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菱看了他一眼。
隔着那麽一道不紧不慢的距离，少年的侧脸朗然，皮肤冷白。
桃花眼微掀，动作透着漫不经心。
他把脏灰掸落到她手上拿着的畚箕里，掉头没说什麽，迳自走进一旁的房里去了。
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帮自己吗？
看起来只是路过，随手一帮。
她冲着少年已经消失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就坑坑巴巴的说了一句。
「……谢、谢谢。」
她的话音莫名口吃。
祁澈低着头晃进旁边的卧房里，听见外头传来少nV小声地道谢。
——心跳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
红着耳朵，只觉得闷热，少年默默起身打开窗子，流通了一会空气。
向菱的打扫工作一向敷衍，不到半天的时间，一大间屋子就简单清理完了。
忙忙碌碌过了一个早晨。
她起床出门的时间本来就不早，经过这麽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扫除工作挺耗费力气，也挺费时间的，歇息下来之後，她感觉饿得前x贴後背，偏偏又没带吃的。
她虚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蹬了蹬脚丫。
忽然记起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她才从沙发上不情不愿的起身，推开某房间的门，找人。
不过刚才她扫地的时间他也没闲着。因为她擦完的抹布被随随便便扔在一旁，他看了一会，便帮忙简单收拾了。
他做家事的模样意外挺娴熟的。
让人帮着收完抹布之後，她打翻了拖地的水桶。
於是又麻烦了他一次。
……
门被推开，发出「吱啦」一声响动。
少年随意靠坐在床沿，穿黑长K的长腿恣意伸直，低头看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萤幕上漫无目的划拉着。
查觉到门开的动静，他直接按灭了萤幕。
这个环境似乎让他放松，像狼一样的警惕X稍微减弱，更多的是懒洋洋的气息。
少年眯了眯眼，抬起头，几乎没怎麽多想。「怎麽，饿了？」
向菱惊异，「……我日，你会读心吧。」
「嗯。」
「……你妈。」肚子饿的时候，她脾气好像特别大。
他反而没被她惹毛，眼睛里好像划过一丝笑意，是那种像是弯月的弧度。
因为两人都不会做饭，就顺道找了个地方一起吃。
一起吃午饭这事，是向菱主动提议的。
刚才她去厨房倒水时，看见热水壶旁，随意放置了一包未拆封的泡面。
她猜测，他应该是想随便用泡面打发掉这餐。
然後就忽然想起，学校老警卫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年轻人就要好好吃饭啊。
於是，便顺势把他拉出来吃饭了。
……
十分钟後，两人面对面坐在速食店的座位上。
天气带着冬日的和煦，yAn光照S在冷空气中，映出又暖又凉的错觉。
店里客人很多，他们随意选的位置靠窗，窗外就是海，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公路。
鲜少和异X单独吃饭，双方都莫名显得有一点局促。
「……祁小波去哪里了，你没有带她出来吗？」向菱开始想办法寻找话题。
餐点还没送来，就这样相对坐着，有些尴尬。
他简短回了一句，「在宿舍。」
对方只是单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下文，话题迅速终结。
她怔了两秒想不到该回什麽，於是「哦」了声，给了他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祁澈抬眼看过来，目光被她不动声sE的躲开。
少年垂眸，瞳孔深处的颜sE却莫名暗下去。
速食店里聚集了不少人，众多人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什麽也听不清。
她恍神起来，单手撑头。
後桌的聊天声音粗旷，在一片聊天声里显得格格不入，音量特别大。
不自觉的，後面那桌的声音流入耳畔。
似乎是一群不良青年，她闻到一GU浓呛的菸味。
——不过，祁澈身上就没有那种气味。
其中一个人粗声说道：「我说祁澈那小子，最近听说挺收敛的，揍人的事不g，菸也不碰，真的是怪了。」
另一个故作惊讶，低笑，「真罕见的事，不会是被谁报复了吧哈哈哈哈。」
「指不定，他揍过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被报复也正常哈哈……」
向菱是无意识听进去的，回过神时，她把那些话重新消化了一遍，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听了些什麽。
她瞳孔骤然瞪大。
她可以肯定，那些人所说的是造谣，还有W蔑——她最讨厌的两样东西。
自己所认识的祁澈，不会随便招惹别人。
——事实上他很懒得惹事，平常总是淡漠又话少，打架完之後模样像是带伤的狼犬。
少nV睁大眼睛，抬眸看向餐桌对面的少年。
这样的距离，她能听见後桌的对话，他肯定也能够听见。
她正要张口问，少年却先一步盯住她。
那双眸子里盛装的东西，经常就不常是笑意，而是淡漠。而那片眸sE要是真正凌厉起来，简直完全不给人讲话的余地。
——此时那双眼睛散发着「不要问」的低气压，意思再清楚不过。
向菱脑补着他的想法，被那样漆黑的眸sE盯得背脊发凉。她装作没有看懂对方的意思，启唇：「怎麽了？」
少年像猫一样凛起的瞳仁，神sE寡淡又漠然，鼻梁很高，睫毛长而浓密，投下一层浅浅的Y影。
混世魔王般的恶劣冷漠。
「……没什麽。」
那神情，分明是有什麽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忽然哽住的错乱。
少年少nV各自怀着心思，收回了视线。
而这时店员也正好把餐点送上，两个人沉默的不看彼此，明明都听见了，却没有谈论。
向菱捻起一个J块，咬了一口。
窗外yAn光正盛，天蓝如海。
青春期是躁动又别扭的一片绚烂花火，引线要接触到火源，才会燃烧。
——青春正好，他们拥有点燃彼此的能耐。
离开速食店时，两人依然默默无语。
其实从早上到现在，和他相处，向菱都莫名很尴尬。
不知道是谁的态度先改变了，也不晓得是谁先被谁引起了兴趣。
总之，她的耳朵总是过分敏捷地捕捉到他的嗓音、身T总是动得b脑子更快，经常还没思考好要说什麽，她就已经伸手拉住了他。
两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时，哪怕只是稍微靠近一点点，都觉得不自在。
并非讨厌，只是……身为作者的她，居然找不到词汇去形容这种感觉。
餐钱是他付的，两人甚至没有商量。
她本来想要阻止，但是那时她嘴里还嚼着东西。於是最後，她什麽都没说。
这种弥漫在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出速食店。
打破沉默的仅仅只有两句对话，简短得很。
——「我去买枝冰，你等我一下？」
「嗯。」他瞥了她一眼。
然後少nV带了两支雪糕回来，一支巧克力一支芒果口味的。
说真的他没有想到，她会顺道多买他的份。
少nV把塑胶包装的雪糕递到他跟前，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她说：「那家店在促销，送的。」
祁澈顿了下，接过她递过来的那支巧克力雪糕，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
翻到包装背面，却看到上面还贴着标价贴纸。
……根本不是送的。
向菱也撕开冰棍的包装，听塑胶摩擦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她注意到浅木材sE的冰bAng棍末端印着一行小字，似乎是卖家的特别设计，每根竹签都印制了不同的字样。
少年瞄了一眼手上的雪糕签末端。
纯Ai语录之类的玩意，他总是觉得看看就罢。
只不过雪糕棍上书：「在深渊一样的沉寂里，你的出现，像极了光。」
随後身侧的向菱抬头看了少年一眼，神sE有些窘然，然後低头，瞟了眼她自己手上的雪糕棍。
「一道不算明亮，但很温暖的光，用来照亮彼此，刚刚好。」
她再翻看外包装，一排大字标题，明晃晃的写着这是「纯Ai纪念款」的冰bAng。
……
她方才随手从冰柜里拿了冰，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设计。
而且，他们拿到的语录似乎是配成一对的，文意可以上下连贯。
向菱指着冰bAng棍慌乱解释：「我刚刚没注意到这个，是真的没注意到，上面的那个字……你可以当作没看见。」
怎麽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祁澈：「……」
两人倏地同时别开头，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脸红到即将爆炸。
天气明媚，明明是深冬，温度却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