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熄灯的那晚,我从天城家的天蓬大床里「全身而退」。所谓全身:衫扣还在、裙摆还在、理智勉强还在。脸红,彻底不在。
我们把关系暂时停在「玲真挚友」——挚友以上、恋人未满;她说要在毕业前把我「攻陷」,我说那就「奉陪到底」。新的b赛、从七月第一天零点开始计时。
七月一号的白川是热的。校门口种的槭树叶片翻起来,像在给空气扇风。我早上的课很长,脑子却全被昨天那句「每天都只看你」占满。
我知道,那不是威胁,是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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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约
放学後我又被带回那间顶层。电梯直达,她一开门,冷白的光就把我吞下去。今天她穿宽松的白衬衫,袖子卷两摺,骨节清楚得像高级纸上的压纹。
「先把规则写清楚吧。」她说。
我愣了三秒,才发现客厅桌上摆着两杯白茶、一支钢笔、一本空白记事本,像真实版的休战会谈。
「玲真条约——」她用漂亮到过分的字写标题,递给我,「你先说你的界线。」
我坐在她旁边,腿贴到腿。她的热度像一盏靠近的台灯,让人不自觉往光里凑。
我清清喉咙:「第一,吻可以,但只到吻。」
她点头,眼尾上挑:「定义一下吻。」
「……」我想了五秒,「嘴唇碰嘴唇,不含舌。」
她笑出声,拿笔gg:「好的,学术派。」
「第二,手不进衣服里。」
「外层可接触?」
「……可,但停在我说可以的地方。」
「收到,设有即时煞车键。」
「第三,夜不留宿。」
她看我一眼:「现在吗?」
我耳尖热到发光:「现在。」
她把条约写得一清二楚,最後加上一条:「谁先越界,谁就请对方吃七次饭。」
我挑眉:「为什麽是七次?」
「一周每天一餐,这样我可以天天见你。」她说得理直气壮,漂亮得像诡计。
「轮到我。」她把笔握回去,「第一条:我可以抱你。长时间的那种。」
「……可。」我小声。
「第二条:可以闻你。」
「什麽?」
「你身上那种介於柑橘与肥皂的味道,让我很——」她停住,换了个端正的说法,「让我很安心。」
我的心像被羽毛搔了一下:「可……但不可以边闻边笑。」
她乖乖写下:「闻时严肃。」
「第三条:每周至少一个挚友约会。」
「挚友约会是什麽?」
她看着我:「做朋友会做的事,但可以牵手,可以唤名,可以……」她把声音放软,「把你的声音收藏。」
我们把本子签上名字。她把它合起来,像把一个小秘密扣上扣子。
然後她靠过来,照规则地吻——短、准、规范;却让我膝盖一下失力,心口像被放了一盏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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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攻势一号:摄影棚
第三天下午,她在讯息里说:「来当我今天的工作影子?」
我回:「影子做什麽?」
她回:「跟着我,帮我拿水,适时提醒我不要太想你。」
我到时,工业风的摄影棚温度被灯光烤了一层暖。她刚换上一件背上有深V的连身裙,发被造型师夹起,露出後颈那一段乾净的皮肤。我站在安全距离,手里捏着她的水。
她拍一组动态,走回休息位时,造型师要调腰线,量尺从她侧腰滑过,指节轻触她肋弓。她微不可察地一缩——才记起我在,眼神往我这里投。
我把水递上,拗出一个很懂界线的笑:「天城小姐,小口。」
她接过去,嘴唇停在瓶口,一抬眼,「安堂同学,很会当影子。」
休息十分钟,妆发师补唇。她抿一抿,对着镜子:「颜sE太乖,换勇敢一点的。」
妆发师笑:「勇敢是多勇敢?」
「让她看了会出神那种。」她偏头朝我指。
我差点把水瓶挤爆:规则第二条——不可以边闻边笑的姊妹条款是不是也该有一条「不可以在众人面前对我使坏」?
拍到傍晚,她肩膀开始下垂。我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往前一步,整个人贴在我x前,像一只猫在找最舒服的位置。
「五秒。」她问。
「三秒。」我说。
她笑:「成交。」
我们站在镜子旁安安静静地抱了三秒。她呼x1的热度灌进我衣领里,我x腔里那盏小灯又被添了油。
散场前,她靠在通道墙上,拇指指腹慢慢磨着我的指背:「挚友约会,攻势一号——成功?」
「……有加分。」我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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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澪的客厅
我欠白石澪一个「下次到她家」,这次终於兑现。她的公寓b我想的更可Ai:薄荷绿的抱枕、夏日图样的窗帘,厨房飘着柠檬蛋糕的香。
我们并肩坐在地毯上打电动,澪输了会小小叫一声,肩膀撞到我,我下意识护住她。她把手背放在我手心里停两秒,像确定我还在。
「你最近,看起来b较——亮。」她歪头瞧我。
「亮?」
「嗯,像终於把窗帘打开。」她笑,「天城栞里让你变亮,这点我承认。」
我觉得耳朵有点热:「我们现在是——」
「我知道。」澪把手指食指和中指并拢,虚线似地在我眼前b划,「挚友上面拉了一条新线,恋人下面画了一个问号。」
她抬眼看我:「安堂,你想要的,你要自己说。」
我点点头,心里把她这句话收好。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她们不是来抢,而是来提醒你怎麽拥有自己。
我们吃她烤的蛋糕,柠檬皮的苦香压住了糖,刚刚好。临走,澪把一瓶自制柠檬糖渍塞进我包里:「给你。sE用在唇上不一定要靠人,靠糖也可以。」
我大笑:「教坏我。」
她眨眼:「你们两个都在b赛,我总可以当观众席上挑剔的评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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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风中的和解
纱弥和栞里终於正式说开。那天是校园里风最大的一天,我站在远远的走廊,看两个人站在榕树下,一黑一金,像棋盘的对角。她们讲话的频率很低,可每一个停顿都像把空气重新校正一次。
过了十五分钟,纱弥转身先走,经过我时停一下:「她的贞C保住了?」
我点头。
「是吗,那就好。」她面无表情地说,走了两步,又回头:「安堂,她没有她以为的那麽了不起——这句话,你有没有好好讲进她耳朵里。」
「有。」
「你也一样。」
「咦?」
「你也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麽渺小。」她丢下这句,像把一颗石头丢进我心口的湖里,波纹一圈一圈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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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停电
命运很喜欢挑时机。某个午後突然暴雨,我被困在栞里家里。雨把城市打到模糊,雷声一声b一声近;然後「啪」一声,整个顶层陷进黑里。
「不怕吗?」她m0黑走过来,手机手电筒把她的侧脸切出一点清光。
「我怕的是——」我咬字,「你趁机偷跑。」
她笑,笑声低得像黑里一道软波:「玲真条约在停电状态依然有效。」
我们在客厅铺了一条厚毯,蜷在一起听雨。没有冷白的灯,只有窗外偶尔炸开的白光。黑暗把人的其它感官放大:她的呼x1、我心跳、白茶和柠檬糖混在一起的气味。
「未央。」她把下巴放我肩上,声音很轻,「可以……借我一点你的勇敢吗?」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种——是抵挡冲动的勇敢,还是说出害怕的勇敢。我选择把手伸进她和我之间那一小段空气里,扣住她的指。
「等电来之前。」我说,「只做一件事。」
「什麽?」
「把风往心口里按。」我把她带进吻里。
这一次,吻慢,像在黑里m0字。她没有急,她只是用嘴唇告诉我:「我在。」我用嘴唇回她:「我也在。」
她的手从我背脊上缓慢往下,停在腰窝——按住,没有更深。她把额头抵住我,呼x1全落在我脸上,热得我想笑。
「天城栞里。」我在黑里叫她。
「嗯?」
「我在练,练把喜欢说完整。」
她的笑声贴在我唇上:「我在练,把想要收好。」
电终於回来时,我们像两条被搁浅的鱼,睫毛还沾着雨声。我们照规则停下,把自己往後退一点。她把我的浏海拨开,指腹擦过我眉骨——那一下电b停电时更强。
「这一局,算谁赢?」她问。
「平手。」我说,心里却偷偷给她加了一分,也给自己加了一分——她守住了界线,我说清了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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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校庆与夜市
七月中旬,院周。果海Ga0了一摊「即拍即印」的摊位,非要我们去当活招牌。
「挚友也可以拍情侣照吧?」她眼里星星放S状扩散。
「可以。」栞里回得b我还快,「但要分开印两张,彼此收藏。」
「为什麽?」我问。
「因为我会把你那张放进我床头cH0U屉,每天看。」她说得认真得过分,害我耳朵当场炸成热红sE。
我们在夜市边走边吃。她拿一串烤鱿鱼,一边吹一边递到我嘴边;我拿一杯柠檬汽水,把上面的泡沫舀一口喂她。sE这个字在喉咙打转,不是因为露骨,而是因为太生活:汗、笑、呼x1交叠在一起的那种贴近。
走到桥边,风从河面上来,灯串把水面切成碎金。她忽然停住:「未央,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其实很会当朋友。」
「很会。」我说,「而我在练习很会当你的恋人。」
她看着我,眼睛里的光像被风一吹更亮:「慢慢来。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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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条约补充条款
月底,我们翻出那本记事本。她提议加一条:「嫉妒申报制。谁嫉妒,谁先说。」
我第一个举手:「白石澪给我柠檬糖那天,你发讯息说好酸,其实是在吃醋吧。」
她抿嘴:「是。轮到你。」
「你和某位男设计师通话时笑得太好看,我也酸。」
她笑开,笑到眼尾形成一个漂亮的弧:「补充:酸了就——各自给对方一个长吻。」
「定义一下长。」
她靠过来,「让时间忘记自己那种。」
我们把补充条款写上。她签名时忽然停笔:「未央。」
「嗯?」
「有一天,等你准备好。」她抬眼,语气轻得像风,「我们把条约换成契约。」
我知道她指什麽,可她没有b、没有暗示,她只是把一个未来摆在桌面,而且把钥匙放到我手心。
我把钥匙关起来,放进x口那个小cH0U屉:「先让我把挚友活到极致。」
她点头,吻落下来——慢、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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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断在一个完整的吻上。
我们没有把彼此推进哪个不可回头的地方。相反,我们把彼此往心里按得更稳。
我想起那天纱弥丢给我的石头:「你没有你以为的那麽渺小。」
我抓紧那句话,觉得自己在长高,长进能与她站得更平的高度。
b赛没有b分牌,却处处有记号:她在我的牙杯旁多放了一支同款牙刷;我在她的冰箱门上磁铁夹了一张我们的即印。
挚友以上、恋人未满,听起来像打结,其实是把线头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新的战斗在每一个日常里展开:在摄影棚的光、夜市的风、停电的吻、朋友的笑之中。
我不知道终点在哪,但我知道路上会很sE——不是只为身T,而是为每一次把心交给对方又收回来妥善安放的那种热。
而那种热,足够把七月整个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