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6年。
阿萨姆王国魔导院,作战局长室。
一份由调查局提交的机密通报被轻放在书桌上。局长扫过简报上的几行字,语气冷峻地下令:
「根据情报,一名叛逃的实习魔法师藏匿於维尔塔王国境内,疑似带走未授权术式。琳德蕾?芬露恩,立刻出发,将其逮捕。」
「如确认术式未外流,可就地正法。若资讯不明,带回魔导院受审。」
琳德蕾?芬露恩LindreyFinlune,入院已二十二年。
她十六岁进入魔导院,历任作战局战斗魔法师,专JiNg战斗型应用术式,是整个阿萨姆国内最令敌人畏惧的存在之一。
传闻中,她自称「局内第二」,但无人敢问谁是第一。
事实上,自从三十七年前创院者格林率军平定诸国,建立魔导院之威後,阿萨姆几无军事行动,仅凭威望便令诸国不敢妄动。
琳德蕾不喜杀戮,历年任务少之又少,几近半隐退状态。
但——
每三月一次的战力评b,她仍总是第一。无论谁来挑战,结果从未改变。
局长对此既敬且惧。
可这一次,他不再容忍她的沉默与置身事外。
这是命令,也是最後的试炼。
琳德蕾未多言,只是站起身、戴上魔导徽记。
她久违地披上作战长袍,喃喃道:
「我出任务了。」
无声的脚步声在长廊回荡。久违的行动,开始了。
《琳德蕾?芬露恩》
琳德蕾?芬露恩LindreyFinlune,是王都内一名妓nV所生的孩子。
三岁时便被母亲抛弃於王都街巷之中,从此音讯全无。
在那残破、无依的童年中,琳德蕾靠着街坊商家偶尔施舍的食物与衣物,奇蹟般地活了下来。随着年岁渐长,她开始替商家跑腿,换取一日三餐。
夜里,她会在人们聚集喝酒的场地外徘徊,等待可能出现的差事——那是孩子们能存活的唯一缝隙。酒客们酒酣耳热後出手大方,有时会给她意外的零钱与食物。
然而,在她十二岁那年,一位醉汉对她露出了邪念。
幸好,一名认识她的商家即时喝止,才未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那晚,琳德蕾整夜未眠,眼神从此变得冷峻坚定。她暗自发誓:
「一定要撑到十六岁,只要进了魔导院,一切就会不一样。」
魔导院——这个由格林院长创立的魔法组织,是亚恩大陆唯一不分出身、不问血统的魔法机构。只要年满十六岁,通过魔力感知测试者皆可入院修习,无论你来自贵族还是下层乞儿。
然而,入院容易,出院却难。格林设下了三条铁律:
不准提问魔法源头。
不准出走或自立门户。
不准外传魔法给未被认可者。
这三条律例象徵着一旦踏入魔导院,便将终身效忠,不容背叛。而入院初期的新人多被指派至基层杂役单位,薪资微薄,只有在高位魔法师职缺出现时,才有机会参与内部遴选。这意味着,有人一辈子可能都待在底层、毫无翻身机会。
但对琳德蕾而言,只要能进去,有吃有住,就足以活下去。
她做到了。
十六岁那年,她通过测试,进入魔导院。
入院当年适逢院内罕见地开放各局缺额,她一举夺得作战局的实习魔法师资格,不久後便成为正式战斗员。她是天才,毋庸置疑。但天才并不总受赏识,尤其在一个安於和平的时代。
这次任务是她许久未踏出的第一步,路途遥远,难度却不高。琳德蕾单骑出发,沿着森林与山路趋马赶路,夜里便以魔法治癒马匹疲劳,一路疾行不敢懈怠。虽是孤身一人,却也久违地感受到自然的气息与旅途的寂寞。
抵达维尔塔边境时,一切按计画进行。边境守卫接获通知,顺利放行。她入住调查局安排的旅馆,与接应人员会合。据点就在旅馆旁的一家酒吧,目标人物正藏匿其中。为避免打草惊蛇,调查局人员不敢靠近,转由她亲自出手。
酒吧门口,她立即察觉里头有魔力波动。目标显然也感知到她的气息,自後门夺路而逃。琳德蕾立刻追击,一边快速施展牵制术式,连续数道魔法压迫步步进b,迫使对方无法专心脱逃。
对方确实有两把刷子,数道术式接连被他化解,但琳德蕾施法速度极快,战术组合灵活而JiNg准。在狭窄巷弄与崎岖地形中,她步步紧b,逐步将敌人b入Si角。
终於,在一个狭小的街尾,目标已无退路。琳德蕾再次出手,连发三道术式,前两道被对方勉力破除,第三道冰系魔法却狠狠击中对方双臂。趁其无力回防,她强化拳头,一拳击中对方面门,将其打得昏厥倒地。
调查局人员随後赶到,控制住目标。琳德蕾只留下简短一句:「交给你们了。」便转身离开,回旅馆休息。
这是一场乾净利落的任务。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一丝迟疑,彷佛她从未离开过战场。但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任务的开始而已。
隔日清晨,天sE尚未全明,调查局人员再度来访。
他们面sE凝重地通报:昨夜对罪犯的审问虽紧密持续,却仍无法确认是否有魔法外流之实,恐需将其押回魔导院进一步审理。
语气中虽尽量保持礼数,却藏不住一丝压力——毕竟他们面对的,是魔导院作战局的顶尖战力。
琳德蕾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们先带回去吧,我还有事,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调查局人员顿时一滞,面露难sE。但没人敢违逆这位战斗魔法师的意思,只得应声退下,离去前仍不忘留下几道探视的视线。
天气晴朗,yAn光温暖。
维尔塔王国的王都一如记忆中繁华热闹,街道上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落,sE彩缤纷的商铺装点着这片港边国度的生气。琳德蕾穿着素sE的合身长袍,束发高绾,步履沉稳。她的气质在这喧闹中显得格外出众,走过之处不时x1引路人注目。
她早已察觉,从踏出旅馆那刻起,背後便多了几道魔力微弱的视线。调查局留下来盯梢的举动她心知肚明,却懒得理会——这样的小伎俩,对她而言只是些无聊的尾巴。
她招了辆马车,直奔王都的港口。
那里,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维尔塔西南临海,气候宜人,渔获丰富。她曾数次来访,每一次都对这里的风与食留下深刻记忆。
她记得某家港边餐馆的名菜「黑油鱼」,烤得油香四溢,入口即化。这次她特意托熟识商人探问,得知来自赛伊兰岛的船预计在今日午前抵港。
抵达港口时,正逢船只靠岸。码头上聚满人cHa0,讨价还价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琳德蕾扫视过一排排刚卸下的鱼筐,却发现「黑油鱼」皆被先一步预定一空,未上摊贩。
她正感失望,目光却落在一旁摊位上那条卖相略差的黑油鱼——鱼身被渔网割破,有些破损。琳德蕾上前询问,摊主见她衣着讲究,便心生算计,开了高出行情两倍的价。
一旁的年轻渔民眼见此景,立刻喝止:「别胡来!维尔塔的人不能随便招惹,你这样坏了我们赛伊兰的名声!」
说罢,他快步上前,挡在琳德蕾与摊主之间。
他摘下帽子,用衣袖草草擦了擦满是盐味的双手,神sE略显紧张却带着诚意,伸出手:「你好,我叫洛恩。」
琳德蕾顿了一下,还是大方地与他握手。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一种熟悉而久违的温度——不是来自魔力的探测,而是一种质朴、真诚、甚至带点愚笨的善意。
洛恩的眼睛望着她,不加掩饰。他的目光不像城里人那样带着算计与谄媚,而是ch11u0而真诚,甚至……过於热烈。
琳德蕾微微侧开视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她见多识广,自然能辨识这GU善意已经过多了….
琳德蕾提着鱼朝餐厅方向走去,身後的洛恩正巧也准备前往同一家餐厅结算今日渔获。但他想起自己刚才那过於炙热、甚至有些失态的注视,脸颊微微发烫,心中自嘲:「真是太丢脸了。」为了不让对方误会,他选择留在原地,静静整理渔具,暂时不跟过去。
餐厅内,琳德蕾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横躺着一道刚料理完毕的黑油鱼,周围还摆着几样招牌佳肴。这家餐厅是维尔塔港口最负盛名的高级食肆,每道菜价格不菲。满桌的菜肴,在一般客人眼中未免显得铺张——毕竟,以她纤细的身形,似乎难以独力消化这样的分量。
但琳德蕾毫不在意,只专注於享受美食。她用餐的节奏不疾不徐,举止优雅,每一个动作都彷佛经过训练般自然流畅。偶尔放下餐具,轻轻吐出一口气,再细细咀嚼下一口,像是在细品人生的某段记忆。
不远处的洛恩结完帐,经过柜台时下意识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那nV子在餐桌前气质出尘,与四周喧闹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却又让人移不开目光。他心里一阵悸动,却也清楚——她并非他能靠近的世界。
於是,他默默地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开餐厅,准备回到船上整理渔具,驶向远方的赛伊兰。他知道,有些人,只适合远观,不可亵玩;有些相遇,也许不过是风拂过海面的刹那涟漪。
琳德蕾初入魔导院,所求无他,不过一顿温饱与栖身之所。那时的她满身粗布,步伐沉稳却带着隐隐的警惕,只因从小在街巷中讨生活,习惯了观察、习惯了隐忍。
随着年岁渐长、职位渐升,她开始接触上层的世界──那些贵族子弟雍容自若、谈吐高雅,却在她背後暗自讥笑:「粗俗nV子装模作样罢了。」
但他们笑得并不久。
当琳德蕾的名字与魔导院作战局一同响起,当她在三月一度的战力演练中屡次夺冠,那些曾经轻视她的人,不得不低头相迎。更甚者,她不仅学会了贵族的语调与礼仪,甚至以惊人的速度JiNg通了所有社交规矩──她不是模仿,而是将那些气质内化,化为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威仪。
她站在人群之中,不需语言,自有一GU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琳德蕾望着那些高谈阔论的上位者──他们谈理想、谈政局、谈梦想中的和平与秩序,而她却只是静静聆听。有时,她也会羡慕那种与俗世cH0U离的从容与空闲,彷佛生命只需言语便能定义,而不必经历泥泞与血迹。
此刻,站在港口,她让海风吹散额前发丝,望着远方海天一线,内心浮起了从未言说过的思绪。
自己一路走来,是否太过幸运?
从街头的脏孩童,到魔导院作战局的中坚;从被人施舍的残羹冷炙,到刚才那一桌佳肴美馔──她从未真正倒下过。就连童年那段最黯淡的岁月,也像某种考验般,被她咬牙撑过来了。
「吃东西。」她曾对自己说:「只要还能吃,就还活着。」
如今,她不再只是为了活着而吃,而是为了证明──她值得过得更好。
不知不觉间,天sE已近h昏。街道上马车渐渐稀少,多数车夫已不再接客。琳德蕾随意找了间靠近港区的小旅馆,办好入住後,便独自走入附近一家气氛热闹的酒吧用餐。
晚餐并不特别,只是简单地填饱肚子,随後便开始痛快地喝酒。这样放肆的举止在这里不算少见,但她身上那GU沉稳内敛的气场却让人难以忽视。虽有几名酒客蠢蠢yu动、试图搭讪,但不久便悄然打消了念头──她喝得那麽多,身子却一点也没歪,气场坚定如刀,谁都看得出她不是随便能惹的人。她甚至会自己傻笑出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靠近的孤独与冷漠,那笑容彷佛带刺。
她步出酒吧,夜风中微带cHa0气,让人微微清醒些。就在转进侧巷时,她目光一凝——有人正将一大包破布般的东西丢向垃圾堆。她原本不以为意,但下一瞬,一截瘦弱的手臂自布缝中滑出,在昏h灯火下格外刺眼。
琳德蕾脚步一顿,微醺的身T似乎被什麽拉住了似的。她走上前,伸脚轻轻将破布掀开,一GU腥臭伴随着浓重腐气扑鼻而来——是一名满身伤痕的nV孩,瘦弱得不成形,下身溃烂处甚至长出可怖的疮口,令人作呕。
「这是店里买来的奴隶,病得快Si了,就丢了。」一旁那人冷淡地说,见琳德蕾站着不动,语气中多了点警告,「别多管闲事,值不得。」
琳德蕾垂眼望着nV孩,沉默片刻,转身正打算离去。可就在那瞬间,nV孩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那力气极轻,却像一道从深渊伸出的呼救。琳德蕾长叹一口气,眼神黯了几分。
「既然你们都丢了,就是不要了。我带走她,总行了吧?」
这时,店主走了出来,语气不善:「就算不要了,也不是你能随便带的东西。」
琳德蕾斜睨了他一眼,「那我买。」
「不卖。」对方语气依旧强y,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分量。
琳德蕾蹲下身,将手贴在nV孩x前,魔力悄然涌出,一道温柔却JiNg准的治癒术开始稳住nV孩已濒危的生命力。
店主见状惊恐地喊道:「别碰她!你会被传染……你……你是魔法师?」
话音刚落,他的脸sE立刻转变,连忙低下头弯腰哈腰:「啊!原来是大人!请大人恕罪,刚刚小人不知是尊贵之身……若您看上这奴隶,那……那请便,带走便是!」
琳德蕾眯起眼,醉意上涌,外加nV孩恶臭与店主罗唆的言语交叠在一起,令她烦躁至极,突然一声怒喝:「出价!」
店主吓得一哆嗦,连忙报出一个数字──随口胡说出来,只盼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琳德蕾从钱袋中cH0U出银币砸进他手里,什麽也没再说,将小nV孩裹紧包裹,扛起就走。街角微弱的灯火下,她的身影步履稳健,背影冷峻而决绝,将一段未知的命运扛入夜sE之中。
旅馆大厅一隅设有小型酒吧,许多房客正三三两两地坐着饮酒谈天。琳德蕾踏入旅馆时,肩上扛着一个用破布草草包裹的小nV孩,wUhuI与血腥的气味随着Sh布滑落,迅速弥漫整个空间。周围人群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旅馆主人连忙迎上,神sE惊恐而慌乱,双手胡乱挥着:「这里小本经营,求您别惹事生非……这种Si人模样的东西带进来,其他客人怎麽看?」
「她还没Si,我正要救她。」琳德蕾语气冰冷,眉头紧皱,酒意未消的她对这种吵杂与无礼极度厌烦,头痛yu裂。
小nV孩的气味不断蔓延,坐在大厅长桌边的房客开始皱眉出声,有人咕哝:「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地盘,别太过分了……」
琳德蕾停下脚步,猛地回身,一声怒喝:「闭嘴。」
她单手一挥,重力术瞬间压向整张长桌,木质结构发出沉重SHeNY1N声,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逐渐扭曲、塌陷。砰然一声,桌面从中央炸裂开来,断裂处迸S出尖锐木刺,有人被划破了脸,有人跌倒在地。
整个大厅顿时陷入Si寂。
旅馆主人双膝一软,当场跪地磕头:「大人恕罪!魔导院的大人……小人眼拙,不识尊驾!」
琳德蕾不再多言,只冷冷抛下一句:「别来打扰我。」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
回到房中,她将小nV孩平放在床铺上,立刻展开急救。治疗术温柔地覆盖nV孩的伤口,淡光闪烁间止住了皮r0U的撕裂与渗血。她取出所剩不多的魔法药水,将之敷於下T溃烂之处,试图抑制潜在感染。
琳德蕾沉着地为nV孩清理身T,将脏W一一拭去,直到她身上不再颤抖。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仅能做这些。这孩子身上的疾病,不是战斗魔法师所能处理的。
面部浮肿、气息微弱,nV孩像是一个被命运遗忘的躯壳,是否能醒来,琳德蕾也无法判断。
医疗术式只属於实验局;治癒疾病的技法,亦是明令禁止的跨科知识。格林所定下的规则森严,除非特殊许可,或者所需荣誉勳章交换,否则任何魔法师不得跨局修习。
她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的小nV孩,忽然感到一GU沉重的疲惫从心底涌上。醉意渐深,意识逐渐模糊,她终於在nV孩身旁沉沉睡去。
门外传来两声急促的敲门声,尚未得到回应,门便被粗暴地推开。
两名调查局的魔法师走入房中,神sE冷峻,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斥责:「琳德蕾大人,我们奉命监视您的行动,提醒您——不要在维尔塔引起争端,否则我们将如实回报魔导院。」
话音未落,两人已动手将床旁的小nV孩重新包裹起来,显然并非为了治疗或带回审问,而是准备将其抛弃於不为人知的角落,断绝後患。
琳德蕾坐在床边,语调平静却带着压迫感:「放下她。」
两人不作理会,动作依旧。
她的声音低了几分,但寒意更重:「这是命令——放下。」
两人依然没有停下,走至门边,正要拉开门栓。
下一瞬,他们的动作彷佛被凝固,四肢僵直,身T被无形的魔力束缚住,像是被看不见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拉扯固定。
其中一人反应迅速,立刻施展解除术破除束缚,两人随即丢下nV孩,转身准备应战。
房间狭小,三人魔法激烈交错,爆裂声在木墙之间反S回响。
但琳德蕾早已布下牵制阵式,再以重力术压制二人的攻势。作为魔导院作战局无人敢自称可敌的战力,她的施法速度与术式熟练度远超调查局这些以情报蒐集为职的魔法师。
战斗仅持续数十秒便分出高下。
两人双膝跪地,被强行压向地面,额头触地,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双手反折於背後,动弹不得。
琳德蕾伸出一指,重力术再次强化——压力集中於两人额头与鼻梁,骨头彷佛被活生生挤碎,伴随一声闷响,鲜血自鼻孔与眼眶同时迸出,在木板地上泼洒开来。
「这是魔导院惩处抗命者的极刑姿势,还记得吧?」她低声说,语调无波无澜。
地上两名调查员已面sE苍白,额头骨缝微颤,痛苦不已。魔力压迫持续加重,额骨内陷,彷佛下一瞬就要将脑浆挤出。
其中一人终於撑不住,嘶声喊道:「饶命……大人,饶命!」
两名调查员仍旧跪在地,身子已被放直,双手被术式束缚於身後,脸部在重力压迫下有些凹陷,鲜血与泪水交织满面。他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唯恐再惹怒眼前这位魔导院最难对付的存在。
琳德蕾冷声开口:「我们两个局本就不合,但出任务时我阶位在你们之上,我就是你们的上司。你们局长把私怨带进行动,派你们监视我,这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刚刚的态度,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依魔导院律令,我若当场处决你们,也无人可咎。」
她语气一转,缓缓解除术式。
「我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下达命令。」
她指向床:「把她放回去,看清楚她的病徵,尤其是下T溃烂的位置,牢记在脑海里。回魔导院後,向实验局详细描述,要求提供对应药品。」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冷冽:「我要的是治疗手段,是药物,是方法。写下来,十五天内,亲手送到我这里。」
这次,两名调查员一语不发,唯命是从。放下小nV孩後,准备离开时,琳德蕾又补了一句:
「告诉其他调查员,马上回院,不准再跟着我。我的耐X已经耗尽,别b我动手。」
「……是。」
两人离去後,与潜伏在暗处的同僚会合,并一同返回魔导院。他们心知,这次行动早已失控,只能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回报给局长。
隔日清晨,琳德蕾请旅馆主人找来当地的医师,并预先缴清了好几日的房费,也照价赔偿了那张被她术式毁坏的桌子。旅馆主人不敢怠慢,动作极快。
医师到场後为小nV孩做了简单的清创与溃疡引流,敷上草药熬制的药贴,检视完状况後摇头叹息:「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这种症状多半得靠患者自己撑过去。若她的身T撑不住,恐怕还是会恶化至Si。」
数日後,两名调查员回到了魔导院,将整起事件详实回报。议事厅内气氛火爆,调查局与作战局的两位局长正争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年迈的格林院长坐於圆桌中位,满头白发在烛光中微微发亮。他缓缓抬起手掌,轻轻一拍桌面——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座议厅瞬间沉寂。
两位局长立刻噤声,低下头不敢再争。
「救一条命,就犯法了吗?」格林的声音不高,却沉重得像石。
调查局长脸sE瞬间垮下,不发一语。作战局长则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低头假装咳嗽。
「把那两个调查员叫来。」
不一会儿,两名调查员战战兢兢地走入议事厅。格林院长直视他们。
「你们回院多久了?」
「回禀院长……已有十日。」
格林眯起眼睛,语气渐冷:「那就剩没几日可赶去维尔塔了,来得及吗?」
两人互视一眼,神情明显闪烁。他们显然从未打算执行琳德蕾的命令,心想回到院内自有上头撑腰。
格林转向调查局长,声音变得尖锐:「你取消她的命令了?」
「未曾取消……」调查局长小声答。
「那为什麽他们还没行动?」格林猛地拍桌,一声巨响震得烛火颤抖,整个议厅一瞬间鸦雀无声。
包括所有局长在内,全T人员全数离座、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他盯着调查局长,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怒火。
调查局长低头不语,声音却压抑不住焦急:「你们两个还在这做什麽?还不快去!」
两名调查员连忙退下,几乎是逃离了议事厅。
格林疲惫地靠回椅背,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作战局长轻声劝道:「院长别动气,您身T要紧。」
调查局长脸sE惨白,低声自语:「这两人怕是活不成了……」
格林斜了他一眼,冷冷道:「琳德蕾不是那种见血就快的人。放心吧,她若真要杀,早杀了。」
回到医师那日处理完溃疡的隔日清晨,小nV孩苏醒了。
虽仍虚弱,但眼神中已有些微的神采。
接下来的数日,琳德蕾亲自喂她水与简单的食物,清理伤口与便溺,耐心照料。旅馆主人送来几套乾净衣物,琳德蕾总会附上一点小费,旅馆主人嘴里简单地说句谢谢,却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自从城里传出这间旅馆住了一位魔导院的大人,又与染病的可疑病人同住,旅馆早已没了其他客人。
小nV孩苏醒以来始终一语不发,她无法理解这位强大而冷峻的大人,为何愿意为她做这些事。她不敢问,也不敢怀疑。
琳德蕾原本与调查员约定十五日覆命,如今已过期两天,却始终不见人影。她心知,对方大概不会来了。
身上的钱也几近花光,小nV孩的伤口虽已恢复大半,但下T的溃疡仍让她难以行动。
中午时分,琳德蕾在旅馆小酒吧用餐。两名调查员终於出现,进门後立刻在她面前跪地请罪,神情诚惶诚恐。
「来迟两日,是我们之过,还望大人宽恕。」
琳德蕾放下酒杯,语气冷淡:「交代的事呢?」
调查员奉上一本笔记、一个密盒,以及一瓶封装良好的魔法药水。
「实验局表示,此病尚无完全对应的医术疗法,唯有结合术式调理与专属药水方能根治。」
琳德蕾打开密盒,里头是以羊皮纸记录的完整术式理论。
她眉头一挑:「连术式都交给我了?这是违规的。」
调查员连忙低声回应:「是院长亲令,特准此案为特殊例,并吩咐:待病人痊癒後,大人务必尽速返院覆命。」
琳德蕾双目微眯,冷声一喝:「你们怎麽跪着传达院长命令?这成何T统?」
两人一怔,慌忙起身,重新整装,正式宣读命令。琳德蕾也依礼跪地听令,仪式完成後,起身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
她踱步来回,似有话要说,终於开口:
「要我不追究从前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个条件。」
两人紧张起身:「请大人指示。」
琳德蕾停下脚步,转头直视他们:「借我点钱。」
她说出了一个数字,不多也不少。两人一听便松了口气,这笔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月薪奉,当即取出交给她。琳德蕾也不多拿,说多少便拿多少,毫不拖泥带水。
「回去吧,顺便带句话给我们局长——这边处理完,我自然会回去覆命。」
喂过小nV孩吃完饭後,琳德蕾便在一旁静静地演练那套新学来的术式。
那术式结构清晰、运行规则单纯,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她心里明白——术式从来都不难学,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创造」出术式本身。
到了h昏时分,她轻声唤醒小nV孩:「该治疗了。」
这次她又请来了医师协助。
她亲手为小nV孩褪下衣物,准备治疗。
治疗的术式开始时,小nV孩虽神情紧张,却不曾哭喊,只紧咬着牙关忍住疼痛。溃疡自行破裂,浓血涌出,腥臭刺鼻。
医师依照笔记上的流程小心处理伤口,再以特制的魔法药水制作敷贴,小心地将伤口包紮妥当。
隔日清晨,医师再次前来拆除敷贴,惊讶地发现溃疡范围大幅缩小,发炎区域已结痂癒合,病况显着改善。
「简直神乎其技……」医师不禁脱口而出。
照着原来的程序,他重新清疮、再度敷药。
第三日,小nV孩的症状已几近痊癒。她可以自行如厕,行走虽尚吃力,但整T已恢复至健康状态。琳德蕾从未想过,一道本不属於她领域的术式与药理,竟能起这麽关键的作用。
这晚,她带着小nV孩前往港口那间着名餐馆庆祝。虽然今日无缘黑油鱼,但她仍点了满桌招牌菜。
小nV孩初来餐厅,显得局促不安。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坐、如何举筷、是否该说话。但当第一口热腾腾的炖菜入口时,她眼中泛起了光芒——不明显,但闪亮。这顿饭,或许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地「吃饭」。
席间,琳德蕾终於问了那个她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你叫什麽名字?」
小nV孩低着头,小声地回答:「那个垃圾……」
琳德蕾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什麽?」
「那…个…垃圾……」小nV孩低声重复。
琳德蕾顿时笑了出来,笑得轻柔又无奈。
「怎麽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呢?」她带着笑意问。
小nV孩怯怯地回答:「那个主人……他都这样叫我……」
这话让琳德蕾的笑意瞬间淡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她沉默片刻,终於缓缓开口:「既然我救了你的命,我想……我应该也有资格,帮你取个真正的名字。只要你愿意的话。」
小nV孩怔了怔,最後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叫——」
琳德蕾停顿了一下,手指轻敲着酒杯边缘,眼神落在小nV孩的脸上。
她看着那张尚未恢复稚气、却b任何同龄孩童都要沉默内敛的脸庞,想起她第一次从酒吧外的垃圾堆里被唤醒时,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脚踝,哪怕命悬一线,也不愿放手。
那份抓住一丝希望的勇气,让她联想起某个古老的名字。
「……萨妲Sada。」
琳德蕾缓缓说道。
「在我们北方老语里,那是幸存者的意思。你不是什麽垃圾,而是能从地狱里活下来的孩子。」
小nV孩睁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什麽,但话语堵在喉咙,最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琳德蕾举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萨妲。」
—这日清晨,琳德蕾正式办理了退房手续。旅馆主人终於松了一口气,从她施展魔法的那一天开始,整间旅馆便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如今,看着那个原本被当成「Si物」带进旅馆的nV孩,如今能健康地站在大厅中,眼神清澈、神情柔和,旅馆主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大人简直是神人啊……」
琳德蕾对此并未多做回应,只微微点头,语气平和地说道:「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她没说谢谢,却给出了礼貌的致意——她知道,在这样的时代,光是没有赶人出门,就已是善意。
随後,她叫来马车,与萨妲一同离开旅馆,沿着熟悉的街道再次前往王都内城,重新租下一间雅致的小旅馆。她并不急着回北方,现在的她,只想让萨妲真正活得像个「人」,哪怕只有片刻的快乐与安稳。
市集里的摊贩此时正热闹纷呈,琳德蕾牵着萨妲的手,走过一摊又一摊。萨妲小声地说,她今年十二岁。琳德蕾听了怔了一下,脑海里不由浮现起自己十二岁时的模样——一样是在王都街头,靠着乞讨与跑腿勉强活下来,一样被社会遗忘,一样……没人问她想过什麽样的生活。
她迅速甩开了那些过往的Y影,只是牵紧了萨妲的手,笑着说:「我们挑几件漂亮衣服吧,穿上让人家羡慕的那种。」
那段时光,很短,也很暖。琳德蕾习惯了独行多年,与寂寞为伍,早已将孤独视为日常。但有了萨妲的陪伴後,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再那麽抗拒拥挤的街道,也不再对温柔的目光感到警惕。她甚至会在萨妲说错话时笑出声来,会在夜里替她盖好被子时多看她一眼。
终於,在一个月sE如洗的夜晚,她认真地问了萨妲一个问题。
「你愿意……一直跟我一起生活吗?」
萨妲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某种从未有过的光。
琳德蕾轻轻拥抱住她,这一次,没有急促,也没有克制,只是静静地抱着——久久不放。
几日後,快乐的时光结束。
这天清晨,琳德蕾走进马房,熟练地牵出自己的马。她低声对马儿说了句:「该回去了。」
萨妲站在马房门边,身上是新买的靛蓝斗篷,脸颊恢复了红润。
琳德蕾转头望向她,语气柔和却坚定:「我们该回北国了。」
yAn光从马房的栏杆间洒落下来,照在两人身上,彷佛预示着什麽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议事厅内,琳德蕾单膝跪地,静默地承受着调查局与作战局一连串的斥责。特别是调查局长,更是言辞犀利,连她向调查员借钱的事也拿来大作文章。
「好了,骂也骂够了。」格林院长一声低语,彷佛才真正让空气沉静下来。
他转向琳德蕾,语气平和但严肃:「说说吧,你打算怎麽处置那孩子?」
琳德蕾低声回应:「我想将她收为义nV,扶养至成年。」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厅瞬间寂静。琳德蕾素来孤僻独行,竟会主动说出这种话,无异於晴天霹雳。连格林都不禁皱起眉头——这些年他不知为琳德蕾介绍过多少人选,全都被各种理由拒绝,从来不见她对人情有过依恋。怎麽这次出个任务回来,就要收个孩子作伴?
「想必是个乖巧又可Ai的孩子吧,有机会一定带来给我看看。」格林笑道,语气中却难掩诧异。
调查局长冷哼一声,向身後吩咐:「把那孩子带过来!」
「是!」
正当门边人员准备动身时,琳德蕾忽然起身,语气急切:
「不准带她来!」
那声断喝如惊雷落下,会议厅陷入Si寂,连格林都愣住了。琳德蕾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重新跪下,低垂着头,脸sE苍白,颤抖着。
调查局长脸sE铁青:「好啊……竟然当着院长的面公然违抗命令。」
格林与作战局长皆沉默无语,已不知如何为她辩护。
调查局长大步上前,抬手便施展牵制术与重力术的组合术式。琳德蕾当场双膝跪地,双臂反扣身後,额头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地。这是魔导院惩罚抗命者的最严峻姿势——容许施术者一路施压,直至目标Si亡为止。
她明知自己完全能解除术式反击,但那会让整件事变得不可收拾。她只能y撑,靠蛮力支撑着额头与脊背的压迫。
鲜血从断裂的鼻梁涌出,额骨已近临界崩溃的极限,再持续几秒,她的头颅便会爆裂。
「够了,停手!」格林终於开口,声音冷峻。
调查局长立刻停下施法,却仍不甘心地说:「院长,这可是Si罪。」
「她也没杀了你的人,就当扯平了吧。」格林冷淡地说。众人皆知院长素来护短,但没想到竟护得这麽彻底。
格林朝实验局长使了个眼sE,後者立刻领会。
「把她带下去。」实验局长对着身後的组员吩咐。
两名术师立刻将已昏厥过去的琳德蕾抬离议厅。实验局长又悄声吩咐另一名亲信:「交代下去,马上把那人找来,把琳德蕾治好。」
那人立刻领命退下。
此事闹成如此地步,议事厅内众人面sE各异,不再言语,只余沉重压抑的气氛笼罩其上。
格林望着琳德蕾被抬走的方向,心头难掩沉重——这个一向冷静刚毅的战士,为何此次会如此失控?
琳德蕾在实验局的病房中骤然惊醒,脑中一阵剧痛如针刺般袭来,让她不得不抱着头低声SHeNY1N。勉力睁开双眼,她看到一旁的长椅上,格林正抱着萨妲,那孩子窝在他膝上熟睡,像只安静的小兽。作战局长则站在一旁,神情安静而严肃。
琳德蕾立刻挣扎着要下床行礼,但格林抬手阻止了她,吩咐实验局的成员照顾好她,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nV孩,笑说:「刚才变了几个戏法逗她玩,玩着玩着就累了,这小家伙就睡着了。」
说话间,萨妲也被声音惊醒。她一睁眼便看见琳德蕾醒了,原本平静的小脸瞬间溃堤,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却仍强忍着不敢出声,只是怯怯地看着她。
「萨妲,你过来,别让院长大人抱累了。」琳德蕾语气平稳,努力压抑住鼻腔中的酸楚。
萨妲立刻跑过来,扑进琳德蕾怀中,呜咽出声却压得极低。琳德蕾紧紧抱住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沿着面颊静静滑落。
格林举起手示意所有人都别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片刻後,琳德蕾收拾情绪,抬头问道:「院长怎麽会来?」
格林淡淡一笑:「你受了重伤,我来看看你,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更何况,我早说过想见见这孩子,既然都说了,就顺路把她一起带来了。」
琳德蕾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给院里添了这麽大麻烦……」
「确实是麻烦不小。」格林口气一沉,语气稍严肃。
琳德蕾不再辩解,只是垂头不语。
格林示意所有人离开,只留他与琳德蕾独处。他交代实验局的人将萨妲带到外头等待。
萨妲临出门前不安地回头望着琳德蕾,後者轻轻点头示意:「没事的,去吧。」
门关上後,房间静了下来。格林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地温和却沉重:「你变了。」
「以前的你,在训练场上流泪,是为了不甘与不服输。而这次,是因为心碎而落泪。」
「所有人敬畏你,除了因为你强,还因为你从来不让人看见任何破绽。可在议事厅里,你当众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而刚才,也不掩饰自己的脆弱……琳德蕾,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想保护所Ai的人,就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的破口。」
琳德蕾沉默。她知道格林说的每一字都是事实。
格林望着她,语气缓了下来:「表面上,我的接班人选是调查局长或作战局长,但我心中最属意的人选,是你。」
「你若当初不拒绝晋升,现在就是最无可争议的继承者。世道如此,唯有掌握力量,才能拥有话语权。正因如此,我才能稳坐这个位子。」
琳德蕾低声道:「院长是天选之人,拥有无可b拟的力量,我们自然不能相b。」
格林摇头苦笑:「错了。这些,其实都是我刻意设计的。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完人。我之所以保持高位,不只是为了掌控权力,也是因为我知道魔法对人X的腐蚀有多深。」
「若我愿意,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变得和我一样强,甚至b我还强。尤其是你——你有潜力强大到无所不能。」
他沉默片刻,补上一句:「可问题是,当力量与人X冲突时,代价往往是无法预测的。」
他起身整了整袍角,语气回归平静:「如果未来你还是我认定的那个人,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也会把所有的知识和力量都交给你。但现在,好好休息,快些康复,还有很多事要你来做。」
院长走到门口前,吩咐道:「让孩子进来。」
萨妲被带回病房。格林轻轻m0了m0她的头,随即走出病房,外头的侍卫早已整装待命,护送着这位魔导院最尊贵的存在离开。
房内,琳德蕾倚着墙坐着,让萨妲靠在她肩头。两人拥抱着,笑中带泪,无声相依——这一刻,世界彷佛静止,只属於她们。
十数日後。
「莱斯大人,琳德蕾大人已经办妥出院手续,带着她的养nV一同离开了实验局。」一名实验局人员恭敬地前来报告。
「明白了,你去忙吧。」莱斯点点头。
这十来天来,莱斯几乎每天都会去探望琳德蕾。固然有作为主治医师的责任,也有对方是魔导院战功显赫的高阶魔法师这层身份原因……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不只是因为责任。
还有一些私情的成分。
琳德蕾彷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以前的她,总是冷冰冰的,不管他怎麽试图亲近,得到的都是轻蔑与冷淡,言语更是简短而不带情绪。
但这次回来後,她变得亲切起来,表情柔和了,语调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冰冷生y。莱斯注意到,正因为那GU柔和,她脸上原本因常年绷紧而显得锐利的线条松弛了些,隐隐浮现出岁月的痕迹。
但那样的她,反而更好看了。
成熟得恰到好处,美得带着故事。
一趟任务回来,竟然能变得这麽多。
而且还……收了一个奴隶做养nV。
莱斯大概猜得出来,琳德蕾的变化,与那个孩子脱不了关系。虽然他也听说了一些任务中发生的事,但这种程度的转变……一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探望期间,他竟然也能偶尔和琳德蕾聊上几句,甚至第一次被她正眼看着说话——从前他问什麽,她总是以敷衍带过,如今却能有来有往,甚至偶尔会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的改变,让他有些恍惚,甚至产生了一丝妄想:如果早些遇见这样的琳德蕾……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可能?
正当他陷入思绪,门口传来敲门声。
另一名实验局人员带着琳德蕾和萨妲走了进来。
莱斯立刻站起来,带着惊讶与慌张:「我还以为大人已经离开了,怎麽又回来了?是有什麽要事吗?」
「没什麽事。」琳德蕾淡淡一笑,「我和萨妲刚才去外面的商家买了些蛋糕和点心,想送来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不用这麽麻烦,这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莱斯连忙摆手。
但琳德蕾根本没打算听他的推辞,已经转头对萨妲说道:「萨妲,把礼物拿给大人,记得,要恭敬有礼貌。」
萨妲怯怯地捧着纸盒,小心翼翼地走向莱斯,站定後低声说道:「莱斯叔叔……这是……」
话说到一半,她紧张得说不下去。
「谢谢你,萨妲。」莱斯温和地m0了m0她的头,让她别紧张。
萨妲松了口气,小步跑回琳德蕾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她身後。虽然这举止多少有些失礼,但琳德蕾并不责怪她,这些规矩,将来慢慢教就是了。
她从手里又拿出多买的一份糕点递给萨妲,轻声道:「去旁边坐着吃,乖,我要跟莱斯大人谈些正事。」
莱斯见状,连忙引她坐到办公桌前。
「莱斯大人,这几天我去典藏部查询了一些实验局公开的术式。」琳德蕾开门见山,「他们告诉我,这些术式虽然不难学,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医学基础辅助,效果也只能发挥一半。」
「没错。」莱斯点头,「实验局的术式,本来就是我们这些医学背景的人创作出来的,魔法本身只是辅助,核心还是医理。」
「我在魔导院没什麽战功,也没贡献过什麽术式,荣誉勳章全是靠战力评b拿来的。」琳德蕾语气平淡,「能换取学习术式的勳章数量有限,我不想浪费,想请教你——哪些术式是必学的?」
这一番话让莱斯心头微动。
琳德蕾向来孤傲,从不轻易向人请教,这次却亲自登门……她是动了真心想学。
「还有——」琳德蕾接着说,「像萨妲这种病情,虽然我已经学会了对应术式,但是否还需要学习其他术式防止复发?」
听到这里,莱斯原本稳定的情绪忽然乱了:「啊……这个病,你已经帮她彻底根除了,不会再复发……除非——」
他话锋一转,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下去:「除非她又回到之前那种生活……」
话音刚落,空气立刻凝结。
琳德蕾的脸sE变得冷峻,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杀气,那气息让莱斯不禁一阵心悸。
「啊——琳德蕾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摆手,「我只是……口快,乱说话,请大人见谅……真的,真的只是说错话了……」
莱斯这才又重新感受到,那个冷酷又危险的琳德蕾依然存在。只不过,这次那冷冽之中多了一层明确的怒意,并不只是疏离冷淡那麽简单。
他心里不禁发起寒来。
过了一会,琳德蕾才缓了缓,重新挤出一丝平和的微笑:「没事。」
气氛刚回复平静,琳德蕾又忽然开口,语气平稳却出人意料:「我想跟你学医。」
莱斯一怔,差点没坐稳。
「……你说什麽?」
「在你不忙的时候,教我学医。」她语气平静,认真得不像开玩笑。
「琳德蕾大人……」莱斯忍不住皱眉,「你是大魔五级的高阶魔法师,职阶b我高出好几级……再说,你也不是我们局内人,且学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知道。」琳德蕾回答得乾脆,「你帮我挑几个最关键的术式,再告诉我那些术式必备的医学知识,只教最重要的就行。」
莱斯一时语塞:「这……我可能得跟局长报备……不确定他是否会同意……」
「局长那边我会处理。」琳德蕾淡淡道,「我只想要你的回答。我不会强人所难。」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少见的诚恳与坚定。
莱斯沉默片刻,终於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答应你。」
话音刚落,琳德蕾站起身,主动伸出手与他相握。
那只手,微微有些凉,但握得很紧。
她低头对着他笑了笑:「谢谢你。」
距离太近了。
莱斯能感觉到她呼x1的温度,甚至能细看她眼角微不可察的细纹。这样的距离,让他感到不安,又无法抗拒。
近得让人心跳紊乱,却又近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现在的样子,b从前任何时候……都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