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骗局/撒谎〉
会议室中的笑声此起彼落,林昊俞在众人之中宛如外人,他还是不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怎麽了。
阙琘析上了三年的编剧课都是骗局?都是为了节目编出来的谎?
《昊俞的朋友们》是阙琘析与他约好要一起打造的脱口秀,可现在林昊俞只觉得讽刺,他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一GU近似羞耻的感受油然而生,过去一幕幕阙琘析因为各种瓶颈找他商讨的画面快速闪现,所以,这也是假的?
林昊俞久久无法反应过来,纪律凡见状,双掌一拍道:「我看这样吧,今天就先这样,我想昊俞还需要再消化一下这件事,毕竟这是多麽天大的好消息啊?昊俞熬了这麽久,终於要出头天了。」
语毕,纪律凡垂下的左手掌心拂过林昊俞大腿,他可怜的脑子还在过载,没有察觉纪律凡的触m0。
他开始耳鸣,如同深夜电视或是广播传出的尖锐声音,吵得林昊俞无法思考,他最後木然地被推出会议室、和阙琘析一起上了捷运,走在回家的路上。
脑子是一片的荒漠,b空白还要更加空白,林昊俞看着矮了他一个头的阙琘析,她将一头长发收成了包,此刻的她颇有节目首席编剧的气势,可林昊俞却被後颈的一道疤痕x1去注意。
从认识开始到现在,他从未看过这道疤。
当下的林昊俞已经不想探究为什麽枕边人有这麽多未解之谜,他只想Ga0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是怎麽回事。
「老婆,你为什麽要封锁我?还是我这麽问,封锁我的真正原因是什麽?」
这是第一个林昊俞提出的问题,也是盘踞心中已久的问题,被封锁第二次是骆驼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这段时间心中的疑问曾经被林昊俞认为不了解也好,但现在,他没有办法再漠视这个问题下去。
他以为阙琘析会说出什麽他难以接受的答案,可她只是以疲惫又缓慢的语气说出:「因为我觉得累,昊俞,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现在讲这件事?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吗?」
被那一回林昊俞说不出话来,「哈?你在说什麽?」
阙琘析的视线略过林昊俞,看过了他却不像看见了他,飘忽不定的眼神令林昊俞陌生,还是说林太太说的是真的?阙琘析有什麽JiNg神问题?
「我说,我累了。」
林昊俞正经八百的提问就这麽被轻易带过,阙琘析迈开脚步往前走去,过了两年,他又重新回到了对阙琘析陌生的状态。
他不懂他的老婆。
夜半时刻,林昊俞睡不着觉,当然这种时候谁睡得着?因此,林昊俞躲进yAn台,试着向林浩然发讯息。
林浩然半夜总不睡觉,他喜欢在半夜打游戏、和nV友彻夜聊天,这个时间向林浩然传讯息完全不会打扰到他。
虽然他的烦恼属於已婚男士独有,但他想已经交nV朋友的林浩然也差不多吧?
林昊俞传了这样的讯息给他:「你会想结婚吗?」
良久,在林昊俞快放弃时,林浩然回他:「不想。」
「你想生小孩吗?」
「想。」
「要结婚才能生小孩吧?」
「这是两件事。」
林浩然一如既往地省话,这让林昊俞无法想像他如何与nV朋友聊一整晚。
顿了顿,林昊俞传给他:「有时候,我想跟爸爸联络,我想知道他离开我们的真正原因。」
这次,林浩然回传讯息的时间长了很多,冬夜的冷风吹在脸上,林昊俞觉得既乾痒又刺痛,他不自觉地抓了抓脸颊,视线仍然锁着萤幕。
「我知道为什麽爸爸离开,不是欠债,不就是因为妈妈变了很多吗?」
「她哪里变了?」
林昊俞一直觉得杨美铃总是那样,她缺乏所有与幽默有关的情绪,如果是她去参加《绝对不能笑》节目的话,她肯定是个君临天下的绝对王者。
在林昊俞的印象中,杨美铃从没变过,从来没有。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每个nV人结婚之後都会变,妈妈也是,嫂嫂也是。」
「你怎麽知道我在因为琘析的事情烦?」
「想也知道。」
「为什麽nV人结婚之後都会变?」
「因为她们失望,她们对丈夫、对生活失望。」
林昊俞觉得林浩然说的话击中了某个核心,可他也说不出什麽。
须臾,林浩然继续传来讯息,「这个世界上,我想只有大只是全心全意的在喜欢你,包含你的缺点,除此之外,我觉得没有对你来说完美的感情了。」
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手机萤幕上,那是简情的外号,也是他想不起那昵称的本人。
「……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一阵冷风使林昊俞瑟缩起来,他拉起外套逃进室内,这次他没有进入卧室,只是蜷缩在沙发上,闭起眼睛尝试睡眠。
他希望当他醒来,阙琘析可以告诉他原因。
隔日早上,阙琘析没有回应他昨天的事情,只是一脸冰冷地要他说个笑话。
脱口秀表演虽然像演唱会有固定的表演项目,但是脱口秀的观众可不像歌迷,所有台上的反应都激烈地照单全收,不,脱口秀不是那样。
除了将所有的笑话连贯起来之外,只要其中一段的反应不佳,不能被影响,必须临场反应将其他有关联的笑话cHa进来,论林昊俞踏入喜剧界的资历绝对b不上演艺圈个个资深老PGU,需要有大量的充实、大量的笑话才能灵活运用。
一场演唱会需要准备二十首歌,可一场和演唱会一样长度的脱口秀需要一百个笑话,其中不包含备用的笑话,倘若加上备用的笑话,需要三百,而且不可以是以前用过的。
林昊俞x1了口气,脑袋里迅速翻出一则也许反应会不错的段子。他嘴角扬起一丝,习惯X戴上舞台面具。
「我有一次站在便利商店前面练段子,一个路人经过听到,就问我是不是失业了……我说没有,我是在工作……,他说:喔──,原来是失业的表演艺术家。」
他笑了一下,「结果那天晚上回家我收到国民年金缴费单,因为我在政府看来就是个失业者,你看,连政府都觉得我不是上班,是在发病。」
话音落下,林昊俞等待一点反应。空气凝结,阙琘析没有笑。
她舒服地坐在沙发,双臂叉在x前。
「你知道这个笑话的问题在哪吗?这个笑话就像不致命的肿瘤,但它长在脸上,很丑。」
林昊俞嘴唇微张,他们之间彻底立场颠倒。
「你把自己写得太可怜了。这会让观众笑得很表面,他们只是庆幸自己不是你。你要让他们觉得:哇,他都敢嘴这种事,那我也可以面对我的悲剧。」懂吗?」
阙琘析放下杯子,语调微沉,模样b当初林昊俞教她还要专业。「还有一点,这段太像你的真实人生了。你让观众知道你是真的惨,这样不行。」
林昊俞垂下眼,嘴角维持着没用的弧度。他不知道哪个部分更荒谬,是她复制了他的模样把笑话当剧本课讲,还是他真的开始想要听她的意见。
心中有非常微弱的声音对着自己说着,现在的阙琘析就是以前的h丹怡、陈玉珊等等他记不起名字的nV孩,阙琘析与她们没有什麽不同。
而孔雀终归是J的亲戚。
当他与那些nV孩在一起久了之後,他发现nV孩们就会开始想要控制他,不只他,身边很多人也这麽说,他们说他们被老婆、被nV友控制。
她们会开始要求男方尽心尽力出席每一个纪念日与节日,尤其是在感情逐渐趋向安稳、平淡之後,她们总会担心男方忘记,而他们确实会忘记,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
林昊俞酝酿了这个笑话一天,隔天,他将这个笑话说出来,得到了一张b古石板更加僵y的脸部表情。
「有时候男人根本懒得思考老婆想听的话、想结束吵架的最佳良方是什麽,他们只想知道怎麽样才能让老婆闭嘴。」
而她的表情、她的神sE就如同象形文字。
从这一刻开始,林昊俞没有一天不思考他与阙琘析的问题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