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先来自我介绍吧，不然一直喊名牌上的外号，也太别扭了。」
口袋清洁工提议。她的话刚落，矮小、暴牙的眼镜少年便快速举起手来，看起来早想说话了：
「那我先来，我叫——」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盖过。
「你叫宿渊。」
众人一惊。那声音不是来自围圈讨论的四人，而是房间另一头，原本靠在墙边盘坐、似乎在休息的林赫。他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看着那名少年。
化学小班长的嘴巴半开着，似乎还卡在刚才没说完的自我介绍里。他往左右看了一眼，像是不确定刚才那句话是不是针对自己，还是林赫又在胡说八道。
林赫没理会他的困惑，接着指向那位身材高大、眼神不断观察四周的少年。
「你叫祸骨。」
接着他又转头，目光落在那位称呼为口袋清洁工的少nV身上，停留一秒，再淡淡道：
「你叫烬魂。」
这几句话说得不紧不慢，却让空气突然变得凝滞。
没人开口反驳，但从每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一种集T的迟疑——这算什麽？强行命名？还是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疯言疯语？
林赫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些反应，轻轻拨了一下鬓边的Sh发，平静解释：
「宿渊、祸骨、烬魂，皆为我血髓魔宗三殿之执权，司刑、司战、司残道。你们三人，容貌气场，与其殿下相像，既已入门，自当继承其名，代行其职。莫违。」
口袋清洁工——也就是林赫口中的「烬魂」，挑了挑眉，想开口问什麽，最後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把腿收回交叉坐姿，看起来像是在「姑且接受这疯子的说法」。
化学小班长，也就是「宿渊」，脸上明显有点错乱，似乎还不太能接受自己连名字都被改了。
暴力金融家则连表情都没变，就像是「祸骨」这名字与他无关，像是正在脑中在默默评估林赫的价值与风险。
唯一没被改名的，是琳鹭。
她在旁边看完整段互动，没有cHa话，心中却出现一个念头：
——这三个人，真的全都接受了林赫的命名吗？还是，只要林赫说得够像真的，就没人会去质疑了？
她忽然觉得，林赫的疯，不只是外显的那种。他似乎有种能力，能让人在「算了，先配合一下」的心理作用下，一步步跟进他的节奏，直到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他划的框架里。
林赫那场近乎荒谬的命名仪式结束後，房间内陷入短暂沉默。
没人应答，但他却像完全没察觉这沉默的不协调，反倒露出一种类似「程序完成」的平静神情，语气自然地说了句：
「既已定名，便可受丹入宗。」
他说话时，右手手腕一翻，一道雾气般的物T从袖口滑出。像是蒸汽压缩後产生的丝线，但每一道丝线却都在微微摆动，如同有自主意识。
琳鹭眯起眼，仔细一看，一共有四道。
她认为其中一道，应该是亚l的——在林赫用指头摆上他额头的那一幕，她永远不会忘记。其余三道，大概就是那场商场屠杀後，林赫从阿真与其他两名无名少年身上拔下的。
她下意识看了其他人一眼。
宿渊，也就是那位眼镜少年，正在微蹙眉，明显对这一切看不懂，却不敢发问。烬魂，那位少nV则歪着头，露出兴味盎然的笑，像在看一场神秘的魔术秀。
「装神弄鬼。」
祸骨低声「呿」了一声，撇过头去，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屑。
然而没人阻止林赫。
林赫将四道「魂丝」握於掌中，五指微收，黑气自掌心窜出，那气味像烧焦的铁与酸腐混合，难闻又真实，令人作呕。
几秒後，那些魂丝在黑气中被cH0U离形态、压缩、转化——竟成四枚血sE丹丸。每一颗都隐隐透出微光，sE泽如瘀血中搅入铁粉，表面还有细微纹路在转动。
林赫没多做说明，直接张口吞下三颗。
那动作自然到近乎草率，但当他盘腿坐下，双眼再闭，整个人像是陷入短暂停滞——不过十几秒，他双目再开。
众人无声地看着他。
即使谁都没说话，但整间房的气压明显变了。琳鹭无法具T形容那种感觉，但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彷佛b五分钟前更「沉」，像是存在感变更重了一般。
林赫低头，将掌心仅剩的最後一枚血丹轻弹，竟像经过极JiNg细计算般，将那丹药准确划为四等分，每一份都大小一致，sE泽近乎无差。
「徒儿，由你分发。有难时服，定有奇效。」
他将四份的血丹放进一张随便cH0U的卫生纸中，卷起来递给琳鹭。
她接过时手微微一震，指腹能感受到那丹药仍微微发烫。她抿了抿唇，没说什麽，将一份小心取出後，收进连身裙口袋。
「也给我一份吧，这东西我挺有兴趣的。」烬魂笑着伸手。
琳鹭照做。
接着，她看向高大的祸骨——对方冷眼看着那纸团一秒，没接，也没张嘴，只是将头转向另一侧。
「不用。」
这是他的唯一回应。
琳鹭有些尴尬地僵着手在空中，不知该收回还是转手给林赫。
「那给我吧。」
矮小的宿渊突然出声。他拿得很快，眼神却始终观察着林赫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怕他不同意似的。
早餐被送到时，五人分别领到一份。
一块常温面包与一瓶无糖牛N。分量不多，也不算好吃，但对长期营养不足的街头少年而言，已经够了。
林赫依旧没碰，甚至连看都没看。
他的份被搁在床沿没多久，就被祸骨默默拿走。没人阻止，但这不是交情使然，而是一种自动生成的「默契」。与其说是分配，不如说是默认林赫的份迟早会进到祸骨手上，因为林赫不吃，祸骨最壮。
早餐吃得很快，因为少又不好吃。
吃完後，他们原本试着开会讨论第二场游戏——「废城猎杀」。
但资讯太少，萤幕上出现的内容，除了地点、天数、敌人类型、五人一组这些基本元素，其他皆为空白。
他们试着推敲第一天的「游民」数量与配置，也讨论过是否可能存在安全区或水源。但说到底，这四个孩子的知识背景全是街头与劳力密集型求生经验，讨论了十五分钟，得出的结论不过是：
「要躲，尽量别打。」
「分配人手顾方向，至少四人中要有人观察背後。」
「先抢到制高点，不行就找密闭空间。」
——基本到不能再基本。
最後四人放弃讨论，变成闲聊。
正确来说，是三个人闲聊，一个人沉默。祸骨始终没主动开口，只偶尔点头或发出一声应付，像是勉强参与，但不打算真正投入。
琳鹭这才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些人。
烬魂笑容多、语速快，很明显习惯用对话与人搏信任，但说话时眼神总是在观察别人反应。她不是真的开朗，是有意识地营造「好相处」的形象。
宿渊则相反，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带着目的X。他的思路JiNg细，虽然戴着眼镜後的脸上戴着笑，但琢磨得出来，这种人不是因为「好相处」，而是因为「习惯迎合」，只是不说破而已。
「不如讲讲你们名牌的意思？我好想知道大家的来历。」烬魂提议。
没人反对。烬魂自己先说。
「我以前是扒手。」她笑着说，语气轻松。
「人贩子给的口袋清洁工，我想就是指我动作很乾净，像专门帮人清口袋一样吧。」
她故意笑得洒脱，但琳鹭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不觉得你像街上的人。」她忍不住说。
「行为…还有…气质都不像。扒手通常都是很J诈的，你却像是…嗯…学过礼仪的。」
烬魂耸耸肩。
「以前我家还不错。爸妈开公司，後来出事…自杀了，就剩我一个人，饿几天就知道该g嘛了。」
气氛顿时沉了一点。
接着换宿渊。
「化学小班长嘛…我以前帮我哥哥制毒。」
「後来他Si了。」
谁也没问是怎麽Si的。
「那你呢？暴力金融家，喔不对！是祸骨，讲一下嘛。」烬魂回头看向祸。
祸骨别过脸，明显不想继续这话题，烬魂却笑嘻嘻地g住他的脖子。
「说嘛～大家都交代了，就剩你啦。」
「……」
「帮人收债。」
「帮谁收债？还有——」烬魂上下打量对方魁梧的身材。
「你…到底几岁？该不会是成年人吧？」
「本地帮派。十四岁。」
「哈啊——？十四——！？」琳鹭压低的尖叫回荡在房间。
眼前这个b她高两个头、肌r0U虯结的家伙，竟然b她还小一岁！
「後来呢？」烬魂不耐烦地挥挥手，把话题扯回来。
「…私吞了部分款项，被发现後，就被卖到这了。」祸骨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琳鹭听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烬魂还是维持着微笑，但能感觉那笑收敛了一点。
「那你咧？」宿渊回过头看琳鹭。
琳鹭沉默了一下，才说：
「我住在孤儿院，帮忙卖Ai心饼乾…」
「什麽意思？」
「就是拿着饼乾篮，在街上兜售。有一次，有个人说要全买下，但钱在车上要我上去拿。我一上车…门就…」
说到这里她没再说下去，但已经够了。
三人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连祸骨也轻哼了一声，看不出是笑还是觉得她傻。
「这…你也太好骗了吧…哈哈哈！」烬魂说。
琳鹭也苦笑，没有生气。反而感觉，这是少数几次能与人「平等交谈」的时刻。
但这样的时光并不长。
门口的指示灯开始闪烁，房内广播响起：
「请参赛者待命，三分钟後房门将开启。准备进入第二场游戏：废城猎杀。」
四人同时站起，无人说话，但彼此的眼神已不再陌生。或许不是夥伴，但起码，在这场游戏开始之前，他们知道彼此的过去。
林赫，张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