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在甜品店学做马卡龙，面糊的gShb例总也掌握不好，师傅嗓门大，骂得她耳朵红，却还是耐着X子手把手教；下午去社区做志愿者，陪独居的老NN聊天，听她讲年轻时在纺织厂的故事，yAn光透过窗棂落在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上，暖融融的；晚上要么和新认识的朋友去看露天电影，要么窝在出租屋里画设计图，她报了线上的cHa画课，笔触从生涩慢慢变得流畅。
手机里宋然的对话框沉在很下面，有时几天才想起回复。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着输入框反复斟酌字句，也不会因为他迟迟不回而坐立难安。
社交圈像被吹起的气球，一点点膨胀。她认识了说话带点结巴却很会弹吉他的男生，认识了在夜市卖手工饰品、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nV生，认识了退休后开着小摩托四处摄影的大爷。他们知道她是beta，但没人在意这个。
镜子里的自己，偶尔也会化点淡妆。她开始明白，那张脸好看与否，从来都不是由上半张或下半张脸单独决定的。当她笑着听别人说话，眼里有光的时候，路过甜品店玻璃门，映出的影子好像也没那么普通。
她不再为beta的身份感到羞耻。就像自然界里有花有草，有树有藤，各有各的活法。她不必像alpha那样去争夺什么，也不用像omega那样等待被保护，她只是她，周成意，可以自己赚钱，自己交朋友，自己决定晚上吃甜口还是咸口的麻辣烫。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想起高中那段日子，心里还是会泛起一点奇异的涟漪。那个Y影里，脖颈后腺T泛着红，眼神又惊又怒的少年，曾是她灰暗青春期里唯一的光。现在才慢慢看清，那束光，其实是她自己凭着想象，给那道影子镀上去的。宋然从来不是什么拯救者，他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被她当成了寄托幻想的载T。
想通这点时，心里没有失落，反而松了口气。就像把攥了很久的沙松开，掌心终于能透进风来。她减少了和宋然的联系，有时看到他的消息，甚至会忘了回复。她觉得这没什么，宋然那样的人，在顶尖的军校里，身边肯定围着很多人，少她一个，大概也察觉不到。
而此刻宋然站在徐老书房门口时，指节还带着训练后的薄茧。
书房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徐老正临帖，笔尖在宣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垂着眼，直到写完最后一笔，才慢悠悠地放下笔，抬眼看他：“最近成绩不错，格斗课拿了第一。”
宋然颔首：“是。”
“但心不静。”徐老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上次模拟战术推演，你失误了。”
宋然的喉结动了动。那次推演，他本该迂回包抄，却因为一时的急躁，选择了正面突破，导致整个小队陷入被动。
“知道为什么失误吗？”徐老呷了口茶，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那线条b几年前更y朗了些，眉宇间的少年气还在，却多了层军人的冷冽。
宋然沉默。
“听说，你最近总盯着个通讯器？”徐老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像只丢了骨头的狗。”
宋然的脸sE瞬间沉了下去，耳根却微微发烫：“徐老。”
“急了？”徐老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过来人的了然，“我年轻的时候，也遇见过类似的事。以为把对方牢牢攥在手里，结果呢？越想抓，跑得越快。”
他顿了顿，看着宋然紧绷的侧脸，继续道：“你知道训狗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不是用项圈把它套牢，让它离不开你。是你把项圈摘了，它反而慌了，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宋然猛地抬头，眼里带着被说中心事的恼怒和不甘：“我和她不是……”
“不是什么？”徐老挑眉，“你以为你那点心思瞒得过谁？那个小姑娘，最近是不是不怎么理你了？”
宋然的指尖蜷了蜷，没说话。
“你啊，”徐老叹了口气，“自尊心太强，又太骄傲。明明心里急得像火烧，面上还得端着。”他看着宋然，“想去就去吧，别让这点事影响了心神。兵者，诡道也，攻心为上。连这点情绪都控制不好，将来怎么上战场？”
宋然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请您准假。”
“理由。”
“……清除g扰因素。”
徐老笑了：“准了。去吧。”
她刚结束志愿者活动，正站在公交站牌下看路线，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周成意。”
那声音清冽，带着点熟悉的冷感，像冰棱敲在玻璃上。她猛地回头，心跳漏了一拍。
宋然就站在几步开外。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K，没穿军校的制服，却依旧显眼。yAn光落在他脸上，把他隽秀的眉眼照得格外清晰，鼻梁挺直，嘴唇微薄，下颌线锋利得像用刀刻出来的。上半张脸的清秀和下半张脸的y朗，在他身上奇异地融合，b高中时更具冲击力。
周围有路过的nV生偷偷看他，小声议论着什么。
她有点慌，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脸上挤出一个笑，掩盖自己的心虚，“宋然？你怎么在这儿？”
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脸上，好像带着某种穿透力。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往后缩了缩肩膀。
“来这边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但她莫名觉得，他眼底藏着点什么，像被云遮住的光。
“哦，这样啊。”她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试图让自己放松，“那你办完了？”
“嗯。”他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她身上志愿者的马甲，“你在做这个？”
“是啊，陪老NN聊聊天，挺有意思的。”提到这个，周成意放松了些，抬头看他，面sE有些怪异，“你……军校放假了？”
“嗯，请了几天假。”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好像……变了点。”
“有吗？”她m0了m0脸，有点紧张，“可能是晒黑了吧，天天在外跑。”
他没接话，只是看着她。那眼神太专注，她觉得自己像被锁定的目标，浑身不自在。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那个……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晚上还有课。”
“我刚到，还没找好住的地方。”宋然忽然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对这附近熟，能帮我看看吗？”
她愣了一下，不太好拒绝，只好点头：“哦，行。”
他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夕yAn拉得很长。宋然b之前见面时又高了些，肩膀更宽了，走路的姿势带着军人特有的挺拔，每一步都很稳。
路过一家健身房，他脚步顿了顿，侧头问她：“你平时锻炼吗？”
“啊？不怎么练。”她茫然地摇摇头，“我T力不太好。”
“嗯。”他应了一声，视线落在自己线条流畅的手臂上，像是不经意地说，“我每天都练，格斗、S击、负重越野，最近T能测试拿了第一。”
她“哦”了一声，没太在意：“厉害啊。”
他似乎有点意外她这么平淡的反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找酒店的过程很顺利，就在她住的宿舍附近。办理入住时，前台的小姑娘眼睛一直往宋然身上瞟，脸都红了。
电梯里，空间狭小，弥漫着宋然身上淡淡的气息。一种g净的皂角香，混着点yAn光晒过的味道。周成意有点不自在，盯着电梯面板上跳动的数字。
“晚上有空吗？”宋然忽然问。
“啊？可能没有，我要上课。”她立刻回答，像是怕被缠住。
惴惴不安地等电梯门开了，她几乎是逃出去的：“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周成意。”他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站在电梯口，背对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听见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我飞过来，不是为了面对你的冷淡。”
她的心猛地一沉，愧疚感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明明是她先疏远的，却又在他找上门时摆出这副姿态。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很轻，“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他走近一步，语气里带着点焦躁，“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他的呼x1拂过她的耳畔，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她往后退了退，靠在墙上，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很近，隽秀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像翻涌的cHa0水。他的嘴唇抿着，下颌线绷得很紧，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克制的、却又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她觉得他不再重要了吧？
看着她犹豫的样子，宋然的眼神暗了暗，忽然伸手，想碰她的头发。
她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底的情绪瞬间冷了下去，像被泼了盆冷水。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挠了挠头，试图打破沉默，语气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其实……我高中的时候，挺喜欢你的。”
宋然猛地抬头看她。
“不过啊，”她笑了笑，眼里的不安散去了些，多了点释然，“现在想想，那时候就是太惨了，突然变成beta，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心里慌得很。刚好撞见你分化，觉得你好厉害啊，又那么好看，就……把你当成幻想的对象了。”
她顿了顿，看着宋然紧绷的脸，继续说：“就像是……给自己找了个JiNg神寄托。现在想通了，也就不那样了。”
她的语气很轻松，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宋然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注意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着。
走廊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g勒出他JiNg致又y朗的轮廓。他就那样看着她，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海。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点哑：“所以，你现在不需要这个寄托了？”
她点点头，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补充道：“也不是说不需要……就是，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需要靠幻想什么来撑着了。”
宋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心里的愧疚感又上来了。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她最近社交锻炼出来的招数，像拍哥们儿一样：“别生气嘛，宋然。我们还是朋友啊。”
她的手心碰到他肩膀的肌r0U，y邦邦的，像石头一样。
宋然的身T僵了一下，没说话。
她拍了两下，就收回手，笑了笑：“那我真的走了，拜拜。”
她转身就走，脚步有点快，像是在逃离什么。
走到楼梯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宋然还站在原地，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走廊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有点孤单。
她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压下。她转过身，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宋然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缓缓转过身。
他抬手，m0了m0自己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徐老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真正的训狗，是她摘圈的时候，你最着急。”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他拿出手机，给徐老发了条信息：
【g扰因素，未清除。请求延长假期。】
发送成功后，他抬头，看向周成意消失的方向，嘴角g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少年气的笑意。
有点意思。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