟,不拽。念头像石子落入水中,扩散出一圈一圈的纹路,终於又归於平。窗纸外,春风换了个方向。远处观cHa0台上,有谁在试铃,声音极轻,像从水底传来。清渊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那声铃落在心口,安安稳稳——而第二天的浪,已在黑暗里悄悄抬高了半寸。

    第二天清早,学舍的铜炉还温着昨夜的炭。清渊先按例做「命门覆热/涌泉热熨」,七分热,手掌贴腰脊三息,再落到脚心两息,最後把热意沿着脊中那条路轻轻一牵。呼x1在x腔里起落,如cHa0不断。他背起布囊出门时,院口的黑旗半系在节上,但风sE较昨夜更紧了一些。

    辰初课,先生把骨息尺的铜舌搭在他腕上。粉笔在木板上写下当日目标:「稳五十五,向六十。」清渊答声「是」。他不刻意拉长呼x1,只是让每一息顺着内里的明路走。尺上细刻从四十九到五十五,像蚂蚁沿着一条既定的线爬过去。先生记下数字,眼神温和:「好。照这个力道推。」

    午前,踏沙步加到「六十步不陷」。沙场边cHa了两枝香,香雾薄。清渊与吴浪、苏温依序入场。三十步後,沙下的细粒开始在脚心轻轻流动,他把意守在涌泉,不让膝肩抢力;第五十步时,腰下那GU细劲像一条薄绢,从命门到脚心都不打折。「第六十步落定,沙面纹路乾净;虽过而气尚紧。」执教点头:「过。」

    巳正,观cHa0台外口的旗子扑展得b昨日更开。罗二站在渡板头,抬手画了个简单的角度:「今天斜风,两盏香半。记着,分段卸,先把浪尖的虚劲放走,别去y挡正面。」他让清渊与吴浪先上桩,苏温在内侧记时备药。

    第一盏香很顺。两人的节奏像昨日重演:肩沉、肘收、腕松,力道贴着桩身走,不在关节里逗留。到第二盏香过半,斜风猛压,外口那道浪脊歪了半寸,像有人把绷紧的缆悄悄扭了一下。吴浪低声:「偏左。」清渊把意再收窄,让命门那盏小灯只照住脚心与桩的接触处,手上仍是「跟」,不拽。足踝细细一抖,力道被引入渡板,桩身只轻轻嗡了一声。

    轮换时段,潘若川与他同伴上桩。潘若川昨夜还泡了淡灵汤,脸sE红润,眼神明亮。他一落手便想把浪「收」住,肩头微微抬起,手肘里藏了GUy力。罗二远远地皱眉:「跟,不拽。」话音未落,一道侧浪借斜风上来,力不正,从桩身侧面擦过。潘若川本能地一拽,渡板立刻回劲,桩身震得急,掌心的皮被麻索擦出一圈红。他同伴见势慌了,肩膀顶住,两GUy力对冲,渡板边缘「吱呀」一声,差一点离线。

    苏温早有准备,把小药包推近,沉声道:「下!」两人勉强撤下来。苏温先用清水把掌心的盐砂冲掉,撒一撮止血散,再覆上乾纱布,用细麻绳在虎口外圈绕一匝固定,手心稳住三息:「手别逞。」声音不高,却稳。

    清渊伸手在他腕背轻按一指,让掌心离板退半寸,低声道:「先放松,别握拳。」

    罗二这才看向清渊与吴浪:「再上。」两人重新落桩,换了个位。清渊在左,吴浪在右。一道更高的浪压过来,水珠像碎银一样炸开。清渊把意守住,身形微伏,让力在「肩—肘—腕」三处分段卸下,最後送进桩与渡板的接缝。浪过,桩不歪。罗二低低嗯了一声,像把口里的盐味嚼开:「就这样。」

    两盏香半的末尾,风势稍缓。砂漏最後一撮沙落下时,观cHa0台钟声恰好敲了一下,声音清清的。罗二招手:「下来。」他看了一眼人群,又看清渊:「学堂里的汤,是帮你走路,不是替你走路。你这个能守,别丢了。」他不常直说,但这回说得明白。

    午後回学舍,药汤房做了一次标签cH0U查复核。苏温点名复核,题目细碎,像线头一样多:桃胶、鱼胶的配b,哪种汤面适合热熨腕骨,哪种要只到皮层不入r0U——清渊照着平日记的小卡,一条一条g过去。最後一道问「铁胆墨与三七混胶是否相冲、何时用」,他在纸上写:先墨後胶,薄涂,待墨收灰,再上胶,勿急。收卷时,苏温看了他一眼,点头:「过。」

    傍晚,学舍院墙投下长影。外头风还有点劲,黑旗仍系在节上。清衡在南市口小馆吃饱,慢慢提着一包热饼经过学舍门房,在门外停了半步,把热饼从门槛边递进去,钳口挂在腰间。

    「炉火也是一样,先养,再导,能守。」他笑了一下,把掌心摊开,虎口新茧又厚了一层,「不要怕慢,慢是自己的。」

    清渊把纸包边缘摺平,让热气按回掌心,抬眼道:「哥,你也别逞,虎口先养住。我这边把底打实,慢一点也行。」

    清衡隔着门槛伸手,用指腹在他发旋上r0u了一下,像抹去一点纸灰,便把手收回,提起工具袋转身去风箱坊接夜班。

    清渊隔在门内应声,再把笔落回线帖。门外风一拂,纸角轻掀一下,又贴回桌面。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去。二月中,骨息尺记到五十六,踏沙步六十步开始从「咬牙可过」变成「呼x1可过」;值桩时,两盏香半不再让小腿cH0U紧。三月初,春雨来了两场,院场的沙更细,风里的盐味淡了点。先生在晨课时特地把几个同学的测记挂在板上b较——靠灵汤的那几人,数字上升快,却在「稳三日」这一栏上屡屡空白;按稳法走的,数字不跳,但每一格都填得密密的。先生拍了拍那张表:「路不同,心里要清楚。」

    那日午前,潘若川主动来到药汤房,掌心裹着薄布,对苏温说:「我想把灵汤先停两日。」苏温没问原因,只交代了几个护手的小法,最後补一句:「你可以回沙场从三十步复盘,腰脊那条线先找回来。」他「嗯」了一声,眼神b前些天安静。

    三月中旬,观cHa0台贴出一张新纸:本周末借测司开放观摩凡身观摩不得引气,限名额。苏温第一时间抬眼去找清渊:「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司用大尺?」清渊想了想,摇头:「等我把六十息稳三日,再去看。」苏温没劝,只笑:「行。」

    那三日,他把夜里的热熨延长一息;晨课前又多做了十遍线帖,让腕里那GU细劲更顺。骨息尺上的铜舌一次次贴在腕内侧,凉意一过,便是热感在皮下铺开。第一天,五十八;第二天,五十九;第三天,天sE微雨,窗纸上细细一层cHa0。他坐下,背脊自然地撑直,呼息落回脊里。先生站在他旁边,没有出声。铜舌轻敲一下——六十。

    教室里没有人鼓掌。只有粉笔在木板上添了一小横:李清渊——六十息第一日。先生写完,又在旁边加了一句:「稳。」他把骨息尺递回,声音不轻不重:「别急着高兴,先稳三日。」

    傍晚,踏沙步时,天空短暂放晴。清渊在沙面上走到第六十步,脚印一串过去,没有破。吴浪收势时低声笑:「你今天像把线拉在水里,一点波纹都没有。」苏温把砂漏翻过来,朝他b了个小小的拇指。清渊没笑,只把袖口按平,淡淡回一句:「缆断了能补,线抖了全毁。」两人都「咦」了一声,随即明白他说的不是字,而是心。

    第三日清晨,雨停了,院墙上的榆叶更绿。清渊在骨息尺前坐下,心里b前两天还空一点——空,不是散。铜舌搭上,冷意一过,热从命门升起,贴着脊里的路向下,到了脚心又回笼,整个圈没有一处突兀。先生看着尺面上的小刻痕,停了停,提笔在测记上划了一道长长的g:六十息稳三日。他把笔搁下,语气近乎轻松了一指:「你的能守是底座,别丢了。以後再快,也要把这个底座带着走。」

    这日午後,观cHa0台外的风平难得。罗二却没减时,仍是两盏香半。他把两人的站位换了:「清渊右、吴浪左。」他要他们在不习惯的位置上仍然守住节奏。第一柱香,两人有两次小小的失去同步,很快又找回;第二柱香末,外口有商船试靠,远远投来一条缆,渡板一震。吴浪沉肩引力,清渊顺势贴上,让那GU突入的劲只在桩身绕了一圈,像有人在水面掠过一指,涟漪立刻被吞没。罗二看得清楚,远远吐出一句:「这就叫不接不拒。」

    收守时,潘若川在栈道边等他们。他掌心的红痕已退了大半,神情平和,和先前那GU急劲不同。他走近,对清渊道:「我昨天从三十步复盘,今天四十五步不喘了。」停了停,他补了一句,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我……想借你的线帖抄一份格帖。」清渊点点头,把夹在簿子里的那张「上三下四/中枢两护」cH0U出来:「拿去抄,你照你手顺着走。」他没有提醒对方「慢」,也没有夸「快」,只把一条能走的路递过去。

    夜里,学舍的灯一盏盏熄下去。清渊把线帖还原,洗笔,吹烛。风从窗纸外走过,没有昨夜那麽急。躺下时,他照例把日间的三件事在心里过一遍:六十息稳三日;踏沙步六十步不陷;守渡桩两盏香半。念到最後,他没有让心思往「还能不能再快」那边去,而是把那盏小灯重新放回命门,照着一条安静的路。那路不亮,但清楚。

    三月末,学舍把春课的测记整T张贴。清渊的名字後,写着:髓息六十息稳三日、踏沙步六十步、守渡桩两盏香半合格。先生在栏末做了两句小评:「能守有底,步不空心。」又补了一句细字,像留给他自己看的:「速可缓,稳不可失。」

    观海庭的风已转暖,港面有几条小舟逆着余cHa0慢慢爬。清渊站在观海庭的内侧,远远望了一眼外口——春cHa0不止,日课不止。他把布囊背好,转身回学舍,天sE还亮,桌上那叠粗纸在等他,一笔一划,从不急。下一回的浪,会b今天再高半寸,他心里却不慌——因为底座,他已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