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GU燥热感从耳尖开始蔓延,无地自容的庄欣澄低下头,恨不得能立即挖个地洞离开。
就在这时,一张手写的纸条闯入她的视线,她弯身拾起,只见最上方写着斗大的「人生愿望清单」,下方条列了几条事项,第一点:破除诅咒,成为正式教师。
她正打算往下读,却被吴苋一把抢回,紧紧攥在怀里,像是护住最不愿曝光的秘密。
可惜一切早已太迟,庄欣澄困惑地问:「破除诅咒是什麽意思?」
他唇线紧抿,叹了好长一口气後,才低声吐出:「我是被自己亲生父亲诅咒的小孩。」
对於吴苋来说,六岁以前的生活好像一场噩梦,可身上除不去的伤疤总是时不时提醒着他,痛苦的记忆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二十七年前,母亲因难产身亡,家产又被诈骗,父亲和长他六岁的姊姊遂将一切不幸都归咎於他,从小就不善待他,被赏巴掌与藤条cH0U打,对他来说都是日常。
直到六岁时父亲过世,他和姐姐分别给不同亲戚抚养,他暗无天日的人生才暂时划下一个逗号。
然而噩梦并没有因此结束,父亲临终前的一句话,至今仍如诅咒般萦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影响着他往後人生的每一步:
「你是恶魔......是你让我家破人亡,你会一辈子悲惨,永远找不到幸福!」
虽然当时只有六岁,他却永远也忘不了卧病在床的父亲那充满怨恨的眼神。
有时,他甚至忍不住对素未谋面的母亲生起怨怼,怨她嫁错了人,还丢下他独自面对孤苦的世界;怨她没有多陪他一些日子,让他只能从亲戚的口中认识母亲,想像倘若母亲还在,他会如何被她疼Ai。
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就是这个名字──「吴苋」。
它承载着「无限」的祝福,他很珍惜,可是这充满希望的名字,更多时候对他来说不是祝福,反倒是一副沉重的枷锁,每当他遭遇挫败,就会觉得辜负了这份期待。
「你说的......都是真的?」庄欣澄怔怔开口,声音里带着颤抖。她不是不信,而是这段故事太过残酷,电视剧都不敢这麽写。
她无法理解,怎麽会有人能够如此残忍地对待一条无辜的生命?遑论还是自己的亲生骨r0U。
「我b任何人都希望是假的。」吴苋抬头望向天花板,声音里满是无奈,「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这个世界现在立刻毁灭......反正明天也不会更好了。」
庄欣澄注视着吴苋。当他的眼神忽然垂下,与她正面相对的瞬间,她的心紧紧缩了一下,不自觉移开视线,不知如何面对和平时判若两人的他。
「很讶异吗?」他嘴角扬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似乎很享受她的反应,「既然你那麽喜欢吾望,应该了解他的X格,也就是我的真实X格──厌世、消极、悲观,这些才是真正的我,过去你认识的老师,都是我装出来的。」
与他相处越久,庄欣澄越能感觉到那GU神秘的距离感,这一刻都有了完美解释──那是他亲手筑起的一堵厚墙,将最Y暗cHa0Sh的自己封在里头,不愿任何人窥探。
如今,这面墙终於在她面前坍塌,她却感觉自己被隔绝在最冰冷的废墟之外。
庄欣澄落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握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也陷入掌心,传来阵阵刺麻的感觉。可最令她心痛的是,她明白这份痛楚根本不及吴苋经历过的万分之一。
这样的她,不论说任何安慰的话,对他来说都显得讽刺吧?
最终,她只是慢慢站起身,椅脚摩擦地板发出的声响,在宁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吴苋没有抬头,也没有挽留,仅盯着手里那张被捏皱的纸。
直到门「喀哒」一声阖上,将他和她隔绝在两个世界,他才回头望向那扇门,嘴边泛起满意的一抹笑。
他的世界太过黑暗,像她这种纯净的灵魂,本来就不该踏进来。
离开吴苋家时,已经接近八点钟了,天sE幽暗,乌云低压,强风呼啸而过,彷佛整个城市即将一场未至的风暴。庄欣澄忽然忆起昨天气象主播的提醒──今年夏天第一个台风正逐渐靠近。
候车亭萤幕闪烁着惨白的数字,下一台公车要三十分钟後才发车,她盯着看了片刻後,毅然决然选择步行回家,她需要吹吹风冷静一下,也藉机梳理老师刚才说的话。
如果她曾经历相同黑暗的童年,又被至亲下了恶毒的诅咒,难保不会形成更加偏激的X格。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想不通:成为正式教师既然是吴苋人生愿望的第一条,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他又为什麽会在考试前夕选择放弃?
路口的小绿人亮起,迫使庄欣澄暂停思考,正要跨上向斑马线之际,却听见背後传来一道幽微的叫声。
她顿住脚步,紧绷着神经回头张望,街灯下空无一人。她屏住呼x1,也没再听见奇怪的声音,只有风声阵阵刮过。
眼看绿灯倒数十五秒,她准备快步穿过时,後方又传来相同的叫声,这次她很确定,声音来自於一只猫。
不远处停着一辆白sE轿车,雨刷上卡着的几片落叶与车窗蒙上的一层灰,暗示已经很久没被人动过了。她绕了车子一圈,最後不Si心地蹲下朝车底探头一看,果然在深处对上一双半眯着、犹如玻璃珠的眼睛。
还好卡得不算太深,她伸长手便捞出了那团小身影,巴掌大的橘白sE小猫无力地瘫在她的掌心,像是终於找到了安心的所在,小猫朝她望了一眼後,便闭上眼睛睡去。
「喂,你不能Si啊!」庄欣澄当机立断把外套脱下,小心地包裹住小猫,抱着牠直奔最近的兽医院。
一抵达兽医院,她气息未平,便急切地对着柜台喊:「我捡到一只小猫……」
资历丰富的兽助只觑了一眼她怀里的小猫,便神sE一凛,领着她进入诊疗室,并调动几名人力前来,一名穿着白袍的nV医师初步检查了猫咪的外观,将听诊器贴在小猫的x壁上听了一阵後,又量了gaN温,接着神sE冷静地说道:「小猫脱水很严重,T温偏低,心跳也有点微弱,我需要验血确认牠的身T状况。」
获取同意後,一旁的助理马上递上针筒和酒JiNg棉,接着固定住小猫的後腿,医师看了一下後皱眉摇头,再次抬头对她说:「血管太细了,需要从颈部cH0U血,如果不敢看可以先回避一下。」
「好......」庄欣澄微侧过身,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伸长脖子张望张望,只见小猫的头被抬高,医师熟练地将针头cHa入牠颈部的瞬间,她心脏一紧,转而将视线一挪,目不转睛盯着鲜红的血Ye迅速注入针筒。
血Ye被送往检验室,另一名助理推来一盏保温灯,医生温柔地将毛巾覆盖在小猫身上,「血检很快就出来,你先在这陪牠一下。」
暖红的灯光映照在小小的身躯上,庄欣澄紧紧注视着牠的呼x1起伏,默默在心里为牠祈祷。
十分钟後,医师回到诊间向她解释快筛结果与血检报告,万幸的是小猫并没有感染猫瘟,只是营养不足引起脱水、贫血与低血糖,但小猫大约只有四周大,这样的状况对牠来说还是有十足的危险X,因此医师建议留院打点滴补充营养。
几名助理浩浩荡荡地进来辅助,医师为小猫接上软针後,一行人又护送小猫进入病房,庄欣澄一路尾随,直到看见小猫被安顿妥当,才回到柜台办理住院手续。
「刚才的血检是一千五,快筛六百,每天的住院费两千四,先跟您预收五千元。」柜台人员照本宣科。
庄欣澄低头打开钱包查看後,只能羞赧地低声说:「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五百,明天再补上可以吗?」
柜台人员一脸为难,她很想网开一面,但毕竟不是老板,也只能照规定做事。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这时,一名短发nV人走上前,不由分说将五张千元钞放到柜台:「我先付吧。」
「这、这怎麽好意思......」庄欣澄一脸受宠若惊。
「你应该还是学生吧?」nV人亲切地笑了笑,「刚才听到你说小猫是捡到的,一时间钱带不够也很合理。」
「谢谢。」庄欣澄从口袋捞出手机,「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再找时间还你钱......」
「不用,有缘遇到再说吧。」nV人摆摆手,便转身潇洒离去。