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未散。永顺货栈的院子里,十几辆骡车已然装载完毕,用油布细密地覆盖、捆紮结实。空气中弥漫着草料、牲畜以及淡淡药材混合的气味,隐隐透着一GU紧张。
钱管事最後清点了一遍货物与人手,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护卫队,最终在林奇平静的脸上略作停留,似乎想从那张过分年轻淡定的面容上汲取些许信心,随即深x1一口气,挥手道:「出发!」
车队辘辘驶出三河集,踏上通往府城的官道。初始一段路途尚算平坦,护卫们虽保持警惕,但气氛还算松弛,彼此间偶有低声交谈。刘镖头骑着一匹驽马,来回巡视,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道路两旁越发茂密的山林。
林奇没有骑马,而是选择跟在载有最珍贵几味药材的头车附近步行。他步伐轻捷,气息悠长,看似随意,实则全身感官都已提升至极致。二十年沉淀的冷静心X,让他越是临近危险,越是心如止水。
他的目光不时掠过路旁的灌木、地面的车辙印、远处惊起的飞鸟。这些细微的迹象,在常人眼中或许寻常,落在他眼中却能拼凑出不同的资讯。
进入黑风岭地界,官道开始变得崎岖难行,两侧山势陡峭,林木遮天蔽日,光线都黯淡了几分。队伍中的说笑声彻底消失,只剩下车轮压过石子的嘎吱声、骡马的响鼻声和护卫们略显粗重的呼x1声。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噤声!」走在最前面的刘镖头突然举起拳头,低喝一声,整个车队瞬间停了下来。
「有发现?」钱管事紧张地凑上前。
刘镖头眉头紧锁,指着前方一处弯道旁的泥地:「脚印很新,不止一人,像是故意踩乱的。」又指向侧面山坡一片不自然的断枝,「那边也不对劲。」
几个护卫顺着所指望去,却看不出太多异常,只觉得气氛压抑。
就在此时,林奇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指向另一侧山坡几块看似随意堆放的碎石:「刘镖头,你看那边。那几块石头的摆放角度,不像自然滚落,更像是某种标记。还有,左前方那棵歪脖子树的树冠,鸟雀惊飞後久久不愿落回,下面恐怕藏了人。」
刘镖头闻言,仔细观望,脸sE骤变:「果然!是哨位和陷阱标记!全队戒备!盾牌手护住两翼,弓箭手上弦!」
他的命令刚刚下达——
「咻!」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从山林中S出,钉在头车的油布上,尾羽剧烈颤动。
「哈哈哈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嚣张的吼声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中响起,数十名手持刀枪棍bAng、面目狰狞的山贼涌了出来,将车队团团围住。
为首一名独眼壮汉,手提鬼头大刀,气息彪悍,正是黑风岭的二当家。他身旁,则是一个面sE苍白、眼神Y鸷、穿着不像普通山贼的瘦高男子,手中玩着两枚铁胆,嘴角挂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酷笑意。
「妈的,是黑风岭的二当家和…那个新来的三当家!」护卫中有人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恐惧。三当家的凶名,早已传开。
刘镖头心沉谷底,对方人数是己方两倍有余,且占据地利,更有高手压阵。他厉声道:「结圆阵!保护货车!钱管事,退到中间去!」
混战瞬间爆发!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叫声顿时响彻山谷。护卫们凭藉血勇和训练结阵抵抗,但山贼人数众多,攻势凶猛,阵线不断被压缩。
刘镖头怒吼一声,挥刀迎上对方的二当家,两人战作一团,刀光闪烁,一时难分胜负。
而那面sE苍白的三当家,则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飘入战团,他并不与普通护卫纠缠,目标明确——直指护卫阵型的几个关键节点。手中铁胆时而飞出,JiNg准狠辣地击碎护卫的膝盖、手腕,时而近身用诡异手法瞬间夺去数人X命。他所过之处,护卫阵型顿时溃散,山贼趁机掩杀,情势急转直下!
林奇一直游走在阵型边缘,手中一根临时找来的y木棍代替长剑,施展《伏虎拳》的劲力与步法。他并不与山贼y碰y,而是凭藉远超对手的洞察力,总能先一步预判攻击轨迹,巧妙闪避的同时,木棍如毒蛇出洞,JiNg准点向山贼的手腕、脚踝、腋下等关节薄弱处。
「哢嚓!」「啊!」
一声声闷响与惨叫中,冲向他的山贼往往一个照面便兵器脱手或倒地不起,瞬间失去战斗力。他的效率极高,动作却异常简洁冷静,与周围血腥狂猛的厮杀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始终有一部分锁定在那位三当家身上。
「步伐轻灵,擅长暗器与近身擒拿,指节粗大,练有特殊指功…」林奇一边化解攻击,一边快速分析,「X情Y冷,喜nVe杀,但…极好面子,对那二当家似乎隐有不屑?」
眼看三当家又要破开一处防线,林奇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喊杀声,清晰传入三当家耳中:「铁胆手法看似淩厉,却失之Y柔,练岔了气脉吧?每逢Y雨夜,肺经针刺般疼痛的滋味如何?」
三当家身形猛地一滞,霍然转头,Y鸷的目光SiSi盯住林奇,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怒之sE:「小子,你胡说什麽!」
「莫非不是?」林奇语气平淡,继续游走,顺手又点倒一个山贼,「强练《透骨打x手》这类功夫,却不得正宗心法调和,伤人先伤己。阁下额间青暗,气息虽强却有杂音,已是内伤潜伏之兆。可惜,可惜。」
这番话半真半假,夹杂着林奇对药理、人T经脉的理解以及观察後的推测,却正好狠狠戳中了三当家最深处的秘密和隐忧!
「你找Si!」三当家B0然大怒,理智瞬间被怒火淹没,再也顾不上破坏阵型,身形一闪,直扑林奇而来!他此刻只想把这个一语道破他隐疾的可恶小子撕成碎片!
「来得好!」刘镖头虽不知林奇如何激怒对方,但见强敌被引开,压力大减,顿时JiNg神大振,怒吼着加紧攻势,将想要回援的二当家SiSi缠住。
林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後撤,并不与暴怒的三当家y拼,而是利用车辆、树木作为掩护,不断闪避对方淩厉的攻势。
三当家轻功虽好,但林奇步法更显灵动预判,一时间竟追之不上,气得他连连怒吼,招式越发狠毒却也越发急躁,破绽渐生。
突然,林奇一个踉跄,似乎被地上屍T绊了一下,身形微滞。
「Si吧!」三当家眼中凶光大盛,全力一爪直掏林奇後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奇彷佛背後长眼,踉跄之势骤然变成诡异的拧身回旋,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爪,同时一直藏於袖中的左手猛地挥出!
一把刚刚从地上抓起的细沙尘土,劈头盖脸地洒向三当家的面门!
「啊!我的眼睛!」三当家猝不及防,顿时双眼刺痛,视线模糊,惊慌失措地连连後退,疯狂r0u眼。
机会!
一直且战且退的林奇,气势瞬间爆发!他脚下猛地一蹬,身T如伏虎出闸,手中y木棍凝聚全身力量,发出一声轻微的呼啸,JiNg准无b地直刺三当家因惊慌而空门大开的x口膻中x!
「噗!」
一声闷响!
三当家身T剧震,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着倒退十几步,脸sE惨白如纸,显然已被这一棍蕴含的内劲重创了气脉!
「三当家!」远处的二当家见状大惊失sE。
山贼们见最厉害的三当家竟然受伤吐血,顿时阵脚大乱,攻势为之一缓。
「就是现在!冲出去!」林奇毫不恋战,声音冷静地响彻全场,「刘镖头,断後!其他人,护住头车,随我冲!」
此刻的他,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残存的护卫们下意识地听从指挥,爆发出最後的气力,护着马车,紧跟着那道一马当先、直cHa山贼包围圈薄弱处的青衫身影,奋力冲杀!
刘镖头奋起余勇,刀光如匹练,暂时b退了心神已乱的二当家。
车队终於冲破了包围,带着伤亡和劫後余生的庆幸,仓皇却不失秩序地向着黑风岭另一端亡命奔去。身後,只留下山贼们愤怒而不甘的吼叫,以及那位受伤三当家怨毒至极的冰冷目光。
林奇奔跑在队伍最前,气息略显急促,但眼神依旧清明冷静。
他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但那位三当家最後的眼神让他明白,这梁子,怕是结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