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在惊恐之中猛地苏醒。他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深水里被捞上来。冷汗浸透衣物,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寸,都在提醒他刚刚去了一趟地狱。

    凌晨四点半。望着老式座钟的红字,一GU剧烈的幻痛从腹腔深处袭来,撕扯着他根本不存在的器官。

    他捂住小腹,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去找苏佑的身影。

    还好,他还在身边。

    苏佑背对着他,睡得很安稳。鼻息平静而悠长,如同一条澄澈的溪流。细弱的橙花香,在空气中游丝般流淌,与夏岚的香根草融合交织,宛若庙宇中袅袅升起的神香,为整个房间都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静谧。

    夏岚支撑着起身倒了一杯酒。直到辛辣冰凉的酒Ye划过口腔,进入胃里,跳痛的神经才稍稍平复。

    刚才的噩梦……不,已经不只是噩梦了,简直b噩梦还要恐怖千倍百倍。那金属摩擦皮r0U的「沙沙」声,甚至还残留在他的耳膜深处,挥之不去。

    扩腔器。

    STOP手术。

    麻醉失效。

    纵然不是医学专业,夏岚却也大致明白,这几个词连在一起意味着什麽。

    一口气灌了两杯酒,他才鼓起勇气掏出手机,在搜寻引擎里输入了「STery」「麻醉失效」。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会如此,但从第一夜起夏岚便发现,只要与苏佑亲密接触,拥抱,接吻,抑或同床共枕,他的梦就不再属於他自己。这些梦,紧紧牵起他和另一个人的命运,在冥冥之中被迫与他越靠越近,近到夏岚心中,不由得产生了许多模糊的猜测,只等它们随着时间,逐渐凝固成一个谜题。

    而答案,其实早就隐隐浮现。只是因为太过残忍,他总是一次次下意识地回避,逃避,强迫自己不去思考,不去联想,不去承认,直到手机上那些专业到毫无感情的图片和释义,一字一字扎进脑子里。

    夏岚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呼x1因为颤抖而颠簸着,明明在大口x1气,却怎麽也进不到肺叶里。但足以撕裂心脏的剧痛,却如钢刀一般直cHa他的心底。

    夏岚知道,哪怕是最低级的Alpha,身T里也不会有生殖腔。

    有生殖腔的,只能是Omega。

    放下手机,夏岚麻木地走进浴室。随着冰冷的水流冲刷在头顶,他彷佛看到苏佑的身影,遍T鳞伤,穿越层层荆棘,从迷雾中踉跄靠近。那些带着温度和触感的梦境碎片,和日常中与苏佑有关的零散现实,如拼图一般在夏岚脑中逐渐归位,拼贴,组合,串成一条鲜血淋漓的时间线。

    他终於懂了。

    为什麽今年公司T检时,苏佑在针头没入血管的那一刻,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

    为什麽苏佑总能和T国的客户G0u通,尤其是在别的同事使用英语G0u通失败的时候。

    为什麽他永远在工作。

    为什麽他休假也不回家。

    为什麽他会去觅sE俱乐部。

    为什麽他总Ai穿深sE的衣服。

    为什麽他会成为Maso。

    为什麽他会接受混血的萨美。

    为什麽同事总说,他是最容易找到Alpha的那种Omega。

    为什麽苏佑的桌上,永远摆着那个与工位环境格格不入的,海岛风情的白sE房子小摆件。

    凉水自头顶浇透,夏岚如梦初醒。

    怕吵醒苏佑,夏岚捂住嘴,颤抖着蹲了下来。无声的热泪混合冰冷的水流,在他脚下汇成一地彻骨的寒霜。他终於记起了,入职後不久的某天,自己去他cH0U屉里找一份急用的文件时,见过的那个水晶相框。

    里面,有一张略微褪sE的全家福。

    白sE沙滩上,站着一位酷似苏佑的男子,温柔地拥着身边的nVX——那双眼睛,他曾在梦里见过。

    两人身前,站着两个孩子。

    高的那个,是穿着T国校服的苏佑;

    矮的那个,是梦里的「安安」。

    那是夏岚记忆中,苏佑唯一一次因为私事请假缺勤。

    第二天回来上班的时候,他的神sE如常,面sE却苍白如纸。手臂上,戴着一朵白花。

    原来,过去这几个月,夏岚做过的每一个不属於他的梦,都是苏佑的人生。

    原来,苏佑早就没有家了。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弟弟,现在,也没有了Ai人。

    原来,他什麽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