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浪费时间,只要晚上有空就抓着余罂好一通玩,能骑去哪里就骑去哪里,反正只要记得回家的路我都跟余罂一起骑脚踏车兜风兜得十分畅快。
一边骑脚踏车在对方身旁,一边聊着今天又发生了什麽事情,骑累了就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休息。
几天、几个月、几年,我们从只会骑脚踏车乱溜达结果闹出乌龙失踪事件,再到学会搭往返的公车和捷运去看不一样的风景、g着对方的手去研究这个小型世界的地图。
我和余罂一起见证了川流不停的人群不知道什麽时候慢慢减少,周遭的人事物逐渐黯淡,记忆也不再像过去什麽都记得一清二楚,能知道的只有彼此的身影在心底越刻越深。
今年不冷不热,正是我们十六岁的秋季。
每年一样在轮转,每次休息的地方倒也一成不变,是大公园中的一个菱形池座,我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圆形外圈被暖橘灯光点缀,让水畔呈现一种暖光交错波光粼粼的视觉,水声潺潺,独自一人时更能让人静得下心来。
我喜欢跟余罂一起来,但有时候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像现在我又因为余罂而心情不开心时拒绝跟她一起,自己跑到这里安静一下。
菱形池座特别就在於它中间还有石阶可以通到最中央的圆柱池心,石阶下也满是清浅的水面,只是也就只有这一条短窄的石子路,有那麽点单向道的感觉。
早上看不出什麽漂亮的地方,因为只有深夜的时候这座菱形池心才会点燃起别样的灿烂,但好像照不透我心里莫名无法驱散的迷雾。
认识余罂到现在,我好像没有那麽茫然过,我们好像很像,但又不一样,我的世界有很多人,可是只有她是我唯一一个可以放肆任X又肆意撒娇的人,连我随意因为小事而生气她都照单全收,就像是她的好坏我也全都接受一样。
我以为我们是知心又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跟我想像的不一样,她开始变得有些奇怪,有时会用别样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我,冷嗤着说我不是她的朋友;或是突如其来暴躁的摔碎东西往被她邀请的“朋友身上”,只因为有些人不顺她的意;碍了她的眼的人则是被她通通打了一顿,谁拉都没有用,只能赶忙报警处理。
直到我又再一次为了阻止打人的余罂再进警局被她使力甩开身子,头狠狠撞到玻璃桌角,破碎的啪嚓声清脆的响起,她才骤然回过神来看向我,而我抚向出血的後脑勺,茫然的看着她突然模糊的身影,无力的在她喊我名字时倒了下去。
焦急又无措的声音回荡在我沉甸甸的脑海,只能听见余罂一直嘶喊着我的名字:「徐粟、徐粟!徐粟!」
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徐粟,我睁开眼只发现自己待在了大公园里我最喜欢的菱形池畔前,伴随我迷茫的片刻,我听见余罂的声音从後方传了过来:「喂!徐粟!你怎麽丢下我一个人跑来这里!」
我愣了愣,托颊没好气的看着骑脚踏车追过来找我的余罂,下意识哼了一声:「你还有脸问啊?」
余罂的表情藏不住怒气,直接把菜篮脚踏车推到一旁,气势汹汹的说:「那我以後都不骑了!惹你生气还不如不骑它。」
我傻眼的看着反过来生气的余罂,气也跟着涌了上来,指着她说道:「喂!你明知道我们两个当时说好骑脚踏车去夜市就是要一起逛的,结果我一转头就发现你不见了,我在那边找了整整两个小时,就怕你被坏人抓走,我哭着回去找你阿嬷还报了警,你却慢悠悠的回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你骑去公园晃了!」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你就不能顾及我的感受一下吗,你要是不见了我怎麽办!」
说一说我居然无意识的哭了出来,胡言乱语的对着面前愣住的余罂说道:「我还担心你被警察抓走,你明知道那些事情是不对的,为什麽你就是没办法停手?!如果你真的把对方打Si,你知道你会面临什麽吗?」
「我不想失去你啊,如果怎麽都阻止不了,我到底该怎麽办?你对我来说那麽重要,想到你有可能会被带去少管所、警局、法院,你让我怎麽办!」
「余罂,我不能失去你,你能不能好好的回来我身边?」
明明我是在说十岁时发生的乌龙失踪案啊,为什麽??为什麽说了这些十岁没有的记忆?
彷佛整个寂静下来的城市只剩下我们两个鲜活的sE彩,瞬息转幻的灯火灿烂,光影错综复杂的界线,还有十岁这时不曾变化的我们两个。
我恍然的抬起头,四周的场景就像是罂粟花一样一片片的凋谢,突如其来的日光闯入了我的视野,将我面前十岁的余罂消散成已经十六岁的她。
惊慌失措、满脸被溅血、伤痕累累的余罂,她眼神中全是自责与愧疚,我第一次看她凝视着我茫然落泪,唇语读出来还是那她常挂在嘴边的两个字,「徐粟。」
刺眼的灯光穿隙唤醒我,在手指动了动後疲惫的睁开双眸,沉重的头告诉我现在乱动可不是明智的举动,看着被家人围住的四周,唯独不见余罂的身影,乾涩的问道:「余罂呢?」
妈妈则紧握我的手,坚决的看着我,冷声说道:「不用再见她了,那种人能当朋友吗?把你丢到医院後就离开,这像话吗?!」
「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吗?徐粟,你昏了整整一个礼拜!」
我倒是没想到我昏了那麽久,只是拍了拍妈妈的手,安哄她说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被推倒,我又重心不稳跌倒撞到,不用把事情怪在余罂身上。」
但我说我的,家人当然是听他们的,我只能再三强调不用把这件事情放大处理,私下解决就好後就跟家人们说他们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我一个人在医院也没事。
晚上的医院很安静,尤其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情况下。
病房灯被我切成了夜灯,就是让「某个人」以为我睡着了好让她偷偷m0m0过来,帘子是被我半拉上的,病房门被轻手轻脚的打开,轻缓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打扮得一身全黑的余罂就这麽在侧头过帘子时错愕的和我对上视线。
余罂下意识要离开,我直接甩过枕头在她身上,恶狠狠的说道:「给我过来,余罂!」
余罂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靠在墙上,最後蹲坐下身,闷声说道:「我是真的很担心你醒不来,我??」
「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倒,真的??」
「玻璃碎片,那时把你的後脑勺扎得满是血,我真的很怕??」
我叹了一口气,有些摇摇晃晃下床,没想到重心不稳又往前跌,余罂直接快速站起身把我整个人抱住,我听着她狂躁的心跳声,轻抚着她的背说道:「我知道你怕Si了,是我也会怕到不知所措。」
「而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依你的个X肯定在晚上我家人睡熟时偷m0的进来病房里吧。」
「总有人一直叫我名字,我都快被吵Si了。」
余罂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我快要窒息,她失而复得般的靠在我的肩窝,炙热的温度像是我和她镜面般在彼此左右心房传递的心跳,她呢喃在我耳畔一句:「对不起,我得离开了。」
我愣了愣,下意识想问余罂为什麽,却被她强行带到床上,她直接按下了紧急求救铃,朝求救铃冷然的说道:「1501病床跌倒,头後渗血。」
我傻眼的看着余罂这波C作,直接要把求救铃抢过来,却被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说道:「我说了,我们不是朋友,所以就这样吧。」
「你不也只想停在好朋友的界线吗,那就不要再越界了。」
护理师赶忙推开门进来,还不等我拉住她的黑sE衣角,她就戴好针织帽跟口罩快步走人,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留给我。
最後剩下的只有她的那句话盘桓在我空荡的心海,「停在好朋友的界线,不要再越界。」
我跟余罂是什麽时候开始--不再像所谓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