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的事情你办得好,」纸窗後传来二小姐模糊的声音,她似乎一下一下地掂着银子,清脆的金属敲击作响,「这是另外一半酬劳。」
「多谢二小姐,举手之劳罢了。」饶是只听声音,都能听出苏禾话里的笑意。
「你我不必客气,」二小姐说:「这事不容易,叫大娘子发现你可是要被逐出府的,这些银两也不多,你好好收着吧。」
小荔儿的伤是苏禾做的。
苏禾奉命,趁着大小姐房中没有其他侍从,移了大小姐用惯的珠宝盒子,才让大小姐崩溃发作。
我顿时涌上不可置信和惊讶,随後才是对大小姐的心疼。
事关小荔儿,自打在大小姐身边办事,我便一直敬重她,故此,我只一心想把苏禾私通的事情告诉她,不做他想。
我匆匆赶回小荔儿住的偏房,她这会儿正无事,见我来了,有些意外。
「怎麽了?」她为我开门,问道。
我不能叫人察觉异样,却又心急,ㄧ路连走带跑,还须时不时缓下脚步,实在气喘吁吁。
缓了好一阵,我才拉小荔儿进去房里,确信了房门关上才道:「荔姐儿??我知道是谁故意要激大小姐了。」
「当真?」她的瞳孔渐渐放大,「是谁如此大胆?!」
「是??是苏禾??」我仍有些x1不到气。
我与她说清了来龙去脉,她思考良久说道:「若真是如此,我们需想个法子。」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竟又是二小姐??」
我道:「是啊,我早就听闻二小姐古怪,想来再过些时日,待我贴身服侍大小姐久了,她便要以我为子,再生事端。」
「别担心,咱们下人非有二心者,否则只对大娘子忠心,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荔姐儿信任我,我已由是感激。」我直gg望向她,道:「如今该如何解决事端才是首要。」
小荔儿少见地露出担忧的神sE,说道:「只铲除一个苏禾余事无补,没有她,还会有万万千千个受银子收买的下人。」
她正sE道:「可若要挖出二小姐的恶根,你难逃牵连。」
我一想,也别无他法了,「那便只能赌一把,如果不能成,也是命。」
「我会尽力为你担保。」小荔儿皱起眉头,似是心有不忍,顷刻後又道:「既你有此决心,我有一记。五日後上午,苏禾是清扫房间的差,我猜想若她还要行动,应会是那一日。我蛰伏於屏风後,等她开始动作後走出来,你看见我的身影後便推常怜进房,如此一来便能有两个人看见苏禾的举动。」
「有了人证,抓住现行後,你去找梅枝姑姑请来大娘子??」
我们商议了大堂之上如何揭穿一切,耗费不少时间後,我又匆匆辞了小荔儿,回大小姐身边当差。
那晚替大小姐沐浴後,我心知自己的慾念,既想靠近,又极力躲避。
我既想利用任何机会贴近她,又害怕看她的瞳孔,哪怕一瞬。
今日轮到我守夜,往常时辰到了大小姐自然会睡下,可我这次踏入房内时她却尚清醒着。
我与苏禾交接,问道:「小姐怎麽了,怎的还未入眠?」
苏禾道:「我也不知。晚饭用了,也没有其他事了,小姐就是不睡。」
「没事,你先回吧。」我对她道,待她退出房间,才走去小姐身边。
大小姐坐在床头,背直挺挺的倚着。
大小姐虽然「痴傻」,却是个天生的美人,不需礼仪姑姑特殊教导,一直有着一身好T态。
我认为这是命运对她一再的玩弄,天意让花如源生来就是为了展示何为美,彷佛她存在的唯一职责就是如同建筑边角JiNg细的雕刻一样,静静地伫立,再无声无息地消逝。
由於原本是苏禾服侍大小姐ShAnG,因此大小姐夜不能寐此事,我不得不杯弓蛇影,防患苏禾是否动过手脚。
我站在大小姐的床边,不远不近,她仍然坐着发呆。大娘子对大小姐的作息看得紧,为了让她早点睡,我想着不如去煮方安睡的药草。
「小姐不能太晚睡,婢子去为您煎一帖药方,好生歇息。」
我猜想她依旧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只是愣愣的,我当她是不在乎,径直走去门口,想叫门外的常怜来替我。
回头的瞬间却看见大小姐在盯着我。
「怎麽了?」我有点毛骨悚然,即使心知肚明她不会回应,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句。
这是她第一次看着我的眼睛,而直到现在——仍然在看着。
我忽视了她,再往前踏出一步,她便尖叫了起来,因此我不得不连忙往回赶,蹲在她身边。
我轻拍大小姐的背安抚她,扶她躺下後掖好了被子,对她说:「是婢子疏忽了,婢子知错。」
别无他法,我只好低声传唤外头的常怜,请她把大夫平时开的药方煎好了送来。
大小姐终於安定下来,我不敢轻举妄动,仍是蹲在她床头。
时间就这麽缓缓流过,夏天的夜晚微凉,清风在纸窗外吹着,树叶飒飒摆动。
常怜煎好了药後送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做事俐落,她轻手轻脚走进房内,把碗放下。
「疑?」她道。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身後的大小姐已经歪着一边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