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菱的心情很闷——郑娟是明早的火车，赶上明天中午的船班，预计元旦当天晚上就会抵达南雨。
她後来想开了。
跨年夜先开心过完，然後剩下的到时候再慢慢烦恼去。
班里的气氛一直很浮躁，放学钟声响起，一片欢呼。
她回到宿舍里才发现大家都不见了。
许沫儿坐船离开南雨回了老家，白杞和家人出国度假，王晓在岛上的山里，回去陪她父母。
……向菱没想到也就三天假期，宿舍可以瞬间变得如此空无一人。
住宿生大多不在南雨出生，是从外地来的，所以一到长假就往家里赶。少数像王晓那样的学生，家里不便通勤，放假是鲜少可以回家的时候，自然也不会留在宿舍。
她去隔壁房串门子，发现全空了。
杨宛好像也在外地。
通勤生早已离开学校，大概正在准备跨年，她没敢打扰。
「……」向菱坐在宿舍床沿，有点无助。
她打电话给言恬，一接通就哭唧唧的：「怎麽办啊。」
「我好想吃甜的啊，没人陪我跨年了，而且我妈明天要来南雨，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好啦，她承认那句我好想吃甜的有点多余。
听对面只有环境的杂音，没有回话，她x1了口气继续唠叨，「今年跨年还没有烟火放，宿舍也没电视，踏马的，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
说了一大段，她又道：「你那没网路吗？为什麽没声音？」
言恬平时可没这麽安静啊。
对面持续沉默。
两三秒之後，那头传来一阵甜甜的萝莉音，有些迟疑：「向姊姊？」
「……啊？」惊愕。
她蹙着眉，把原先贴在耳边的手机拿到眼前看。
直到看见自己是给谁打的电话，她惊得一罗嗦，直接果断把电话挂了。
……淦。
这里她要解释一下，她并不是故意把电话拨给祁澈的。
她平时都把言恬的帐号设定成聊天室置顶，这几天因为放学後要去找祁小波，每天都固定和祁澈讯息往来，出於方便，她直接把祁澈设为置顶了……
所以刚才她下意识打给聊天室里置顶的人，就直接拨到祁澈那里去了……
尴尬到想Si。
幸好电话是被祁小波接起来的，那些话要是被他听到，她就要疯了。
因为她刚还说了一句「你来陪陪我吧」……
差不多同一时间，男生宿舍。
祁澈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然後被接通。
他自然是看到了这是谁的来电。
还来不及思考向菱为什麽打电话给他，另一边便传来少nV清脆的声音。
「我好想吃甜的啊，没人陪我跨年了……」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觉得，她有一点无助或者无辜。
祁小波已经在旁边扯少年的衣角，边扯边嚷嚷：「哥——哥——」
他没理，只是纵容。
电话里的少nV声音仍在混乱的持续，「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少年的呼x1顿了顿。
然後没留神，手机就被祁小波夺了去。
「……」
小nV孩接过话筒，认认真真听了一会，然後童声稚气对手机唤了一声：「向姊姊？」
然後，电话火速被挂了。
心跳得厉害，只不过是因为她一句「你来陪陪我吧」。
天黑了，但离跨年还有几个小时。
向菱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勇气发讯息过去解释误会，索X就搁着放弃了。
但是她不知道，电话的另一方也有点纠结。
最後也没和她问清楚。
向菱没什麽出去的慾望，但肚子饿了，所以她整了整装出门觅食。
下了楼，路过宿舍大门。
门旁边直接就是宿管阿姨的办公室，她打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阿姨的语调和蔼，叫住了她：「那边的同学啊。」
她转身应道，「阿姨有什麽事吗？」
搬来之後她和阿姨一直处得不错，所以宿管检查也就对她房间里的小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对方从办公桌底下拿出一袋子，「这个，有人托我拿给你的。」
向菱怔了怔，回想了下，她最近没有托人递东西给自己。
阿姨：「还是个男孩子呢，你就收下吧。」
男孩子？
她脑子里闪过几个人影。
拗不过阿姨的话，她只好接了过来，然後离开宿舍。
过一会，她把袋子拆开来查看。
里面放了包水果软糖，是她平时常吃的那种。
她想到自己刚才顺势脱口而出的话。
——我好想吃甜的啊。
他听到了。
少nV拣了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柠檬的酸甜在舌尖炸开。
这个人，心思还挺细的嘛。
为了大量涌入的观光客，南雨的店家今天开得b平时晚。全岛灯火一盏盏的亮起，一派繁华的海边小镇子景sE。
向菱是移居来这里，当初来得匆忙，没来得及仔细了解南雨的观光。
她想反正是没人陪她了，就出去市集转了一圈，兴致不高，所以也没买什麽。
打算到旁边无人的地方坐下吃东西，她找了个离夜市摊位远了几公尺的地方，看着安静一点。
却见昏h的路灯下，一个少年单独坐在路边的墩子，手上的竹签戳着粒鱼蛋，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地上的野猫。
他身形挑高，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极少见的，他身上流露出安静。
认出来是祁澈，她从後面过去拍了下他的背，「喂。」
少年抬头看向她，眼睛被她身後晃眼的光刺了一下，眯了下眼。
此时笼罩在光芒中的少nV，好似来自某个他构不着边的，光明的地方。
向菱笑了笑，像小动物似的蹲坐到他旁边，使两人平视。
祁澈没排斥她的动作，反倒问了一句完全不相g的话，「你没回北渝。」
？他真的很Ai用肯定句问问题。
她说：「没回去，你不也是北渝出生的吗？你不用回去吗？」
连珠Pa0似的问句。
只言片语像极了街口巷角里、带着恶意的小孩子的嘲笑——但她的语气却不是。
他戳了个鱼蛋扔给地上那只猫，仍旧是懒懒的语句，「嗯，不回去。」
黑sE的猫咪低呜了一声，把鱼蛋衔在嘴上冲着她龇牙。
向菱安静了好一会，抿了抿唇。
过了几秒，猫猫再度叼着鱼蛋，来回在少年的脚边乱窜，晶莹的眸子亮澄澄的。
这只猫看起来是生活得不错的野猫，有点胖，黑sE毛皮反衬出亮得不像话的眼珠子。
向菱看着那只猫猫，「他很可Ai啊。」
身侧的少年不以为意，竹签上的食物往上挑了挑，引得黑猫随着食物突然拔高的方向上窜下跳。
然後那只猫睁大眼，无辜又莫名委屈地看向少年。
祁澈恶劣的g了g唇角，才把竹签上的鱼蛋放在猫面前。
向菱盯着一人一猫有点无语，但是也笑。
她觉得，眼前的根本是两只一模一样的黑sE猫猫。
她的话有些含糊：「你真的很无聊。」
甚至不只现在，他常常g些很无聊的事情。
少年依然坐着，把空了的鱼蛋袋子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直接用行动表示了他很无聊没错。
向菱：……
反正日子已经够无聊了，那不如就再无趣点。
最後无趣渐渐化为荒芜，也是理所当然吧。
少年如此想。
远处升起规模不大的眼火，在夜空中绽开，五颜六sE。
向菱突然振奋，「这里有卖烟火吗？」
祁澈抬眸看了一眼。
他不怎麽喜欢过节，应该说从来没尝过什麽节日氛围。
那些明火灯饰，烟火，人群，他都理所当然的，以为那些离他非常遥远。
所以当身侧的少nV，一脸正经地告诉他过节就是要放烟火啊，他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骤然拉开了。
距离，是真的拉开了。
因为向菱数了数荷包里的铜板，直接跑到烟火摊子前面去了……确实离他有点远。
……
他盯住她看了一下，垂下眼。
一两分钟後，少nV一蹦一跳的捏着装满烟火的袋子回来。
完全恢复成平时又笑又闹的样子。
她从塑胶袋子里m0出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上半部被裹了可燃烧的火药。
「喏，仙nVbAng。」她把bAng子朝他扬了扬。
向菱拣了个刚买的打火机，点了两三次没点着，就把仙nVbAng连带着打火机往身侧少年手上一塞。
他看了看她。她的眼睛闪闪的，似有若无的瞟着他。
少年停了一停，别过视线。
被盯得不自在，他快速低头，点燃手上的仙nVbAng末端，递给她。
少nV轻快道，「点得满熟练的，把菸戒掉吧你。」
「……」
仙nVbAng在她纤细的手上闪出花火，火光四散，像夜空上的星星。
星火反S映在她的眼睛底，彷佛蕴含整个宇宙。
她转头看他一眼，指了下手上的袋子：「要吗？」
「……不了。」他的视线凝在她手上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