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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住宅大门在伊瑟和玛莉丝身後悄无声息地阖上,将蜜琪和她那充满绝望与秘密的新生彻底隔绝在内。

    姊妹俩人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无需眼神交流,便以惊人的默契融入即将消散的夜sE,沿着复杂而隐蔽的路径,悄无声息地返回盛宴。

    餐馆内,那GU混合着消毒水与某种深沉、近乎腐朽的r0U香的诡异气味尚未完全散尽。然而,姊妹俩对这气味恍若未觉,她们回到餐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由玛莉丝动作利落地的解除餐馆的夜间模式并在正门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锁Si了内锁。

    接着,俩人挽起袖子,藉着窗帘的遮掩开始着手收拾夜半与约翰·史密斯搏斗後留下的狼藉。翻倒的桌椅被一一扶正,归回原位,地板上残留的零星痕迹被仔细擦拭乾净,她们的动作熟练而有效率,彷佛这并非毁屍灭迹後的清理,而仅仅是每日打烊後的例行整理。

    不过十几分钟,一楼用餐区已恢复了往日那种低调而井然有序的模样,昨夜的暴力与混乱彷佛从未发生。

    做完这一切,她们才穿过厨房,来到後巷,那扇被约翰撬开的送货门依旧虚掩着,金属门框上的撬痕在朦胧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伊瑟戴上薄橡胶手套,轻轻推开门,玛莉丝则如猎豹般警觉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巷弄,确认安全後,两人才闪身而出。

    约翰那辆不起眼的黑sE轿车,依旧静静地蛰伏在Y影里,正如她们预料,或许是出於对自身权威的过度自信,或许是当时急於进入餐馆擒获逃跑的蜜琪,约翰下车时并未熄火,更别提拔走车钥匙,车窗甚至都未完全关闭。

    长时间的怠速已耗尽了燃油,引擎早已熄灭,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电源指示灯,像垂Si生物的最後脉搏,顽固地亮着。「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伊瑟的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情绪。

    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敏捷地坐了进去,玛莉丝同步绕到副驾驶侧,同样戴上手套,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两顶与她们平日形象大相迳庭的假发和两件宽大普通的外套,迅速变装後,她们已彻底变成了两个扔进人海就无法辨认的普通nV人,确保即使有最不经意的目击者,也无法将她们与平日餐馆主人的形象联系起来。

    伊瑟首先仔细检查了车内,确认没有行车记录仪,接着,她们开始了JiNg细的清理工作。伊瑟用特制的纤维布,以稳定而全面的动作,擦拭方向盘、档位杆、门内侧把手、中控台按键、灯光拨杆__所有她可能接触过的地方。

    玛莉丝则专注於副驾驶座一侧,处理车窗按钮、手套箱开关以及她可能倚靠过的门板,她们的动作JiNg准得像外科手术,确保不留下任何一枚指纹、一丝皮屑,甚至是一根脱落的发丝。

    然而,她们的清理极具针对X,对於约翰原本可能留下的指纹区域__如车门外把手、後备箱盖等处则小心翼翼地避开,确保那些能证明他最後行踪的痕迹得以保留。

    完成物理擦拭後,伊瑟取出一个小巧的喷瓶,在车内空间均匀喷洒了无sE无味的化学试剂,这些微小的Ye滴能有效中和并分解空气中可能悬浮的、属於她们的微量DNA气溶胶,进一步抹去她们存在的证据。

    确认无误,伊瑟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阵虚弱的轰鸣後,勉强启动。她毫不犹豫地驾车驶离後巷,没有选择任何一条主g道,而是凭藉着对这座城市毛细血管般的熟悉,穿梭在凌晨五点多依旧沉睡的小路与辅路之间,JiNg准地避开了所有主要的交通监控探头。

    约四十分钟後,车辆抵达了三十公里外一处被城市遗忘的郊区边缘,废弃的工厂像巨兽的骨骸匍匐在地,杂草丛生,人迹罕至,伊瑟将车开进一条几近被野草吞没的土路,最终停在一片废墟後的洼地旁。

    两人下车,进行最後的收尾,她们再次用纤维布快速擦拭了内外门把手、後备箱开关等最後接触点,玛莉丝仔细清除了脚踏板附近可能带来的泥土。

    伊瑟则打开油箱盖,倒入少量气味模拟汽油的特殊溶剂,这能加速车辆线索的物理X湮灭,同时不留下可疑的化学气味。她们没有带走车内任何属於约翰的私人物品__一个旧咖啡杯、几张零散的收据,这些东西将与这辆车一起,共同构筑起约翰·史密斯於此处弃车失踪的场景,变装用的假发和外套被塞进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准备带回彻底销毁。

    如同来时一般,姊妹俩悄无声息地步行离开,绕行数公里,在一个早班公车刚刚开始运营的站点,如同最普通的清晨通勤者,混入寥寥无几的乘客中,沉默地返回市区。

    当她们再次踏进餐馆时,天光已大亮,城市的喧嚣透过厚重的实木大门隐约传来,餐馆内部却彷佛时间停滞,静谧无声,她们重新锁好门,确保「暂停营业」的牌子稳固,这才真正松懈下紧绷一夜的神经,踏上通往二楼监控室的阶梯。

    玛莉丝默默地泡了一壶浓郁的草本茶,袅袅蒸汽带着安神的香气,稍稍驱散了R0UT与JiNg神上的双重疲惫,伊瑟疲惫地陷进柔软的办公椅中,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却率先投向墙面上那些静默显示着餐馆内外各个角落的监视器萤幕。

    是玛莉丝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从监视萤幕上移开,落在伊瑟身上「蜜琪...她的状态b我们预想的更不稳定。恐惧已经不仅仅是情绪,它像寄生虫一样钻进了她的骨髓里,成了她的一部分。」她眉头微蹙,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我担心,即便我们为她编织了完美的故事,反覆教导她所有的说辞,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也会在警方专业而反覆的盘问下出卖她。谎言可以练习到天衣无缝,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本能反应,难以完全用理智压制。你看到她最後看那栋房子的眼神吗?那不是回家的眼神,那是被重新拖回炼狱的眼神。我几乎能预见,在询问室刺眼的灯光下,她只要一个不受控的颤抖,一个因恐惧而瞬间空白的停顿,都可能成为警方眼中放大怀疑的关键裂痕。」

    伊瑟没有立刻回应,她缓缓吹散茶面上的热气,啜饮了一口温热的YeT,让草本的苦香在舌尖蔓延。她的表情相对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运转规则後的淡然。

    「我完全认同你的观察,莉丝。」伊瑟的声音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蜜琪·理帕的内心世界早已是一片废墟,布满了由约翰亲手制造的裂痕。目前,恐惧无疑是她意识中最强大的主宰,几乎淹没了其他所有情绪。要求这样一个灵魂在极度压力下,完美扮演一个仅仅是担忧失踪丈夫、内心或许有疑虑但更多是无助与迷茫的妻子,难度确实极高,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奢望。」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磕碰声,然後抬起眼,目光锐利地与玛莉丝对视,话锋一转「但是,我亲Ai的妹妹,你是否忽略了我们为这场演出所设下的、最关键也是最终极的保险措施?」她微微前倾身T,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确信,「在她被迫品尝那道...赋予自由的料理时,她x1入的不仅仅是食物的蒸汽与香气。在餐馆那特意营造的、混合了香料与某种JiNg神诱导成分的空气中,她早已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x1收了足够剂量的失形药剂,以及更为重要的忠诚之心。」

    玛莉丝的眼神因这句话而产生了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从专注到恍然,再到彻底明了的闪烁。她低声接话,彷佛在回忆那药剂的具T特X「失形药剂确保她对我们的具T容貌、声音特徵记忆模糊,难以构成有效的身份指认,而忠诚之心...」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剖析感,「它的效力核心,不在於强行扭曲个人意志,而在於守护承诺的绝对边界。当载T__也就是蜜琪,试图向未经我们授权的对象,尤其是警方这样的权力机构,透露与我们约定必须隐藏的核心秘密时,无论是约翰的真实命运、那场仪式的细节、还是在这间餐馆内发生的一切...药剂便会触发其内在的保护机制。」

    伊瑟点了点头,接过话头,详细阐释那冰冷的机制「这种触发并非通过制造痛苦或设置障碍来实现,那样反而容易引发对抗和怀疑。忠诚之心的作用方式更为...彻底,也更为优雅。它会在瞬间,直接g预大脑的记忆提取功能,将所有相关的关键记忆从她的意识层面强制隔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使其在需要输出的那一刻变得无法访问。她会突然陷入一种思维空白状态,无法组织起任何连贯的、指向真相的语句,大脑彷佛触及了一片无法逾越的迷雾。在外部观察者看来,这甚至可能表现为创伤後压力症候群PTSD常见的片段X失忆、思维阻断等症状,反而为她那深受打击、JiNg神不稳的受害者形象提供了佐证。」

    「所以」玛莉丝的嘴角g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结论已然清晰,「即使她内心因恐惧而动摇,即使她在某个脆弱时刻产生了倾诉的冲动,忠诚之心也会在她言语即将越界的那一刻,化身为一道她自身无法感知、却绝对无法逾越的防火墙。到那时,她不是凭藉意志力选择不说,而是在那个关键的节点,她根本无法记起要说的内容。秘密本身,对她而言,在需要泄露的时刻会变成不存在。」

    伊瑟总结道,语气带着最终的裁定意味「因此,警方终将一无所获。他们会面对一个看似可疑、JiNg神状态不佳、言辞前後可能因记忆混乱而出现细微矛盾的nV人,但他们永远无法从她口中得到那个核心的、血腥的真相。因为连她自己,在那个被质问的当下,都无法触及真相的碎片。她所能回忆和讲述的,只会是我们为她编排好的剧本___约翰出差、失踪,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与迷茫。其余的一切,都将被封存在忠诚之心所构筑的、绝对的记忆混沌之中。」

    玛莉丝放下茶杯,身T靠向椅背,目光再次投向监视萤幕,上面正显示着送报少年骑车经过门口的无害画面。「这确保了我们,以及盛宴真正的秘密,立於不败之地。至於蜜琪·理帕,她需要独自面对的,是她自己选择或者说被迫选择的、由常规法律和社会规则所构成的後果__那就是应对一场漫长而折磨人的失踪人口调查。」「那些经过我们严格审核、自愿参与并知晓诸多内情的客人,他们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法律风险和後果,不管是安娜还是弗莱彻,甚至是蜜琪。而当客人选择坦白从宽的时候,都不会有机会吐露出真相,因为那最大的罪恶秘密,已从他们可输出的记忆库中被技术X地剥离了。」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监控设备运转的微弱低鸣。伊瑟缓缓地、带着某种期待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那麽,接下来就让我们静观其变,看看这位理帕小姐,是否真会如我们所料,在压力下展现出那预设好的症状吧。」

    姊妹俩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到最大的那块监视萤幕上,彷佛在等待一场早已安排好结局的戏剧开幕,她们安静地品着茶,监视画面中,送报小童的身影早已远去,只留下空荡的街道。

    受害者接受了她们的「救赎」,或者说,落入了她们JiNg心编织的罗网。这项「业务」总是伴随着这样双面的刀刃__在给予摆脱眼前恶魔的自由与罪恶的同时,也剥夺了彻底坦白、寻求心灵真正解脱的可能X。

    蜜琪所渴望的自由,从此将可能建立在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记忆黑洞之上,并且,仍需在世俗的法律面前,如履薄冰地行走,伴随着随时可能降临的、因无法解释丈夫失踪而招致的牢狱之灾,这自由,何其沉重,又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