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开石洞已走了两个时辰。天sE渐渐透白，积雪映亮了整条山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留心脚下与四周。
第一个异样出现在石壁转角。地上散落着五个骨铃，形状与昨夜听到的一模一样，却是静止的，像刻意丢下的。
副官俯身捡起，脸sE沉下：「这不是被踩掉的，是放在这里的。」
凯恩低声：「他们在告诉我们，他们跟着。」
人群里传出一阵压抑的躁动。有人忍不住问：「到底是什麽东西？」
凯恩没有回答，只示意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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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一里，黑龙忽然停住，背鳍竖起。牠鼻翼收缩，像嗅到什麽，低低吼了一声。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x1时，山径另一侧传来清脆的声音──不是风，也不是石块，是铃声，一颗接着一颗，像有人故意摇响。
艾莉娅握紧手心，那枚旧戒指硌着掌心。她抬眼看凯恩，他正盯着声音来源，目光如刀。
「不要乱散。」他沉声吩咐，「全员结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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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终於出现。
先是一个，再是三个。黑影沿着峭壁移动，动作快得不像人，但形状却与人相仿。他们全身披着兽骨与碎皮，x口挂着一串串骨铃，走动时叮当作响。脸被兽骨面具遮住，只露出眼孔，眼里是Y浊的暗sE。
「是骨铃追猎者……」副官倒x1一口气，「北境的传说……竟是真的。」
有人低声道：「我听过，他们以活人为祭，把骨铃挂在身上，每摇一次，就代表一条命……」
声音一落，整个队伍气息都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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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突然低吼，声音震得石屑直落。牠猛然展翅，挡在最前，眼睛闪着金光。
追猎者并未立刻冲上来，而是并排站定，像猎人看着猎物。为首的一人举起骨杖，杖头串满细碎的骨片，轻轻一摇，叮当声立刻在山径回荡。
那声音不像乐器，更像某种信号。下一瞬，两侧山壁上竟亮出更多影子，一个接一个，至少十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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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忍不住後退一步：「怎麽会有这麽多……」
「站稳！」凯恩冷喝一声。
他的手已经搭在弓弦上，目光却先落在艾莉娅身上。她正紧紧抓着披风，眼里有慌乱。
凯恩走到她侧边，低声却坚定：「听着，他们要的不是我们，是你。但你别慌，我会护着你。」
艾莉娅怔住，喉咙一紧：「为什麽？」
「因为你刚才释出的力量——那就是传说里的黎明之息。」凯恩语速极快，「你暴露了自己。从现在起，你是他们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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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铃声再度响起，这次像整座山都在共鸣。
追猎者同时动了。
最前的三人猛然跃下，落在离队伍不过十丈的地方，骨杖击地，声音尖锐刺耳，像要震乱人的心神。
黑龙一声怒吼，直接扑了上去。牠的巨爪拍下，骨石飞溅，迫使追猎者後退数步。可对方身形诡异，几乎不受伤，立刻绕向侧方。
凯恩一箭S出，正中一名追猎者的肩。箭矢穿透骨甲，却没有血流出，只有一GU黑sE的烟窜起，那人竟然还能继续动。
「不是活人……」有人惊呼。
凯恩声音冷冽：「不，他们是活人，但被骨血腐蚀。能忍痛，不会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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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娅心头狂跳，看着眼前这些怪异的身影。她下意识举起手，想释出力量，但手指却在发抖。
凯恩一把压住她手腕，低声喝止：「还不能。等我说！」
她抬头，正对上他的眼。那双眼坚定而冷静，彷佛能把她心里的慌乱镇住。
黑龙在前方横扫，尾巴狠狠甩出，将两名追猎者击飞到山壁上。牠回头呼噜了一声，像在示意：「交给我吧。」
艾莉娅忍不住笑了一下，紧绷的心口稍稍松开。
可下一刻，更多的骨铃声在山谷四周响起，这次不是十数个，而是数十个。
副官脸sE发白：「我们被围了！」
副官话音刚落，骨铃声从四面b近，由远而近，由疏到密，每一枚都像在点名。
凯恩抬弓，不退半步。他把声音放得很稳，每个人听得清楚：「盾手靠前，弓手半蹲，黑龙守中，紧贴我左线。」
黑龙昂起头，尾巴一甩，把地上的碎铃扫到一边，像把讨厌的小玩具扫开。牠回头望艾莉娅，眼睛亮得像两点金火。
艾莉娅x1了一口气，掌心不自觉发热。她想起昨夜凯恩说的两句话：力量是用来护同伴，若觉得慌就停，等信号。
第一拨追猎者踏前三步，骨杖击地，地面细细颤了一下，骨铃跟着一片响。
凯恩语速不快，但字字有力：「目标优先，撞散他们的阵形，先打铃带，其余再说。」
副官领会，立刻传令，弓手瞄准x前铃串，刀手护两翼。
黑龙猛扑，遮住了最狭窄的一线。牠张口咬住为首那人的骨杖，用力一扯，骨杖断成两截。追猎者踉跄後退，黑龙像猫拨线球一样，把那截骨杖丢回去，又得意地抖抖鬃。
艾莉娅想笑，又不敢。她的手在发热，指尖有一种细细的流动，像黎明将近前最早的一道光线。
追猎者的第二排同时甩出骨绳，骨节串成的链子在半空划弧，朝队伍套下。
凯恩两箭连发，JiNg准割断两条骨绳，第三条离副官只剩一臂。
艾莉娅下意识踏前一步。她还没释放任何东西，指尖却先亮起来。那亮不是火，是一层很薄很薄的晨意，一下子铺开。
骨绳擦到那层亮时，像被看不见的水面拦住，速度顿了一下，再落下时已偏了角度，砸在旁边的石上。
副官怔住，回头看她。
凯恩低声：「先别管，你待在我左侧半步。我给信号你再放。」
为首的追猎者从面具下吐出嘶哑的音节，像在念一段诡异的咒。有三个人把骨铃同时举高，铃声变得尖锐像针。
几名士兵脸sE一白，呼x1一乱。
凯恩沉声：「止步！目光看我！」
他自己先示范，把视线稳稳落在艾莉娅的眼上。那个眼神像一个钉，把乱流钉住。
艾莉娅的心忽然定了。她点头：「我听你的。」
追猎者推进。这一次，他们换了方法。骨铃不再乱响，而是有节奏地一拍一停，音波像一道道无形的圈，套向人群。
黑龙看出门道，低头一撞，把石地撞裂一条线，开出一条可供两人并肩的缝隙。牠回身挡住缺口，像一扇黑sE门扇。
凯恩抓住时机，短短几句，把话说透：「一会我数到三，你把黎明之息铺成一条带，从我脚边往前推。只要一丈宽，不要贪长。我们踏在上面往左切，目标那片碎坡。看我的手势换方向。你能做到吗？」
艾莉娅深x1一口气：「能。」
「一、二、三！」
凯恩吐出第三个字时，他整个人已冲在最前。
艾莉娅双手前探，那层晨意像从她掌心涌出。先是一条细线，随即扩成一条带。那带不耀眼，却清清楚楚铺在地上，每一粒碎石都像被细丝缝住。
弓手第一个踏上去，然後是盾手，然後是所有人。
有人刚踏上去，脚下一稳，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像从浑浊里被拉出。
追猎者察觉不对，立刻改变队形，三个侧切，两个侧封，向左追拦。
黑龙嘶吼，牠把翅缘横过队伍外侧，像长墙一样把骨矢全部拍落。牠还不忘回头望艾莉娅，眼神分明在说：快看我，我很厉害，来夸。
艾莉娅在紧张里笑出声，她压住笑意，把亮带再推厚一层。
追猎者中有一人忽然停下，他举起一面三角骨旗，旗上刻满了细密的线痕。
凯恩眼神一沉：「骨巫。」
骨旗一摆，地面震了两下。三道黑影像蛇一样从岩缝滑出，缠住黑龙的腿。
黑龙怒，牠低头咬住其中一条，牙齿像刀，一口断开，但另外两条仍紧紧勒住。
凯恩毫不犹豫，直线冲向骨巫。
三名追猎者上前挡他。
艾莉娅喊：「凯恩！」
凯恩没有回头，只是抬左手做了一个短促的手势：「现在！」
艾莉娅明白了。她把双手合起，再缓缓分开，一道更宽的晨sE自掌心展开，像黎明把夜拨开。她把这道亮往前推，去到黑龙的腿边。亮面轻轻贴上，那些像蛇的黑影一碰就退，像被晒乾一样迅速收缩。
黑龙一脚踏开，把最後一段黑影踩碎。牠抬头对她发出一声短短的呼噜，显然是在撒娇求夸。
艾莉娅忍不住说：「你很好。」
黑龙得意得尾巴一甩，又把两个追猎者扫倒。
骨巫在远处Y笑，旗面上一道道细痕亮起。他用力一抛，旗在空中旋转，像要罩下整个队伍。
凯恩弓已满弦，连放三箭，每一箭都在旗边缘擦出火星。第四箭穿透旗心，却没有停，似乎被什麽x1住。
凯恩皱眉。他迅速换招，把弓挂回背上，cH0U刀直上。
挡在前面的追猎者刀势狠辣。他们的动作像经过同一个模子，转身、落刀、起身，每一个角度都像被骨铃的节拍牵引。
凯恩找到了节点。他先後两次故意慢半拍，然後突然快一拍，角度一错，刀锋就切进了对方腋下的空档。
黑烟一窜，追猎者跪倒，却仍想起身。
凯恩低声：「断铃。」
副官会意，长刀一扫，两串骨铃被齐齐劈断。铃声立止，那两人像被cH0U去支点，整个倒下。
骨巫见势不对，把旗猛然cHa地。旗下一圈黑纹扩开，像无形的网，套住了半个战场。
艾莉娅本能地後退一步。那网一贴上她手背，皮肤像被细砂擦过一遍。
凯恩喝：「别退，看我！」
他的声音稳得像一堵墙。
艾莉娅把视线定在他脸上。她想起昨夜那杯暖水，她想起他替自己扣斗篷。她把这些记忆一一排好，放在心的正中间。
她再一次把手合起，又分开。这一次，她没有推开大面，只是在掌心r0u出一个圆。她把这个圆放到地上，圆心静止，然後慢慢扩大。
圆边轻轻掠过那层黑纹，黑纹像遇到早晨的露水，先颤了一下，再退开。
副官惊讶：「这能化掉他们的术？」
凯恩答：「能，但要省着用，她还没有完全掌握。」
艾莉娅听见了，她更专注。她把圆面引向骨巫。那层亮碰到旗的影子，旗身忽然一紧，骨巫的手被猛地拉了一下。
凯恩抓住机会，一步踏进旗影与地面的夹角，刀锋直取骨巫腕骨。
骨巫急退，不及避开，刀尖在他腕上留了一道深痕，黑烟喷了出来。
凯恩低语：「你会流黑烟，但你忌这个。」
他指的是艾莉娅脚下那道扩大的圆。
骨巫的眼孔缩了一缩，他伸手在口罩边轻轻一弹，一枚细小的骨针飞出，直扑艾莉娅。
黑龙看见了，牠几乎贴地滑行，一下子撞到艾莉娅身前，用额头把骨针顶飞。针打在牠额鳞上，呛的一声。
黑龙痛得眯眼，却立刻抖抖头，又把头往艾莉娅手掌上一搁，像在等她m0一下。
艾莉娅眼圈一热，手掌落在牠头上。她的掌心还带着那层晨意，一贴上去，牠舒服得把眼缝眯到只剩两条线。
凯恩笑意极淡，却是真心的。他低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